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灼肯定是不會讓李昊離開的，這位可是財神爺，真讓他走了，自己這邊還有許多事情要指望他呢。

正巧此時一位穿著大唐武將官服的突厥漢子走了進(jìn)來，拔灼大喜，叫道：“思摩將軍快來，快幫我勸勸德謇。“

阿史那·思摩，因功勳卓著三個月前被李二賜姓李，現(xiàn)在叫做李思摩。

李思摩剛進(jìn)大帳，就聽到拔灼的鬼叫聲，愣了一下：“怎麼了？候爺這是要走？”

“不走不行了，你們這裡天天烤全羊，日日酒解酒，誰能受得了。”李昊一邊往身上套衣服，一邊掙扎著往外走，任憑拔灼怎麼勸也不回頭。

李思摩見他有趣，哈哈大笑道：“候爺不必如此，您要是信我，先在這住上幾日，我保證，絕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候爺，如何？”

“真的？”李昊自然不是真的想走，畢竟突厥各部之間的事情還沒考察完呢，現(xiàn)在走了，以前的投資豈不是白花了。

不過要說不走吧，他是真受不了這一天喝三頓的日子，哪怕這裡的酒本身就是由他家產(chǎn)的，可再怎麼說那酒喝到肚子裡它也難受啊。

拔灼見他停下，連忙點頭：“真的真的，你就放心吧，要是下次再讓你喝酒，我拔灼就是個王八行了吧？”

李昊停下腳步，盯著拔灼看了一會兒：“好吧，那就暫時先留下，不過咱們可說好了，再有下次，可別怪我不給你面子，直接走人。”

“你就放心吧，絕不會有下次了。”拔灼說著，招來使女僕役，擺上豐盛的膳食：“來來來，咱們先吃飯，吃飽了我?guī)愠鋈マD(zhuǎn)轉(zhuǎn)。”

一頓早飯，吃的李昊滿頭大汗，胃裡暖暖的，整個人總算是活過來了，打著飽嗝對拔灼和李思摩說道：“二位，給個痛快話吧，一會兒想帶我去什麼地方？”

“這個……”李思摩頓了頓，尷尬一笑道：“候爺，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們……”

“哎，這事兒不急，不急，一會兒咱們出去再說，呵呵……”拔灼不等李思摩把話說完，打著哈哈在中間橫插一槓子，弄的李昊滿頭霧水。

說實話，李昊倒是不怕拔灼在這中間搞什麼鬼，一來沒有必要，二來突厥各部現(xiàn)在全都被遷移到了河套一帶，真想搞事，分分鐘被南北兩路大軍踏爲(wèi)齏粉。

但要說他不想搞事，李昊又不明白他如此含糊其辭倒底是個什麼意思，思來想去搞不懂，索性靜觀其變，看他能整出什麼幺蛾子。

吃罷早飯，出了大帳與長孫衝等人匯合，一行十餘人，外加百餘人的衛(wèi)隊踏著朝陽，一路向北走了半日，來到一片空曠平原。

放眼望去，入眼盡是綠油油一片，點點或黃或白的花朵點綴其上，好似仙人在世間鋪就的一張茵茵綠毯，

只是，這片空曠的平原之上卻沒有半個人影，除了偶爾有一兩隻野兔、野雞被衆(zhòng)人驚動，慌不擇路的逃開之外，再也看不到一個活物。

倒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李昊看著眼前的一切，暗暗想著，瞥了一眼拔灼道：“拔灼老兄，李思摩將軍，這片草原難道有什麼特殊的意義麼？這裡草場如此之好，爲(wèi)什麼不見有人在這裡放牧？”

李思摩笑了笑，解釋道：“候爺有所不知，這裡是我們預(yù)留的草場，等到秋天，這裡的草就會被割下來儲存，作爲(wèi)牲畜冬季的口糧。”

李昊點點頭，就是青儲飼料的意思唄，明白。

只是，帶自己來這裡有什麼意義？看了拔灼一眼，發(fā)現(xiàn)這傢伙有些神不守舍，直到李思摩乾咳一聲，才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來，苦笑一聲道：“不好意思，剛剛想事情有些走神。”

“沒事。”李昊搖搖頭，等著拔灼繼續(xù)下去。

拔灼的表情十分糾結(jié)，猶豫了好長時間，深吸一口氣，擡頭道：“德謇，如果我把這片草場抵押給你，你覺得能值多少錢？”

