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話音剛落,每個玩家的手中都憑空出現了一朵花。
那是一朵觸感奇異的藍花,捏動時柔軟無比,像一塊軟肉,滲出一絲絲鮮血。
“考慮到大家沒有小花,無法遊玩D區的設施,善良的蹦蹦兔決定送給大家一朵小藍花,作爲開啓遊戲的鑰匙!”
蹦蹦兔笑瞇瞇地解說,“現在可以解散啦。”
所有玩家都警惕地打量著彼此,迅速把花收好。
這個本的自由度很高。
意味著花朵可以搶奪,玩家可以相互廝殺。
還有這詭異的規則……
兔子和塗鴉人,究竟該信任哪一方?
規則說沒有玩偶人,就一定會有。
還有,所有玩家都已經被縮小,爲什麼會特意強調“不歡迎成年人”呢……?
所有人都疑慮重重,但沒有出聲交流。
人羣迅速而沉默地向著廣場四周那些色彩斑斕的設施散去,很快就隱沒在那片過於鮮豔的景觀之中,廣場上只剩下零星的身影。
桑祈和屈雲楚對視一眼,先走向廣場邊緣一個裝飾著糖果的公告欄。
玻璃板有些發舊,淌下些污漬。裡面貼著一張簡易的地圖。
整個“兒童遊戲圖鑑”被劃分爲四個同心圓區域。
最外圍是D區,中心是A區。一條蜿蜒的的小路從D區邊緣延伸,穿過層層邊界,最終抵達圓心。
整個佈局像是一個巨大的標靶。
桑祈沉吟了一會兒,看了一眼廣場邊的巨鍾。
現在是早上七點。
他們選擇前往距離廣場最近的一個遊戲點,叫“一二三木頭人”。
腳下的路是柔軟得令人不安的彩色橡膠墊。周圍的景象光怪陸離。
那些歪歪扭扭的積木房屋顏色鮮豔得如同中毒後的幻覺,但邊角處漆皮剝落,舊得有些發黴。棒棒糖樹叢上佈滿灰塵,整個園區就像一個蒙塵多年的巨大玩具箱。
“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點設在一個巨大的彩色棚子裡。看不清裡面的具體光景。
入口處,站著一個與蹦蹦兔款式類似、但體型稍小一些的兔子檢票員。它死寂的紅眼睛盯著來人,格外詭異。
棚子外已經稀稀拉拉地站了好幾個玩家,都沉默著,警惕地打量著彼此和那個兔子檢票員,看到桑祈二人,表情都有所和緩。
兔子檢票官看著走進的兩人,鮮紅的嘴巴咧了一下,聲音活潑又嘶啞:“一名遊客支付一枚小藍花,通關成功後,將獎勵兩朵小藍花,歡迎遊玩!”
一個五人小隊的玩家領頭人主動上前一步,開口:“這個遊戲需要十位遊玩者參與。我們這裡已經湊齊了八個,組隊嗎?”
桑祈的目光落在另一個二人小隊的領頭臉上,對方朝她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霍劉。
還是縮小版。
她收回目光,看著眼前黑衣黑褲的棕頭髮的女孩,揚起一個禮貌的笑:“可以?!?
女孩的笑容真切了幾分,朝她伸出手:“齊欣?!?
桑祈含笑道:“桑有財?!?
