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亮早已不知所蹤,整個天空陰雲密佈,擡上望去一片漆黑。隱隱傳來的轟隆聲,預示著,老天爺馬上就要降下大雨。
青城山下,有一莊院,名爲陳家莊。遠遠望去,可以遙見莊內燈火通明,圍牆四周均有家丁守護,一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
此刻,川中大俠陳天豪,正端坐在自己內廳裡,輕輕的撫摸著手上的玉扳指。傳入耳中的轟隆聲,使他頗爲不安,不由得轉頭望了窗戶一眼。
“哎,這該死的鬼天氣,真是莫名其妙,剛剛還是好好的,突然就打起雷來,看樣子就快要下爆雨了。”
陳天豪微微一嘆,要知川中三伏天,那天氣可是變幻莫測,老天爺可是常常說變就變,比那變臉藝人的功夫,差不到哪裡去。
這時,彷彿是爲了印證陳天豪的話,外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陳天豪眉頭一皺,這麼晚了,莫非真有什麼事情?
要知陳天豪雖早年喪妻,但爲了兩個愛子和自己嚮往的學武,並未再續小妾。但這內院,多年以前,自己便分咐下去,如無要事,夜裡都不得來此打擾。
“老爺。。。老爺。。。不好了,老爺。。。”
說那報信之人,心急如焚,剛一路小跑進屋,因爲急事做不得耽擱,一時不小心,差點就跌到在門檻上。
正想到此處,陳天豪右眼突地一跳,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管家陳魯火燒屁股似的跑了進來,當下伸出右手,朝著陳魯虛引一下。
差一點就跌倒的陳魯,眼看著腦袋著地之時,卻身感一股大力,把自己虛空托起。當下心知是老爺出手,解了自己的難堪,連忙對陳天豪道了個謝。
陳天豪也不在意,想這陳魯,跟著自己也有十來年了,一向辦事穩重,爲人踏實,今日怎地如此唐突?於是陳天豪一揮手,示意陳魯先坐下再說。陳魯一見老爺賜坐,也不含糊,當即坐下,回想起剛纔,還真冒失,要不是老爺,非得把腦袋撞個大包不可。
“魯子,什麼事情,值得你大驚小怪的?”
二人關係非淺,多年以前,陳天豪便想教其武功,卻發現這陳魯其它都好,就是不能習武。一想到剛纔陳魯著急的跑進來,還差點摔倒,必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心念一轉,立即問道。
此刻,陳魯早已回恢過了,跟了陳天豪十年,多少也有些能耐。對面陳天豪的問話,陳魯儘量用平和的語調說道:“老爺,大事不好了,剛收到公子的響箭,看樣子是公子出事了。”
此事與公子有關,全莊上下,誰不知道老爺是最疼公子的,哎喲,這下一聽到公子出事,還不急得跳起來?
聽了回報,看著陳魯靜靜的坐在那裡,有些擔心的望著自己。陳天豪心裡就像被人刺了一刀,雲兒出事了?
陳天豪面帶焦急之色,突地縱身而起,當即轉身對陳魯說道:“魯子,趕快招集人馬,準備營救雲兒。”
說罷,陳天豪展開身法,立急奔向外院,看著四散的幾個家丁護衛。仰頭,便是一聲長嘯。
外院數十家丁,也是剛看到響箭趕來的,現在又見老爺急急的衝了出來,便知發生了大事,當下全數看著陳天豪,就等他一聲令下。
嘯聲未完,便見各大院便至少七八道身影,向著外院急奔而來。這些人,都是陳天豪的親傳弟子,每個人手底下的功法,在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好。無論在做著什麼,一聽師尊嘯聲,便知發生大事,怎敢不放下手中之事,拍馬而來。
陳魯見此情景,立即轉身跑到外院,對著早已準備好的家丁護衛們說道:“護衛馬上抄傢伙,牽馬,殺出莊外。”
看著家丁護衛如此積極,陳天豪朝陳魯點點頭,“魯子,我們先走,你們馬上趕來,路上我會留下記號。”
交待完陳魯之後,陳天豪再看著自己的八大弟子,見他們個個精神弈弈,神色堅決,不由得對這次即將的戰鬥,有了更多的信心,當下笑道:“兒郎們,隨我來!”
說完,陳天豪雙腿離地,整個人像只大鳥一般,騰空而起,幾個起落便飛出了陳家莊。在他身後的八個弟子,以同樣的方式,緊隨其後。
“狗賊,快快放了這位姑娘,不然本公子定讓你血濺當場!”
