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鶯燕燕,脂粉花香。
整個系紅館裡都是瀰漫著歡愉的氣息,姑娘們揮舞翠袖掛著柔柔的笑,輕擺腰肢,招徠著來往的客人,穿著整齊講究的公子哥,大腹便便的富商們的目光在前面引路的姑娘們身上逡巡,百般流連,若是換了臉皮薄的正經(jīng)人家姑娘,估計早就鬧了個大紅臉,但系紅館裡的姑娘可非比尋常,她們見了這等如狼似虎的目光,不僅不躲,還要拋出絲絹去拉他們,催促著他們走得更快些。
每個人都是在笑,大家都是來系紅館裡找樂子的,誰不笑,誰能不笑?
與樓下的喧譁躁動不同的是,樓上的包廂很是僻靜,一道轉(zhuǎn)過一道的長廊,每個轉(zhuǎn)角處還擺上了幾盆君子蘭,營造得這般閒雅幽靜,要是不說,還真沒人知道這個地方只是個做皮肉生意的地兒!
花穆兒氣呼呼地踹開門,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去:“荊啓由,不錯啊你,處理國家大事都處理到青樓來了!”
聽到門被踹開的巨大異響聲,在場的七八人顯然是被嚇了一跳,都直勾勾地盯著來人的臉,只有一個人坐在原地,不動聲色地執(zhí)起白玉酒杯,淺淺地啜了一口。
“王妃,你、你怎麼來了?”
在場有見過花穆兒的官員,立馬認出這是玉禪王的正王妃,嚇得瞠目結(jié)舌。
“我家夫君在哪,我就在哪,我怎麼不能來了?你們幾個真厲害呀,談國家大事都談到國都第一樓來了,這裡的姑娘是不是特別好看,特別地柔弱無骨呀,真該讓幾個嫂夫人也來見識見識系紅樓姑娘的風(fēng)采……還不快滾!”
花穆兒剛開始還在陰悱悱地笑,後來看著那個一身玄袍的人還在慢條斯理地喝酒,一副完全無動於衷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立馬失去了耐性。
“王爺,微臣就先告退了。”
“王爺,微臣告退,您保重。”
“若是明日臣還能來上朝,一定會記得給王爺帶一瓶活血化瘀的紅花。”
“姑娘們,走啊,還留在這幹什麼,找打嗎?王妃可是出了名的……”
花穆兒橫眉冷著臉,怒火差一點兒就燒到那個招呼姑娘出門去的官員,他趕緊識相地避開,腳底抹油溜走。
周圍混亂成一片,嘈雜著聲音,幾個人互相推攘著出了門,臉上無不是擔(dān)驚受怕。
沒一會兒,整個包廂裡就只剩下了花穆兒和她的夫君玉禪王。
“荊啓由,我很生氣,你竟然以國事繁忙作理由,好幾天不見我,還來青樓裡找姑娘,沒見過你這樣的王八蛋!”
啓由是玉禪王的字,花穆兒平常叫他“夫君”,但只要一惹到她,立馬“荊啓由荊啓由”連名帶姓地叫。
話音未落,花穆兒就動手去掀桌子,奈何這上等的沉香木是釘死在地上的,她使出全身力氣,漲紅了臉,也沒掀動半分。
花穆兒要是灰溜溜地撤回動作,肯定要被她自個的夫君嘲笑,於是她就那樣強撐著桌子,僵持著。
仍舊在慢條斯理喝酒的人,仍舊不爲所動,仍舊無動於衷。
“你給點反應(yīng)好不好?”花穆兒覺得很委屈,突然就不理她了,突然就好幾天見不著人,連家都不回,還跑到這種地方來……她努力回想了下,自己沒有哪點惹著他了啊……
“鬧夠了?”他輕擡眼皮,把白玉酒杯重重地擱在敦實的桌上,嗓音清冽,“鬧夠了就回家,本王待會喝完酒還要進宮處理政事。”
“你就給我這樣的反應(yīng)?我沒鬧夠怎麼的,我還要鬧怎麼的?!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
玉禪王起身,不欲解釋,只是往前走,玄袍翩然,花穆兒驀地一急,伸手去抓他的袖口,玉禪王也沒躲,於是她順理成章地攔住了他。
“到底我哪裡惹你生氣了?你要這樣對我?”
“本王只是公務(wù)繁忙,顧不過來那麼多。”
“你到底心裡有什麼不痛快,你直接說出來,你要是再鬧彆扭,別怪我不客氣了!”
