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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遇見

寬敞的官道上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駛向京都崤城,大大的車軸在塵土中留下走過的痕跡,車輪滾動的聲音伴隨著潺潺的流水聲徘徊在林間,官道兩旁的樹葉小草鬱鬱蔥蔥、鮮嫩欲滴,枝頭鳥兒喳喳叫,畫眉盤旋在林間,似在取悅車中人。

霎時,急急的馬蹄聲侵入耳朵,愈來愈近。趕車的馬伕拉緊馬繮,“籲!”馬兒得了命令停下,低著頭喘氣低吟,似在詢問主人爲何停下。

來人穿著深紫的朝服,頭戴官帽,見穿著應該是個武官,走進一看才知這人竟生的如此好看,嚴肅的臉上透著點點風情,那對鳳眼格外吸引人,讓人一不小心就淪陷在那一汪潭水中,挺拔的身軀隨坐騎的踱步輕微晃動著,那風采更是讓人癡迷。

車伕不禁對他肅然起敬,“不知官爺停足是有何事?”車伕恭敬開頭道。

“無事,看這馬車很是華麗,想必此車的主人非富即貴,不知來這京都是爲何事?”聲音不是柔弱的書生音,略帶磁性,渾身散發著剛陽之氣。

“回官爺,我家小姐是來京都尋親人的。小姐的弟……”

“福伯。天色已經不早了,如若再多做停留,今日只怕就要露宿了。這位官爺今日想必也是累了,你送些銀子給官爺買點酒暖暖身子吧。”這位稱作福伯的人正準備說些什麼,就被車內的女子給打斷了。直了直身子,已是一身冷汗。

正掏銀子,對面的人出口道:“哎……小姐莫要誤會,我非貪官,小姐無需擔心,狄某無心阻了小姐的進程還望小姐莫要怪我。”說著夾了馬肚,讓了大半官道。

“那就多謝官爺了。”福伯笑道,放好自己的包袱。車內之人不再說話,馬車繼續駛去。

這深深的山壑瞬間又恢復了一片寧靜,而另一個地方卻是另一番景象。

秋末的黃昏來得總是很快,還沒等山野上被日光蒸發起的水氣消散.太陽就落進了西山。於是,山谷中的嵐風帶著濃重的涼意,驅趕著白色的霧氣,向山下游蕩;而山峰的陰影,更快地倒壓在村莊上,陰影越來越濃,漸漸和夜色混爲一體,但不久,又被月亮燭成銀灰色了。

此刻,繁華的京都崤城仍是一片喧鬧。盞盞精美的燈籠已被點上燈火,點點燭光照亮了半邊天空,這是崤城另一幅神秘的畫卷。

夜,並不淒涼。

“客官這是住店嗎?”小二見門外一輛華麗的馬車停下,機靈的跑出去問道,臉上是恭維的笑。

“還有上房嗎?”福伯問道。

“有!小的這就去給客官準備最好的上房。請客官移步屋內吧。”小二弓著身子,一臉殷勤。

“小姐?”福伯上前,頷首輕喚。

片刻,車簾被掀起一點,又見一隻纖細白嫩的手扶著車壁,讓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身子還在車內女子的芳顏,藍色的身影和著月光的清淡似流綰素。

小二頓時就驚住了,女子尤自半遮面,只是那一雙嬌媚的眼睛是真的勾了人的魂。一身湛藍仙女裙遮軀的她佇立在月光下,迎著夜的寒冷。如人間仙子,如煙柳美人。

福伯理智仍存,呵斥著還在驚訝著的店小二,“還不快將馬車拉走!”店小二這纔回神尷尬一笑牽著馬兒去了。

“小姐請。”頷首讓路,對女子畢恭畢敬。

女子微微點頭,月光將她纖細的身影拉的修長,發間的流蘇煞是精美,三千青絲悠然地垂在後背。

“小姐小心腳下。”福伯輕聲提醒。

踏進門的那一刻,唏噓聲四起,讚美聲不絕。而主角卻無絲毫反應,好似聞所未聞,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這是一個安靜美麗的女子。

