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的出口和休息室的距離並不是很長,幾分鐘之後他們便到達了第二層最中央的休息室,這裡南北通透,空氣顯然比一樓要清新一些。除此之外還設有一扇巨型的落地窗,不過已經被敲碎了。
時星洲作爲走在隊伍最後的人,輕手輕腳地拉上了橡木活板門,隨後長吁了一口氣。
總算是安全了。
自從自己醒來,就立馬經過了倖存者大部隊入侵,寄生囊蟲,又是剛纔的珊瑚濁敗者,真是沒有一刻是讓人能停下來休息一會的。
何況他的身體並沒有恢復多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這麼奔跑,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誒誒誒,你們快來看!”阿玟興奮的呼喊聲傳到了時星洲耳朵裡。
“怎麼了?”時星洲朝著喜出望外的阿玟那邊走去。
阿玟身旁是一臺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冰箱,冰箱門已經她打開了,裡面堆積著不少食物,不過更爲重要的是這臺冰箱居然是有電的,裡頭居然還在散發著冷氣,大概十攝氏度左右,不過設置在冰箱內壁的照明燈好像壞掉了,但這並不無傷大雅。
“這裡爲什麼會有電?”時星洲有些難以置信。
“管他呢,這大樓外面不也有好多路燈亮著嘛,說不定這附近有個發電廠還在正常運作呢。”阿玟不以爲然地說道,“還是享受食物最重要。”
關於發電廠還在運作這一點完全就是胡扯的,據芬斯所知,只有位於首都的“軍方”擁有發電廠,其他大部分地方是沒有電力支持的,而且剛纔在外面的路燈也有電,就說明這附近很有可能有幸存者組織或是發電裝置。
芬斯叔本來想開口反駁阿玟,但也不想打斷目前短暫而美好的時光,於是便閉上了嘴。
阿玟把冰箱裡的食物全部拿了出來,一點一點的放在茶幾上。
很快,她失望地發現其中大部分的食物已經腐壞,或許是因爲電力不足,冰箱無法達到製冷標準,好在裡頭還放著幾罐午餐肉和醬料,這些玩意在常溫條件下都能保存很久。
“你們吃嗎?”阿玟向衆人問道。
芬斯叔四肢癱軟,躺在茶幾一旁的沙發上,“我不餓,你們分著吃了吧。”
阿玟不由分說地打開一罐藍白條紋外殼的午餐肉,用包裡的勺子挖起一塊往嘴裡遞,房間內立刻肉香味四溢。
不愧是最完美的工業化食品,調料的鹹度和肉質都是頂尖,甚至要媲美新鮮的豬肉。
老實說,自從污染潮開始的那一天起,阿玟還真沒怎麼吃過肉,全是味同嚼蠟的蛋白質軟膏和受潮的壓縮餅乾,這罐頭肉簡直如同玉盤珍饈,阿玟邊吃還邊讚不絕口,看來味道相當不錯。
見阿玟吃的這麼香,時星洲也忍不住了,拿起一罐就開始狼吞虎嚥了起來。
“喂,你是叫時星洲吧。”許久未開口的楊武說道。
時星洲把剛到嘴邊的肉嚥了下去,點了點頭。
“剛纔在廠房那邊,那大叔說你是來自‘日珥號’國際空間站的?”楊武繼續問道。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時星洲被這一通問話搞的有些迷糊,在2030年之後,在太空工作其實已經不算是什麼新鮮事了,每年都有數以百計的空間站發射到太空中,近地軌道上全是人造衛星和宇航員,可以說目前在太空工作的人數不亞於公務員。
“你在那邊幹什麼工作的啊?是調度員嗎?”
“我是負責和我叔叔一起研究太空植物科學的。”
“厲害啊,小兄弟。我可聽說在日珥號上當研究員是需要國際一流大學的碩士啊,至少還得發表幾十篇論文。”楊武誇讚道。
時星洲和那些高學歷的傢伙待久了自然也就沒覺得自己有多厲害,不過經過楊武這麼一番讚譽,自然是有些膨脹了,“嗐,那都小意思啦,過獎過獎。”
“哦,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是有點印象誒,以前電視上好像確實說過日珥號國際空間站。”阿玟湊了過來。
“我們國家好像也就五六個人在上面做研究,不過本國的操作員和調度員還是挺多的。”楊武說道。
“對了,那你們有沒有在殘骸上找到我叔叔啊?他的位置離我很近,你們應該也能發現纔對。”時星洲突然想起了這件事,之前由於事態都太過緊急,自己沒來得及問叔叔的下落,這下總算是空下來了,可以好好問問當時的情況。
他畢竟也是想查明返程火箭失控墜落的具體原因的。
阿玟搖了搖頭,“殘骸裡就剩下你一個人,沒有其他人的蹤影。”
正當時星洲失望的時候,芬斯叔突然開口了,“你叔叔估計是早就被救走了。”
“真的嗎?”時星洲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沒必要騙你,小夥子。”芬斯叔語重心長地回答道,“你們這些高精尖人才是‘軍方’需要的搶手貨,自然會竭盡全力來救你們。”
“軍方是啥?你不是說都市已經被毀滅了嗎?”時星洲不解的問道。
“這就要從污染潮的第一天開始說起了。”芬斯叔介紹道,“當時在首都最東部的尼米軍事基地那邊,當污染潮來臨的時候,由於那片地區的孢子濃度比較低,而且士兵本身體質和免疫力就比普通人好上很多倍,所以大部分人都沒有被感染。”
“因此當時駐守在軍事基地的尼米國防部部長就下令加固了圍牆,建立了‘倖存者東部聯合區’,簡稱‘安全區’,我們這些散戶都叫他‘軍方’。軍方以基地爲據點向外擴張,順便收納難民,現在的規模已經跟一個村差不多大了,大概是10%首都的大小,包含飯店,娛樂區,居民區,醫院等設施,甚至於自己的軍隊和科研隊。”
“之前給你打的疫苗就是軍方派發的‘基因免疫劑’,就是那邊研究出來的。那個生物科研團隊也是厲害,在半個月之內就開發出了這個基因免疫劑。軍方於是動用安全區全部力量加大量產,以空投的形式往全國各地投放......可以說,沒有那玩意,我們這些難民早就死光了。”
“居然是這樣!”時星洲恍然大悟道,隨即一個問題萌生了出來,“不對,按你們這麼說,那你們爲什麼不加入軍方呢?”
