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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午夜

抽完煙看了一眼手機,見已是飯點,一坤沒有回檔口而是直接跑到洗碗間簡單刷洗了碗筷去了員工就餐區。

“來,阿坤,坐我這裡?!?

一坤剛走到地方,就被一位看上去三十五六歲的女人喊了過去。

“咋了,眉姐,有什麼好吃的,這麼急著喊我?”一坤坐在了眉姐旁邊說道。

眉姐是位單身媽媽,獨自拉扯上初中的女兒,喜歡算計,但是對朋友特別好,阿坤剛來這個餐廳的時候她已經在這裡做了一年多,前者可沒少被她照顧,因此眉姐也是阿坤在這個餐廳裡面唯一的真心朋友。

“臭小子,又跑哪抽菸去了,一身煙味,都吃飯了還不見你人影!”

“好了好了姐,多吃點菜?!币焕ふ~笑著給眉姐碗裡夾了一塊肉,他哪裡不知道眉姐是在氣自己抽菸沒有喊她。

後者是抽菸的,但是她不喜歡抽菸的時候被別人看到,所以一坤一直充當她抽菸的擋箭牌。

“對了,今天李經理說的事情,你記心裡面了嗎?”眉姐看了一坤一眼。

“記個粑粑,跟我有什麼關係,老子做不爽了就TM不幹了!”一坤纔不管什麼有的沒的,一邊狂塞飯一邊口齒不清的嘟嚷著。

“臭小子,翅膀硬了!這麼多人在這呢,你也注意點影響!”眉姐沒好氣的拍了下一坤的後腦勺,後者被打的不由得一愣,說道:“姐,你打我幹啥呀!我說錯了嗎?一個破樓面經理,自己手下的前廳服務員都還不夠管的嘛?硬是把手伸到了後廚!而且你看......唔......”一坤還沒說話,他的嘴就被後來的一個胖女人捂上了。

“兔崽子,看什麼看,你胖阿姨的菜都讓你吃完了!”

“阿姨,你洗手了沒有?別告訴我直接來吃的飯!”一坤滿臉驚恐。

“是不是嫌棄你阿姨這刷碗的手???告訴你,我沒洗!”胖阿姨對著一坤一頓威脅。

“沒有沒有,哪敢啊,你先吃先吃,我出去一下?!贬嵴咂鹕戆瓮染团堋?

胖阿姨和眉姐看到他的狼狽樣,都哈哈大笑。胖阿姨坐下後,表情變的有些愁容,她看著眉姐說道:“小眉,阿坤人是好,但是他的脾氣......”

“誰說不是呢,提醒這孩子幾次了,每次都是不長腦子說話,他這樣真的很危險?!泵冀阋彩且荒槼钊?。

看的出來,眉姐和胖阿姨是真的關心一坤這個孩子。

後者從衛生間出來後,想了想沒有再去就餐區,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檔口準備收檔下班。

“CNM的,這個黃老邪,又尼瑪開小差去了!”檔口裡面哪還有別的人,砧板地板亂七八糟的,一坤的搭檔黃小榮此時也不見了蹤影。

“算了算了,和他搭夥真是倒黴!”一坤一邊“問候”黃小榮一邊收拾起了檔口,半個小時後,總算收拾完了,一坤換回自己的衣服,打卡回家。

一坤沒有跟店裡的廚師們一起住員工宿舍,首先他知道自己和這羣人一直不合羣,他們是總廚固定的班底,而他只是通過招聘廣告應聘來的員工。其次,宿舍的環境太差,不僅衛生不好,而且那些人整天喝酒喝的很晚回去,打擾人休息。因此,一坤自己在商場附近的街道租了一間屋子。

步行了十分鐘,一坤走到了一棟三層樓的小民房門口,熟練的拿起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

慢慢悠悠的走到三樓拐角處一個小鐵門前,一坤用手裡的鑰匙開了門,這便是他的小屋。

不足十五平,一張牀,一個衣櫃,一個書桌。

屋子是用木板一分爲二的,木板後面有一個煤氣竈和蹲式方便池。

進屋後的一坤胡亂的把自己脫光,猛的撲向鋪著涼蓆的破舊木板牀?!盁崴览献恿?,什麼鬼天氣,老家冷的直哆嗦,這邊太陽高照,穿短袖都滿身汗。”

“不管了!”猶豫了幾分鐘,一坤坐直了身子,對著書桌一陣亂翻,從一對雜物中翻出了一個空調遙控器。“老哥哥,不是吧,都快熱死了,別這樣搞我??!”說來也怪,無論怎麼對著信號燈,空調就是一點反應不給。

“頂你個肺!平常老子不用你的時候,你他媽自己都開,今天在這給我裝害羞草了,別看你破的不像話,信不信我照樣打你!”

或許是一坤的威脅起了作用,破空調還真的發動起來,倒是嚇了一坤一跳。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後者自嘲的笑了笑,轉身在衣櫃裡拿起內褲走進了木板後面。

洗完澡後,一坤躺在牀上,吹著空調,無聊的翻著手機。打開微信,除了親姐之外,只有兩個好友,一個眉姐一個胖阿姨。

想想自己以前的生活,再想想現在的窘境,一坤真的好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命運要這樣對他,畢竟他才20歲,難道真的如那個算命老先生說的一樣,20歲的他註定會有這麼一遭?

鬱悶的拿包煙,一坤關上空調,搬個小凳子坐在了外面的公用陽臺。

已經十一點多了,陽臺沒什麼人,他就穿個小短褲坐在外面,肚子的肥肉縮成一團配著有些駝的後背,遠處看真的像只皮球。

點燃嘴裡的煙,一坤的眼神有些迷茫,他就靜靜的坐在那裡不停的抽著煙。

不知不覺已將近一點,夜裡的風有些微涼,或許有點冷,一坤逐漸從回憶中緩過了神,看了看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燃盡的菸頭,他習慣性的去找自己的煙盒拿煙,此時的煙盒也早已空空如也,沒辦法,簡單把地上的菸頭清掃了一下,他搬起凳子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剛走進屋,屋裡的悶熱讓一坤有點措不及防,但是他沒有再開空調,而是躺在了牀上,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他很冷,身上有一種說不出原因的陰涼充斥著他的全身,他竟微微顫抖。

隨著時間消逝,他還是感覺到涼,沒辦法,只能從衣櫃了找了一個小薄被蓋在自己的身上。

薄被的微暖慢慢讓他舒適了一點,一坤漸漸有了睏意,迷迷糊糊的就這樣睡了過去。

此時的他滿身大汗,眼角還有還有一點水漬,那絕對不是汗水,而是他的眼淚。

對,眼淚,這個200多斤的胖子,竟然在自己毫無知情的情況下,流下了眼淚。

又或者說,其實,他是知道的,只是自己不想承認。

熟睡的一坤看起來是那麼的文靜,與白天的樣子天差地別,只見他的嘴角一直小聲的唸叨著。

“媽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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