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十二年過後,孫繼楨改年號爲順安,七歲的孫繼楨坐上了帝位。汐顏,成了甄朝第一位太皇太后,而卿蘭,也成了皇帝的母親——皇太后。
“恭賀順安皇帝登基——順安萬年萬年萬萬年——”玉階上太監(jiān)尖銳的嗓音回檔在宮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站在遼闊空地上的衆(zhòng)臣一起跪了下來,朝著站在承天店門口穿著龍袍的小皇帝孫繼楨。
孫繼楨看著這跪拜的羣臣,腦海裡浮現(xiàn)出當年孫玄極和他說的話。
庭院中,蒼老了許多的汐顏坐在樹下的石凳上,呆滯的目光觀望著天上。
十多年前,她失去了丈夫,如今喪子之痛又強加在了這個女人身上,生活已經(jīng)將她徹徹底底的擊垮。
“太皇太后,太后來了。”一位侍女端著姿態(tài)走來。
“見……”
不一會兒,穿著一身青藍色長袍的卿蘭來到了臺階上。
“給太皇太后請安——”
“免了。”
卿蘭低著頭,慢慢的站了起來。
“坐吧……”
“謝太皇太后。”
卿蘭扶著臀部的衣裙,輕輕的坐在了石凳上。
“一朝生死……看的我是頭暈?zāi)垦!?
卿蘭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
“生死難料……什麼時候也把老婆子我也帶走……”
“娘……”卿蘭小聲的吐出這個字。“咱們眼下的頭等大事……是輔佐好小皇帝……直至他親政……”
“我何嘗不知道我孫兒現(xiàn)在是頭等大事……”
“娘……人死如燈滅……咱過好當下……玄極會很高興的。”
汐顏想去擦眼角的淚水,但風(fēng)乾的臉卻已經(jīng)乾澀的起皮了。
卿蘭見汐顏稍許有些緩和,便從衣服裡拿出了一本奏摺。
“娘,今天早晨龔箭呈上來的。”
汐顏打開奏摺,仔細的閱讀著。
內(nèi)容:臣龔箭啓,西疆霍爾巴勒部首領(lǐng)親率十三萬大軍分東進,蝻夷部落率七萬軍隊南下,先後攻佔桑涼,齊陵等地,城守軍無力挽回,泰安侯韓祛率一千布兵投靠霍爾巴勒,經(jīng)兵部商議,臣奏請?zhí)侍螅蟪霰懛セ魻柊屠詹浚箭徏嫡埪}裁。
汐顏拿著奏摺,久久的沉思著。
“有些難辦啊……”
“娘,宣政年間西有外國蠻夷,北有蝻夷騎兵,南方還有叛亂的祥王和廉王,先帝分兵三路自領(lǐng)一軍與勁敵開戰(zhàn),甄軍士氣大振,三路敵軍全部被擊退,這是咱們借鑑的例子呀。”
“你讓繼楨去御駕親征?”
“不。”卿蘭搖搖頭。
“那誰去?”
“我。”
“小蘭,大甄的戰(zhàn)將有數(shù)百名,犯不著你也上去拼命。”
“娘,我去不一定就是去拼命,孫家的江山主子自己縮在裡面讓別人出去拼命,這樣服不了衆(zhòng)。我去了讓人們看見太后站在城牆上揮舞著劍就能讓士兵們明白宗室之人也在和他們備戰(zhàn)。”
“你真的要上戰(zhàn)場嗎?”
卿蘭聽了,露出了無畏的笑容。
“我不殺個一進一出怎麼讓人知道我也在拼命~”
“可是你……你又不會打仗……”
“女兒曾經(jīng)就是爲了先帝才放下武功的~”
汐顏的面目有些難以啓齒,但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方式能說服卿蘭。
“京城城高三丈厚五丈,十八萬御林軍枕戈待旦他們肯定打不進來,但咱們不能等他們拿下了咱們的半壁江山而咱唯獨守這一座安京城。”
“你有把握嗎?”