玉禪王扯回她手中的袖子,眼神清淡:“你能怎麼不客氣?”
“荊啓由,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
“不回。”
花穆兒冷笑幾聲,立馬從腰封裡取出一個琉璃小瓶子,仰頭便在那“咕咚咕咚”地往喉嚨裡灌,玉禪王眼神一慌,一把打掉她手中的小瓶,但爲時已晚,花穆兒已經(jīng)喝下一大半。
“你喝的什麼?!”
“□□,還能是什麼?你要是忍心看我在系紅樓發(fā)情,儘管不回家吧。”
“花穆兒你……簡直是胡鬧!”
“荊啓由,你到底回不回家,你不帶我回家,我就去找其他的男人。”
花穆兒強撐著睜眼,但身子卻是綿軟得厲害,發(fā)自內(nèi)心地捶打他的胸膛,不知怎麼,就變成了伸手進玉禪王的衣領(lǐng)裡,到處亂摸,各種不認真地撓,撓得她的夫君是心癢癢。
“我是你的夫君,我就在這兒,你還想找外面的野男人,花穆兒,你真出息,當初死皮賴臉追著我跑的人去哪了?”
“誰讓你不理我?還說這些!你到底帶不帶我回家……我覺得好熱,我想脫衣服……”
說到這兒,花穆兒臉上泛起兩團紅潮,手就忙著去扯自己衣領(lǐng)了,玉禪王一句話也不說的阻止她的動作。
玉禪王抓住她亂摸的手,看著她徹底迷離的眼神,不禁咬牙切齒,最好別讓他知道是誰給的藥!
玉禪王認命地一把將她抱起,奪門而出。
“我們?nèi)ツ膬海俊?
虧她迷迷糊糊間,還能問出這麼句神志清醒的話。
“回家,如你所願。”
樓外只有自己來時所騎的棗紅馬匹,一時之間也不好去讓荊向找馬車,情況危急,顧不得那麼多了,玉禪王攬著花穆兒飛身上馬,用黑色披風(fēng)包住她整個人,省得她迷亂的樣子被別的不相關(guān)的人看去。
不一會兒,駿馬疾馳狂奔起來。
不遠處就是王府,府裡的人聽到聲響早就迎在門口。
他們一見到王爺懷裡縮了個人,趕忙上前去,眼尖的丫鬟翠煙一眼瞟到自家主子的湖藍髮釵,立馬揪心,緊張地開口:“王妃出什麼事了?”
“無礙,李管家,吩咐下去,清空暖木閣裡裡外外的人,沒有本王的吩咐,誰都不準進來。”
暖木閣是王爺和王妃的寢居室,平常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裡面消磨過的。
玉禪王雖然嘴上說話很穩(wěn),但腳下急促得仍是一步未停,花穆兒在他懷裡,不斷地用頭蹭來蹭去,蹭得他心底發(fā)慌。
“是……”
李管家話音未落,玉禪王已經(jīng)急匆匆地穿過一道又一道的長廊,進了暖木閣的院子。
翠煙和另外個丫鬟小紅下意識地要跟進去,被李管家無情地擋住。
“王爺剛剛的話你們沒聽到?還進,趕緊幹自己事兒去,別來湊熱鬧!”
“李管家,你說我們家小姐到底怎麼了,奴感覺王爺很生氣,惡狠狠的,恨不得吃了小姐的樣子……”
“小紅,不是你的事兒就別多管,還有你要注意措辭,什麼叫你家小姐,她現(xiàn)在是玉禪王妃,是王爺?shù)姆蛉耍亲屚鯛斅牭侥氵€‘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的叫,不重重地治你罪纔是怪事,你總這麼拎不清可如何是好?翠煙和你都是王妃的貼身丫頭,她的伶俐你怎麼半分也沒學(xué)到?”
李管家越說越得勁,小紅委屈得都紅了眼眶。
都說翠煙好,大家都喜歡翠煙,就她一個人是多餘的,蠢笨的,最無用的,她纔不留在這兒礙大家的眼。
“小紅小紅!”
見著小紅抹抹眼睛跑了,翠煙趕緊追了出去。
“這小姑娘人沒見有多大,脾氣還不小,說一兩句就受不住了,也虧得王妃人好,容忍了她這許多年。”
說完這幾句,李管家看看空曠的院子,瞥了眼緊鎖的房門,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什麼聲音,稍一思量,嘴角掛笑,立馬識趣地出了院子。
這大白天的,王爺夫婦倆可真有興致。
不對,不是“興致”,而是“性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