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爺爺,你說我能打得過那個百里登風嗎?”
擂臺之上,明確規定不能使用內力攻擊,但是沒有說不允許使用一些步法。五毒教的百里登風憑藉五毒詭異的步法加上一對出其不意讓人防不勝防的匕首,一連擊敗十餘人,輕而易舉的拿下了第一日的擂臺。
“百里登風那兩把匕首使得得心應手的,再加上五毒教的步法,我覺得你打不過。”老酒鬼毫不客氣的直言回道。
徐珊珊一聽有些失望,一直纏著老酒鬼這尊大神指點她一下,非要明天去和百里登風一戰。只是武功一途,是靠日積月累的苦練,哪有一夜之間就能登峰造極的。
老酒鬼也架不住軟磨硬泡抿了一口酒脫口回道:“他打你,你就擋,擋不了就躲,躲不了就認輸。他不打你了你就打他,他就擋,擋不了就躲,躲不了他就輸了。天下不管什麼武學就這樣。”
老酒鬼一言看似雲淡風輕,卻與黃沙峪上葉青一席話如出一轍。天下武學,歸根就只有兩招,一擊一守罷了。
只是現在武學一道已經和徐一航沒有什麼關係了,習得易筋經,傷是好了,可是內力也沒了,丹田也毀了。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身體各方面似乎比常人要強上不少,俗稱‘四肢發達’。
第一天,徐一航緊盯著擂臺下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可疑的細節,然而,一無所獲。
第二天,百里登風依然站在臺上,兩把漆黑的匕首插在後腰,兩手抱胸,威風凜凜。臺下的人竊竊私語議論著,無人敢上臺。
許久後,徐珊珊安奈不住,跳到臺上拔劍道:“小女子前來領教五毒教絕技。”
百里登風仔細的端量了一番笑道:“小妹妹師承何處?請留下姓名。”
“打贏了再留名。”徐珊珊說著就拔劍刺了上去。
這時徐一航無心再觀察臺下的人,目不轉睛的盯著珊珊,生怕她受了傷。經過一天的比試,現在能站在臺上的人可都是名副其實武林高手了,徐珊珊那點三腳貓的功夫,逃跑還行,一招一式的對戰恐怕還遠不是百里登風的對手。
但是規定不得使用內力,而徐一航每次打架都少不了徐珊珊,所謂見得多了自然孰能生巧,加上徐珊珊的武功都是師傅師孃傳的,雜亂無章,和徐一樣一樣,沒有什麼固定的套路。所以,面對百里登風這樣的高手,徐珊珊還是能來回對拆了好幾招。
高手自然有高手的實力,拆著拆著,百里登風就開始熟悉起徐珊珊的出招習慣,珊珊開始處處受制,節節敗退。詭異的步法纏得徐珊珊脫不開身,只有勉強招架的份。
百里登風見徐珊珊步法開始凌亂,便乘勝追擊,一連幾招,那漆黑的匕首差點就傷到了徐珊珊,把臺下的徐一航看的心驚肉跳的。
不能使用內力,珊珊畢竟是女孩,體力自然不及百里登風,而她死要面子的性子咬死不認輸。百里登風卻打的正起勁,幾個接連突刺讓徐珊珊措不及防,情急之下,徐珊珊一個昂身後跳,接著劍尖點在青石板上,“錚”的一聲,借力再跳,婀娜多姿的身形劃出兩道完美的弧線,穩穩的落在擂臺邊緣。
瀟灑的收劍抱拳道:“我輸了。”
百里登風一臉茫然的看著徐珊珊跳下擂臺,這招“魅影刺”,苦練十幾年的功力,竟然被一個小女孩如此完美的躲過了。
而徐一航只注意到站在遠處的蒼山劍派大弟子獨孤雲川看到徐珊珊這招後那詫異的眼神,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古三刀和老酒鬼驚訝的表情。
徐珊珊把劍甩到桌子上,搶過徐一航手裡的水一咕嚕就喝了下去說道:“酒爺爺,你說得對,我打不過他,要是能用內力估計我都撐過他十招。”
把碗‘鐺’的一聲拍回徐一航面前時才發現老酒鬼和古三刀兩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她看。
“酒爺爺,古前輩,我怎麼了嗎?”
