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世界上最後一個馬仔(加更求月票!)
果然還是那件事出了問題!
等等……
張述桐好像發(fā)現(xiàn)問題出在哪了。
他從前下意識把這件事當成一件來問,但實際上,這分明是兩件!
現(xiàn)在無論是清逸還是若萍在他眼裡都有些靠不住,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三班的後門,張述桐順勢敲了敲門框,忙喊道:
“杜康,出來一下!”
“咋了咋了?”杜康正和人聊天,聞言一路小跑。
“問你件事,你仔細想想。”張述桐知道,初一的時候反倒是他和若萍走得最近,“若萍當初是不是給顧秋綿遞過一袋巧克力,金幣的?”
“好像……有?”杜康迷糊道。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張述桐加重語氣,下意識扶住他的肩膀。
“有、有、是有,我想起來了!”杜康吸了口涼氣,“你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張述桐不理這句話,他快速複述道:
“是不是當初顧秋綿嫌那東西口感太差,說不吃,還說如果你們喜歡我明天帶點好的過來,情商很低,搞得若萍很生氣?”
“對、對吧?”
“然後呢?”
“我記得第二天顧秋綿還真的說到做到了,提了一袋進口的巧克力過來,超貴的那種,她問若萍吃不吃,然後發(fā)生了什麼來著,唉,時間太久我真記不清了……”
杜康還在撓著腦袋回憶,張述桐死死地盯著他的嘴,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
下一刻杜康一揮拳頭:
“噢噢,想起來了,然後若萍就接過去了,你不知道,我後來誇她心胸大度她還掐我來著……”
果然!
張述桐心裡一沉。
巧克力事件從來不是單獨的一件事,它還有後續(xù)的餘波。
歷史的分歧點就是從這裡開始改變的。
張述桐記得很清楚,原本的發(fā)展應該是若萍直接把顧秋綿當成了空氣,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兩人從此有了隔閡,一直持續(xù)了三年。
可這次若萍居然接過去了?
一切好像改變得很少,卻又無形中變了很多。
張述桐努力地梳理著混亂的思緒,他現(xiàn)在構成了一條大概的邏輯鏈:
因爲巧克力事件缺少了半截,所以顧秋綿一直沒和誰鬧僵過,而且她本身也是很討人喜歡的性格,外加出手大方,動不動就發(fā)動零食攻勢,所以初中四年下來,慢慢融入了小島上孩子的圈子,交到了不少朋友,而從今天的午飯看,甚至不是交了一個朋友這麼簡單,完全變成了整個初四人氣最高的存在。
仔細想想,飯桌上那些人還說去過顧秋綿家裡玩、出過島、將圖書館當據點……可他們分明是同年級生,這些事情本不該存在。
可他一通分析下來更是一頭霧水,首先這是第一次在無意識中發(fā)生的時間線上的變動,而不是自己觸發(fā)了回溯。
而所謂的改變,說小也小,僅僅是因爲若萍心胸寬廣地收下了顧秋綿的巧克力;可說大也大,這隻小小的蝴蝶直接改變了顧秋綿學校裡的人際關係。
而除此之外的,像是圍巾事件,像是兇殺案,甚至李藝鵬和周子衡,還有雪崩、泥人,這些重要的節(jié)點通通沒有變化。
幾秒鐘前張述桐已經找杜康確認過了,不知道爲什麼,他和顧秋綿關係也是從前那樣。
他還記得自己當年是個喜歡犯軸的小孩,那天恰逢張述桐值日,紅著眼圈的顧秋綿碰上自己,問他吃不吃巧克力;
他覺得不能重色輕友,便說不吃,對方就把巧克力扔進垃圾桶頭也不回地走了,從此徹底惹到了這位大小姐,收穫了一個叛徒的名號。
既然若萍接下了巧克力,按說自己不該還是叛徒纔對,但在杜康口中,等若萍收了一塊,顧秋綿又把巧克力分給旁邊的人,自己正好經過,依然很不解風情地婉拒道:
“我不愛吃,你自己留著吧。”
其他人都收下了,就他沒收,由此仍然被顧秋綿當成了班裡的叛徒,一瞪就是好幾年。
張述桐驚愕地得出一個結論——
因爲……
這居然是一次正向的改變?
