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選擇

天塹城。

城中心有一張大榜，大榜前聚集了很多人，各色各樣的穿著打扮，有真人，有凡俗，有壯漢，有少年。

大榜上有各色任務，多是進山狩獵、採藥、開荒、尋寶，針對不同人羣發佈不同任務。

一位少年，上身穿著破爛的衣裳，下身更是一條露著小腿的破爛短褲，打著赤腳，身材精瘦，頭髮亂糟糟，臉上還帶著血跡，右臉有一道疤痕，從眼角劃到右耳，看上去有些嚇人。

但是少年卻面帶微笑，顯得陽光、激情。而今少年肩膀正扛著一頭野豬，野豬全身是血，少年也是如此。

少年走到人羣后面，把野豬放在地上，站在野豬上，杵著一桿少了一半槍頭的大戟，看著大榜。

“不錯，這次竟然有采藥的任務了，終於可以不用這麼累了?！彪m然是笑著嘀咕，但言語中盡是心酸。

少年擡頭看了看藍天，心情猶如雄鷹，拋開了煩惱，直衝天際。

再次扛起野豬，有些吃力，但那藍天似乎給了少年力量——陽光、激情、自由。

來到任務處，敲了敲高桌。

高桌有一米八，少年卻只有一米六，只好踮著腳，伸長胳膊把一塊木牌遞了上去。

一張大手接過後，從裡面走出一位成年男子，男子只有一條右臂，看到少年後，笑著說道：“小子不錯，這次的野豬能有八十斤了，可以換二十個功勞點?！?

“多謝鐵漢叔叔，您幫我記錄一下。”少年笑著遞給鐵漢一塊玉石牌，玉石牌被鐵漢接過，緊接著便是一道光芒亮起。

“好了！臭小子，這次有了功勞點可以休息一下了，把你臉上的傷弄一下，十三歲了，也該打扮打扮，準備找個女人生娃了。”

“多謝鐵漢叔叔，多謝！”少年並沒有回答鐵漢的話，而是給鐵漢鞠了一躬，道謝後拿著大戟離開。

“哎！出生在沐血之年的孩子，如今只剩這一個了，也不知道這小子能不能堅持下去！”鐵漢心中暗道，很是擔心少年的情況。

“沐血！微笑啊，多看看藍天，像雄鷹一樣飛翔！”鐵漢笑著，大聲地對沐血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沐血揮了揮大戟，帶著微笑離去。

鐵漢看著渾身是血的野豬，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後解開豬皮上衣，露出精煉的肌肉，右手一撈，野豬就被提起，轉身走進櫃檯裡面。

赤果果的後背，有一條斜長的刀口，從左肩一直劃到右腰。

傷！是十三年前留下的，而那一年正是玉皇萬年，也是人族繁衍、傳承了的一萬年，在是那一年人族的平靜被打破。

……

天塹城是人族的一座邊陲小城，城東面是黑山，黑山的背面是一道深淵，據說是當年玉皇一刀劈出來的，深淵東面則是妖族領地，深淵西面就是黑山和天塹城。

玉皇元年之前，那是一段黑暗的歷史，更是混亂的。那時人雄、梟主爲了保護人族，日夜與妖族浴血奮戰，最後和妖族簽訂了血契，規定妖族萬年不得進入人族領地。

玉皇因此出刀，劃分了人族地域，趕走了黑山的妖物，在黑山下建立了天塹城。

十三年前，血契到期，忍受了萬年的妖族，出現在黑山上空。妖物怪叫著、厲吼著斬了一條黑龍，黑龍龐大無比的妖身遮住了整個天塹城。而龍血像下雨一樣從空中飄落，所有人，無論是老人，壯年，婦女還是新生兒都被淋了龍血。

那一年是沐血的一年，也是恥辱的一年。

男人、女人拼了命的和妖族搏殺，兩方生死皆有，鐵漢就是在哪一戰中被豬妖咬斷了左臂，若不是閃的快，整個人都被獠牙給劈開了。

天塹危難時，一位女仙人出現，纖手一揮便滅了來犯妖族，女仙人更是把整條黑龍抽筋扒皮，做成了新的大榜。

經歷了這件事，老人們認爲是新生兒給天塹城招來了災禍，因此有人建議，把新人兒處死，於是有的直接就把孩子摔死，有的下不去手，就放到了黑山，仁慈一點的就直接丟棄在街道上。

十三年過去了，當年的那批被錯怪的孩子就只有沐血一個人了，他的父母是誰不知道，只知道他自己給自己起了名字——沐血！

沐血從鐵漢那裡交完任務，走到大榜時，把大戟戳在地上，猴子般爬上大戟，掃了一眼之後，確定有採藥任務，這才趴下大戟，吹著口哨走向任務處。

任務處有兩個，一個在大榜西面，交任務需要繞過大榜。一個在大榜東面，接了任務直接出東城門進入黑山做任務。

“大姐，我要接採藥任務！”

同樣踮起腳，接過一張遞過來的木牌，道了一聲謝謝，轉身離去。

“小崽子，去了就別回來，咒死你這個禍根！”女人聲音沙啞，看不到模樣，但卻可以感受到她的怨恨。

雖然說十三年過去了，因爲仙人的法昭，很多人已經想明白了血契的事，但也有很多人固執的認爲就是新生兒的錯。就像這個沙啞女人一樣，依然認爲沐血是禍根，在背後詛咒著沐血。

