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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五馬分屍

“行刑!”

主審官一聲命令,五匹駿馬向著五個方向奔騰。

嗡嗡嗡的刑場頓時一靜,所有人的目光幾乎同時看向刑場中央的少年。

他披散著長髮,神態平和,身上寬大的囚服更顯得瘦弱孤寂,一雙琉璃色的眼睛定定的注視一個方向,欲言又止,彷彿還有很多話還沒有說出口。若不是手腳都被限制,他一定會跑過去抱一抱比他這個囚犯看起來還要憔悴的女子——他的嫡姐,蜀南王嫡女甄平樂。

甄平安是蜀南王的嫡子,世襲世子之位,嫡姐甄平樂是他唯一的掛念,可是端莊美麗的甄平樂現在看上去那麼悲痛,好似只要他一轉身,她立刻會趕赴黃泉。

甄平安強忍著移開目光,終究一句話也未說出口。

馬匹向前奔馳,周圍傳來驚呼,慘叫聲頓起。

“不!”

甄平樂不敢置信的看向刑場中央,那目光像是被凍住,大大的眼白突兀的呈現,良久良久未動分毫。

她不能相信,不敢相信,刑場上面的人真的是她的親弟弟嗎?

那個被捆綁著安靜等死的少年真的是他的弟弟甄平安嗎?他怎麼那麼安靜?他爲什麼在最後的時刻都不願意看她一眼?他明明知道只要他一個贊同的眼神,她也會……

甄平樂瘋狂搖頭,她的親弟弟,是想她一個人孤獨的活下去,幾乎是最平常的願望,可是甄平樂也說過了,她做不到!

甄平樂突然發瘋,大吼大叫起來。

曲賀天明明答應過她能夠救下弟弟,曲賀天明明說過他能救下父親就能把弟弟也一塊兒救下的,可是爲什麼刑場中央蕭索瘦弱的身軀還是甄平安……

“不——”甄平樂倉惶的尖叫,陽光反射在她木然的瞳孔上,一澀,又是一刺。

耳邊傳來撕裂的哭叫……

剮心之痛,不過如此。

甄平樂抓住一片生疼的心,死死看向前方,視線模糊一片,少年的身影不見了,她眼裡流下的不知是淚還是血。

她舉起枯槁的雙手,探向前面……

她抓住身邊曲家家丁癲狂的詢問,她大喊大叫:“曲賀天呢?曲賀天去哪兒了?他去哪了……”

陽光接近午時,照亮她白皙的面容,她突然擡起頭的動作讓身邊有了不大不小的驚歎,嘖嘖稱奇。蜀南王唯一的嫡女,姿色果然名不虛傳。

她今日穿了一件洗的發白的灰色布衣,腰間堪堪繫著一根麻繩當做腰帶,更顯得腰肢盈盈一握,伏在地上的姿勢那麼孱弱,蒼白的臉上一雙紅脣被咬破,鮮血是唯一的亮色,到無意間讓她增添無數風情,小巧的鼻頭早已經通紅,溼漉漉的眼睛霧氣朦朧,一頭烏黑的秀髮永遠秀麗絕倫,籠罩著她嬌弱的身軀更是楚楚可憐。

這個女人,即便到了這種時候,她的美貌亦不曾減少半分。

甄平樂不知道她被人像貨物一樣打量,她滿腦子都是弟弟的樣子,垂著頭站在刑場中央,不看她,也不說話,他一點也沒有要活下去的意思,那麼她來這裡還有什麼意義?要不是因爲曲賀天答應能夠救下弟弟,甄平樂也不會違背爲夫守身的誓言,爲天下之悖論改嫁給他人,她也不會被萬人唾罵,失了名節,辱了祖宗。

可是她茍且偷生,忍氣吞聲,換來的卻是弟弟被處決,被五馬分屍!

她親眼看見,甄平安不得善終,死無全屍,那麼殘忍。

曲賀天明明和她說好的,她嫁給他,他就會幫她將平安救下,可是平安都被五馬分屍了,他去哪裡給她救人?他騙了她!

“曲賀天在哪裡……”此時的甄平樂已經不是聞名遐邇的世家貴女,而像是一個潑婦般張牙舞爪抓著身邊的人遑論是誰只顧詢問,她那麼痛恨那麼絕望,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回答她,哪怕扶她起來。

刑場上圍滿了看好戲的人,他們無一不在對著甄平樂指指點點,或是議論她的美貌,或是議論她的家世,或是議論甄平安的大逆不道,又或是調侃兩句曲賀天的風流**……可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幫她,沒有一個人告訴她,沒有一個人願意替她救下平安……

甄平樂眼淚都流不出來,力氣慢慢消失,一下子頹然跌倒在地。

“你們告訴我曲賀天呢?他明明答應過我的,他說過他會救平安,我相信他……”

“我的平安還那麼小,他剛剛當了父親,他還沒給孩子起名,莊妹妹還等著他回家,他只有十八歲啊……”

“我還來不及跟他道別,我想著他回來我們就能好好的說會話了,我會告訴他姐姐終於會做桂花糕了,不比母親的差,可他怎麼丟下我一個人走了……”

反反覆覆循環不止。

甄平樂自己給自己說話,管別人看過來是什麼表情。

她想不明白是哪裡出錯了,怎麼突然間她就家破人亡了?她只知道她唯一的希望都掌握在曲賀天的手上,只有曲賀天能夠救她,救平安,所以甄平樂把一切都毀了,所有賭注押在他身上,只要能夠救回平安,她去死又有什麼關係,都是值得的啊,可是曲賀天突然不見了,爲什麼他突然間消失不見?他不是說最愛她的嗎?

擡頭望天,甄平樂悔不當初。

“曲賀天,你這個畜生!”

你言而無信,你背信棄義,你不得好死,我要你和我一起下地獄!

陰測測的聲音響在心間,彷彿有某種感應,她果真看見那個男人走來,斯文敗類的一笑,擡起她的下巴瞧了瞧,嘖嘖嘖的憐惜道:“美人兒,你這是怎麼了?我不是來了嗎?我這就去給你救下甄平安,你們姐弟可以團聚了……”

甄平樂喃喃自語,微笑著回答:“好。”

她和曲賀天一起走向刑場,去給平安鬆綁,去解開束縛的麻繩,還給平安自由自在。

他們姐弟一起回家,去見他的妻兒,莊妹妹一直不願意逃走,他們夫妻很快就可以見面,活潑可愛的小侄兒會親暱的叫她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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