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如同冰水澆頭。
所有人都不敢再移動分毫。
連最細微的顫抖與呼吸聲都被強行屏住,空氣裡只剩下詭異音樂的叮咚聲。
就連齊欣小隊裡看起來最衝動的隊員,此刻也臉色慘白,死死地釘在原地。
這一次,音樂持續的時間長得令人度秒如年。
終於,它再次毫無徵兆地停止。
鐵皮士兵的頭顱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嘎吱”聲,猛地轉了過來。
它用那雙空洞的鐵皮眼睛,緩慢掃視著一個個僵硬無比的“獵物”,扯動了一下脣角。
空氣凝固著。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玩具士兵沒有找到新的目標,嘴角有些不高興地耷拉下來。
頭顱不情不願地轉回。
走調的音樂聲再次艱澀地響起。
霍劉咬緊牙關,極度謹慎地試探著邁開腿,走了一步。
無事發生。
齊欣深吸一口氣,打了個隱蔽的手勢,示意身後的隊友們跟上。
隊伍中,一個有些瘦削的女玩家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心跳“咚咚”地撞在胸膛上,她嚥了口唾沫,心驚膽戰地向前挪了不到半米——
噗嗤!
第三柄刺刀沒有絲毫猶豫,瞬間從士兵的手裡射出。
齊欣的反應更快,一道半透明的護罩瞬間攏住了她身後的小隊。
然而,那刺刀竟分毫未停下,護罩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碎紋,下一秒徹底崩裂!
“跑!”
齊欣大喝一聲。
反正都被鎖定了,就不必再靜止了!
整個小隊立刻散開,然而那刺刀竟如閃電般追著瘦削女人,再次貫穿她身上的又一道防護道具,直接將她釘在了地上!
鮮血濺上了齊欣的衣襬,在黑色的布料上化開。
轉眼間,十名玩家已去其三!
只剩下齊欣四人,霍劉,以及至始至終都沒有輕舉妄動的桑祈和屈雲楚。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攫住了剩下的人。
這根本不是遊戲,而是一場沒有規律的屠殺!
規則,似乎完全失效。
齊欣臉色鐵青,大腦飛速運轉著。
她嘴角不動,用極低的聲音擠出幾個字:“規則是士兵頒佈的,第一條卻說‘兔子不會撒謊’……如果說謊的是士兵呢?”
規則可能從始至終都是假的!
霍劉神色凝重到了極點,接口道:“如果士兵會說謊,那所有的規則都可能是假的。包括第一條。”
如果兔子也會說了謊……
電光火石之間,齊欣神色驟冷:“那這個遊戲,也許根本就不叫一二三木頭人!”
遊戲的名字是兔子告訴他們的,而規則,是士兵頒佈的。
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可能性浮上水面。
——也許,他們從一開始,就踏進了一個基於謊言的致命陷阱!
可如果不是木頭人,那會是什麼遊戲呢?
真正的規則,又是什麼呢……
一時之間,玩家們陷入了無解的僵局。
所有人都在飛速思考著,沒有一個人再輕易動作。
桑祈和屈雲楚極快地對視了一眼。
她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
幾乎沒有任何預兆,屈雲楚一直垂在身側的手快如閃電般擡起!一把造型精巧的麻醉槍出現在他手中。
下一秒,數道麻醉針快準狠地射了出去!
咻!
咻咻!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針管沒有刺入玩具士兵的身體。
而是——
向著後方疾射而去!
噗嗤!
麻醉針猛地刺入了躺倒在所有玩家的最後面,第一個死去的玩家的屍體身上!
燈光昏暗,齊欣這才發現,那具屍體竟然沒有流血。
那支最初扎向他的刺刀,也不知所蹤。
緊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
那具臉朝外的屍體,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迅速癟了下去。
他的眼睛開始融化,鼻子坍塌。
最終,在原地變成了一隻……
穿著玩家衣服的、昏迷不醒的兔子。
“?。?!”
所有幸存的玩家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駭然地看著那隻死兔子。
玩具士兵緩緩轉過頭來,盯著桑祈二人的方向。
它安靜無比,沒有任何動作。
“這是……”齊欣驟然猜到了什麼,臉色一變。
桑祈笑了起來,緩緩開口:“這個遊戲的名字,一直都是一二三木頭人?!?
“你怎麼確定的?”霍劉仍然警惕地盯著那一動不動的玩具士兵,臉色緊繃地問。
“我和我的隊友,是從公告欄的地圖上得知的遊戲名,”
桑祈微笑著,朝玩具士兵頷首示意,咬字清晰:“而不是從兔子檢票官的口中?!?
“規則第一條,兔子不會說謊,是對的?!?
“它最開始說的是——‘十位遊玩者’。”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兔子的屍體,又看向那停止不動、彷彿失去動力源的發條士兵。
“在真正的木頭人遊戲裡,而‘鬼’也是遊玩者之一。而在場沒有隊友的玩家,只有一位?!?
她點到即止。
齊欣幾人的背後瞬間沁出冷汗,迅速交換了一個眼色。
所有的信息瞬間彙集,答案畢現!
真正的“鬼”,從一開始就混在玩家之中,進入了遊戲場地。
當它被擊飛出去,躺在所有人的背後時,那雙眼睛,就始終對著所有的玩家!
“鬼”一直都沒有背過身去,而是將玩家們的所有動作都收入眼簾。
怪不得玩具士兵在頒佈規則的時候,用詞是“鬼”,而不是“我”。
從始至終,它都只是執行懲罰的機器,和一道障眼法。
而玩家們,向著玩具士兵的方向走去。
一路和真正的“鬼”背道而馳!
所有人的背後都不由得有些發毛,縱使知道“鬼”已經被迷暈,但看著那兔人詭異的樣子,都莫名有一種一雙異類的眼睛在身後窺視自己的冷意。
霍劉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死死盯著那隻死兔子,又看了一眼桑祈和屈雲楚,眼神複雜。
他知道,公會裡有人在追殺琴師。
只是桑祈怎麼和他混到了一起,還配合得……如此默契。
屈雲楚收起麻醉槍,神色沉穩,看向那扇緊閉的棚布簾門:“遊戲應該結束了。”
桑祈笑了起來,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瀲灩,也格外危險。
下一秒,她猛地擡手。
一把閃著寒光的菜刀脫手飛出,直直地砍向地上兔人的頭顱!
【小滿的菜刀】
噗嗤!
刀鋒精準的插入兔人的眉心。
那雙血紅的兔眼劇烈地顫動了一下。
它躺在地上,緩緩地,朝著所有玩家的方向,嘴角上揚起一個無比惡意的弧度。
下一秒,兔人全然失去了生息。
那巨大的發條士兵體內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然後徹底停止了活動。
它身後,一扇畫著扭曲笑臉的簾子,緩緩地升了起來。
外面有些刺眼的光線透了進來,伴隨著兔子檢票員那活潑又嘶啞的聲音:
“恭喜親愛的孩子們成功通關遊戲!贏家獎勵兩朵小藍花,其餘遊玩者獎勵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