老酒鬼緩過神來,笑瞇瞇問道:“丫頭,你最後那招跟誰學的?”
徐珊珊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回道:“他那個突刺太快,我躲不開,情急之下,就胡亂使出來的。”
說著兩手捂臉靠到到徐一航懷裡,委屈道:“啊!是不是很難看啊?”
哪裡是難看,從起跳,點地,借力,到落地。簡直完美到不行,就這個功力,要是正兒八經的練,沒有個十年是練不出這麼完美的招式來。
老酒鬼趕忙解釋道:“不不不,很好,很漂亮。”說著擰開葫蘆喝了一大口酒,“咕嚕”的一聲,才轉過頭注視這臺上。
。。。
百里登風在臺上盤膝打坐回復體力片刻後,遠處時不時就瞄向徐珊珊兩眼的獨孤雲川跳上擂臺喊道:“蒼山劍派,獨孤雲川,請賜教!”
“五毒教,百里登風。請”
若單論兵器,擂臺之上,長劍對匕首而言,優勢很明顯,再加上不能使用內力,百里登風一開始就處於絕對的劣勢,唯有五毒教那詭異的步法在躲閃之中尋得一兩招間隙做出不痛不癢的回擊。
眼見大勢已去,百里登風后退幾步,收起匕首抱拳道:“我輸了!但這並不是五毒教的武功不如你們蒼山劍派,只是這不得使用內力的規定,完全發揮不出十之一二的威力。”
其實也不是說百里登風的招式輸給了獨孤雲川,輸的是匕首的劣勢。若是再室內或者雜物衆多的時候,長劍的劣勢就出來了。天下並沒有最強的兵器,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但是一寸短一寸精。或者說,百里登風輸在對武器的理解上。
“承讓承讓!”
獨孤雲川目送百里登風望著徐一航桌上那本霧隱刀譜含恨離去。
風雷劍訣讓蒼山劍派名聲大振,同時也淹沒了其他精妙的劍法。就如臺上獨孤雲川所使的便是現任掌門言屈的成名劍法,雲臺落雪劍。一招雪漫千山,更是天下劍法中唯一以剛猛霸道聞名的劍招。獨孤雲川可是得了言屈的真傳,擂臺之上僅僅幾招就一連擊敗了天泉山莊的卓雲鶴,金刀門的王莽,就連成名已久的江南道浪子劍沈重心都惜敗於獨孤雲川。
老酒鬼雖然對言屈一直懷恨在心,對蒼山劍派嗤之以鼻,但是看到蒼山劍派後生這麼爭氣,那老臉上的欣喜一連飲了幾大口酒都掩藏不住。
而此時徐一航並不在乎是誰站在場上,再不濟就讓古三刀上,反正刀譜也是他非要逼著學的,肯定不會將刀譜拱手於人。他現在著急的是一連兩天了,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出現,難不成蒙面人一點都不擔心刀譜落於他人之手嗎?又或者,乾脆讓別人奪了去再搶,畢竟不是誰的身邊都能有白燁華、古三刀這級別的保鏢。
獨孤雲從立劍身前,閉目養神許久,臺下的人摩拳擦掌的就是沒有人敢上去。如此若是再沒有人上臺挑戰,獨孤雲川只需等待十日時間,當然了,就算沒人挑戰他,最後他還是會對上古三刀這樣高手,古三刀要是輸了,還有白燁華這樣的大神,總之,想要刀譜是不可能的。
獨孤雲川準備要撤下擂臺在排名板上留名時,一個身材稍矮小的青衣劍客一躍上臺,取下斗笠丟過一旁的旗桿上,露出一頭漆黑齊肩的散發,這樣的打扮中原著實少見。手上的長劍四尺有餘,但劍柄卻足足佔了一尺多,徐一航行走江湖多年,從未見過這樣的劍。
“福州,賀樓生,請賜教!”
