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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戀意外重逢

烏黑順滑的長髮如瀑布般撒在那個穿著肉色絲綢襯衣、黑色長褲的女子肩上,陽光透過車窗玻璃打在她白皙如瓷的臉上,能看到細細的絨毛,小巧而挺直的鼻樑下薄薄的紅脣緊緊地抿著,使她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緊張……

楊隱閉了閉眼,重新睜開,想穿過公交車內(nèi)擁擠的人牆過去和那個年輕女子打招呼,耳邊響起那個嬌小的女售票員響亮、尖細的嗓音“高峰時段車廂擁擠,請乘客保管好自己的貴重物品,謹防丟失!”,那“貴重”二字被說得尤其的響亮。

楊隱看到長髮女子左邊的新疆男人回過頭來朝女售票員狠狠地瞪眼時,已幾乎擠到了他們跟前,就在他準備喊出“蘊秋”時,女子右前方的男人已猛地轉(zhuǎn)身將一把水果刀架在她細長的頸項上,嘴裡卻惡狠狠地喊著“停車,老子要下車!”楊隱看到她眼裡有慌亂,但“不許停車”卻從她的嘴裡喊了出來。“該死的!還是這麼不知死活!”楊隱暗暗的咒罵,腳已一下踹在了先前回頭瞪眼的男人腰上,那男人猝不及防地向右倒去撞在女子的左肩上,恰好司機一個急剎,站著的乘客都猛地向前倒,那拿著水果刀的男人被擠向了一邊,刀鋒劃過女子白皙的頸項,拉出長長的一道紅色弧線,濺在楊隱臉上,他猛地一把拉過女子,將手狠命地摁在那道傷口上時,突然覺得車廂裡的混亂剎時離他們都遙遠了,只看到那張姣好的臉上猶存的不可置信的表情。

當沈蘊秋在醫(yī)院的牀上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三天的早上了,因爲失血過多,她昏迷了兩天,所幸沒有傷及頸部大動脈,保住了性命。警察來做筆錄,楊隱才知道小偷下手的對象不是她,而是她前面座位上的一位鄉(xiāng)下老大爺,他舊中山裝上袋裡揣著一沓的紙幣成了他們的目標,而她就在售票員喊話提醒的同時用高跟鞋踩了那偷兒一腳做警告,沒想到新疆偷兒遠沒有本地偷兒“溫順”,直接就亮出了傢伙。好在同車的乘客中有血性的佔了多數(shù),司機又利用車擠人多適時急剎製造機會,那倆偷兒施展不開被制住了,否則後果不堪設(shè)想。

警察走後,楊隱算是正式和眼前這個脖子掛彩被固定著轉(zhuǎn)頭都不爽的女子打招呼:“六年沒見,你還是這樣愛管閒事!”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我這種人。”沈蘊秋淡淡地笑。楊隱沒來由地感到不爽,他從小就討厭她這種風(fēng)淡雲(yún)清的表情,好像什麼事到了她這裡就都不是事,也不知道是自信還是自大。

“我走了,明天再來看你。”楊隱不想再待下去,怕她的無所謂。

“如果忙就不用來看我。”

“嗯。”

走在路上,不時有路人回頭看楊隱,才使他突然想起,因爲沈蘊秋昏迷已三天沒回家了,身上她受傷時濺在臉和衣服上的血已變成暗紅色,可還清晰地趴在那兒。於是,趕緊地攔了輛的士回家。

所謂家,是楊隱和老同學(xué)餘飛合租的一套兩居室的公寓,一人一間臥房,廚房、餐廳、衛(wèi)生間公用,簡單傢俱、電器。他們覺得,不管住還是用,倆男人夠用就好。大白天的,餘飛上班去了,家裡沒人。楊隱進門就直衝衛(wèi)生間,立馬脫得赤條條地想把渾身的腥味給洗了。水蒸騰著熱霧沿著他的頭髮流到臉上,又從他健碩的身上劃落,搓著手掌上殘留的血印,腦子卻有點迷糊“到底是多久沒見過蘊秋了?五年還是六年?”他狠狠地甩了甩頭,打算不去想這個該死的丫頭,但怎麼也控制不了滿腦子都是她小巧的鼻子和薄薄的脣。

