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天氣和煦,日頭漸晚,此時的官道上,一支百人的小隊正在不緊不慢的走著,中間簇擁著幾輛馬車和幾車行禮,爲首的是一名男子,約摸五十來歲,一身玄色的錦衣,身材健碩,腰間插著一把寶劍,劍眉星目,眼窩深邃,高挺的鼻樑下是一雙薄脣,隱約看出男人年輕時的風姿,可惜眉尾一到兩寸有餘的傷疤,爲男子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男人精神不錯,雙目炯炯有神,但是微微發白的臉色似是透露出男人身體的不適,此人正是當朝的鎮國大將軍,葉劍英,因爲年前在戰場受了重傷,受皇帝招令,攜家眷回京養傷。
行至一處河邊,“停,我們今天就走到這裡,安營紮寨,休息一晚”,葉將軍說完便驅馬走到馬車邊,“夫人,今天已經晚了,下一個城鎮還有幾十里路,我們今晚就在這裡休息吧”。“好的老爺”,婦人剛剛說完,“咦?爹爹,真的嗎,我們今天晚上睡在外面嗎?”一聲嬌憨的童聲想起。“瑾兒想什麼呢,肯定是睡在帳篷裡啊!”“知道了四姐,我今晚還想吃木桶飯!”男童撒嬌道。“好!”。“你呀,不許胡鬧,姐姐是你的廚娘嗎?”婦人語帶責備的說道。
葉劍英,出身將門世家,年輕時也是個混不吝的,跟還未繼位的皇帝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兩人學了點三腳貓功夫,天天在大街上亂逛,好打抱不平,鬧出了不少笑話,號稱京城雙霸,被老皇帝和老將軍扔進了軍營,磨鍊了一般,倒是把性子磨出來了,這才成材,後來娶了大長公主的女兒,清河郡主,兩人婚後,恩愛異常,連續生了五子一女,一時間傳爲佳話。這次回京,帶回了婦夫人清河郡主林溪,16歲的三兒子葉修,15歲的女兒葉漪,和一雙8歲的雙胞胎兒子,葉瑾和葉璨,還有5歲的孫子葉沐,回京養老,安享晚年,長子長媳和次子留在了邊關。
等帳篷紮好,篝火已經升起,士兵們開始燒水做飯,幾人下了馬車,朝中間的營帳走去,葉漪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竹筒,將米淘洗乾淨,加水和和臘肉臘腸,放入鍋中隔水蒸,待飯香襲來,淋入準備好的醬汁,燙了一些青菜,放到飯上,將剛剛在林中採的香椿樹苗洗淨切碎,炒了一份香椿炒雞蛋,又做了一鍋蓴菜湯,便招呼衆人出來吃飯。
來自邊疆的大米,因爲晝夜溫差大,入口香甜,吃前攪拌好,米飯粒粒分開,裹上醬汁,變成晶瑩的棕褐色,臘肉臘腸切成小塊,蒸熟後散發著醃製過的肉香,一口下去,米飯的甘甜,醬汁濃郁,臘腸臘肉的鹹鮮,混在了一起。尤爲奇妙的是,竹子的香味經過烹製,緩緩滲入到米飯中,每一種香味都恰到好處,沒有誰格外突出。各種香味融合在一起,一口下去,香味直擊腦幹。
小饞貓葉瑾忍不住誇道“四姐,這個竹筒飯太好吃了,甜甜的,甜中帶著一股香味和辣味,斯哈,太好吃了”,小葉瑾一邊誇,一邊往嘴裡刨飯,小嘴辣的紅彤彤的。“好了好了,食不言寢不語,飯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心噎到”,葉夫人說道。“嗯嗯,小姑姑做的最最好吃”,小沐沐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吃的滿臉都是,捧著一碗不辣的飯,開始吹自家姑姑的彩虹屁。 另外一邊的父子三人,刨飯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鼻子上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面色微紅,幾口米飯,配一口爽口的小青菜,清爽又解辣,不多時,葉將軍和葉修已經開始了第二桶,葉璨的米飯也下去了大半。葉瑾和葉沐見狀也不再拍馬屁,開始低頭狂吃,生怕自己吃慢了,就沒有了。