而且這人說話很奇怪,一字一字的咬的清清楚楚的,生怕別人聽不清似的。
儘管身材矮小,與臺上高大的獨孤雲川顯得格格不入,但是面對如此怪異的打扮,獨孤雲川不敢有絲毫懈怠。
賀樓生在臺下衆人對他怪異打扮的議論中,拔出長劍向獨孤雲川刺去,速度之快,猶如離弦之箭般,一眨眼的功夫就刺到獨孤雲川胸前。來不及躲閃,獨孤雲川把劍橫在胸前格擋,那賀樓生的劍尖刺在獨孤雲川的劍脊上,刺耳的聲音讓徐珊珊忍不住捂上耳朵把頭埋到徐一航懷裡。而那獨孤雲川被一劍擊退三丈開外,面目猙獰,單膝跪地,撐著長劍方堅持住沒倒下。
一直默默不語的古三刀這時突然一臉的欣喜說道:“好刀法。”
雖然那柄長劍確實有點奇怪,但是明眼人一看還是看的出那是一把劍。徐一航不理解問道:“那不是劍嗎?”
“是劍,但是那是刀法。用劍使刀法,聞所未聞。”
僅此一‘劍’,獨孤雲川似乎都要站不起來了,徐一航懷疑那賀樓生偷偷使用了內力,問道:“老頭,那人是不是用內力了。”
老酒鬼看到這一‘劍’,就像花花公子瞧著漂亮姑娘似的,一個勁的讚賞著。
“沒有,純身體力量招式。用特製的劍使出剛猛霸道的刀法,漂亮,真的漂亮。獨孤雲川走不了十招,我敢賭三葫蘆酒。”
能讓風雷劍白燁華這樣誇讚的人,估計天下也沒幾個了。
老酒鬼說得沒錯,賀樓生招招剛猛至極,獨孤雲川拼盡全力都沒能走過幾招就敗下陣來,看那劍柄被血染的猩紅,估計是虎口撕裂,這不得修養一段時間怕是都握不了劍了。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其貌不揚的賀樓生就給衆人好好的上了一堂課。
蒼山劍派上乘劍法,雲臺落雪劍卻在賀樓生的‘劍’下撐不過十招,這個其貌不揚年約三十來歲的青衣男子一戰成名,以長劍使刀法更是刷新了衆人對刀法的認知。
凡天下叫得出名的刀法,古三刀幾乎都有挑戰過,而這個賀樓生的刀法好像見過,卻又很陌生,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
演武場突然殺出這樣的人物,引來衆人的格外關注,而在遠處人羣之中唯有一個黑衫女子對臺上這個異裝賀樓生顯得格外的冷靜,任憑身邊人如何猜評,唯有她鎮定自若,似乎習以爲常。黑衣黑裙黑衫,漆黑的長髮,臉上掛著一方黑絲巾,只瞧見兩條春山含翠的柳葉眉、秋水無塵的杏子眼,腰間一條墨紅色的腰帶上彆著一枚半月晶白玉。兩人不經意間對視,那女子卻毫無躲閃,冷峻的眼神似要將徐一航生吞了似的。
俗話說,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卻也不知道那方黑巾下遮著的是怎樣一張沁人容顏。
與陌生女子對視許久,徐一航一臉尷尬的轉過臉注視著臺上。許久了都沒有人敢上擂臺,身材矮小的賀樓生此刻似乎變得無比的高大,四尺長劍立於身前喊道:“無人應戰?”
竊竊私語之中都紛紛搖頭嘆氣也無人敢上臺,賀樓生把長劍別在腰間,朝著排名板走去,正要下臺階之時,一個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的花白頭髮的老乞丐,撐著一根抓得錚亮竹竿攔住去路。
“閣下刀法精妙,還請賜教!”
賀樓生一聽,楞了一下,他已經極力掩飾了竟然能看得出他使的是刀法,那此人武功絕不會在他之下。
賀樓生愣愣的退回臺上拔出長劍喊道:“福州賀樓生,請!”
