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將軍看著沈如棠，道：“如棠，回去休息吧，爲父要去處理些事。”
“是。”
……
沈大將軍走後，沈如棠便身心疲憊的躺在牀上。
“姑娘。”
荔枝和橘子見著大將軍走了，才進來，將桌子上的大肘子給沈如棠拿出：“呀，姑娘，這肘子有些涼了，奴婢給您熱熱去？”
“肘子？”
沈如棠聞言，眼睛一亮，怎麼還有肘子呢？
然後她便突然想到，自己前世每次生氣，荔枝和橘子都會給自己拿桂花糕和肘子哄自己開心，這都是自己曾經最愛吃的東西。
後來嫁到林府之後，荔枝和橘子都死了，便再也沒有人哄過自己開心了。
那裡的人看人下菜碟，給自己送的飯菜許多都是素的，一點葷腥都沒有，有時候還是涼的。
沈如棠突然想哭，她聲音沙啞道：“不必了，你們將肘子放那就行。”
橘子和荔枝一愣，怎麼沈如棠經歷這次變故之後，突然就變得不是那麼嬌氣了？
沈如棠以前吃的桂花糕從來都是採新鮮的桂花新做的，肘子也必須是新做的且必須要熱乎的，造型還要好看，擺盤要精緻。
沈如棠去皇后娘娘的百花宴時，精心打扮了一番，再加上宴會上都是貴族女眷，不好意思大口吃東西，只吃了一些。後來便被沈如玉和沈如珂誆去竹林，是半點東西都沒吃。此時已經過了大半天，沈如棠早就餓了。
沈如棠狼吞虎嚥，將大半個肘子和半盤子桂花糕吞了下去。
不是她吃不下，只是這兩樣東西都膩，她準備等晚上再吃。
沈如棠讓荔枝和橘子退下後，自己好好休息了番。
這一睡，便睡到傍晚。
沈如棠剛起，荔枝和橘子便一臉興奮的過來：“大姑娘，將軍叫您去祠堂。”
這是要教訓沈如玉和沈如珂了。
沈如棠微微一笑，起身到銅鏡前，望著銅鏡裡白麪朱脣的嬌氣美人，有些愣神。
“不用怎麼梳頭髮，直接去就行了。”
晚上還睡呢。
“是。”
橘子和荔枝幫沈如棠挑了件梨花繪銀線百褶裙穿，剛一穿好，門外便有人來傳話。
“大姑娘，老太太回來了，說要見你。”
傳話的是蘋果。
“老太太回來了？”
沈如棠聽見這話，並不意外。
祖母酷愛禮佛，每逢初一十五，上輩子祖母聽說自己在皇宮大內那裡出醜，立刻從城外的佛寺趕了回來。
她老人家回來的那一刻，便身形蒼老了許多。
上輩子因爲自己的聲譽，祖母忙前忙後，想挽救，卻也無濟於事，可祖母執拗的去做，後來遭到皇后的諷刺，一口氣沒上來，生了一場病，身體慢慢便累垮了。
沈大將軍猝死那天，祖母昏死過去，沒兩年，也去了。
沈如棠知道，祖母應該便是知道自己的糟心事特意趕回來的，怕她老人家想不開，連忙道：“我這就去。”
沈如棠也沒怎麼收拾，匆匆忙忙便從自己的葳蕤榭，跑到祖母的慈安堂。
老太太身上披了件暗青色蔓枝斗篷，臉色鐵青，旁邊站著的老媽媽嘆息著給她順氣：“老太太彆著急，咱們大姑娘雖然平日皮實了些，可她卻不是那樣的姑娘，恐怕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老太太心裡哇苦哇苦。
她也這麼覺得，可這事情已經做了，姑娘家的名聲何等重要？即便是有什麼隱情，名聲也毀了，自己乖孫女以後嫁人可怎麼辦！
老太太剛到堂上，氣還沒順，便讓底下的人去請沈如棠。
沈如棠到了熟悉的慈安堂後，眼睛一酸，直直奔向老太太。
“祖母。”
老太太剛想教訓沈如棠的話語卡在喉嚨裡，無奈間，只好哄道：“如棠乖，快起來，讓祖母好好看看。”
“你在皇后娘娘的百花宴上做出那種事，皇后娘娘可有說什麼？”
沈如棠搖搖頭：“皇后娘娘顧忌著父親的情面，並未訓斥什麼，只讓女官將我送回府裡來了。”
老太太嘆氣：“那你……這是怎麼回事？”
荔枝和橘子便立刻憤恨不平的，將事情的全部來龍去脈，同老太太說了一遍。
老太太越聽越怒：如棠居然是沈如玉和沈如珂攛掇的！
老太太一生是個嫡庶分明的人，大宅院裡，姐妹爭寵的事看多了，自然便能看出沈如玉和沈如珂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蔫壞蔫壞。
聽了這話，老太太便立刻憤恨道：“她們兩個人呢！都是我太寬恕，她們生下來，趙姨娘兩個都是將她們親自留在身邊教的，卻也不曾想，教成了這個樣子，真是好教養！”
沈如棠道：“父親現在將她們關在祖祠裡，正要動用家法呢。”
老太太點點頭，氣順了些，總算沈大將軍明事理。
“用家法纔對，這樣的姑娘，咱們家是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的。她們如今一個和你同歲，一個十三歲，馬上就要定親，這是在家裡，便出了這等事，要是日後在夫婿家出了什麼事……那便不是教訓不教訓的問題了。”
說不準，還會被休棄。
老太太雖說喜歡大孫女，可是庶出的孫女也是孫女，多多少少有些關注的。
另外，老太太看著沈如棠，神色十分嚴厲：“如棠，今日的事，你可知錯？！”
沈如棠立刻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孫女知錯。”
這事雖說是沈如玉和沈如珂攛掇的，可若是沈如棠自己行的端做的正，便不會上當，所有的事也不會發生。
所以此事沈如棠也有錯。
沈大將軍聽了二女兒、三女兒的事，怒火攻心，一時間沒想起來沈如棠的過失，便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可老太太這一路思來想去，她已經在心裡揣摩出許多，如何教育沈如棠。
老太太心是好的，趁著如棠還小，再修剪修剪枝丫。
“是孫女鬼迷心竅，敗壞了家門，還望祖母重重懲罰。”
老太太見著沈如棠認錯的態度，便滿意的點點頭。
還好，自己這孫女不算無藥可救。
既然沈如棠主動認錯，老太太便開口道：“那你便禁足兩月，這兩月裡，罰你日日來我的佛堂，每日抄經一遍。”
沈如棠再度磕頭：“謝祖母罰。”
她絲毫不覺得難受，反倒覺得滿心歡喜。
祖母懲罰自己，那便是真正的祖母，她真的是祖母！
祖母還活著。
自己也真正的重生了。
所有的事情過的都同前世不一樣。
上一世，老太太一到家便開始罰自己，自己心裡慌亂中帶著委屈。因爲祖母平時裡對自己都是極好的，她這次卻把自己罰的那麼狠。
上一世，因爲自己不服輸的緣故，罰了禁足半年，每日抄經五遍，將她日日抄的手都酸了。
不過也幸虧那些佛經，才磨了一些她的性子。
她真要謝謝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