抵押草場換錢？李昊咂舌道：“拔灼老兄，你這樣說讓我很爲(wèi)難啊？就你這片草場若論實際價值，可以說百把十萬貫都不止，可問題是這裡對我沒有任何用處，對於我來說這就是一片空地，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麼？”拔灼苦澀一笑，與李思摩對視一眼，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李昊憋得難受，嘖了一聲道：“拔灼，李思摩將軍，你們到底想說什麼，以咱們的關(guān)係，沒必要如此爲(wèi)難吧？”

與李思摩接觸過一段時間的長孫衝亦附和道：“是啊，思摩將軍，有什麼話你們就直說唄，這彎彎繞繞的，也太讓人揪心了。”

李思摩爲(wèi)難的看了拔灼一眼，張了張嘴。

“算了，還是我來說吧。”拔灼搖搖頭，對李昊說道：“德謇，從貞觀初年開始到現(xiàn)在，咱們打過數(shù)次交道，你小子坑我的時候也從來沒手下留情過。

不過說實話，我不怪你，大家當(dāng)初各爲(wèi)其主，誰也怪不得誰，鬥不過就是鬥不過，我也不想給自己找藉口。

可現(xiàn)在，咱們說來都是皇帝陛下的臣子，看在大家同殿爲(wèi)臣的份上，你幫我一把怎麼樣？”

拔灼期待的目光中，李昊微微一笑：“什麼事，說來聽聽，能幫我一定會幫。”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拔灼深吸一口氣，沉默片刻擡頭道：“借我一些錢，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把話說完。

去年冬天的時候，老實說，我對你說的那個什麼合作社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覺得那根本不現(xiàn)實。

但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實際操作，我必須承認(rèn)，是我目光短淺沒看清形勢，合作社推行的各種方案都很不錯，在幷州執(zhí)行的很成功。

只是……，李德謇，你不覺得合作社對我們突厥部族有些不公平麼？借貸十貫錢，對於你們中原百姓來說，這些錢可以做很多事情，買種子，買農(nóng)具都夠了。

可是我們突厥部落不行啊，十貫錢，最多隻能買幾匹小馬駒，或者買幾頭牛犢，十幾二十只羊，投資大，見效慢，一年下來突厥各部很難把這些錢賺回來，更不用說用來還當(dāng)初的借款。”

李昊一邊聽一邊點頭，長孫衝等人亦是若有所思。

突厥各部以放牧爲(wèi)主，羊還好說，一年怎麼也長起來了，可牛、馬這東西一年之內(nèi)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產(chǎn)出，沒有產(chǎn)出自然也就沒有收入，沒收入如何還錢？

當(dāng)初大家都看到了簽訂契約的好誰，誰都有考慮到這一點。

現(xiàn)在問題出現(xiàn)了，事實擺在眼前，好多以前家無恆產(chǎn)的牧民買了牛、羊飼養(yǎng)，結(jié)果這都半年了，看不到收穫的希望不說，很可能連當(dāng)初借的錢都不上。

這樣一來，到了冬天，很可能自家養(yǎng)了一年的牛羊就要被合作社收回，辛辛苦苦一年忙到頭卻什麼都沒有得到的牧民怎麼可能不著急。

李昊騎在馬上，手中馬鞭漫無目的的抽打著地上的雜草：“好吧，這件事情的確是我之前欠考慮了，針對牧民這一塊的契約我會讓人回去重新修訂。另外……，針對突厥各部的借貸額度，也可以調(diào)高一倍，這樣可以麼？”

“真的？”拔灼沒想到李昊會如此容易就被說服，驚喜的說道：“那借錢的事情呢？你怎麼說。”

李昊聳聳肩：“那就要看你借多少了，不瞞你說，我手裡現(xiàn)在還真沒多少錢了，滿打滿算也就不足五十萬貫，如果到了秋天見不到效益，估計我就破產(chǎn)了。”

李昊說破產(chǎn)拔灼是不相信的，不過，他這段時間花了不少錢這倒是真的。

點點頭，拔灼說道：“那就借我十萬貫，我用這片草場做抵押，十年時間，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說，拔灼老兄，你還是實話實說吧，到底要錢做什麼，如果我覺得值得投資，別說十萬，就是二十萬也沒問題。”

李昊笑了笑：“至於草場什麼的就算了吧，我要這麼大一片空地幹什麼，又不能當(dāng)飯吃，總不至於調(diào)邊民過來開荒種地吧，那也太浪費(fèi)了。”

