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神風六號。”

不死院龍真緩緩轉過身來，神態自若，笑容可掬，彷彿一位坐在庭院門口捧茶閒聊的老者。

若非他那眼眸中藏不住的野心與熾熱，又有誰能相信——他就是這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了？

“我本以爲這裡會有重兵把守，卻沒想到只有一個垂死的老鬼～”紅中燼冷笑著，鏘一下拔出腰後的砍頭刀：

“也好，你這活了百年有餘的老鬼若是煩惱該如何去死，我倒是可以幫你壽終正寢～”

不死院龍真卻只是淡淡笑了笑，聲音沙啞而平穩：“老夫早料到你會來。至於守衛，再多也不是你對手。”

“哦～那你還敢一個人在此等我？”紅中燼挑眉道：“還是說，你這早該嚥氣的老鬼有把握戰勝我？”

“呵呵，或許吧～”不死院龍真乾癟地笑了笑：“如果沒有掌握靈魂科學，老夫早在幾十年前就該死了。不過你以爲，老夫能創造出【神風不死隊】，自己卻無法駕馭這種力量嗎？”

話音落下，他全身忽然一顫，皮膚開始泛紅，肌肉鼓脹，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雄壯起來。

“嘶啦——！”

他一把撕開和服上衣，露出線條驚人的身軀——赤紅如鐵的肌膚、爆炸般的肌肉、如泵跳動的胸膛，以及密佈的青筋……他哪還像是個垂暮老人？分明是一個鶴髮童顏、氣血翻騰的老半仙！

“果然，我就知道不會這麼簡單～”紅中燼冷笑一聲，扯開全身揹帶，將巨劍插入地面，一手砍頭刀，一手爆彈槍：

“可惜就算你變成什麼樣，也改變不了你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事實！而我，今夜就把你徹底送進棺材裡！”

“神風六號，老夫知道你所求爲何物，也知道篝夜音無那叛徒，以及其他與老夫爲敵之人所求爲何物。”不死院龍真神色肅然，連嗓音也年輕了許多：

“你一路至此，想必不是來與老夫閒聊——那就讓這場【決鬥】開始吧，作爲【幻想鄉】降臨前的暖場節目。”

紅中燼傲然笑道：“暖場？你就這麼有自信，認爲你能一個人敗我？”

不死院龍真也呵呵一笑，張開雙臂：“放心吧，老夫不介意給我的‘孩子’一個發泄情緒的機會。但在你宣泄完過後，還請乖乖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別再給我這老頭子添麻煩了～”

“好老鬼，大言不慚！”紅中燼揮刀舞槍，如盯住獵物的惡狼般蓄勢待發：

“你的【幻想鄉】與帝國美夢，也由我幫你衝進馬桶裡吧！”

轟隆——！

雷光閃過，雲端瞭望臺內，這是一場超脫常理、【紅中】與【狂人】之間的決鬥。

紅中燼眉頭一挑，率先擡起爆彈槍，一連三發——

轟！轟！轟！

面對足以轟爆人類肉體的槍火，不死院龍真巍峨不動，只是默默閉上眼睛。

霰彈將至，卻在不死院龍真數尺之外被一股看不見的氣場所阻擋，槍彈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斬吧！”

不死院龍真猛然開眼，右手虛空一握，動作宛如拔刀——明明他手中無刀，空氣卻在動作完成的一刻瞬間斷裂！

一道無形斬擊波飛射而出，頃刻間震散槍彈，朝紅中燼襲來！

紅中燼臉色陰沉，立刻側身躲避，但左肩仍被撕裂一道刻痕，血花濺出。

劍氣直直撞在後面的牆壁上，炸出一道巨大溝壑，煙塵爆散。

“心劍意斬.這老鬼竟是個堪比天人之境的劍道大宗師。”紅中燼冷哼一聲，心道。

傳說中，修煉到宗師境界的刀劍高手能釋放出劍氣，虛空斬敵。而到達天人之境的大宗師更是能以心念化劍，神識斬敵，殺人於無形！

紅中燼自然不相信這老鬼是靠自己修煉到這個地步的，但即便對方借用了科技的力量，卻也是貨真價實的“天人之劍”。

不過，他的【無我】之道不會退讓。

“萬法歸虛·藏鋒行——”