沐血從懷中摸出一塊玉石牌，來到查詢出，放到凹槽上，玉石牌上顯示出“沐血，三十六”的字樣。

“快了，還有十五點就可以換到養顏丹了！”沐血輕聲嘀咕了一句，隨後來到食務處，用一個功勞點換來三斤熟肉乾。

食務處是換取食物，接取勞務的地方，以前不能進山，沐血便是食務處的?？?。

沐血經過兌換處時看了看養顏丹，還是五十個功勞點，滿意地笑了笑，扛著大戟，挑著肉乾出了東城門。

要說十三年前，黑山一個妖物都沒有，但是自打玉皇萬年後，黑山中時不時會有妖物出現，那位女仙人十三年來不定期的清理一番大妖，而小妖則被留在黑山做成任務讓真人、護衛接取。

沐血來到黑山，輕車熟路地找到一個腰粗的山洞口，看了看洞口周圍的灰土沒有動過的痕跡，這才輕吐了一口氣，費力地鑽了進去。

時間雖然是中午，但是山洞很黑，摸索了一番，點亮火把，這才讓漆黑的山東多了些許亮度。

山洞有五丈多方圓的面積，高也有三丈多，而沐血的大戟只有一丈二，可以讓沐血隨意地在山洞裡鍛鍊和休息生活。

但是，洞穴內除了一具乾屍之外再無他物。

一手撕著肉乾往嘴裡塞，一雙眼則是盯著乾屍的前胸，那上面掛著一艘船，小船不過巴掌大小，但刻畫的很精緻。

船底是血紅色，像是曾經漂浮在血海上一般，而穿幫上則刻著很多種族，有妖、有人，但其他的種族從未見過。

就連人族也有很多沒見過，黃色頭髮、綠色頭髮，紅眼睛、藍眼睛都有，穿著打扮更是各不相同。

像是雕刻了一段故事，更像是一副見證的歷史。

沐血最喜歡的是船艙，當年第一眼看到的時候，這個巴掌大的小船竟然掉下來一道石板，石板很薄有半指厚，但卻有一尺長，一尺高。上面刻著人族最古老的梵字，沐血看不懂，但是從哪個時候開始，知道這個小船很神秘。

小船有九面正三角形的大帆，黑色的帆布上面圖畫了九條古老的妖物，沐血根本念不出妖物的名字，但有的吐火、有的放電、有的發光、也有的兇厲——

沐血幾次伸手想把小船摘下來，仔細把玩，可剛要碰到就縮了回來，幾次之後，也就不再想了，抱著大戟，枕著胳膊睡了過去。

沐血很累！

在夢中彷彿看到了鐵漢的笑臉，更彷彿聽到了鐵漢在訴說：“沐血??！男人總要承受些痛苦，就像我一樣，十三年前失去了手臂，可現在不也快樂的活著嗎？而且我在任務處，還能做貢獻?！?

鐵漢的笑臉總是讓人快樂，讓人充滿陽光，“沐血??！長大了，應該去學男人的本事了。去報名，成爲人族的護衛，拿起武器，保衛自己的種族！”

“臭小子，十三歲了，好好打扮打扮，也該找個女人生娃了！”

睡夢中的沐血，擰著的眉頭鬆開了，嘴角更是帶著微笑，緊了緊手中的大戟，沉沉的睡去。

護衛是責任，更是榮譽，而男人要有責任，更希望獲得榮耀來證明自己的強大，證明人族的強大。

鐵漢是一名護衛，守護人族是他的責任，十三年前，妖物出現，鐵漢是衝在最前面的。

他！是一名護衛，發過誓，會用生命和鮮血捍衛人族的最嚴，發過誓，會用妖物的腦袋當做自己的榮耀。他做到了，即使是失去了手臂，實力大降，依然在任務處發光、發熱，默默地爲人族付出。

沐血十三年來，過的很艱難，十歲之前都是在食務處幹活換取功勞點，在哪裡沐血認識了第一位對自己非常好的斷戟叔叔，可惜的是在三年前的戰鬥中死在了妖物手中，沐血哭了很久，後來親自把斷戟叔叔下葬，並且繼承了斷戟叔叔的唯一一件遺物——斷戟。

那年沐血十歲，也是從那年開始，沐血離開了食務處，選擇接任務，那時的沐血是悲傷的，是陰暗的，是不自信的，但他堅強，狠辣。

當他第一次打到一隻野雞時，他疲憊的去交任務，那是沐血第一次認識鐵漢。

鐵漢和斷戟一樣，對沐血非常好，非常關心，兩人不同的地方就是斷戟性子很冷，很堅強，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雖然鐵漢也很堅強，但是比斷戟要更熱情，臉頰上天天都掛著微笑，整個人看起來自信、激情、陽光。

“沐血！微笑啊！擡頭看看藍天，像雄鷹一樣飛翔！”那時的鐵漢面帶著微笑，鼓勵著、感染者沐血。

三年來，鐵漢已經成爲了沐血活下去的寄託，三年來，鐵漢的潛移默化讓沐血成爲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三年來，鐵漢第一次給沐血一件東西。

夜晚來臨，天空中竟佈滿了雷雲，瑟瑟中下起了大雪，一片白，一片白！

天亮了，雪停了，太陽露出一絲目光，沐血也睜開了迷濛的雙眼。

攥了攥手中的大戟，摸了摸懷裡的東西，骨碌一下起來，給乾屍磕了三個頭。

沐血有了選擇，不過他還有一件事要辦，來到外面，擡頭看看藍天，沐血笑了笑。

昨夜下雪了！很冷！很孤獨！

但鐵漢暖心的話好似響在耳邊：“沐血！微笑?。E頭看看藍天，像雄鷹一樣飛翔！”

一夜人獨睡，寒風吹人碎。落雪心有淚，昂首笑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