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
封面印著一株枝葉繁茂的榕樹的日記本被靜靜地攤放在桌子上,蘇簡輕輕地把手放在上面,遲疑了一下,打開了日記,小心地拿起裡面夾著的照片,癡癡地望著,一言不發。那張照片——和依雨一起的照片,那是唯一一張關於她的照片。兩個人肩並肩地坐在榕樹下,朝著鏡頭微笑。沒有淚水和苦澀。
只有歡笑和裝載不下的幸福。
早已經模糊的畫面一點點地漸漸浮現,越來越清晰,伸手就能感覺到紙面的溫度。閉上眼睛,就是那些笑顏與約定。
記憶的碎片被虔誠的祈禱慢慢拼接在一起,而心情卻漸漸沉了下去。
釋懷不了。原本就不屬於同一個維度的世界,只是偶然,纔會在錯亂的時空裡撞上本來就不該出現的你。
當鼓起勇氣放下所有的自尊,認定是你後,卻又被命運戲謔地捉弄,悄悄地從我的世界裡消失不見。不留下一點關於你的痕跡。
一切都隨風而去。
邂逅,離開,重逢,又失去。
從始至終,不過匆匆。
(時間流逝得太快,誰也無法阻擋。
只期待時間停止下來,哪怕僅僅停止這一秒也好,至少,能讓我在這所剩無幾的青春時光中再多看看那曾屬於我的你一眼。
但時光的流逝,卻永遠也帶不走曾經屬於我們的青蔥時代。
儘管種種曾經早已被時光帶走,可那特別的感覺仍如沉重的石頭,靜靜地躺在我們的記憶河流中,不移不動。
我願再次拾起那曾擁有你的時光。依雨,我願再次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歡笑,一起哭泣,一起手牽手向前走,永遠會在一起……
_蘇簡)
【始】
靜靜地佇立在河邊,聆聽流水潺潺的律動,感覺到美好只因有你的陪伴。
待到落葉繽紛,漫天飛舞時,青石路快被
飄落下的枯葉鋪滿了。獨自走在有些泥濘的斑駁石路上時,總喜歡停下彎腰撿起一片完整的枯黃的葉子,細細地感觸錯落的葉脈,俯嗅衰敗的無奈。
夏季的炎熱慢慢褪去,已是初秋時節,徐徐的清風,帶來了沁人心脾的秋香和陣陣涼意,拂動綠蔭,搖晃掉殘存在世的夏末。如粉末狀一樣的夏日尾聲,被風一捋而過。
緩緩物語,馨香襲來,寧願一直沉睡在這夢境中,不想被劃破天空的璀璨青春打擾。
一切就在不言中,靜靜地發生著一點點地量變,緩緩地流入這個笑著淚流的青春裡——到最終,突然華麗的質變,只留下過去的回憶。
當年華逝去,我們仍然是我們。
【一】
1995年9月1日
據說終有一天,一個人會突然在剎那間長大成熟,明白苦澀的痛與開心的淚,知道細微又鋒利的疼才最讓人心碎。
但沒人能說出會在什麼時候真正長大,只知道長大是因爲有了不能忘懷的經歷。
世界慢慢地歸於安靜。
流光交錯,花開花謝,一年又一年無止境地反反覆覆持續著。清風從河邊的青草中拂過,將停在馬路上上的塵埃捲起,穿過心裡層層的隔膜,闖進無人能及的脆弱深處。
彷彿一首沒有尾聲的歌曲,散散地描繪著一幕幕應接不暇的畫面,永遠不能猜到哪一幕纔會是屬於自己的歸宿。
愛哭鬼蘇簡已經過了7歲的生日,也該是去上小學的年齡了,天真無邪的童年快要劃上一個句號。擡頭一看,還是一樣的藍天,伸手一觸,還是身邊熟悉的家人。一切都是一樣,一切照舊地過著每一天。
夏天最後的餘燼。
害怕與不捨突然地闖進了心房,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好害怕。莫名的恐懼襲來,攪動了混著各種雜質的氣體,散發出刺鼻又不難聞的味道。擡頭向窗外望去,依然是藍天
白雲,紅日綠樹,依舊是絢爛的世界。終於,開學的這天在蘇簡期與不期的抗拒之中如約而至。
9月1日的溪城——這座和諧安寧的小城,多少因開學而變得有些不同。
溪城不大,有著難得的安謐感,四處都能見到許多古樸蒼老又高大蔥鬱的榕樹,加上路邊一些近代的白色老房子,給人一種特別的閒適安心。大一點的榕樹,那粗壯的樹幹,足足得讓三四個人同時張開雙手才能環抱住。遮天蔽日般高大繁茂的枝葉,撐住了夏末仍然有些灼熱的陽光,只從密密麻麻的葉縫中透露下些許斑駁的明亮光點。
榕樹的樹陰下,璀璨的青春之花不斷盛開。斑斕的色彩被隨性地渲染,年華的烙印鐫刻在每一寸的土壤中,侵入了每個人內心的最深處,和這片土地共同吸取著每一份摻雜著塵埃的乾淨空氣。
蘇簡就讀的學校叫仁立小學,這所不大的小學已經有25年的歷史了。學校裡面種著許多和大街上一樣的榕樹,隨便站在一株榕樹下,都不會感覺到陽光透過樹葉曬在皮膚上發熱的燙,甚至還會饒有興趣地擡起手臂,看著手上發亮的光點,享受手臂上帶來的溫度。
開學就是不一樣。學校的大門,重新被粉刷了一遍,金色的油漆折射著強光,使人有些睜不開眼。紅色的教學樓靜靜地佇立在操場旁邊,在陽光的照耀下也格外醒目。校園裡,一張張陌生的臉龐追逐嬉戲,肆意地揮霍著無處可放的躁動,喧鬧卻充滿快樂的聲音擴散到學校的每一處??蛇@些都沒有使蘇簡有一點點歡喜的感覺。
熱鬧的學校裡,依舊有一隻孤鳥在房頂盤旋。嘶啞的鳥叫聲散發著陣陣悲涼,蘇簡擡著頭望去,孤鳥的羽毛上佈滿了塵灰,鮮豔的毛色也被掩蓋。一不注意,還以爲是一團灰影在空中亂竄。
在空中亂竄的孤鳥。驚慌的飛鳥。蘇簡看著眼前一切,不吭一聲,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默默地向教室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