“別急,等我說完。”芬斯叔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樣的好景只是持續了一個多月,就在不久前,軍方的首領換人了,改變了政策,現在只有對安全區有用的人才他們才選擇派發‘通行證’,沒有通行證就進不去安全區。而且他們已經停止了向外空投免疫劑...但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們的軍隊現在就是強盜,由於擁有重武器就不停向我們這些散戶掠奪和殺戮...”
“更別說現在孢子濃度又有反彈向上的趨勢,一旦失去免疫劑,我們必死無疑。”
這一句話,突然把處於朦朧狀態的時星洲點醒了。
“這怎麼辦?!”時星洲也沒心情吃東西了,焦急地向芬斯叔提問道,“我們都是在等死嗎?”
“不要緊,現在空投的存量還很多,還有很多免疫劑沒被發現,況且我們大本營還有兩大箱藥劑,勉強活個大幾年沒問題。”芬斯叔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末日之下,財不外露。
既然芬斯當著時星洲的面把免疫劑存量說出來了,自然也就相當於他其實已經認可了時星洲,知道他不是和軍方一樣的走狗,而是同樣也在惡劣環境下茍且偷生的倖存者。
不過至於完全信任...只能說只有他的妻女才能與他完全信任吧。
時星洲和芬斯叔又敞開心扉地暢聊了許久,直到天都快有些微亮,他才發現楊武和阿玟早已在沙發上睡去。
此時此刻時星洲頓生尿意,於是輕聲對芬斯叔說道,“我去外面上個廁所,待會再回來,你把手電筒借我一下。”
“不行,你不能出去。”芬斯叔拒絕了這個請求。
“爲什麼??”時星洲訝然道。
“這外面說不定有濁敗者,很不安全。”芬斯叔把手電筒遞給了時星洲,手指向房間最東側的一個小門,“喏,那邊好像是個小儲藏室,你進去解決一下。”
時星洲無奈地聳了聳肩,只好答應了下來,爲了不吵醒熟睡的二人,輕手輕腳地朝著儲藏室的小門走去。
藉著月光,時星洲來到門前,“吱呀”一聲打開本就不太厚重的儲藏室門。
房間本就不大,還瀰漫著灰塵,害的時星洲猛打了好幾個噴嚏,差點把外面那兩個傢伙給吵醒。
儲藏室兩側都堆疊著各色的塑料箱子,這就導致了可供通過的走道變得極其狹窄,時星洲只能被迫側著身子走進去,走到儲藏室深處,那裡的箱子稍微變少了一些,視野也比剛寬敞。
時星洲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敞開的塑料箱子,很快地在裡面解決了尿意。
正打算原路返回,他無意間在最深處的地面上發現了一扇鋼製活板門,整體呈軍綠色,門板上還有個生了鏽的把手。
好奇心驅使他去拉開把手,令他想不到的是這個活板門居然意外的厚重,以至於他用了好大的勁兒也沒把門給拉開。
不過時星洲這人是越受打擊越想克服,就像幾年前他寫論文被學長和導師否認,他毅然決然地改了整整三個月,並最終在首都的學術大會上獲得了二等獎,這就更導致了他這種越戰越勇的性格。
時星洲好不容易把門給拉了開來,不過轉軸似乎是生鏽了,在拉動的過程中不停地發出十分聒噪的雜音,好在這裡離儲藏室門口還有些距離,仍在休息室的三人沒有聽到。
他把手電筒朝著梯子底端,發現連接著門板的下面居然是架狹長的梯子,梯子那邊盡頭似乎有一點白熾燈的微光,不過更多的細節就無處得知了。
不過以梯子的這個高度,時星洲大概猜測了一下,這下面應該是個更爲巨大的倉庫,很有可能包含生存必需品或是食物。
爲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他也懶得向芬斯叔彙報了,躡手躡腳地爬下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