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心眼多的大儒們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此刻的宋濂府邸就是‘陋室銘’的具象化,他的府邸確實談不上奢華,不過會讓無數讀書人嚮往。
大儒宋濂、禮部尚書陶凱、吏部尚書詹同、國子學祭酒王禕,這都是在大明有名的大儒、學者。
還有帶著國舅爺來拜訪的劉伯溫,這同樣是大明讀書人的領袖之一。
馬尋對於這樣的場合一點都不意外,來之前就猜到了。
劉伯溫笑著開口,“我致仕後就有清閒著,倒是陶兄、王兄忙於國事難得閒暇。今天我們只談風月、文學,不談政事,以免他們煩心。”
對於劉伯溫一開始就試圖堵住一些人的話題,自然也引起一些人的不滿意。
這就是‘鴻門宴’啊,大明的文官領袖們、讀書人的翹楚,都是想要逮著那個滑不溜丟的國舅爺,畢竟平時都沒機會和他對話。
可是劉伯溫說的似乎也是有道理,陶凱和王禕最近這段時間也比較忙,其中的一項公務就是會試,畢竟會試不可能只是讓馬尋這個主考官忙。
其他的衙門也都需要負責配合,禮部和國子學就是其中最爲忙碌的衙門之一,吏部本質上也不太可能得到清閒。
宋濂的兒子宋璲端來茶,湯色嫩綠明亮。
馬尋就問道,“這就是龍井?”
宋濂頗爲驕傲,也頗爲開心,“國舅爺不愧是在浙江出身,這就是我浙江名茶。”
以後的龍井會被人認爲是中國名茶之首,這種茶葉甚至可以追溯到兩晉。只不過本質上來說龍井茶在北宋纔是小有名氣,乾隆時期龍井被擡上至高的位置。
馬尋就笑著開口說道,“龍井本就是有些名氣,京城離杭州不遠,我倒是聽說過。福建那邊還有烏龍茶,我覺得也不錯。”
大紅袍現在還是沒有任何的名氣,甚至這種茶現在還沒有得名。武夷山的那幾株母樹現在也就是普通茶樹,還沒有後世那種地位。
王禕就開口說道,“要說茶,我浙江開化、惠明茶都不俗。”
陶凱則笑著說道,“陸太祝隱居苕溪,撰《茶經》三卷。徑山的山、水、茶、寺、禪、經、文相依相存,茶由飲而藝而道,融茶禪於一味。”
一時間馬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他只是覺得龍井確實不錯。
可是這些有著地域驕傲的人立刻就找到了可以發揮的空間,談起名茶、談起歷史,他們就太有發言權了。
劉伯溫就笑而不語了,雖然他一開始就試著幫馬尋避免一些麻煩。
只不過有些事情用不著急著去開口,他相信以馬尋的油滑,這樣的一些場面能應付。
馬尋就笑著開口說道,“陛下喜歡信陽茶,我覺得他多半是早年流浪到那邊,所以喜歡那邊的茶了。”
一下子其他人不知道怎麼開口接話了,信陽茶只是一個統稱,毛尖就是其中的代表。
以蘇東坡的挑剔認爲‘淮南茶信陽第一’,認爲信陽茶的品質等不比浙江茶、福建茶差。
可是有些話臣子不好提啊,怎麼能說陛下流浪呢,那是雲遊、是體察民間疾苦。
宋濂這時候開口說道,“陛下早年的經歷能知民間疾苦,因此罷茶園。”
這也是朱元璋的功績之一,元朝的時候有很多茶園、茶農,這些人需要承擔很重的稅,破產的茶農不勝枚舉。
因此朱元璋一改元朝時候的政策,不許進貢茶團等。
而貴族享用的茶團需要經歷無數道工藝,所以直接下令‘廢團興散’,一改從唐宋就流行的奢靡茶團,直接喝散茶了。
也是從這時候開始,造作茶葉變得簡單,很多的百姓也開始喝得起茶。
雖然依然會有貢茶等,只是相比起以前繁瑣的茶團等,那要負擔輕不少。
馬尋就笑著說道,“我倒是喜歡喝散茶,清香、甘甜,茶團這些還要煮茶、添加好些東西。拙荊其實會煮茶,只是我不大喜歡。”
劉伯溫就笑著不說話,他的女兒自然是會煮茶的,不過現在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徐王府上下都只喝散茶,這不只是因爲皇帝的旨意,更是因爲馬尋的喜好。
詹同就忽然問道,“國舅爺,聽聞對於此次會試,你是不大滿意?”