那天因爲自己的車送去保養(yǎng)了,有個案子又趕著開庭,所以來回都乘的公交車,由此纔看到了沈蘊秋。在人羣裡看見沈蘊秋時,楊隱的心是狂喜了一下的,也是在那個不遠不近的角度,他發(fā)現(xiàn)成年的她除了過去的那種超然物外的美,還多了一些嫵媚,無論是長相還是身材都別有風(fēng)韻。只是一想到她淡淡的表情,心裡還是有一絲惱怒。

餘飛回來時楊隱正裸著身體躺在牀上睡覺,房門是被他用腳踹開的,“我TM下次一定要裝把牢點的鎖!”楊隱心裡惡狠狠地想著,翻身趴在牀上,用枕頭壓著自己的腦袋,嘴裡剛吼了聲“滾”,餘飛已衝到牀邊一把奪過枕頭扔了出去,“你小子失蹤三天死哪去了?衛(wèi)生間那堆血衣怎麼回事?!”見楊隱沒反應(yīng),他一邊轉(zhuǎn)身,一邊咕噥著“你就裝死吧”走了出去,臨了還不忘在門上重重地砸上一拳。

被餘飛一折騰,楊隱也睡不著了,翻身坐起靠在牀上,從牀頭櫃的煙盒裡摸了支菸出來點了,百無聊賴地一個接一個地吐著菸圈,直覺得腦子裡空蕩蕩時,客廳裡傳來了“叮鈴鈴……”的電話鈴聲。

“喂?”

“嗯,回來了……不知道,沒告訴我……我叫他來聽。”餘飛一邊擱下電話,一邊扯著嗓子喊 “楊隱,起來接電話!”

“唉,我說你小子能不能把衣服穿上!什麼人!”楊隱光著身子大馬金刀地在沙發(fā)上坐下,拿起電話對朝著他豎著小子往房間去的餘飛揮了揮拳頭,聽筒裡已傳來袁沁藍甜美的聲音“楊,你去哪了?手機怎麼一直關(guān)機呢?三天都找不到你!”他腦子飛地轉(zhuǎn)了一圈,就是沒找到合適說的辭,只好放棄說謊“在公交車上碰到蘊秋被人扎傷了,在醫(yī)院陪了她兩天。”

“蘊秋受傷了?!”

“你小子碰到沈蘊秋了?”

袁沁藍與餘飛的聲音同時在楊隱的左右耳邊響起,他瞪了餘飛一眼,對著聽筒說“是,在市院住著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當然啦,你把病區(qū)、牀號告訴我!”楊隱把蘊秋的病區(qū)、牀號告訴了袁沁藍,她立馬Say“Bye-bye!”沒有像往常一般纏著他說半天。擱了電話,楊隱像箭一樣地往自己房間衝去,但很不幸,門還是被一步的餘飛給堵上了。

“說!”

“讓我先穿衣服!”

“剛剛讓你穿你不穿,現(xiàn)在晚了!”

“別,你知道我對你沒性趣,也不想讓你玷污我!”楊隱壞笑著一手撫著前胸,一手撫著下體私處,餘飛一拳砸在他肩上“去死吧,裸露狂!”趁他側(cè)身,楊隱閃進了房間。

“我在車上看見她,差點沒認出來,越發(fā)漂亮了,剛想著叫她,就出事了。還好她命大!”楊隱邊穿衣服,邊向餘飛述說了那天的事情經(jīng)過。最後加了一句“TM的,居然叫我忙就不要去看她,她知道我忙不忙!”

“你打算怎麼著?”餘飛突然一臉正經(jīng)地問。楊隱愣了愣,沒答腔。

“你不問問她和那個男的事情?你甘心?”餘飛又盯了一句。

“她愛誰誰,我沒興趣知道。走,找地方搓飯去,餓死我了!”楊隱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有一個袁沁藍在耳邊老是叨咕沈蘊秋的私生活已經(jīng)夠了,他可不想朝夕相處的哥們也變得這麼雞婆。

楊隱和餘飛、沈蘊秋是中學(xué)時代的同學(xué)。大學(xué)他們都考在S市的兩所名牌高校,楊隱和餘飛同校,分別就讀法律和土木工程,沈蘊秋在另一所高校讀的是經(jīng)濟管理,都是當初的熱門專業(yè)。