談攏後,她和屈雲楚直接交了小藍花。
冰涼的花朵接觸掌心的瞬間,兔子檢票官那咧開的嘴角弧度得更大了一些。
它那僵硬的爪子猛地向下一按。
身後那畫著扭曲孩童笑臉的棚布簾子,悄無聲息地向上滑開,露出裡面深不見底的、昏暗的入口,一股冷風從裡面吹了出來。
“請進吧?!蓖米訖z票官笑瞇瞇地說。
玩家們安靜地走了進去,簾子在最後一人進入後瞬間落下,隔絕了外面那明亮的彩色世界。
棚內光線極其昏暗,空氣冰冷,只有幾盞接觸不良的的彩色小燈泡在頭頂高處閃爍,投下搖曳不定的陰影。
內部空間比外面看起來要大得多,像一個廢棄多年的舊倉庫??諘绲牡孛嫔鲜谴笃笃缘难獫n。
棚子最深處,站著一個快要高到頂棚的發條玩具士兵。它鏽跡斑斑,穿著褪色嚴重的藍色軍裝,手上拿著一柄刺刀,後背插著一根巨大的發條。
它空洞的眼睛盯著進來的玩家,嘴角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咔噠……咔噠……咔……噠……”
死寂中,一陣令人牙酸的轉動聲響起,發條自動擰轉起來。
緊接著,玩具士兵的身體裡,響起了夾雜著電流雜音的歡快電子音。
“一二三木頭人遊戲規則:”
“一,兔子不會說謊。”
“二,請站在起跑線內等待。遊戲開始後,可以自由移動。當‘鬼’回頭時,所有移動中的遊玩者必須立即保持靜止,任何細微動作都將導致出局。
如果同時有多個遊玩者移動,將隨機抽取一名幸運遊玩者出局哦~”
“三,第一個觸碰並殺死‘鬼’的人,即可獲得遊戲勝利,獲得兩朵小藍花。其他通關的遊玩者,獲得一朵小藍花。
“四,只能走動,不能奔跑?!?
它的聲音裡夾雜著歡快的笑聲,彷彿在解說一個真正的遊戲。
播報停止。
鐵皮士兵的腦袋,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聲,開始極其緩慢地……向後轉動。
昏暗搖曳的光線下,它的腦袋轉動了180°,背對著站在起點的玩家們。
“遊戲,開始了。”
一段詭異的音樂聲從士兵的鐵皮肚子裡響起。
叮叮咚咚的音符走調得厲害,夾雜著“沙沙”的雜音。
像冰冷的指甲,刮擦著每個人的神經。
齊欣和隊友們對視一眼,默契地開始向前移動。
桑祈和屈雲楚落後半步,同樣緩步前行。
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和血腥味。
音樂毫無徵兆地戛然而止了。
幾乎在音樂停止的同一瞬間,那巨大的鐵皮士兵猛地將它的頭顱旋轉了180度,那張咧著巨大笑容的鐵皮臉正對著所有玩家。
“唔!”
“呃啊——”
一股無形卻磅礴恐怖的巨力瞬間降臨,粗暴地施加在每個玩家身上,瘋狂地撕扯著他們的平衡感。
強迫他們做出動作。
“嗬……嗬……”
一個走在最後面的玩家臉色瞬間煞白。
他牙關緊咬,眼球暴突。發出痛苦的嗚咽,全身肌肉繃緊到極限,劇烈地顫抖著。
巨大的恐懼攀升到了頂點。
噗嗤!
下一秒,那柄鏽跡斑斑的刺刀如同毒蛇般從玩具士兵手中飛射而出,精準地貫穿了那個因爲抵抗而劇烈顫抖的玩家的胸膛!
竟然直接將他的身體帶飛,釘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男玩家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完整的慘叫,只是猛地抽搐了一下,便沒了聲息。
鮮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開來,與地上那些早已乾涸的深褐色污漬融爲一體。
一片死寂。
室內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抽氣聲。
所有玩家的心臟像是要從胸膛裡跳出來,卻連轉頭看一眼死去玩家的屍體都不敢,僵硬地維持著扭曲的靜止姿態。
霍劉可以免疫很大一部分精神控制,他的隊友看上去情形也還不錯。
桑祈微微挑眉。
屈雲楚的眉頭則蹙得更緊了些。
鐵皮士兵的頭顱緩緩轉了回去,那走調的音樂再次艱澀地響起,如同死亡的倒計時重新開始。
玩家們強壓下恐懼和身體的不適,再次開始艱難地移動。
這一次,他們更加謹慎,幾乎是在一寸寸地挪動。
音樂……還在響。
並沒有停止的跡象。
但——
咻!
又一柄刺刀毫無預兆地飛出,精準地命中了霍劉身邊隊員的咽喉!
那人猛地一顫,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漏氣聲,隨即軟倒下去。
鮮血汩汩涌出。
霍劉的瞳孔驟縮,牙關緊咬,腮幫子繃得死緊,
但他硬是控制住了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絲毫移動。
一股寒意同時竄上所有人的心口。
爲什麼?!
音樂沒停!它沒有回頭!爲什麼會被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