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自稱是她舅舅的人說話竟也帶上了哭腔，她明知道這只是一場爲了錢財而討伐的戲，卻還是隱隱覺得不對。

不過。

既然決定要參和，那就參和到底。

程及就這麼站著，很平靜的站著。

冷風呼嘯而過，樹葉憑風翻飛。

“譁————”

下雨了。

陰鬱從眼底散開，藍白條的病服擋不住消瘦身軀，空洞的眼神連帶著淺淺的微笑，“我怎麼不記得我叫莊心妍？”

她一步一步的向醫生靠近，像擰了發條一樣，重複喃喃，“我怎麼不記得我叫莊心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嚇得醫生一頭栽倒在地上，程及一把抓住醫生的衣領，低頭喃道：“我怎麼不知道我叫莊心妍啊？”

這話說的實在，她確實不知道她叫莊心妍，不過，參和之前她是有仔細思考過的。

只是，因爲現在這個疑問卻依舊真真實實的擺在她面前。

所以她還是選擇了參和。

憋了十年的氣，該何去何從？

打就對了。

程及瞇了瞇眼睛，陰晴不定，“當初，得知哥的奶奶就是給你們害死的，你知道哥的心情是怎麼樣的嗎？”一把甩開，吼道：“當初我怎麼不一刀捅死你們，死了乾淨不好嗎？！還要肖想毀了哥的弟弟！”

溫熱的眼淚奔出眼眶，嗚咽著，“誰來賠哥的奶奶，誰又來賠哥一個完好健康的弟弟！”一腳踩下去，“你嗎！你來賠嗎！”

死的一直都是自己，哪有那麼多僥倖？

這只是一道從來都沒人越過的枷鎖。

改變生死。

怎麼可能呢。

剛纔被她踹翻在地下的老婆子喊了她一聲妍妍。

“我啊！不是莊心妍！”程及的眼神暗了暗，“我只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孤魂野鬼。”

這裡已經不能再呆了。

程及果斷的做出決定，跑出了樓道，踏著一節一節的樓梯，暗黃的燈光打在她的臉龐上。

她本想著馬上就出醫院大門。

可是。

剛纔的老婆子追了上來，“你等等！”

程及沒有回頭，繼續往前跑。

“你...你真的不是妍妍嗎？”這句話掩蓋了許多哭聲。

“不是，我只是一個接了您女兒願望的孤魂野鬼。”她笑了笑說。

“妍妍，你能陪我說句話嗎？”

“可以。”

她不著調的回答。

“妍妍，媽很想你。”那老婆子顫顫巍巍的用手緊緊抓住她，生怕她走了，“這幾年...媽一直都在找你，我們三天兩頭的去鬧事，就抱著最後的希望來找你，當初打聽到你最後是在醫院消失的，你舅舅他急得慌，都沒能睡上個好覺。”

她清清楚楚的聽見了哭聲，擡頭望去，只看見一羣黑漆漆的人影，好像在用手臂狠狠的抹眼淚。

“媽知道。”老婆子用另一隻手擦了擦眼淚，“媽也是迫不得已，媽捨不得你，捨不得你走。”

“但是媽尊重你的意見，當初媽確實過分了，媽跟你說句對不起。”老婆子放開了手，“妍妍，媽永遠都愛你。”

程及對她笑了笑，走了。

“要是當初你沒有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