袁沁藍則是楊隱大學(xué)同班同學(xué),因爲楊隱認識了沈蘊秋併成了朋友。大學(xué)畢業(yè)前半年開始,一直與楊隱保持通信來往的沈蘊秋突然和他斷了聯(lián)繫,楊隱去學(xué)校找了她幾次也都沒見到,由於忙著畢業(yè)分配的事,也就擱下了找她的心思。到是袁沁藍和她一直有聯(lián)繫,也是袁沁藍告訴楊隱,沈蘊秋不再和他聯(lián)繫是因爲交男朋友了,那男的是醫(yī)大的,叫雷慶華。

畢業(yè)分配楊隱留在了S市司法局工作,三年後終於忍受不了機關(guān)單位的論資排輩,辭去公職,與袁沁藍共同成立了楊&袁律師事務(wù)所。袁沁藍從大一就喜歡上了楊隱,想盡辦法要和他一起留在S市,她家老爺子也確實動用了不少的關(guān)係,還真讓她也留在了司法局。楊隱遞上辭職報告的第二天,袁沁藍也立馬遞了份辭職報告,對老爺子當初花九牛二虎之力給她搞定的工作沒有絲毫的留戀。

餘飛和沈蘊秋畢業(yè)都是回G市下屬的縣城X城的。餘飛只在X城設(shè)計院待了半年,他爸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回國做生意需要幫手,他就毫不猶豫地辦了停薪留職來S市跟他叔叔下海撈金了。至於沈蘊秋,據(jù)說被分在了X城物資局下屬的貿(mào)易公司,爲什麼會出現(xiàn)在S市,顯然,目前的餘飛和袁沁藍都不太清楚。

楊隱和餘飛習(xí)慣性地舉起玻璃杯碰了一下,仰頭將一杯啤酒倒進嘴裡,然後兩個人同時從喉管裡發(fā)出“咕……”的一聲氣嗝,又各自垂頭吃菜。氣氛有點沉悶,餘飛突然開口:“吃完了陪我走趟醫(yī)院,我得去看看她。” 楊隱不置可否地朝他看了一眼繼續(xù)吃著,“你樂不樂意見她是你的事,知道她出事我不去看一下,我會睡不著覺!”

楊隱皺了皺眉,還是開口道“估計沁藍待會會過來,聽她說說情況我再決定去不去吧。你要是等不及就自己去,不一定要拖著我。”

“楊隱,我忽然發(fā)現(xiàn)你小子有時還真是娘得厲害!成,我不拖著你!”說完,餘飛就摞下手裡的筷子,站起來大步地走出了飯館。

楊隱繼續(xù)一個人喝著寡淡的酒水,直到手機響起來才起身離開。是袁沁藍打來的,她在楊隱家門口。

第002章 各懷心事的戀情

沈蘊秋費力地移動身體下了牀,進衛(wèi)生間解手後,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不由苦笑起來。六年,終於又見到楊隱了,可老天開了好大一個玩笑,讓自己在公交車上讓人捅了脖子,差一點就掛了。醒來時,發(fā)現(xiàn)楊隱滿身血跡的,還在病房裡陪著自己,心裡就覺得滿滿的,好像以前的那種溫暖感覺又回來了。可惜,自己一醒來,他就待不住了,送走警察就要離開。是吧,他忙著工作、忙著戀愛,忙得已經(jīng)沒空搭理她沈蘊秋了。

正一個人看著鏡子出神地想著,病房的門被敲了兩下後推開了,穿著湖藍T恤、灰色西褲的餘飛走了進來。

沈蘊秋看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xué),開心地伸開雙臂與他擁了擁。

“啊,啊,啊……疼!”由於頭轉(zhuǎn)動牽扯了傷口,沈蘊秋忍不住喊了起來。

“知道疼啦?!讓你以後再管閒事!一車子的人呢,你逞什麼英雄。如果真出了什麼事,你讓你爹媽以後怎麼辦?”餘飛一邊扶沈蘊秋到牀上躺下,幫她把牀的前半部分用手柄搖起來,一邊不停地埋怨她。

“行了,你就不要再埋怨我了,這麼久沒見,比我媽還囉嗦了!對了,不許跟我爸媽講這事啊,免得她們擔(dān)心。聽到?jīng)]?”

“怕他們擔(dān)心,你以後就少管閒事。對了,袁沁藍來過嗎?”

“嗯,來過。說晚上還要加班,聊了會就走了。”沈蘊秋想到袁沁藍,心裡就酸得難受。偏偏,這些年來,袁沁藍傾心交她這個朋友,什麼心事都和自己說,儘管自己心裡很想遠離,卻又不忍讓她難過。

“加班?聽她胡說吧!我打包票,她現(xiàn)在準和楊隱膩一塊呢……”餘飛猛地收住話,看了看沈蘊秋的臉色像是沒什麼異常,才又問“你怎麼會在S市?”