那老者不語,一瘸一拐的撐住竹竿走到賀樓生面前,手中竹竿‘咻’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刺到了賀樓生眼前。速度之快,翻起的污發下露出一張疤臉,把衆人都嚇了一跳。
出手如此之快,讓賀樓生無法再掩飾他用刀的習慣,雙手緊握劍柄,一劍砍下。在不能使用內力的情況下,竹竿對鐵劍,無疑是以卵擊石。而就在劍刃要劈到竹尖瞬間,只見那老者手腕輕轉,竹尖畫出一道漂亮的圓弧,便避開了劍刃,‘錚’的一聲,竹尖點在賀樓生的劍脊上,生生將四尺長劍橫向震開。只一眨眼的功夫,竹尖便又點到了賀樓生的膻中穴。此時賀樓生長劍已然完全化刀,再也做不出任何掩飾。長劍上撩,擋開竹竿,接著一記重砍。那老者竹尖回撤兩寸,正好避開劍鋒,手腕輕轉,又是一個圓弧,竹尖再次點到劍脊之上。四尺長劍再次硬生生的就被一根竹竿震開,賀樓生是兩手握劍,這纔不被震脫了手,只是雙手都不自覺的顫抖著。
“此人劍法不在我之下。”僅僅是一招,一旁的老酒鬼目不轉睛的盯著老乞丐淡淡說道。
完全不敢想象剛纔那個上臺一瘸一拐的邋遢老頭武功竟然這麼高,一手揹著身後,單手執竹竿對戰賀樓生。此時全場鴉雀無聲,竹尖點在劍脊上‘錚、錚、錚’的聲音格外的清亮,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關注著那老者,議論紛紛,江湖上卻從未聽說有這樣的用劍高手。
劍道一途,以人劍合一爲最高境界,手中有劍無劍沒什麼區別,目光所及,草木皆可爲劍,看那老乞丐一根小竹竿對戰四尺長劍遊刃有餘,這恐怕已經是半步人劍合一之境了。
徐一航盯著老乞丐,心裡慌亂了起來,一手握著桌腳,一手搭在卓子邊緣,那指甲都在桌子上摳出了印子。僅看身形,這老者明顯就不是蒙面人,而這麼高超的劍法,就連老酒鬼都說不在他之下,那這刀譜豈不是????
小葉青把手搭到徐一航手上解釋道:“徐大哥不用擔心,那個老頭不是衝著刀譜來的。”
徐一航緩了一口氣,手的青筋漸漸平復問道:“你怎麼知道?”
“三招之內,那老頭要是想贏早就贏了,我猜他對刀譜根本就沒興趣,就是想試試那個賀樓生的武功而已。”
果然是關心則亂,小葉青一語出,徐一航才注意到,那老頭確實都有試探的意思。只是如此明顯的差距,老者要如何下臺?
望向遠處,徐一航這才發現那名黑衫女子竟然比他還要緊張,緊盯著賀樓生的一招一式,生怕他使錯了哪一招似的,又時不時的忍不住瞄向桌子上的刀譜。看來兩人的關係不一般,而且明顯就是衝著刀譜來的,也不知道二人和蒙面人有沒有關係。
而臺上的賀樓生使出渾身解數,那老者始終單手拆招,遊刃有餘。兩人又對了幾招後,賀樓生跳起一劍重砍而下,那老者後撤半步橫起竹竿,劍尖在老者鼻尖前一寸處砍下,將竹竿攔腰斬斷。老者望著地上半截竹竿,眼神裡滿是不捨,嘆氣道:“我輸了。”說著丟下手中另一截,邁著老寒腿悄然離去。
那賀樓生楞在原地,全程他的劍鋒都沒有碰到老者手中竹竿半分,最後一招竟然攔腰斬斷,勝負已分,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罷了。
老乞丐失在人羣中,徐一航這才鬆了口氣裝模作樣的指指點點心裡指不定美成了啥樣道:“這也太不當回事了吧!”
轉頭一看才發現老酒鬼和古三刀兩人呆呆的望向老乞丐離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老酒鬼吞下一口酒問道:“是不是感覺有一點眼熟?”
徐一行以爲是在跟他說話:“啊?不熟吧!”
這時,一旁的古三刀回道:“這一手山河擰爐火純青,天下恐怕只有路莊主一人能有此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