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到底怎麼回事?”
陷仙、絕仙看著眼前兩人,神色中帶著震驚,沉默不語。
當初他們是眼睜睜看著蒼、炎雙隕虛無,斷然無生還的可能。
可如今.大蒼槍的出現,和遇到的蘇長卿。
身上都有抹不去的,那熟悉的身影。
轉世?復活?還是其他?
陷仙、絕仙在兩人身上徘徊,眼中帶著迷茫和遲疑之色。
“你說.炎的轉世會成爲蒼的兒子嗎?”
陷仙有些欲言又止的開口問道。
“不可能!”
絕仙搖頭斷然道:“當初兩人親如兄弟,後又反目成仇。”
“以炎的性格,就算放棄轉世,都不會去當蒼的子嗣。”
陷仙點頭,這也是他疑惑的點。
若這兩人是蒼炎轉世,那性格卻截然不同。
可若不是那蘇南的大蒼槍,和蘇長卿鑄造的‘誅仙劍’又作何解釋?
絕仙、陷仙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就連阿彌陀佛的出世,都不再關注。
與此同時。
在西域滔天的佛光,無盡的佛意瀰漫下,一位虛幻的身影,逐漸浮現天地。
那是一尊.看起來便是‘佛’的存在。
安寧、祥和、慈悲,深邃的目光好似可包容萬物。
“阿彌陀佛!”
見到那虛幻身影,迦葉、天佛,以及靈山諸多佛修,和西域無盡生靈,無不虔誠的跪拜,雙手合十。
浩大的佛音響徹天地,整個西域如成爲一方佛國。
除了浩瀚的佛意外,連天道的法則都被驅逐在外。
“這”
蘇、吳兩家的強者,此時皆心中惶恐。
面對那傳說中的存在,哪怕只是一道虛影,都充滿了難言的恐怖壓迫。
這時候,哪怕是擋在衆人前方的蘇南、武九齡兩人,都一臉凝重。
“若真打起來,帶他們先走。”蘇南傳音說道。
“你也太看的起我了。”
武九齡苦笑一聲,環顧四周天地,“這諾大的西域,已經成爲一方佛國。”
“這裡已經相當於獨立蒼炎大陸之外的世界了,壁壘堅固的可怕。”
“以我之力,怕是破不開這方世界。”
阿彌陀佛有多強沒人知道,但僅僅是這方世界,便足以困死準帝巔峰。
“無礙。”
蘇南看了一眼手中的大蒼槍,平靜道:“我可以撕開祂!”
武九齡聞言心中一震,看向一旁的蘇南。
雖都是準帝巔峰,但對方似乎已經走到了另一個境界。
……
“蒼炎大陸,我又回來了.”
蒼穹之上,那一臉平靜安詳的身影,看向遠方的世界。
他深邃的目光好似可穿越山海,跨越時空,一眼觀遍整個世界。
他看到了大陸的渺小,看到了域外的悽慘,同樣也看到了那被天道封印的無盡神魔。
“炎師,你一直說我走錯了路。”
“可結果呢?”
“卻是你們的一手毀滅了這個世界。”
阿彌陀佛神色中沒有喜悅,沒有悲傷。
只是對這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充滿了一種難言的複雜。
他的計劃成功了。
佈局萬古,解體無盡歲月,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沒有蒼炎的世界。
在這個時代,他終於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建造佛國,突破古之上的境界。
但.他所有熟悉的生靈都消失了。
那種舉目八方,沒有一個人可坦露心跡的虛無感,讓他沉默下來。
可倏然,他的目光微動,看向蘇長卿所在的方向。
或者說,是蘇長卿身後,那同樣虛幻的兩道靈體。
“好久不見。”
阿彌陀佛臉上罕見露出一抹笑容,看向絕仙、陷仙兩人。
“確實好久了。”
“沒想到時隔無數歲月,你居然復活了。”
陷仙看向阿彌陀佛嘆了一聲道:“何苦呢,以你的才情天資,哪怕重修,都早足以位列絕巔了。”
“何至於等到今日,枯等漫長時光。”
阿彌陀佛搖頭道:“重修不難,但我心意難改,事實證明我的路纔是對的。”
“對個屁!”
絕仙沒好氣的道:“炎當初本想傳你大道,可誰曾想你直接解體散道了。”
“若你不鑽牛角尖,哪怕只是聽道一段時間,都不至於走到今日。”
“大道?”阿彌陀佛笑了笑,平靜道:“我的道,便是大道!”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不似在爭辯,更像在闡述一個事實。
“呵呵。”
陷仙聞言冷笑一聲,“你看著那桿槍,再言一句,你的是大道!”