“公司改制,我沒有那麼多現(xiàn)錢買原先承包的公司,就把這裡這個經(jīng)營部買了下來,所以,來了有半年了。”沈蘊秋恢復(fù)了淡淡的神情,全沒有了剛見到餘飛時的那種興奮。

“半年了?你都沒和我們聯(lián)繫!袁沁藍不是一直和你有聯(lián)繫嗎,她也不知道?”餘飛有點生氣。

“沁藍知道,我不讓她說。”沈蘊秋輕輕地回答。

“行,我真服了你和楊隱!你不想讓他知道你在這裡,總得讓我知道吧?難不成我們十幾年同學(xué)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啦?”餘飛越說越氣,嗓門也越提越高。

“我說,你來看我還是來審我的?別生氣啦,坐著說話,嗯?”沈蘊秋看著餘飛現(xiàn)在生氣的樣子,就會想起以前一起讀書時,自己和楊隱倆個嘔氣不說話,他就也會這樣氣呼呼地教訓(xùn)他們。

“還生氣啊?要不要我這個傷員下牀給您老人家倒茶認錯呢?”

“省省吧,你!”

“在你叔叔那做得怎麼樣?”

“還行吧。他最近看中了塊地,不過好像談不下來,卡在外資經(jīng)營權(quán)限和拆遷上吧。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前些天像是說打算去廈門看看,那兒有朋友說地便宜。”

“他打算去?你呢?”

“他還沒想好,我是無所謂,光棍一條,走哪都是家。”

……

餘飛和沈蘊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倆人都小心翼翼地將話題避開楊隱。儘管餘飛始終不明白,明明楊隱和沈蘊秋應(yīng)該是來電的,怎麼到最後會走岔了呢!他想過要問,兩個都是他最要好的同學(xué),又怕問傷了誰都不好,也就一直憋著沒問出口。

正當倆人都覺得不知說什麼好時,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隨著沈蘊秋的一聲“請進”,從外面走進來一位身穿灰色條文西裝,戴一副金邊眼鏡,白淨儒雅的男子。

“雷慶華!”

“餘飛,好久不見!”

來的正是沈蘊秋的男朋友雷慶華。雷慶華和楊隱都屬於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男子,卻又各不相同。楊隱身材頎長挺拔,渾身上下總透著一種危險的味道,尤其是那雙眼睛,彷彿裡面埋著幾輩子都說不完的愁緒,他盯著你,你就會沉淪。雷慶華卻相反,清俊溫和,像冬日午後的陽光,帶著溫暖裹著身邊的人,只想靠著他取暖。

餘飛和雷慶華說不上很熟,只是餘飛在X城工作的那段時間,有幾次在沈蘊秋的辦公室見過,聊得比較投機,也算惺惺相惜。男人往往就這樣,投機了,敵人都會尊重。更何況,餘飛覺得對他來說,雷慶華根本不是敵人,只不過是搶了哥們女人的男人罷了。

雷慶華和餘飛寒暄了幾句,便轉(zhuǎn)身來到沈蘊秋牀邊,看了看她的傷和用藥記錄說“進來前,我去見過你的主治醫(yī)生,正好是我的學(xué)長。他說只要你好好配合,保管不讓你脖子上留疤。”

“嗯,替我謝謝他!”沈蘊秋笑著說“其實你不必特意趕來,你們醫(yī)院也挺忙的。”

“沒事,我有分寸的。正好這兩天在這裡培訓(xùn),順道來看你一下,回頭馬上走的。我告訴你媽媽,這段時間你北上出差了,免得她想你,跑來看你。”

“好。”沈蘊秋說得淡淡地,她知道,對雷慶華來說,根本不需要她說謝字,他總是周全地替她想好很多,在他這裡是會連煩惱都丟失的。

餘飛起身告辭時,雷慶華也一起告辭出來,讓沈蘊秋早點休息。兩個男人走在街邊長長的燈影裡,閒閒地聊著,餘飛突然就有了想問問清楚的衝動:“你和蘊秋戀愛這麼些年了,怎麼還不結(jié)婚?”

雷慶華的腳步明顯頓了頓,反問道:“你覺得我們在戀愛?”

聽了這話,餘飛的眼睛刷地一下睜大了:“你的意思是……你們沒有戀愛?”