紅中燼反手抽出砍頭刀，貼地滑步突進，刀身拖出赤色火光，直朝對方下盤斬去，攻勢剛猛霸道。

不死院龍真見狀足尖一點，身形如鶴般騰空而起，靈巧躲過斬擊，隨即一拳砸落，風聲爆鳴。

鐺——！

肉拳砸在刀身上，竟發出金屬鳴響，火星四濺！

對方的拳勁順著鋼刀一路蔓延而上，紅中燼只感覺虎口一痛，當即迸出了血來。

不僅如此，拳勁還繼續蔓延而上，令他整條手臂發麻，血管也接連崩碎，在小臂皮膚上滋出一道道小血泉。

“好傢伙”紅中燼被震得後退五步，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小坑，這纔將力道卸掉大半。

他認得出，這老鬼的拳法形似空手道，其中卻蘊含著高深的武道境界——暗勁。

在炎黃的武道理論中，有明勁和暗勁兩種勁道。

明勁便是直來直去的攻擊，類似於老牛推車，使出多少勁便能顯出多少力。

而暗勁，則是一種極其玄妙、頗爲高深的出力方法。

就比如不死院龍真的這一拳，看似沒有出多大力氣，實則卻以巧妙的手法將勁道全部打進了對手的體內。

倘若紅中燼沒有及時將勁力化去，這股勁便會在他的體內肆意破壞，摧殘他的五臟六腑，讓他表面上看起來毫髮無損，內臟卻已經爛了一大片。

心念至此，紅中燼也總算認清了對方的水準——

他本以爲對方只是個垂垂老矣的耄耋之人，頂多就是被靈魂科學強化了肉身，達到“神風不死隊”相仿的強度。

現在看來，自己和其他所有人都低估了他。這老鬼非但進行了不死之身級別的強化，更是藉由科技掌握諸多武藝，令他達到了媲美天人宗師之境。

也難怪，這老鬼有底氣獨自一人在此等候自己。

若不是自己心有所感，提前坐禪參悟出了【無我】之道，恐怕已經成了他的手下敗將。

“呵，暗勁～也好，看看你能不能震得動這個！”紅中燼忽然後跳幾步，拔出地上的巨劍，單手拖地，劃著一長串火花襲來。

僅一眨眼，紅中燼便襲到對方跟前，重劍高舉，罡風乍起，如泰山壓頂般劈下。

轟！！！

“不錯，孩子～”不死院龍真第一時間撤步閃避，卻仍被餘波震得鶴髮紛飛，寬褲獵獵作響，足尖滑出近十米才堪堪止步。

一擊落空，巨劍在地面上炸出深坑，木屑翻飛。紅中燼卻並未停手，而是藉助重劍砸地的勢能，以撐桿跳的姿勢讓身體飛起來，隨即借勢在半空中掄劍旋轉一圈，再次朝不死院龍真所在的位置劈砸而下。

轟！！！

不死院龍真顯然沒料到這招“狼跳二連劈”，老臉上閃過一瞬驚愕，試圖側身躲閃卻慢了半拍，整塊肩膀連帶著一條手臂被削了下來，頓時血如噴瀑。

紅中燼想要乘勝追擊，不死院龍真的傷口斷面處卻忽然“噗呲”一聲，如海蔘般噴濺出許多血液內臟，形成一道遮眼的血幕。

不死院龍真則趁機後撤拉開距離，雖顯狼狽卻依舊面不改色。

他呵呵一笑：“自從二次戰爭過後，老夫數十年再未流血，今日竟被你這後生破戒，倒是一份驚喜。”

他頓了頓，面色逐漸陰沉下來，眼中殺意浮現：“不過，這也是你此生最大的成就了。”

“繼續裝吧，老鬼！”紅中燼自然不給對方恢復的機會，拔刀再起，急襲攻去：

“我能斬中你一次，也能斬中你第二次，你乖乖被我粉身碎骨吧！”

然而不死院龍真的恢復速度卻快得驚人。只見其傷口斷面上立即噴涌出十幾條肉芽，如不斷伸長的蠕蟲般爲他組成一條新手臂。

紅中燼殺到他面前時，斷臂已被複生得七七八八，只剩皮膚還未完全覆滿。

“神風六號，不得不承認你是個值得敬佩的孩子。”不死院龍真踏步躲閃，避開對方劈頭兩刀：

“依你的力量與膽魄，就算讓老夫稱你爲【英雄】也不爲過。倘若你擁有更浩瀚的野心，定然能成就一番大業。而老夫也不介意與你共謀天下。”

“哈哈！那老子不如把你殺了，自己拿到整個世界！”紅中燼神力再催，攻勢不停，一刀一刀地劈砍過去，時而夾雜拳腳招式，狡詐毒辣防不勝防。

“呵呵～倘若這就是你的答案，那真是令老夫失望。”不死院龍真用空手道技法以快打快，赤手空拳卻不輸金刀之勢：

“你該清楚，龍——只有一條！”