“女兒答應(yīng)過太宗皇帝,仁宗皇帝,還有聖宗皇帝,要守護好這江山。這也是女兒爲什麼改名卿蘭的原因。”
“娘等你凱旋……”
卿蘭激動的站了起來,猶如一位戰(zhàn)將似的向汐顏單膝下跪行禮。
離西疆最近的燕郊城下,兩萬霍爾巴勒軍隊正在對城牆發(fā)動猛烈的進攻,長長的雲(yún)梯一次次搭在城牆上,可次次被守城士兵推開。五千守城將士利用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用大炮和火銃還有石頭對攻城部隊進行重創(chuàng)。
可並不是萬事順利,每次迎來的箭雨都會殺死許多守城士兵和百姓。燕郊城的主將和副將全在箭雨中戰(zhàn)死,僅剩城牆上身負重傷的一位參將……
卿蘭的臥室中,她緩緩的打卡了塵封已久的箱子,裡面放著的正是那件孫玄極的戰(zhàn)甲和飛碟盔,上面還壓著那把繡春刀和一把御劍。
“九劍……我來兌現(xiàn)承諾了……”卿蘭滴著淚水,笑著捧起戰(zhàn)甲。
“娘!”
身後傳來一聲呼喚,卿蘭淚目縱橫的轉(zhuǎn)過頭。
年幼的孫繼楨站在門口。
“怎麼皇上?”
“娘,朕是皇帝,朕去打退敵人!不要娘上戰(zhàn)場!”
卿蘭面含淚水,欣慰的笑著,來到了孫繼楨面前,慢慢的蹲了下來。
“皇上……娘答應(yīng)過你爹~要一生守護大甄的江山社稷,等你親政以後……就接過孃的使命……”
“我知道,我要做個好皇帝。”
卿蘭看著乖巧的小兒子,便摸了摸孫繼楨的臉。
“對~好皇帝~”
順安二年六月,皇太后卿蘭率二十萬精兵討伐霍爾巴勒,大將楊雲(yún)廷率十五萬軍隊北上,抗擊蝻夷軍隊。直至八月,蝻夷軍隊被楊雲(yún)廷部擊潰,首領(lǐng)被楊雲(yún)廷斬殺,殘兵全部被甄軍所俘。同年九月,西進甄軍先頭部隊失利,被霍爾巴勒騎兵擊退,在後撤一百里後,甄軍發(fā)揮火銃開路,騎兵收割,協(xié)同作戰(zhàn)的方式,進行二次反攻,在十天的猛擊下,霍爾巴勒部呈敗狀,首領(lǐng)科多下令退守燕郊……
同年十月末,卿蘭率領(lǐng)的甄軍主力對燕郊發(fā)動總攻,由於遊牧民族的打仗方式是一味的衝鋒,不過十幾日燕郊被攻下,科多率殘部逃回霍爾巴勒草原……
順安十一年,孫繼楨親政,開始了自己的統(tǒng)治時期……
順安十八年,太皇太后汐顏殯天……
順安三十二年……
此時蒼老的卿蘭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等待著閻王的召見。
卿蘭頭髮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青絲白髮垂在臉旁,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髮還是在黑髮中清晰可見。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著歲月的滄桑。暗淡的眼神裡不是對死亡的懼怕,而是對生活的一種解脫。
隨著腳步的急促聲越來越近,孫繼楨疾步來到卿蘭的牀前。
步入中年的孫繼楨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jié)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
“娘……兒來看你了……”
卿蘭見兒子的到來,對著孫繼楨勉強露出笑容,她想伸出手去摸孫繼楨的臉,可伸到一半?yún)s沒有了力氣,孫繼楨趕緊用雙手扶起卿蘭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
“兒啊……”
“兒子在這……兒子在這……”
“做個……好……皇帝……”
卿蘭說完了她一生最後一句話,伴隨著那支手的垂落。
孫繼楨心中五味雜陳,眉頭緊縮的盯著這位歷經(jīng)四朝的女人……
朦朦朧朧的雲(yún)霧中,身穿白色梅花袍的卿蘭來到了天景山的瀑布前,忽然,她一回頭,面前站著的,是那位意氣風(fēng)發(fā)的皇太孫……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