-----華澄宮-----

“狄君今日可有消息帶回?”男子面對滿池荷花負手而立,挺拔的背影和著池水映入眼簾,帶給人一種淒冷惆悵的感覺,語氣平淡卻帶著希冀。

身後被喚作狄君的男子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東西,眉頭緊蹙,緊握雙拳。似在做著掙扎,故作片刻思考,而後搖頭。思緒已經千迴百轉。

“沒有,狄君有辱聖望,至今仍未得到一絲半點鳳孃的消息。”語氣是懊惱與歉疚,眼眸深不見底,不知在那深深的眼眸下藏著的是什麼。

“唉……鳳娘,你到底是在何處?”明黃色龍袍的他渾身充斥著悲哀與傷感,喃喃自語,“爲何一絲訊息都不留給我?你要何時才肯出現在我的眼前,要何時才能出現在我身邊?八年了,我……找了你八年……”

“皇上,您真的確定鳳娘還活著嗎?那一場大火,所有的族人都死在裡面了。鳳娘又怎會逃脫厄運?在那一場大火中,就算是有翅膀也不可能逃出來,何況她還只是一個弱女子。”狄君語氣有些深沉,聽不出意味。

“我確定!我確定她還活著!”眼前的男子有些激動,“鳳娘曾經說過,她不會放過活著的每一絲希望,只要有機會,她就會努力活著。所以,她一定沒有死在那場大火裡,她一定還活著,活在我大崤土地的一個角落裡。”

“就算她還活著,八年了,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這八年我走遍大半個大崤,連她的一絲訊息都不曾有!”

“不是還有一小半沒找嗎?一定能找到她的,一定能……”明知道不可能,卻還堅信著。

“可是就算我找到了她,她願意隨我一同回來嗎?假若她回來了,也見到你了,她會原諒你嗎?你曾經……”狄君欲言又止。

男子怔住。是的,鳳娘會原諒他麼?他傷害了她,傷害了她的族人。那麼多回憶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身體。

“無論如何我都要找到她,結局如何誰也不知道!她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認了。只是,我一定要找到她,至少讓我再見見她……”聲音竟有些哽咽。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一國之君,可是,眼前這位君主卻是真的溼了眼眶,一切,都是因爲她。“繼續找,狄君,你繼續去找,一定要替朕找到她。”

“是,狄君明白。”退去。

嘴角不自覺揚起好看的弧度。鳳娘……你,會是鳳娘嗎?我似乎聞到了你的味道了呢,八年前熟悉的梔子花香我竟再次聞到,是你嗎?如若是你,我這次定不會放過你。

“狄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來人也是一身朝服,官階確實在狄君之下。

“客棧!”聲落身已入車內,一把拉過滿腦問號的男子,車伕駕車駛去。

“狄哥哥,我們去客棧做什麼?”仔細看,男子也只是二十出頭,臉上還有未退去的稚嫩。

“去找貓。”勾起神秘的笑。

“找貓?找貓去客棧嗎?”男子越聽越糊塗。而狄君卻是不願再多言,只是閉目養神。男子也不再多語,靜靜坐在旁邊,不一會兒就睡了。一旁狄君突然睜眼,笑笑又合上眼睛,神情煞是輕鬆自得。

“將軍,掌櫃的說昨日並未有過‘特別’的客人前來住店。”車伕回稟道。

“沒有?去長雲居看看。”繼而又閉上雙眼。

自清晨至黃昏,自東街至西街,自南門至北門,問過不下百家客棧,皆是說未見過非常‘特別’的客人前來住店。狄君有些失望,但還是打算繼續找下去。

身旁的男子則是沒有語言了。“去鳳軒居看看。”狄君不依不饒道,心裡有些納悶,這尋親總得先找個地方住下吧,難道自己恰好錯過了她住的地方?