說著,陷仙一指蘇南手中的大蒼槍。
阿彌陀佛面色如常,只是隨意看了一眼。
可這一眼,卻讓他心神大震,失聲呢喃,“蒼”
如果說,這世界上誰對阿彌陀佛的影響最大,那定然是炎。
對方是他的朋友,同樣也是他的傳道者。
而和炎同名的蒼,對他影響同樣很大。
因爲當初蒼差點殺了他!
佛國野心暴露後,大蒼槍幾乎第一時間便洞穿了他的胸膛。
那無邊的兇戾氣息,和極致的殺伐之意,哪怕如今他都記憶猶新。
蒼的狠辣,在察覺到他野心的瞬間,便直接下了殺手。
還是炎關鍵時刻出手,救了他一條性命,卻也因佛國之事鎮壓了他一個時代。
他之所以解體散道,便是因爲知道,有蒼在,他的計劃不可能成功。
可未曾想,他不惜散道萬萬載,重生出世的第一天,竟再次看到了大蒼槍!
無人能懂那等驚悚的震撼之感,讓阿彌陀佛都愣在了原地。
“你等了無盡歲月,可依舊逃不開蒼炎的掌心。”
陷仙搖頭道:“蒼炎大陸是‘蒼’的世界,他不會允許你建立佛國的。”
“大蒼的出現,我等提前也並不知道,是因果?還是警告?你自行衡量。”
阿彌陀佛看向大蒼槍很久,而後目光放在蘇南身上。
他看了良久,待聽到陷仙的話後,倏然一笑,“警告?因果?”
“陷仙,你太小看我了。”
“我雖散道解體,但我的‘佛’卻一直存在西域。”
“積累了萬萬載,億萬萬向佛之人的意念,你以爲我還是當初的我?”
說著,他看向的蘇南以及對方手中的大蒼槍,平靜道:
“這一世無人可阻我,哪怕蒼在世,我也不見得會怕。”
陷仙、絕仙兩人聞言臉色瞬變。
他們似乎小看了阿彌陀佛這些年的積累。
“蒼說服不了你,那他呢!”
絕仙指向蘇長卿,喝問道:“你仔細看看,他是誰!”
絕仙看不透蘇長卿的身份,但他敢肯定,阿彌陀佛一定可以。
蘇長卿到底是誰,他也不清楚,但對方絕對和炎有關!
“他”阿彌陀佛看向蘇長卿。
一開始,他的眉頭微皺,而後面色漸漸變化。
其眼底浮現無盡佛光,時光長河虛影自其眼中的泛起滔天駭浪。
衆人發現不了陷仙、絕仙兩人,也同樣聽不到阿彌陀佛和兩人的對話。
只是感覺這片天地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來。
足足過了半晌,阿彌陀佛金燦的眸光才恢復平靜。
“他是誰?”
陷仙忍不住開口問道:“是不是炎!”
此時的蘇長卿,詫異的看向一旁的陷仙。
陷仙等人的談話,外人都聽不到,哪怕是蘇長卿都不例外。
但他卻可以看到陷仙的神色變化。
“何事會讓陷仙如此緊張?”
蘇長卿面露沉思,看了一眼阿彌陀佛所在。
而恰巧,阿彌陀佛的目光也正在看來。
“他的身份.”
阿彌陀佛看向蘇長卿的目光帶著奇異,帶著憐憫,開口道:
“我能看到,卻說不得。”
絕仙皺眉,“爲何?”
“他身上的因果太大了。”
阿彌陀佛搖頭道:“那等因果,便是‘古’都承受不住。”
“我只能告訴你們,炎是他,但他卻不是炎,他的存在是被”
轟!
不等阿彌陀佛把話說完,整座佛國都倏然動盪開來。
外界無盡的規則線條,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瘋狂涌來。
“因果.”
絕仙、陷仙兩人見狀頓時頭皮發麻。
那些線條,不是規則,不是法則,而是一道道錯綜複雜的因果!
人和人的想遇、相知,和任何事物的接觸、交匯,都會產生大大小小的因果。
隨著生靈的成長軌跡越長,那身上的因果便也越多。
但這些結下的因果,大多無足輕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失。
只有和一些強大的生靈結下的因果,纔會持久存在,不會被時間抹去。
而此時外界涌現的那些因果線呢?
無一例外,全部都攜帶著滔天的因果!
那些生靈不僅實力恐怖,數量更爲駭人。
一旦被這些因果纏身,正如阿彌陀佛所說,哪怕‘古’都承受不住。
“無意冒犯,散!”