看著幾人的吃相,葉漪感覺也別滿足,自己做的飯被食客稱讚,是對廚師最大的鼓勵。“阿爹阿孃,你們嚐嚐這個這個香椿炒雞蛋和蓴菜湯,味道鮮美,可以解膩,小沐沐可以多吃點”。葉漪像家人介紹自己今天新發覺的食材。
“香椿?是剛剛樹林裡面的香椿樹嗎,那能吃嗎?”葉修蹙眉問道。葉漪嘻嘻笑著“當然可以了,這時候的香椿樹苗最是鮮嫩,味道也不似我們平時吃的蔬菜,香味格外濃郁,三哥你快嚐嚐”。
“三哥,你不喜歡就別吃了,不要勉強自己,這個樹枝,我們幾個吃吧”小機靈鬼葉瑾狡詐的笑著,一雙眼睛裡面透露出他的小心思,自家姐姐出手的,無一不是精品,就三哥這個傻大個,每次都打臉。
“呵,想得美,小妹做的,毒藥我都要嚐嚐鹹淡。”說完率先下筷,一口下去,葉修微瞇的眼睛瞬間睜大了,那是一股從未有過的香味,裹挾著雞蛋的軟嫩,劃入口中,順著喉嚨直接進入胃中,嚥下去後,濃郁的香味彷彿要從喉嚨深處衝出來。
緊接著第二筷,第三筷,一口接著一口,停不下來。兩個小傢伙看著自家哥哥越吃越快,也不能他的評價了,加入到搶菜的隊伍中,只見飯桌上筷影翻飛,恨不得打起來了,小沐沐人小,夠不到,著急的求助祖母和姑姑。一盤香椿炒飯很快就吃光了。
衆人開始把勺子伸向邊上的蓴菜湯,鮮嫩的蓴菜,配上鮮美的鱸魚,鱸魚無刺,吃的時候一點都不用擔心,小孩子也可以隨便吃,再配上一塊豆腐和火腿絲,鮮到了極致,羹中勾芡了澱粉,脫離了湯的清淡,多了一分順滑的口感,一口下去,非常滿足。
蓴菜羹的鮮美,中和了木桶飯的辛辣,安撫了衆人因爲辣醬而叫囂的脾胃,衆人胃口大開,似有再戰一場的架勢。葉父和葉修已經開始向第三份木桶飯發起了進攻,葉瑾和葉璨的小碗也見了底,開始盛第二碗,連葉夫人今晚都忍不住破了戒,又添置了一碗,不多會連蓴菜湯也喝光了,一頓家常便飯,大家吃的是心滿意足。
飯畢,葉漪又泡了一杯大麥茶,麥子經過烘焙,經過熱水沖泡,散發著濃郁的麥香。大麥茶健胃消食,最適合暴飲暴食後的人了。葉瑾葉璨直接癱在椅子上,撫著突出的小肚子,好似孕婦一般,衝著母親和姐姐撒嬌到,吃的好撐,肚子好難受,要母親姐姐揉揉。
葉將軍看不得兩個小兒如女兒一般的作態,呵斥道,“男子漢,好好說話,撒什麼嬌,既然撐了,隨爲父出去巡查營地,消消食,省的淨長肉了,哪有爲父的英勇。”兩個小傢伙知道自家父親說一不二的性格,撇了撇嘴,跟著去了,走之前還朝姐姐做了個鬼臉。
小沐沐聽罷,也要跟過去,俗話說隔輩親,雖然叔侄三人只差了三歲,但是葉將軍對這個唯一的小孫子還是十分疼愛的,沒有拒絕,小沐沐也搖搖晃晃的跟著出去了,葉修也覺得自己晚上吃撐了,跟著出去了,留下葉漪母女說話。
“漪兒,再過幾天我們就要回到京中了,到了京中,你切忌不可再像邊關那樣,天天到處撒歡,翻過年你也十五了,馬上就是及笄之年,阿孃也不希望你再找個武人爲夫,像阿孃一樣,天天懸著心,這次你阿爹受傷,本意是不想回來的,是我勸了你爹好久,阿孃只希望我的女兒可以找個老實本分的夫君,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好好對待吾兒,京中男子多喜歡大家閨秀,你一定要謹言慎行……”
眼看著葉夫人似有長談的意思,葉漪趕緊撒嬌道“阿孃,女兒還小呢,還不想嫁人,我只想陪著你和阿爹,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再說了,嫁人了,就看不到阿爹孃了,萬一碰到個脾氣不好的,還不知道怎麼磋磨我呢,不過我保證,一定做個‘淑女’!”葉漪豎起三跟白玉似的手指發誓。葉夫人看著自家小女兒的樣子,知道她在撒嬌,無奈的笑了笑。