“將軍,不行啊,馬已經走了一天,滴水未進,不能再找下去了。”車伕蹙眉懊惱。

“回府,明日繼續找。”狄君有些不滿,但還是決定先回去。

“狄哥哥,那個‘特別’的客人是誰啊?你爲什麼要找他啊?”男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的鳳姐姐。”平平淡淡的一個回答,引起的效應卻並不平平淡淡。“鳳姐姐?狄哥哥,真的是鳳姐姐嗎?你是說鳳姐姐沒有死嗎?”顯然的,男子聽到這個人是不一般的激動。

“應該是。”

“什麼應該是啊!一定是,快告訴我一定是鳳姐姐對不對?不行,我現在就要去找鳳姐姐。”說著便要付諸行動。

“不行!”狄君一口否決。

“爲什麼不行啊?”男子有些委屈,很不符合年齡的將小嘴掘得老高。

“先回去吃飯,明日再找。”狄君命令的語氣令人不容反駁。男子低下頭,只好默認。

-----鳳軒居-----

“福伯。”聲音淡若清風,隨著微風消失在鳥啼聲中,不帶走一絲柔情。

“小姐?”福伯躬身行禮。

“可有貼完畫像?”今日一身白色流仙裙,美麗優雅。

“貼出了,只是南城有些遠,福伯還未去。”

“今日用過早膳我隨你一同去罷。”微微一笑,有些禮貌。

“小姐還是留在客棧吧,福伯僱人貼畫像很快的。”

Wшw ⊙ttκд n ⊙¢ ○ “無事,閒來無事,正好觀賞一下這京都的繁華。”觀賞他傾盡一切得來的大崤……

用過早膳,二人吩咐了店小二找來的人,便一同去了南城。少頃,昨日穿行在崤城的那輛馬車停在了鳳軒居的大門口。小二看那馬車的標誌,放下手中的活兒就跑了出來。

“兩位狄大人快裡邊請。”一成不變的獻媚的笑。

“我們今日不是來吃飯的,我們是來找人的。”狄君的表情仍然冷若冰霜。“找人?”小二詫異道。

“嗯,你們這裡前日可有一位‘特別’的客人來住店?”狄君開口問道。

“‘特別’的客人?好像沒有!”小二模糊回憶了一下。“沒有,你在好好回想一下。”小二撓著腦袋,又回想起來,“哎,對了,是有一位,一位姑娘,前日晚在小店住下的。怎麼?狄大人是找一位姑娘嗎?”小二疑惑的問道。

“那應該錯不了,應該是我們要找的人。”狄君答道。“喲,那兩位大人是這位姑娘的什麼人啊?”小二多嘴疑惑的問道。

“她是我姐姐!快帶我去見她!”教年小的男子大吼,太激動了。

“姐……姐?”狄大人竟有一位姐姐?爲何從來沒有聽聞,店小二突然被這個震驚的消息嚇到了。

“哎呀,不跟你說了,我姐姐住哪間屋,我自己去找她。”這位狄大人似乎有些暴躁了,風風火火的就跑進鳳軒居。

“狄……狄大人,等等,那位姑娘,現在不在客棧中!”說完這句話他突然感覺一股寒風吹過,烈日當空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你是在騙我?”男子揪住店小二的衣襟將他扯過。店小二頓時冷汗直冒。“沒……沒有,那位姑娘現在真的不在,自昨日開始,那位姑娘就在找人貼畫像,像在找什麼人一樣……”

男子放開店小二,“找人?找誰啊?”

“那位姑娘找的是一位小男孩……”店小二磕磕巴巴回答。

“找小男孩兒……”男子呢喃。

“七年前的你不就還是個小男孩兒嗎?”狄君不禁提醒道。

“對呀!姐姐是在找我。”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旁人看了是極度的沒有語言了。男子的臉就如這秋末的天說變就變。

溫紅素回到客棧就是這幅美景,一大美男坐在貴椅上品茶,神情怡然自得;一小美男蹲坐在樓梯上雙手抱膝,目光呆滯;一羣人欣賞著這兩位美男。客棧老闆和小二都處於發呆狀態。

所有人都在等時間,或者說,是在等一個人,一個讓人一見傾心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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