雷慶華笑了笑,靠在街邊的路燈上,目光漫無焦點地望著來來往往的車輛,那些忽明忽暗的車燈掃在他臉上,圈出一個個寂寥的光影。一輛的士摁著喇叭開來,雷慶華揚了揚手,拋下一句“是啊,戀愛多好!先走了。”

餘飛望著夜色中絕塵而去的士,想著雷慶華剛剛的兩句似是而非的問答,直覺有哪裡不對,可又摸不著頭腦,只好作罷。想著袁沁藍可能還在他們的住處,餘飛便決定不打車,慢慢地走回去,他有些煩這個女人。

第003章 妾有情,郎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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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沁藍坐在楊隱的身邊,手裡的雜誌翻開、合上,又翻開,就像她現(xiàn)在的心情,捲起展開又捲起。

楊隱從外面回來到現(xiàn)在,幾乎沒和她說什麼話,只是“嗯、嗯,啊、啊”地算做了回答。

記得大一報到的那天,剛進教室就被裡面衝出來的楊隱撞倒在地,手裡拿著的Call機生生給摔碎了,儘管十二萬分的心疼,但當發(fā)現(xiàn)他幽深如泓的雙眸帶著歉意望著自己的時候,袁沁藍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彷彿剛剛冒失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眼前這個帶著滿身魔力的男生。所以,當楊隱提出由他負責(zé)去給她修好Call機,並約好下午五點在教室裡見面,到時把修好的Call機還給她,袁沁藍想也不想地就答應(yīng)了。然而,袁沁藍在教室裡餓著肚子從下午五點等到晚上十點都沒見到楊隱出現(xiàn),可第二天早上當楊隱滿臉歉意地將Call機遞到自己手裡時,她居然一點都不在意前一天被他放了鴿子。這是她第一次等楊隱,那時,她還不知道沈蘊秋。

後來,校園裡只要有楊隱的地方,就會看到袁沁藍。她總能爲自己找到各種各樣的藉口待在他身邊,並且樂此不疲。也就是因爲這種無所不在,讓她發(fā)現(xiàn)了楊隱有一個獨特的喜好——通信,並且只和固定的一個人通信,那個人就叫——沈蘊秋。更關(guān)鍵的是,每次楊隱爽約幾乎都與沈蘊秋有關(guān)。於是,在大學(xué)的四年裡,袁沁藍在等待中,從最初的甜蜜期盼,變成酸甜的守望,直至演變成苦澀的恨。

正式認識沈蘊秋,是沈蘊秋來他們學(xué)校參加聯(lián)誼舞會。那場舞會她只有在餘飛與沈蘊秋共舞的時候,才與楊隱跳了一曲,即便如此,楊隱的眼光還是跟著沈蘊秋在轉(zhuǎn)。晚上回到宿舍,袁沁藍流了一夜的淚。此後,她開始經(jīng)常去找沈蘊秋玩,也因此認識了沈蘊秋的另一個追求者,雷慶華。

畢業(yè)前夕,袁沁藍找了個機會告訴楊隱,沈蘊秋和雷慶華戀愛了。楊隱什麼也沒說,可是從那時起,他身邊的女孩就沒斷過,換了一個又一個。

袁沁藍告訴楊隱,她愛他。楊隱說“別,愛這字太重。你要跟著我,我沒意見,但我不會結(jié)婚,你考慮清楚了。”

袁沁藍告訴沈蘊秋,楊隱和她在一起了,她愛楊隱。沈蘊秋說“愛這字真重。祝福你們一路走好。”

畢業(yè)後,沈蘊秋回X城了,袁沁藍相信只要她不在,終有一天,楊隱會娶她。

如今,沈蘊秋回來了,袁沁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要開始無望的等待,或許這一次會不同?

楊隱放下手中的《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釋》,瞄一眼身邊不停翻著雜誌的袁沁藍,起身去廚房爲自己倒了杯水喝了,然後重新回到客廳拿起外套,對袁沁藍說“走吧,我送你回去”,也不等她響應(yīng)就朝門外走去。正走著,楊隱的手機響了:“你好,我是楊隱。”

“楊隱,好些天不見你哦,人家想你了,來慢搖吧!好不好嘛?”電話裡傳來女人嗲聲嗲氣的聲音,楊隱挑了挑長長的眉毛回道“好啊,See you late,Baby!嗯,親一個!叭!”