馬尋立刻回答了,“詹尚書從哪裡聽到的風言風語?我主持的會試,我豈能不滿意?這話傳出去了士子們寒心不說,陛下都要責罰我。”
詹同就連忙說道,“是下官失言了,還請國舅爺見諒。” 詹同算得上是朱元璋眼前的紅人,這可是吏部尚書。雖然很多時候都以禮部爲六大尚書之首,可是實權方面還是吏部。
不過現在有著中書省,吏部的職權就沒有那麼大,正二品的吏部尚書在朝堂上也不算‘位高權重’。
詹同雖然是婺源人,以後是歸江西,但是現在屬於徽州府。
雖然在元朝時當過官,也曾是陳友諒的翰林學士,不過詹同這人操行不錯,也嚴格按照朱元璋的要求,在奏章這方面都是明白易懂、精通要領、表達時務。
而詹同的兒子就是詹徽,歷史上以秀才的身份直接入仕,一年多的時間從正七品的監督都御史升任正二品左都御史兼吏部尚書,這就是直接連升十級了!
簡在帝心的可不只是馬尋,還有詹家父子,朝堂上還有其他的一些官員只要能力、品行不錯,也都可以得到皇帝的賞識。
反倒是一些讀書人交口稱讚的大儒等,朱元璋未必重用。
比如說歷史上的方孝孺,兩次被舉薦,朱元璋兩次召見、稱讚其品行,然後禮送回家。
黃子澄是會元、探花,但是在朱元璋手裡十幾年的仕途也就是負責宗族祭祀的正三品太常寺卿。
齊泰稍微強一點,進士及第後當官九年沒犯錯,被朱元璋認命爲兵部左侍郎。
馬尋繼續喝茶就行,好多的事情對於他來說看似也不是那麼重要。
這就是陪著劉伯溫來會會親朋故舊罷了,誰讓他是女婿呢。
要不是因爲國公、國舅的身份,這就要和宋濂的兒子宋璲一個級別了,那時候就只能端茶送水,只能站在一邊聽著長輩們的教育了。
在閒聊片刻之後,也確實只是談及風月、文學,幾乎是不怎麼涉及到一些政治之類的事情。
不過宋濂忽然看向馬尋問道,“國舅,聽聞太子殿下指點了學子經義?”
“是有這麼回事。”馬尋就說道,“只不過那人的文章我也讓人看了,只怕是難以中榜了。”
詹同就問道,“那人的文章就如此不堪?若是能夠取中,也不免是一段佳話。”
詹同這個說法其實也沒問題,太子朱標親自指點的學子被取中,那確實是佳話了。至於這是不是舞弊,是不是對其他人不公平之類的。
這就另當別論了,因爲指點的人是太子朱標,是大明的儲君,這些士子們想著的是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馬尋搖頭說道,“我倒是想要將那人取中,只是才學不夠,真要是取中了不只是害了他,也難以服衆。科舉取士最重公平,豈能是因一地、一言而取?”
對於馬尋的這些油鹽不進,宋濂、詹同等人也覺得非常爲難,實在是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這塊又臭又硬的石頭能夠稍微順從一下大家的意見。
宋濂試探了一下沒用,自然也就只能偃旗息鼓了,繼續說下去就有些不太好了。
雖然宋濂有不少私心,可是作爲朱標最爲敬重的大儒、老師,宋濂還是一個堅定的太子黨。
所以在很多的時候馬尋也不會主動和宋濂起衝突,大家在一些事情上還是有著一些共識。
陶凱看向馬尋,笑著問道,“國舅過些天又要回返中都?”
“秦王殿下幾個還在中都,我也要奉命回去耕田。”馬尋露出苦惱的樣子,說道,“雖說我家耕讀傳家,只是我真不太擅長耕作。”
聽到馬尋的話,其他人也都是捧場的笑了起來。
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和一羣五六十歲的人在說笑,看起來還是無比的和睦,怎麼看也都是有那麼一些違和的地方。
只是大家似乎也都不在意,年齡有些時候確實無比重要,可是身份顯然更加的重要。
陶凱就有些爲馬尋憂心了,“還好現在國舅年輕體壯,又擅長醫術,如此來回奔波實在辛苦。太子殿下即將大婚,國舅到時候還要回來。”
“幾位親王殿下到時候也會回來,這是我們該做的事。”馬尋就笑著說道,“我也不喜歡長期留在一地,四處走走纔是最好的事情。”
馬尋說出這些話,大家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反倒是覺得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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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這個權力中心是很多人嚮往的,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在仕途上有所建樹。
陶凱看向馬尋,試探著問道,“秦王殿下僅比太子殿下小一歲,是不是也該爲秦王殿下選妃了?”
詹同也立刻說道,“秦王殿下乃宗室諸王之長,秦王妃之選自然當慎重。”
宋濂也跟進說道,“詹尚書所言極是,秦王殿下選妃事關社稷。當選名家賢女,這纔是正道。”
馬尋的臉色頓時難看了,這些人沒辦法在太子妃的事情上說什麼,現在就惦記著秦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