滿身是泥的陳浩雲,挑著劍眉,看著對面的這個老道士。陳浩雲心中那個氣啊,本來以自己的武功,也不至於輸得這麼慘,哪曉得這老道士,居然是個怪物,明明躲不了的時候,就像個影子一樣,居然就給他躲開了,剛纔一不小心,還讓自己跌了個狗吃屢。
再看看這道士身旁的姑娘,手握著嘴,滿臉笑意。哎,這什麼事道,本公子還不是爲了救你,才被這老道士打成這樣,你居然還笑。。。
不過眼前這位姑娘,就是罵他,他也覺得那是仙音繞樑。這時的陳浩雲,早已是被美色迷了心竅。其怪了,自己不是這樣隨便就被美色所迷的人啊。
“小娃娃,何必如此動氣呢?老道我不過是見這姑娘,根骨極佳,頗有天賦,想收她爲徒罷了。。。”
見陳浩雲如此模樣,老道士仍是苦口婆心的勸倒。反倒是那姑娘,還是一副笑喜喜的樣子,時而看看老道士,時而看看陳浩雲。
“放屁,老牛鼻子,你爲老不尊,一定是你見這姑娘美貌,便一心圖謀不軌,你當本公子不知道你那花花腸子?”陳浩雲此刻心裡端是焦急,這老道如此利害,自己一人定是敵他不過,剛剛發出響箭,父親如何還不帶人趕來啊,再不來我可就攔不住他了啊。
“你。。。你這小娃娃,好沒道理,貧道乃嶗山空心子,此次出山,便是爲收徒而來,怎奈今日見這位女施主,很是有緣,便有意收其爲徒,怎知你這黃毛小兒,突然躥出來,這般無理的攔住老道我”
陳浩雲聽空心子如此一說,更是火冒三丈,“老牛鼻子,今天本公子不教訓一下你,你就不知道羞恥了。”
說罷,手中寶劍一擻,便準備動手。老道一見,有些無奈,只好說道。
“小娃娃,老道不想傷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老道倒是有一辦法,能夠好好解決此事。”
“什麼辦法?老牛鼻子,本公子告訴你,你可別想胡弄本公子。”
“。。。。。哎,你這。。。算了,不和你計較。老道這辦法便是,我們一見面就打,幾句話還沒說上,倒是忽略了這位姑娘。”
陳浩雲心裡想到,這老道說得也是,還不知道這姑娘自己,願不願意做他徒弟,要是她願意,自己這打不就白捱了麼?
當下,陳浩雲對那姑娘說道:“姑娘,不知你是否願意。。。”
“咯咯。。。跟誰走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哪知道這姑娘突然走到二人當中,握嘴一笑,二人就聽到那銀鈴般的聲音,真是隻因天上有,不是人間物啊。
正在二人陶醉之際,只見這姑娘再次說道:“小女子生平最重英雄好漢,所以麻,你們二人不如全力打一場如何?誰贏了我就跟誰走。。。喜喜,怎麼樣?”
就在姑娘說完這句話後,陳浩雲雙眼神彩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呆呆的眼神,而全身也準備動了。再看空心子此刻,眼神不停的變換,好像在做最後的掙扎一般。
“老道士,別白費力氣了,本。。。姑的‘攝魂魔音’,豈是你這樣法力低微小道能夠抵禦的?哈哈哈。。。”只見這姑娘,一改剛纔楚楚可憐的神色,滿臉猙獰的發出一陣嚦笑。
樹林中,二人好似著了魔一般,兩對綠油油的眼睛,相互地仇視著。就在二人快要動手之時,陳天豪率衆弟子趕到。
“住手,牛鼻子,優得傷我雲兒!”