自己與丈夫婚後接連生了三個兒子,本以爲這輩子都沒有女兒了,不想年過三十,又老蚌生珠,得了這麼個女兒。真真是捧在自己手心裡長大的,這要是真的出嫁,不說自己,怕丈夫先忍不住了。再想想自家夫君那護犢子的性格,估計以後的女婿不好找啊,思及此處,葉夫人笑著搖了搖頭。
葉漪也在感嘆如今的安逸生活,前世的葉漪是個二十一世紀的打工族,一個扔進人羣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天天幻想著暴富,卻不想還沒暴富先加班猝死了,睜眼胎穿到了這個叫大啓的王朝,託生到了將軍府。
爹是鎮國大將軍,戰功赫赫,娘是清河君主,富甲一方,大哥是威遠大將軍,嫂子是神醫傳人,二哥武功絕頂,三哥是太子智囊,妥妥的言情小說中大女主標配啊,稍加運作,未來皇后之位也不在話下。但葉漪表示,大女主算什麼,躺平不香嗎,是小奶狗不好玩還是銀子不夠花。研究研究美食,賺點小錢,養一羣小奶狗是葉漪此生的最大心願。
但是這話葉漪不敢告訴自己孃親,反正現在還小,得過且過,慢慢改變家人的思想吧,未來的日子還很長呢,總能改變他們的想法的,想想以後美食美男環繞的日子,葉漪覺得自己更有奔頭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繁華的小鎮更是停下來玩賞兩天,一直到四月中旬,纔回到京中,一行人在將軍府前下了馬,看著闊別多年的家,幾個孩子倒還好,將軍夫婦二人感慨了一番,自從老將軍老夫人過世,自己便帶著妻兒駐守邊關,已經近二十年沒有回家住過了。好在回來之前已經派人知會過,家裡老管家還在,早就帶人收拾好了一切,當下一行人各自回院休息了。
早在準備回來之時,皇帝就御賜的鎮國將軍府給葉家,並派人修繕,將軍府地處京城最繁華的東巷,周邊都是達官貴人,毗鄰而居的是敬亭侯府和嘉敏長公主府。出門五步一貴人,十步一皇親。一塊板磚扔過去,都能砸死兩個朝中大員。
主院自然住的是將軍夫婦,葉漪的住所名爲漪瀾院,鄰水而居,是葉漪親手設計的,房子一半在地上,一半在水上。
進入院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三層木質小樓,庭院中精心種植著奇珍異草,鬱郁的青磚鋪成小路,通往小樓和涼亭,亭中掛著一串風鈴,微風拂過,清脆作響,院中還扎著一個鞦韆,鞦韆的主體上還爬滿的藤生植物,看著與院子渾然天成。
小樓的另外一邊在水上,一樓是會客區,繡房,茶室,葉漪特意仿照現代沙發的樣式,讓匠人做了一套沙發,擺在中間,二樓是書房,琴室,和畫室和貼身丫鬟的寢室,三樓是臥室。
小樓的另外一面直通水面,門口修了一片木質露天平臺,四周圍上了木牆,現在是春季,葉漪也早就讓人種了了荷花和睡蓮的種子,種子已經發出了嫩芽,水面上零零散散的飄著幾抹綠色,想來等到盛夏,又會收穫一片美景。
不得不提的是,小樓的邊上,還有個獨立的小房子,依附著小樓,是葉漪事先讓人修建的小廚房,方便自己倒騰美食。葉將軍是個女兒奴,對於葉漪的要求,無一不應,並沒有反對。還著人添置了很多奇珍異草,小樓還叮囑工人,選用最堅硬的桐木,還刷了返水的塗料,防止室內溼氣過重,特意在小樓中設置了一個藏寶閣。
葉漪打量著自己事先設計的院子,滿意的不得了,雖然有些地方並沒有添置完成,但回京途中,經過繁華的城鎮又買了不少東西,打算繼續改造自己的小樓和小廚房。
連路舟車勞頓,葉漪早已疲累,用完晚膳,泡了個熱水澡,便早早安置了,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