阿彌陀佛口誦經文,那些因果線才漸漸散去,佛國平穩。
過後,他目光在蘇長卿身上停留片刻,看向陷仙、絕仙兩人,
“看在你二人的面子上,今日我不爲難他們,走吧。”
“等決戰時再見。”
如今的阿彌陀佛不過剛剛甦醒一縷意識。
接下來的時間,他要爲決戰做些準備。
“此事我倆說了不算。”
陷仙搖頭,“我等還未認主,不會干預他的任何事情。”
阿彌陀佛點了點頭,目光看向蘇長卿,開口道:
“今日點到即止,退去吧。”
蘇、吳兩家的人聞言無不面露喜色。
他們本已經打算死戰了,可未曾想,對方居然就讓他們這麼走了?
而佛教衆人,對於阿彌陀佛的話,沒有任何意義。
哪怕是剛剛面露恨色的迦葉,都一臉平靜,好似只要‘佛’開口,那一切都是對的。
“還好,沒真打起來。”
武九齡、蘇南都是長鬆了口氣。
沒人知道,面對阿彌陀佛時,那等巨大的壓力。
哪怕對方只是一縷神念,但依舊十分恐怖。
要是真打起來,他們也只能拼命,雙方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然而。
正待蘇、吳兩家正要撤退之時,蘇長卿卻上前一步,看向阿彌陀佛開口道:
“前輩,我也曾修佛道,但我修的佛,不是阿彌陀佛!”
此話一出,蘇吳倆家衆人色變。
而佛教迦葉等人更是瞬間怒喝出聲。
“放肆!”
阿彌陀佛在佛教衆人心中,那便是無上的存在。
敢對阿彌陀佛說,自己修的不是對方的‘佛’。
這在佛教衆人看來,何止是大不敬!
而是要打落十八層地獄,嚐盡無盡苦楚的異端!
“在這世間,只有一個佛。”
阿彌陀佛聞言神色依舊平靜,“那便是阿彌陀佛。”
“爲何?”
蘇長卿上前,出聲問道:“佛說衆生平等,那我爲何不能是佛?”
“我今亦是人數,勘破世間苦難者爲佛,反之衆生。”
阿尼陀佛誦唸自身道之真意,開口道:“施主苦難未消,還無法爲佛。”
話落,阿彌陀佛轉身,並未打算和蘇長卿說太多。
對方的身份的確不俗,但如今的境界還是太低了,遠不到能和他論法的境地。
然而,正當阿彌陀佛轉身剎那,蘇長卿的聲音再次響起。
“衆共生世故名衆生,我觀佛如觀衆生,衆生皆佛,何我不得?”
“法我皆空,我說我是佛,那便就是佛!”
蘇長卿的話,讓佛教衆人神色充滿怒火。
但還有一些得道高僧,看向蘇長卿的目光卻充滿不可思議。
此時,本欲轉身離開的阿彌陀佛,也倏然停下了腳步。
他緩緩回頭,看向蘇長卿的目光認真了一些。
“法我皆空。”
“萬物因我而生,離我而死,因‘我’存在,故而衆生存在,如此衆生平等。”
阿彌陀佛呢喃自語,眼中似有光芒閃過。
他修佛一生,還是第一次聽到,另一種‘衆生平等’的含義。
阿彌陀佛的衆生平等,是衆生皆信仰‘佛’,從而歷經苦難,達到涅槃超脫。
這裡說的平等,是衆生經歷的苦難和佛一樣,只要勘破苦難,便可成佛。
然而,這種‘平等’是‘佛’對‘衆生’的定義。
這是看似平等,實則把‘佛’擺到了一種超然的地位,凌駕衆生之上。
這種教義,自‘佛’出現之時,一直到如今,都是如此。
不管是教徒,還是佛自身,都不曾對此產生過懷疑。
可在今日,另一種‘教義’出現了。
蘇長卿簡單四字‘法我皆空’,便把阿彌陀佛所謂的‘佛’拉到了真正的平等!
法,因爲我看到、觸碰到、修行到,所以存在。
可若‘我’不存在,那這個世界都是虛幻的假象。
這裡平等的主角,不再是‘佛’而是‘我’。
我觀佛是佛,那便是佛。
我觀衆生爲佛,那衆生皆可爲佛。
這是以衆生‘我’的角度出現,達到的一種,不可辯駁的,真正的平等!
你說你是佛,可若我不存在,那‘佛’又何來?
蘇長卿看向沉思中的阿彌陀佛,開口道:
“佛本無相,相由心生。”
“前輩的‘佛’.未免太狹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