沒有人知道它爲什麼會變動,也沒有人因此受到損失,仔細想想,反而讓顧秋綿多了不少朋友。
這時候若萍也出來了,以防萬一,張述桐又把這些事和她確認了一遍,若萍奇怪地點點頭:
“你海蔘吃撐了?”
“沒怎麼,單純好奇……”
張述桐又去找清逸了。
身後還能聽到她問徐芷若:
“他怎麼又開始進入推理狀態(tài)了?”
“呃,我也不知道……”
張述桐找到清逸,再次複述了一遍完整的事,對方點點頭恍然道:
“哦,好像是有這件事。”
“你不該忘吧?”張述桐不解道。
“我當時沒在啊,所以對那什麼金幣巧克力印象不多,但你一說進口的巧克力,我就記起來了,你忘了,還是後來你跟我聊的。”清逸善意提醒道,“你說顧秋綿給你巧克力你沒要,我說你收下不就行了,你說那時候出去有事,嫌她們擋路,只想快點出去,嗯,真的是嫌她們礙事……”
張述桐不再說話了。
他也記不清當年清逸在沒在現(xiàn)場,而且如果真像清逸說的那樣,這件事本身確實不足以成爲談資,若萍和顧秋綿根本沒鬧彆扭有什麼可談的?
張述桐又找清逸確認了商業(yè)街上的事,以及當時周圍人的反應,清逸回憶道:
“感覺這個跟顧秋綿人緣好不好關係不大吧,李藝鵬轉班是他講葷段子,周子衡沒被揪出來之前,都以爲他喜歡顧秋綿來著,就算真有人暗暗敵視她,她這麼受歡迎,家裡又厲害,誰敢主動跳出來。”
清逸皺起眉頭:
“述桐,其實我上午就想問了,怎麼感覺你出了院以後,有點記憶混亂的感覺,一直在確認什麼東西?”
“可能是吧,腦子有點亂……”張述桐模糊迴應道,“我去接杯水,回頭再聊吧。”
轉過身他再次皺起眉頭,自己的記憶不可能出錯,但事情確實變了。
這就像上次回溯的大雪一樣,來得莫名其妙,讓人毫無頭緒。
唯一讓人鬆一口氣的地方在於,這次改變確實是正向的變化。 除了顧秋綿的人際交往圈,其他的什麼也沒變。
張述桐突然感到手指一痛,他迅速回過神,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熱水已經溢了出來,他甩甩手出了熱水間,老實說很難形容此刻的心情,當然打了人一個措手不及,可要說有多麼迫在眉睫的事要處理……
似乎也沒有。
誇張點講,明明是好的改變,就算真的找出了糾正回來的方式,可爲什麼又要把它糾正回來?
張述桐從前觀察過顧秋綿那羣所謂的“朋友”,他之所以稱那些人爲馬仔,也不只是調侃,除了徐芷若這種是好閨蜜,剩下不少都是奔著顧秋綿的錢去的,在她面前天然矮了一頭,蹭吃蹭喝蹭玩,這種關係是否能稱爲友情很難說。
可現(xiàn)在不同了,從今天的飯局上看,顧秋綿明顯放開了許多,周圍的人都叫她“班長”、“秋綿”,雖然跟在她屁股後面享受了不少好處,但同樣有不少人主動提出“這次我們攢攢錢請你”,無論顧秋綿需不需要,明顯比從前真誠得多。
也許所謂的“馬仔”已經成了過去式。
現(xiàn)在的顧大小姐交了一羣不錯的朋友。
張述桐真心覺得這種改變很好。
他也差不多弄清了今天的經過:
顧秋綿沒有在週日的凌晨遇害,導致了初四年級大規(guī)模換了班,又因爲從前積累下的人際關係,哪怕?lián)Q班後她依然很受歡迎,纔有了今天這頓人數衆(zhòng)多的午飯。
至於天臺的鑰匙是怎麼失蹤的,反倒真的是一起烏龍事件:
就像那個暗戀路青憐的新班長一樣,因爲換到了一個班纔敢主動出擊一回,有這種心思的男生不在少數,更不乏暗戀顧秋綿的人,所以名叫孔毅輝的男生在打掃衛(wèi)生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天臺的鑰匙,又抱著想要炫耀一樁趣聞的心思,將其帶到中午的飯桌上。
想到這裡張述桐從兜裡掏出鑰匙,頗有些感慨。
