第十六章

只聽著古浣微微一聲驚呼，冷若顏嘴角稍微揚起，卻是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然後變指爲拳，直入口中。

如果換成一個八尺大漢，飯鉢大的拳頭定能將往生打得滿地是牙，可現在卻是冷若顏纖細的粉拳。

拳頭入口，其勢卻不稍止，直擊咽喉，似要伸入臟腑，掏心挖肝一般。

往生雖然現在有刀槍不入之體，但是身體的正常機能還是存在的。感覺到有異物侵入咽喉，胃中難免酸蠕，喉間乾嘔，嘴巴不由張得更大，心神分散。

冷若顏看準時機，擡起左手，猛然將雙指插入往生雙目之中。

“哇呀呀......”

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彷彿直衝雲霄。

而慘叫聲，竟然是冷若顏和往生齊聲發出的。

往生身子向後退了兩步，眼珠已然崩裂，激射出一股眼水，之後緩緩流下兩行血淚，口中卻吐出一隻帶腕的手和幾枚門牙。

手指纖細修長，竟然是女人的。

衆人再急忙看向冷若顏，只見其右手齊腕而斷，齒痕錯落，竟是往生用牙齒硬生生咬斷。卻不知如何做到的。

也只有服用了“神胎百絕丹”的往生，才能將當年服了怪藥的妖女的手生生咬下來。

冷若顏雖然毀了往生雙眼，但手腕被咬斷，劇痛傳來，眼珠子也恢復爲黑白分明，從***上摔下，失去了剛纔的妖氣。

而往生在劇痛之下，神智卻更迷糊，害怕有人偷襲，更是狂性大發，將***橫向空斬十幾圈。

斬過之後，好像感覺無人偷襲，才慢慢停下來。

大家都屏息看著場內。

天地間忽然靜了下來，大家也都從剛纔驚天破地的一戰中恢復過來，冷汗齊流，喘息粗重。

往生瞪著黑漆漆的眼洞，向四周掃視一圈，側耳一聽，忽然聽到腳步聲在輕輕移動。

“嗯......哼......”

一聲微弱的**，從冷若顏口中發出。

“咵......”

往生手中***毫無徵兆，已如狂風驟雨般又斬向發出痛苦**聲的冷若顏。

冷若顏眼看***斬向自己，又看了看斷了的手，竟然不想躲避。只是緩緩閉上了眼睛，心情異常的平靜，回首生平之事，彷彿就要解脫......

自己十三四歲被朝廷強行抓走，生生與父母分離。

她撕心裂肺地哭，可是父母都是普通百姓，如何能抗得過朝廷？

最後她被關到一個黑漆漆的滿是藥味和其他味道混合的房子裡。

而在這個房子裡，還有兩個很老的老頭和一個小男孩。

在這黑漆漆的屋子裡，這個小男孩是自己唯一的玩伴，他叫周泰莫。

周泰莫也很害怕，開始也哭。可是後來他卻不哭了，只是安慰哭泣的她。

而他們每天的事，就是吃一些黑乎乎的藥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垂死的老人服過那些奇怪的藥丸後，忽然精神變得很好，簡直就像年輕人一樣。

爲此，那些做藥的人高興地簡直要發瘋。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穿黃袍的男子被簇擁著來到這個房子，也很高興地詢問著什麼。

最後就是他們興奮的聲音和黃袍男子爽朗的笑聲。

他們正不知所謂的時候，忽然身邊兩個精神的老人開始發生變化，面目猙獰。她嚇得縮到周泰莫懷裡，眼睜睜看著兩個老人將關押他們的鐵條撕裂，開始大肆殺戮。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大內逃出來，只覺得有一隻小手一直拉著她，跟在那兩個老人的後面，一直奔跑，雖然很累，但她還是想活著。

後來老人跟丟了，他們就漫無目的地自己走。

她覺得一直走，一直躲，身體雖累，但卻沒有垮掉。也是從那一刻起，她才知道她們的體質已經異於常人。

他們在一直逃避了很多追殺的人，到陝西的一個小村莊，隱匿起來。

之後的歲月，每天心驚膽戰，但卻也是難得的安穩。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愛上了那個叫周泰莫的少年。

他們一起挑水，一起洗衣，平淡而甜蜜。

可是好景不長。

忽然一天夜晚，來了好多的人，將他們圍了起來，想要殺掉他們。

那一晚他們兩個只是殺人，到處殺人。一撥又一撥的高手，彷彿沒有窮盡。

其中最好手就是現在要殺死她的老頭--往生。

很多次她都想放棄，因爲她實在扛不住了。但是看到周泰莫瘋狂的斬殺，強烈的求生慾望，看到他焦灼的目光，她堅持著。

紅色的世界包裹著他們，到處都是血，濃稠的血。

最後又來了大批軍隊，將他們逼入絕境。她眼睜睜的看著周泰莫爲了救她而被四分五裂，心也隨之冷了下去。只覺靈魂抽離了身體，隨著周泰莫的死去而湮滅。

沒有了周泰莫，她的嬌顏給誰看？

沒有了周泰莫，她做飯給誰吃？

......

但是周泰莫最後的眼神，哀絕眷戀的眼神，讓她拼起殘餘的精力，順著周泰莫爲她殺開的道路，負傷而逃。

那一刻，天空是灰色的，她的心死了。

幾天過去了，她的傷早就好了。

她茫茫然走在荒山野地，不知所止。

時間淡淡溜走，她也漸漸想通了。

她知道，她只有活著，才能報仇。

她也知道，她不能讓周泰莫白白犧牲。

一天，她逃到西北蠻荒地，精疲力竭之際，躲在樹下開始偷偷哭泣。

哭了良久，忽然聽得頭頂之上有人發出“嘻嘻”的笑聲。

她原本就是驚弓之鳥，斬殺千人才得以存活。

現在聽得聲響，想也沒想就條件反射般向後彈開，同時右臂揮舞，將整個合抱巨木從中摧折。

一個身影落了下來，是一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少年。他穿著白色的舊衣，臉上總是笑嘻嘻，讓人感覺很舒服。

不知爲什麼，她見到這個少年之後，就覺得他絕對不會傷害她。所以她也沒有再度出手。

或許，這就是緣分。

他主動告訴她，他叫古浣，古人之古，浣溪之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