紅中燼大笑道：“你這活了百年的老鬼也該知道狼，永遠不會對獵物鬆口，至死方休！”

“正因如此，人與人之間便永遠無法相互理解。”不死院龍真失望地嘆了一聲，雙手倏然變招！

原本他採用的是空手道風格——準確來說是偏向極真空手道的暴力戰法，追求以剛克剛，以暴制暴。

僅一念間，他的身姿竟柔軟起來，變得如蛇入水。

他半步側身躲過一刀，旋即欺身貼近，雙手如藤蔓般攀上紅中燼的前臂。

趁著對方收招未收，不死院龍真屈膝、轉腰、肘擊、翻身——一整套柔道崩摔動作行雲流水，直接將紅中燼過肩狠狠砸在地上！

轟——！！

紅中燼如鐵球般砸落，在地面轟出一個半米深的大坑，碎石飛濺，幾乎砸穿整塊承重板。

“咳咳.他媽的.”塵霧中傳出紅中燼咳血後的低笑，聽起來傷得不輕：“我早該料到，堂堂大和鬼子怎不會點柔道功夫？！”

不死院龍真步步緊逼，手勢已然變化，似乎要順勢再展開一套關節技鎖死對方。

紅中燼眼中精芒一閃，體內氣血陡然運轉，四肢百骸在一瞬間放鬆至極致，如水無形。

“萬法歸虛·御水咒——”

他身形一扭，雙臂如同失去骨節般滑動，竟巧妙化解了不死院龍真的柔道擒拿之術。

下一秒，兩人手臂交錯，肘膝糾纏，宛如兩條四足巨蟒盤繞纏鬥。

沒有拳掌肘足的剛猛對轟，兩人招式卻是陰柔損毒、招招致命，每一次交鋒都在比拼誰能先將對方擒制絞殺。

比拼了數個回合，紅中燼趁亂使出“滾地拳”技法，一腳踢向不死院龍真的襠部，又一腳踹其小腿，硬將他踹倒在地。

“萬法歸虛·地龍遊——”

兩人瞬間進入地面纏鬥模式，雙方相互摟抱，四肢交錯，胸背貼合，彷彿兩條蛟龍在地上翻滾搏殺。

他們一邊在地上搏鬥，一邊嘗試反鎖、翻壓、肘勒、關節卡位。沉悶的撞擊聲與呼吸聲在瞭望臺中此起彼伏，每一個動作都是生死之間的博弈。

終於，不死院龍真還是更勝一籌，抓住機會將紅中燼死死壓制在地，右臂鎖住其咽喉，膝蓋頂住胸膛，形成裸絞之勢，形如老虎撲鹿，眼看大局已定。

然而紅中燼死咬牙關，竟在千鈞一髮之際果斷讓肩膀脫臼，將重心調轉，反手朝不死院龍真的肋下一肘。

“咔——！”

不死院龍真本就在纏鬥中受了些肋骨傷，此時還未完全恢復又強吃一擊，頓時氣力停滯了一瞬。

而這一微小的失誤瞬間，剛好讓紅中燼咬住時機掙脫裸絞，回身一頭砸中對方的下巴。

“砰——！”

一陣腦漿碰撞的悶響，雙方順勢分開，又在地上互踢了一腳，徹底拉開距離。

“呼哧.老鬼你還真不賴～”紅中燼喘了口氣，將錯位的肩膀掰正：“不過你的臉上可又流血了～哈哈，這妝容正適合你這老鬼子呀！”

“.不錯。”不死院龍真摸了一把鼻血，本就稀疏的白髮如雞窩般雜亂，面色已是陰沉至極：

“很愉快的即興活動～神風六號。無可否認，你是神風不死隊中最有潛力的成員。倘若你能成爲老夫的助力而非阻礙，這便是老夫人生中的一大幸事呀～”

紅中燼狂笑道：“哈哈哈！倘若你現在給我倒立拉屎三分鐘，再把這些屎全部吃下去，這也是老子人生中的一大幸事！”

“口齒倒算伶俐～”不死院龍真面若惡鬼，目綻寒芒：

“我已給了你足夠多的仁慈與寬容——這場暖場節目，該結束了。”

【咔噠——！】

牆上的指針落在了11:00。

不死院龍真緩慢起身，擲地有聲道：

“獻祭（Salvation），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