“傑傑。。傑傑傑。。嘖嘖。。。”
空心子哪裡理會陳天豪的喊聲,此時,就連陳浩雲也是充耳不聞。二人同時發出一陣怪笑,便揮著手中兵器,動起手來。
陳浩雲運足內氣,擻起手中寶劍罩向空心子,一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劍影在空心子面門舞動,那聲勢好不嚇人。
“嘖嘖。。。”
空心子一見陳浩雲來勢洶猛,卻一點不擔心,猛地一陣怪笑,丟掉拂塵,戲法般地變出一把短劍。
只見那短劍,約長尺許,通體藍白,隱隱發著紅光,此刻正盤旋在空心子身前,陳浩雲地劍影,根本奈不何了這怪異的短劍。
“今天,便是你的死期,藍光,去。。。”只見空心子口唸法決,兩手做了幾個奇怪的手勢,那藍白通體的短劍,便朝著陳浩雲急馳而去。
二人間,本就只有丈許距離,這短劍又是去勢飛快。眼見短劍朝面門飛來,直取自己天靈蓋,陳浩雲無奈之下,控制著手中寶劍,急急收劍便向上挑去。
誰知這短劍,似有靈性一般,忽地一折,轉過陳浩雲手中寶劍,直擊天靈。大驚之下,陳浩雲已無他法,連忙運足內力,向後倒去,同時伸出左臂,一掌向短劍拍去。
“啊。。。”
劍去臂斷,陳浩雲捂住斷臂之處,在原地胡亂地打著滾,發出悽慘的喊聲。
飛劍一個急旋,重新飛回空心子身旁,空心子猛地吐出了幾口鮮血。剛纔空心子被魔女的‘攝魂魔音’所控,使得他神念不能及中,才導一運真元,便傷了內腹。
陳天豪帶著哭腔,剛落到陳浩雲身旁,便趕緊點了兒子幾個重要穴位,以防流血過多。而陳天豪身後的八名弟子,各自操著手中長劍,撲向空心子。
而此時,空心子妄動真元,傷了內腹之後,被‘攝魂魔音’所制的神念,又回恢了一部份,加上自己幾十年的修爲,猛地一個寒顫,恢復了神智。當下,卻見八個對自己怒目而視,揮劍挺進的年青人。
見此情景,空心子趕緊叫道:“停手,聽老道解釋。。。”
迴應空心子的,卻是八把陳家弟子的寶劍。空心子心裡甚是苦悶,想自己一心向道,苦修嶗山法決幾十年,好不容易修到空靈境界,在俗世之中,早已是沒有對手。怎奈何,一時不查,著了那魔女的道,如今身受重傷,修爲只有煉神的境界了,比起武林中的先天之境,也不過高了一點而已,更何況,還有那不知身在何處的魔女,對自己這羣人虎視眈眈。
陳家弟子們,哪聽這老道解釋,我們剛來,就見你用劍斬斷少莊主左臂,還用得著解釋個什麼?嘴上也不多說,心道,咱們劍下見真章。
面對八個一等一手武林好手,空心子真是自殺的心都有了。莫名其妙的著了道,真是不應該,如今真不易勝過這八人,除非大開殺戒。想那空心子一正經修道之一,怎能亂殺無辜,剛剛已經失手斷了那年青人一臂,要是再殺了這八人,怕是這一輩子也無法得道了。
雖然空心子想了很多,卻是瞬念之間,說是遲,那是快,八弟子手中長劍,已到了空心子身前。無奈之下,空心子只得御劍抵擋。
藍色短劍,再次動了起來,飛快地圍著八名陳家子弟轉了一圈,又回到空心子跟前。八人忽覺手中一輕,定睛一看,駭然發現自己手中長劍,盡數短至劍丙。
這是何種功力?只是一劍,便斷了自己八人的兵器,而且對手似乎還未盡全力。
不光是他們八人納悶,就連陳天豪心裡也是大駭。想他陳天豪縱橫江湖數十載,怎麼說也算這川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卻也未曾見過此等功力,甚至連聽都不曾聽過。
用內力讓短劍攻擊別人?笑話,世上哪有如此武功,就算有,也沒有這等功能的人。此人定是妖人,看他身穿道袍,肯定是個妖道了。
陳天豪如此想,心裡也不有些不自然了,實相差距太大,怎麼才能贏得過這妖道?
“啊。。爹爹,快走,這牛鼻子好甚利害。。。啊。。。”
聽到兒子的話,陳天豪心裡那個痛啊,乾脆把心一橫,衝著自己八名弟子叫道:“你們姑且退下,看爲師來收拾這妖道。”
八人都知道,師尊是不想自己丟了性命,當下也不多說,收起短劍,退到陳天豪身後。
空心子此時更不好過,儘管一招短了八人兵器,可別人一點傷都沒有受,沒有兵器還是一樣可以殺了自己。再見那個中年人,分明比這八人更加利害,自己傷了他兒子,他能放過自己麼?
“這樣施主。。。老道無意傷人,只是剛纔。。。”
念及於此,空心子只想化干戈爲帛,早早解決這事,回山養傷,剛纔的那一劍,又加深了自己的傷勢。
“妖道,休要再說,今日我陳天豪,要是不報我兒斷臂之仇,便妄爲人父。”
陳天豪不等空心子說完,便打斷他的話,此刻的陳天豪心中甚是憤怒。你還要解釋?我自己都看見了,還需說個什麼?
