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爲爐，元力爲火，碎骨散靈，得見真我，……，召喚原神，萬世歸一……”

淦暮塵進入了某種無我的境界之中，萬星磨滅，華輝燦爛，除了那道縹緲不定的聲音沒完沒了，便是猶如明滅不定星辰的滿天泡泡。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到或是以何種形態看到這一切的，可這些氣泡彼此之間規律有序，遠轉自如。

這種境界太過奇妙，有種諸天萬界盡在一念之中的感覺，意之所向，無所不在，無所存在。

看這些生了滅，滅了生的氣泡，淦暮塵忽然有種奇妙的感觸，彷彿世間萬法皆在生滅之間轉換，又或許一切幻滅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就算暫時不破，遲早亦會自然而滅。

這與長生經的一些理念不謀而合，準確的說，這種規則比長生經複雜得太多，它涉及到的不止是生滅問題，還是個得與失的問題。

在這些氣泡之中，淦暮塵看到了諸多星點，隨著他的注意力集中其上，這些星點竟然一個個皆化身爲人。

記憶碎片？

沒錯，這的確是人的記憶碎片，這些記憶碎片在淦暮塵的眼中很快就過完了其奇妙的一生，箇中悲歡離合喜怒哀樂轉瞬即逝。

各種人的記憶在淦暮塵眼前匆匆而逝，其中不乏絕世帝者，萬能界主。

不過，淦暮塵看到的卻是他們比常人更多的經歷，更的多迷惑與悲苦，還有一些孤獨罷了。

世間枯寂，星辰幻滅，資源掠奪，醜態百生，死亡何止千億可計。

在這裡，生命不再是生命，人生亦不在是人生，而就像是一場未經排練過的臺戲。

無論悲歡離合，無論喜怒哀樂，最終都會以各種意想不到的結局收尾，然後化爲滿天能量，重歸天地之間。

在這裡，一個氣泡就是一方世界，而一個光點就是一個人的一生，而這些人或這些氣泡，都在不斷幻滅，不斷重組。來了去，去了來，來來去去間，也就是換了個形態，似乎是在無限惡性循環。

淦暮塵在也看不到自己的身軀，可他不知道爲何會看到別人的記憶碎片，又怎麼會看這些常人從未想象過的變更。

淦暮塵暗歎道“強者人死亡之後，化爲天地之間能量，這種能量經過天地規則沉澱與轉換，難道有的再次依附於修煉的生靈的身上，轉化爲生靈所需要的各種修煉資源。而有的則化爲先天元氣，再次通過十月懷胎轉化爲生靈嗎？天地之間，竟然存在著這樣奇妙的法則？”

“你看到的生並非生，看到的死亦非死，生靈無論處於哪一種形態，亦不過是天地煉爐中的一枚配方，爲完善這方天地而存在。”

隨著淦暮塵喃喃自語的結束，他耳畔忽然響起那縹緲不定的女子聲音，聲音縹緲，時遠時近，卻浩瀚幽遠，彷彿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

淦暮塵聞言心中震撼非常，如果生非生，死亦非死，那麼人活著的意義何在？

難道只爲成爲那所謂的配方之一？

淦暮塵道“大道易懂，實踐不易，捨身化靈，舍靈化道，舍道化極，而舍至極化完美，好吧，就算你說的全對，可人活著總有個理由吧？”

淦暮塵按照自己目前所掌握的邏輯推理，最終自問自答，不由覺得十分荒唐。

是的，人總不全是爲了活著而活著，活著總有自己追求的東西，比如守護。

想到這裡，淦暮塵忽然覺得很諷刺，或許他如今再也不是當初哪個任人宰割的弱者，所以也忘記了曾經被人追殺時那種對活著無限憧憬的執著。

可是，在被人磨骨銷魂之後，他再一次意識到，這天地之間，每個人的命運真的似乎早已註定，無論何時，總有那麼一個人可以隨時壓制著你？

或許，換著以前的淦暮塵會因爲而逆流而上，可看到這些氣泡之後，他改觀了。

如諸天萬界真是氣泡的縮影，那麼，這掌握著一切的力量太過可怕 可怕到沒有任何人可以忤逆。

淦暮塵忽然覺得這是個十分可悲的笑話，自以爲無所不能的人，在別人眼中依然只是螻蟻，可是，誰甘願，誰有願意？

淦暮塵道“呵呵，難道不正是因有了你這種人的存在，萬物生靈纔會逆伐而上嗎？站在萬物生靈絕頂的人類，不也憑藉智慧摸索出屬於自己的道，破帝破界，這樣還不夠好嗎？”

在這裡，時間似乎已經停留，萬籟俱寂，就連淦暮塵自己的聲音說出去以後也縹緲迴盪很遠。

淦暮塵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到這一切的，他甚至懷疑這就是人死後必須經歷的一個過場，而這個過場正是讓將死之人死個明白。

太狠了。

很久，那道聲音纔在次道“呵呵，界主麼，哎！天地不全，這已算是極致了。讓你意之所向，便是要你感受界者是多麼的渺小，連飛灰都算不上。在已知宇宙中，唯意縱橫。非要說的話，那麼，界者不過勉強算是入圍之人。”

淦暮塵心中波瀾滔天，界者方算入圍，那麼，帝者算什麼，真是螻蟻嗎？

淦暮塵道“我不明白，武無止境，唯意縱橫，那麼意之上呢？界者爲蟻，那你呢？呵呵。”

淦暮塵知道對方很強大，強大到他根本無法想象，連界者都被說成了螻蟻，這樣的人，反抗又能有什麼意義。

所以，既已分粉身碎骨，又何必瞻前顧後，語言也格外帶刺。

淦暮塵言外敵意十分明顯，既然武無止境，那麼無論深處何等境界，依然有比自己更爲強大的人，在比自己強大的人眼中，誰不是螻蟻呢？

既然都是螻蟻，又何必對比自己弱小者冷言譏諷。

果然，淦暮塵這話一出，那道聲音得到了短暫的消停，時許之後才道“呵呵，何許吧。天定的命數，自找的劫數。命數你定的，劫數也是你找的，總之，千金難買你高興。”

淦暮塵愕然，他以爲對方會雷霆大怒，然後現身將它折磨個半死不活，即使這樣的老妖怪性格應該足夠古怪。

淦暮塵見對方無意多說，也知道再也套不出什麼驚世之謎，更明白他現在的狀態，知道越多也就越迷惑罷了，總之，什麼都做不了。

長生經他已經修煉到滴血重生，只要有一丁點，血液存在，藉助凝魂決靈魂便可逃遁而出。

可是，他親眼目睹自己肉身華爲光點，又目睹了自己的靈魂華爲星輝，到如今，他已然走投無路 生還全無。

淦暮塵也算是見多識廣之輩，他可不相信什麼生死轉換的事情，不能掌控自己肉身和靈魂的，那還算是人嗎？

然而，隨著他心中所想，眼前再一次變得模糊，星光閃耀，頭腦昏沉。

他知道，自己的劫數終於到來，所有的掙扎和睿智便沒有得到相應的同情與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