“你還要去哪?”袁沁藍明知楊隱又要去瘋玩,卻忍不住要質(zhì)問。

“生什麼氣啊?要不你一起去?”楊隱滿不在乎地回答,伸手拉了袁沁藍一把,把她拖進車裡,一邊發(fā)動車子,一邊又問“回家還是跟我一起去?”

“回家!”袁沁藍實在不想跟他去,每次看到不同的女人圍在楊隱的邊上,用輕蔑挑釁的眼光斜睨著自己,袁沁藍就恨不得衝上去把她們的眼睛挖出來。但她也明白,這些女人對楊隱來說就像“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跟她們計較白浪費自己的精神,楊隱如果會對她們上心,那她袁沁藍早可以稱楊太太了。

楊隱把袁沁藍送到家,自己卻並沒去慢搖,又嫌那女人老打電話來催,乾脆關(guān)了手機。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又把車開到了醫(yī)院,想著既然來了就上去看看,結(jié)果探視時間過了不讓進。

坐在車上,楊隱點了支菸,把車載音響打開,張學(xué)友渾厚的中音緩緩流淌出來:

想和你再去吹吹風(fēng)

雖然已是不同時空

還是可以迎著風(fēng)

隨意說說心裡的夢

感情浮浮沉沉

世事顛顛倒倒

一顆心陰陰冷冷

感動愈來愈少

繁華色彩光影

誰不爲它迷倒

笑眼淚光看自己

感覺有些寂寥

想起你愛恨早已不再縈繞

那情份還有些味道

喜怒哀樂依然圍繞

能分享的人哪裡去尋找

很想和你再去吹吹風(fēng)去吹吹風(fēng)

風(fēng)會帶走一切短暫的輕鬆

讓我們像從前一樣安安靜靜

什麼都不必說你總是能懂

想和你再去吹吹風(fēng)

雖然已是不同時空

還是可以迎著風(fēng)隨意

說說心裡的夢

的夢 吹吹風(fēng)

歌聲中,楊隱彷彿看到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扎著馬尾的少女朝自己走來,她輕笑晏晏,身若細柳,眉眼婉如春花,兩頰的粉色酒窩似桃花綻放……

“楊隱,江邊的桃花開了,滿地的花瓣像鋪了一層粉色的花毯,美極了!”

“楊隱,去野炊怎麼樣?我剛剛?cè)ネ嫡艘恍┩愣梗俸佟?

“楊隱,有機會一起去看海好不好?你閉上眼想像一下,藍藍的天,藍藍的海,鹹溼的海風(fēng)……有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那一聲聲的“楊隱”還在耳邊,可是伊人卻已一別經(jīng)年了。六年來,毫無緣由地與自己斷了聯(lián)繫,沒有任何解釋。僅僅因爲愛上了別人就可以這樣沒有任何交待,把所有的記憶都像橡皮一樣擦得一乾二淨?楊隱有時覺得自己真是有些憋屈。

大學(xué)畢業(yè)前,楊隱與家人商量過,想回X城工作,因爲他知道蘊秋準備回去。他想等工作落實後告訴蘊秋,他愛她,要和她在一起。可是大四的下半學(xué)期蘊秋就斷了聯(lián)繫,去學(xué)校也找不到她,彷彿存心躲著他,接著就傳來她與別人戀愛的消息。楊隱當時心就涼透了,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把這個人從心裡從此扔掉還是繼續(xù)裝著。以前,夢裡都是她的笑聲,可從那以後,夢裡也沒了她的影子。就這樣一年一年地,蘊秋的名字會不時竄到他的腦海裡,或者無意識地從筆下寫出來,可他就是一天天地記不起她的樣子,直到那天重新見到她。

其實,楊隱知道自己一點都不喜歡袁沁藍,可是又不想放她走,因爲可以從她那裡知道蘊秋的消息,儘管這些消息多數(shù)使他又增加些傷罷了,但他就是像吸食毒品一般地上了癮。於是,他不斷地與各種各樣的女人交往,用行動來告訴袁沁藍,他不愛她,不在乎她怎麼想怎麼感受,同時又不斷地和袁沁藍親熱,讓她離不開自己,好讓自己能從她那兒獲取一些蘊秋的消息。很多時候,楊隱自己都鄙視自己,覺得畜生都比自己強多了。

楊隱在車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住院部進進出出的人已多了起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了望病房大樓,終究還是發(fā)動了車子,調(diào)頭離去。/A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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