陳天豪二話不說,拔出背後長劍,左掌慢慢從劍身滑過,投入的撫摸著,這丙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長劍。
“哎。。。既然這樣,老道也不多說,施主,出劍吧。”
眼見事已至此,空心子也不想再多說,只求再出一劍,鎮住這羣武林中人,然後回嶗山養傷。
“呔。。。”空心子手拈法決,只見那藍白色短劍,再次發出通紅的光芒,飛向空中。陳天豪見此怪奇情景,也不害怕,爲報兒子斷臂之仇,他也顧不得了。
陳天豪飛身而起,左手爲掌,右手出劍刺出,左掌右劍擊入空心子。一見陳天豪如此招數,空心子便知道此人,在俗世之中是難得的高手,一心二用的人,都是武學奇才。當下也不敢大意,指揮短劍,斬向陳天豪手握長劍的右手。
要知道這修道之人,身中一劍,那跟俗世之人沒啥差別,除非你修到元嬰期以上,只要元神不滅,便可塑肉身。顯然,他空心子未到這個境界,所以只有先除去最大的威脅,至於那一掌麼,也是挨不得地。
沒有預想中兵器相交的聲音,和剛纔一樣,這丙跟了陳天豪數十載的寶劍,如今也只剩下個劍丙,而那短劍卻未飛回空心子身旁,而是接著刺向陳天豪左胸。
陳天豪眼見自己寶劍被斷,當下大怒,再次提起全身功力,補了這損失的一點距離,已到了空靈子身前,就在左掌馬上到了空靈子胸前之時,卻又見那短見再次刺向自己。
“妖道,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陳天豪想躲,卻又想到,這能躲得過麼?剛纔雲兒不是也未能躲過?哼,老子今天拼了,當下,陳天豪不管飛劍來勢洶涌,直接一掌拍到了空心子右胸之上,右手的那一截劍丙,也沒入了空心子左胸。
空心子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陳天豪,他是沒想到,陳天豪居然和自己拼命,硬生生地給了己一掌,還把那僅剩下的劍丙,也**了自己心窩裡。
唰。。。地一下,陳天豪被短劍穿胸而過,如此大漢,沒有一刻停留,瞬間斃命。
“爹。。。爹。。。”
“師尊。。。”
陳浩雲手足並用,爬向陳天豪的屍身,一邊爬,一邊大聲的哭喊著。而陳天豪的八名弟子,全部奔了過來,師尊死了,一招便被那個妖道殺死。
還未來得及多想的陳家子弟,便聽到一聲咳嗽。陳浩雲擡頭一看,只見空心子胸前一大片衣襟,早已染成紅色,而口中也淌著鮮血,而此刻,正看著自己。
“罷了。。。罷了。。。今天之事,都是老道一人之錯,罪不及你們。。。咳。。。老道就要去了,爾等。。。千萬小心那魔女。。。啊。。。”
空心子還未來得及說完,便發出一聲慘叫。只見先前藏身於森中的魔女,此刻後中正捉著空心子的魂魄,狂性大發地嚦笑。“哈哈哈,你們。。。都要死。。。”
妖道死了,卻又跑出個看起來更利害的對頭,八個陳家弟子,已經絕望了。而陳浩雲此刻,想的卻是老道的話,看來今天自己和這老道,都中了這妖人邪法。剛纔自己心神被制,硬是和老道拼鬥,這些事在他斷臂恢復神智後,知曉得一清二楚,卻是苦於不能叫出聲來。
魔女可不給陳浩雲等人機會,直接大手一揮,五名陳家弟子魂魄,便被其抓於掌中,一把放進嘴裡吃了起來。
而陳浩雲等人卻不知發生何事,只見開始還好好的五位師弟,此刻已經倒在地上,用手一摸其呼吸,已是氣絕。
一點也沒有勝算,沒有做多想,其它三名弟子扶起陳浩雲便跑。而魔女此時卻想戲耍一下陳浩雲等人,並著急著殺掉他們,而是選擇慢慢地追趕著他們。
轉眼間,四人已是來到青城山一處絕頂之上,再往前走,便是千丈深淵。正準備改路而逃,卻見那妖人,已追了上來。
陳浩雲等人一陣絕望,而魔女似乎很高興看到四人,那充滿無助、絕望的眼神,並不急於動手。
就在陳浩雲等人準備拼命之時,突然一道清光,從青城中透射而來。魔女一見那清光,滿臉驚駭之色,大手一掃,帶起陳浩雲四人,飛身便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