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輕乘著夜色趕回碧泉宮時,已是半夜微涼。庭子裡月色溫柔,花朵們都睡得很香甜,蕪輕低頭愛憐地撫摸著花瓣,臉上神色安寧。
記得小時候,孃親就這樣用她慈愛的雙手梳理她的頭髮。她們鳳凰花樹一族,跟著身爲上神的鳳凰一脈沾光,住在仙氣繚繞的南禺。
儘管她每日認真的修習法術,卻總是長進很慢。眼見其他的小仙子都長出了綠油油的葉子,她卻只有光禿禿的枝幹。待到仙子們都開花爭豔了,她才冒出點可憐巴巴的芽苞。
曾經小小的她也有些沮喪,好在孃親總是溫柔的安慰她,一切都是天時地節,到時候了總是會綻放的。
關於開花這件事,並不是說由於開了花顯得漂亮,她才那麼著急。而是因爲對一棵鳳凰花樹來說,綻放意味著內丹結成,有了內丹纔可以修行更進一層的道術。
仙的生命原本可以達到二萬年,但若是沒有應時修到對應的境界,那麼一萬年的天劫便能是一場浩劫,嚴重的會灰飛煙滅了無痕跡。
蕪輕不是什麼貪生怕死之輩,但是她心中卻一直有著無上的道義想要完成,那是一種無形的圍繞,提醒著她。
在別的天女已開始眼波顧盼繞指牽腸時,她卻毫無感覺,即使是南禺尊主折堯那樣攝人的桃花眼,對她來說和南禺上的任何一隻鳥兒都無甚差別。
她一心只想成大道,但她也並不明白自己求道的心爲何會如此迫切,只是冥冥中有個聲音一直告訴它,爲道而生...
六千年前,太陰星君到訪南禺,在山頭佈道之時,蕪輕上前拜在他前面,“我有無上大道願體解,仙長可否帶我回天界?”
蕪輕想的是,天界仙氣富饒,仙家衆多,指不定她能有所突破。
太陰星君看著她無比堅定的眼神,心中一片清明,遂點頭示意,到了山腳與她父母打點一二,便帶她回了摘空閣。
太陰星君把她安置在府上讓她跟著仙童下手,空閒時便指導她心法。她素來乖巧懂事,將一切都打理得緊緊有條,因此很得星君的關照,遂收了她做徒弟。爲給她補給靈力,向老君那討要過不少仙丹。
儘管如此,她的功法進步始終很慢,似是轉瞬之間,三千年便過去了,而她只是長出了嫩芽。好在星君傳了她不少心法,由此蕪輕對成道一事少了執念,多了坦然。
某日,星君帶她去花神的碧泉宮拜訪,蕪輕看著滿園盛放的花兒分外歡喜。
回去後端了茶點送給星君時,便笑意盈盈道,“師傅,徒兒想去花神府上做個活計。我見碧泉宮的花卉便心生喜意,若自己整日與其相處,說不定自也能道交感應。再者花神掌管三界花木的時令,或許她有辦法令我開花?!?
看著她一派真摯,星君便允諾了,他自是疼愛這個徒兒的,後頭去花神那裡討了個情,在蕪輕六千歲時,她到了碧泉宮,花神便安排她和含笑一起整理花庭。
碧泉宮是一座獨立的仙島,坐落在天界三十六重天的第三十重天,島嶼上一圈花一圈水圍繞著島心的居所,從上空往下看,碧泉宮是一個五彩的圓環,大花圈包圍著小花圈,甚是好看。
蕪輕離碧泉宮最近的那圈,喚做花舞香天,裡面栽種的花卉,大多是送去三清以及上神府上。
蕪輕愛花,便常和她們說話,花兒們也格外聽話,由是花舞香天總是一派姿色盎然。
含笑是個極其喜歡嘮嗑的小仙女,雖然比蕪輕小了三千歲,但早以結成內丹,不似她只有靈元,內丹依舊不成形狀。
有她在的日子,蕪輕的耳旁總是充滿著生動的感嘆詞,明明是朵花,卻總像是多嘴的鴉雀,時刻不能歇下她那粉嘟嘟的小嘴。
“輕輕,聽說九曜星君裡的月孛星史居然當著衆仙家的面向白帝訴衷情意哎,她真是勇敢...”
“輕輕,聽說太上老君那隻蠢蠢的陸吾又把他老人家的煉丹爐打翻了哎,這都多少次了,老君怎麼還沒把讓它去面壁思過...”
“輕輕,你南禺的尊主折堯帝君,又收服了一隻兇獸,真真是神武非凡吶,不過據說很風流,哎,咱以後可不能嫁給這樣的仙君吶,可得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