拔灼沒想到，之前說起契約的事情李昊答應(yīng)的如此痛快，現(xiàn)在說到借錢卻這麼難，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說。

李昊倒也不著急，就那麼靜靜的等著，偶爾還有心思去逗一逗坐下的大青馬，惹的青馬直打響鼻。

良久，拔灼咬了咬牙，把心一橫說道：“德謇，我就實話說了吧，這次跟你借錢，我是想要去南邊做一筆生意，購置一批良馬，然後再開一片牧場，南北馬匹交配，看看能不能養(yǎng)出新品種，若是能養(yǎng)出來，就能解決北馬到了南邊大批死亡的問題。”

李昊眨眨眼睛，有些搞不懂拔灼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拔灼，你是想要去南邊賣馬？沒說錯？”

“當(dāng)然沒說錯，你不知道，南邊現(xiàn)在一匹普通挽馬的價格都在四十貫往上，如果我們培育得當(dāng)，用不了兩年，我們就發(fā)財了。”

發(fā)財個屁，老子腦袋被驢踢了出不會想著把馬弄到南邊去賣。

這不是開玩笑麼？

是，江南地區(qū)對馬的確有需要，可需求並沒有那麼大，畢竟打從老祖宗時代，講的就是南船北馬。

秦嶺以南水路十分發(fā)達(dá)，有時候騎馬還不如坐船來的快。

不過看拔灼那急不可耐的樣子，李昊覺得自己就算說了對方也不會信，朋友嘛，危難之際顯身手纔是正理，幫著打退堂鼓就不像話了。

想著，李昊說道：“原來如此，若是這樣的話，十萬貫問題倒是不大，只是……，拔灼老兄，這錢你打算什麼時候還？利息多少？”

“三年，三年之後我連本帶利還你十五萬貫，你看怎麼樣？”

“十五萬啊？”李昊摸了摸鼻子：“拔灼老兄，十五萬的話，我還不如把這筆錢投進(jìn)合作社，三年之後至少翻一倍。”

三年翻一倍……，不僅僅是拔灼和李思摩，就連長孫衝等人都有些牙疼。

李昊見拔灼不語，笑著解釋道：“拔灼老兄，李思摩將軍，你們千萬不要誤會，其實之所以利息如此之高並不是我貪錢，而是想要給老兄你一點壓力，畢竟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對不對。”

對個屁，你就是貪錢！

看著李昊那張臉，拔灼恨不能一拳打過去，給他砸扁。

奈何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不答應(yīng)的話肯定一文錢都別想借到。

“好，既然有德謇你的大力支持，那我還有什麼好怕的。”短暫的猶豫過後，拔灼把手一揮：“那就這麼定了，三年之後，連本帶利還你二十萬貫。”

“呵呵……，那就這麼說定了，三年二十萬貫，如果到時候拔灼兄還不上這些錢，你的那個馬場可就是我的了。”

拔灼聽的這個氣啊，硬著頭皮點頭道：“一言爲(wèi)定。”

“成，那咱們現(xiàn)在就回去簽訂契約，速戰(zhàn)速決，時間就是金錢。”

一行了打馬往回走，一路上談天說地，好像把之前的事情忘了一樣。

只有李昊，神情有些恍惚，拔灼突然借錢的舉動讓他突然之間心裡產(chǎn)生一個怎麼都無法遏制念頭：爲(wèi)什麼不辦一家風(fēng)投公司呢。

憑藉自己對未來的熟悉，什麼行業(yè)賺錢，什麼不賺錢，簡直不要太簡單。

風(fēng)險低，見效快，還有什麼比這更賺錢的行業(yè)。

當(dāng)然，最基本的風(fēng)險其實還是有的，就像這次拔灼借錢去江南開馬場，老實說，李昊真的不看好。

先不說江南那地方適不適合養(yǎng)馬，就算馬真的養(yǎng)起來了，估計也不是那麼好賣。

所以，必須找個人與自己風(fēng)險共擔(dān)。

十萬貫要虧也不能自己虧不是。

可整個大唐能陪著自己共擔(dān)風(fēng)險的人有誰呢？五姓七望雖然有這個實力，但他們顯然不是很好的合作對像。

倒不是因爲(wèi)他們勢力有多大，主要是必須考慮李二的態(tài)度。

想到李二，李昊的心裡突然就有底了，這位大唐頭號土財主不正是最好的合作對像麼，整個大唐，還有誰比李二更有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