他現(xiàn)在突然想去天臺上待會了。
張述桐一步步地踏上臺階,心想這次的事真是陰差陽錯,就因爲一個小小的舉動,足以改變這麼多事,甚至也包括他自己,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他甚至不會想起去天臺上看一眼。
張述桐熟練地擰動鑰匙,門鎖微微發(fā)澀,他在陰暗的樓梯間裡推開門,暖陽與寒風同時撞在人的身上。
這裡是他的地盤,從前如此,現(xiàn)在也是如此,張述桐坐在樓的邊緣,教學樓有四層高,這裡是距離天空最近的地方。
很多事物可以收進眼底,他看到了遠處灰白色建築,張述桐知道那是醫(yī)院,從前沒有注意過,可這次他在醫(yī)院住了三天,第一眼注意的反倒是這棟上了歲數的老樓。
醫(yī)院離他不遠不近。
他挪動目光,又看到了一棟二層高的筒子樓。
張述桐知道那是老宋的宿舍。
他現(xiàn)在在學校裡,學校離職工的宿舍本就不遠。
這讓他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別看老宋是有車一族,實際上他根本不開車上下班,因爲家和單位離得太近,步行幾分鐘就能到,所以他每晚都把車停在學校,還能蹭一蹭免費的停車場,是個精打細算的男人。
宋南山是個靠譜的成年男性,他的車當然也是用來做大事的。
現(xiàn)在男人走了,張述桐望著宿舍的樓頂發(fā)呆,他已經消化了這次改變,換班也好住院也罷,還有巧克力事件的插曲,沒多少緊張,因爲根本急迫不起來。
他只是有些……茫然。
他身處的世界在晝夜不息地運轉著,自己改變了一些東西,可也迎來了越來越多的變化,有些是好,有些是壞,有些則難以分辨。
身後的門吱呀響了一下,張述桐嚇了一跳,他條件反射般回過頭,一個身穿青袍的少女緩緩從陰影中現(xiàn)身。
路青憐手裡端著一個飯盒。
他無奈地鬆了口氣,扭過頭向身後問:
“還沒吃飯?”
“去了辦公室一趟,看到你往這邊走了,所以來看一眼。”
路青憐在他不遠處坐下:
“鑰匙怎麼找到的?”
“只是意外,一個學生把它撿走了。”
路青憐嗯了一聲,開始小口吃飯。
張述桐看了眼時間,中午那頓聚餐時間夠長,離上課只差二十分鐘,剛纔他路過教室,不少人都趴在桌子上午休。
現(xiàn)在肯定沒空了,可他還記得約好了下午放學要去宿舍一趟,去找老宋的那本筆記,可他們並不能確定那本筆記裡藏著線索,只是一個走投無路的方向。
張述桐說:
“你覺得像不像身處一張巨大的蛛網?你被困在裡面,動彈不得,也找不到脫身的辦法,不知道那隻蜘蛛會從哪裡爬過來?”
“張述桐同學,你不如有話直說。”路青憐抱著雙膝,她安靜地咀嚼著口中的食物,陽光照下來刺得她瞇了瞇眼,“有心無力?”
“嗯,有心無力。希望下午能有收穫吧。”張述桐揉了揉臉,掏出手機,“你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要跟我媽打電話說一聲,不過要拜託你幫忙說句好話,就說給我補……”
路青憐卻站起身子。
“喂,不是開玩笑,你先別走……”
“看十點鐘。”
路青憐深深皺起眉頭。
張述桐聞言轉過頭,隨著路青憐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的眼睛慢慢睜大——
2012年12月12日星期三下午一點十分。
他們因爲一次機緣巧合的意外登上天臺。
從天臺的邊緣,能看到教師宿舍的頂樓。
一個人影站在樓頂上。
張開雙臂、仰面墜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