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六仙門的修士到來,還是結丹修士帶隊。
冰火老人自是親自露面歡迎了。
待他打開陣法,將水龍宗的樓船飛舟請入大殿之後,衆人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不知這次帶隊的是哪位師叔。”
計緣朝身邊的李長河問道。
“天廚師叔,性子也都比較好的,你就放心吧。”
李長河解釋道。
“那就好。”
聽到這名號,計緣也放心下來了。
這天廚真人,就是個靈活的大胖子,就跟花邀月好酒一樣,這天廚真就好吃。
甚至就連本命法寶,都被他煉製成了一口鍋。
也就在水龍宗的樓船飛舟抵達之後沒多久。
北方又有一艘由三階妖獸青羽鷹拖拽的馬車從北邊飛了過來,最後在這煉丹坊上空停下。
“御靈門也有人來了。”
李長河說著傳音說道:“看來如今這天下的演變局勢,比我預想的還要快。”
“什麼意思?”
計緣知道一些事情只在他們這些元嬰世家裡邊流傳,外人基本上不得而知。
“各個世家都開始轉戰坊市,說明魔道對仙門的攻擊……遠比我們預想中的要兇猛,就是不知道哪個仙門會是最先被攻破的了。”
李長河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明顯有些低沉。
一旦水龍宗被攻破,那麼他們李家必定是會損失極爲慘重。
畢竟……負壓之下豈有完卵?
“只希望不要是我們水龍宗了。”
計緣說著想了想,又轉而傳音問道:“若是我們水龍宗真要被攻破了,那怎麼辦?我們宗門應當是有別的辦法吧。”
李長河聽到這問題,沉吟了好一會。
“各個宗門應該都有自己的退路,但是我不知道,這種關係到整個宗門命脈的事情,我爹也不和我說。”
“知道了。”
計緣準備下次回去的時候,就問問花邀月。
兩人說話間,計緣忽而從儲物袋當中取出了一張傳訊符。
“計兄,你在哪呢?我來了!”
柳源略帶一絲喜悅的聲音從中響起。
“柳源來了?!”
李長河聽了眼前一亮。
計緣跟柳源是好友,他倆自然也是了。
畢竟在李長河看來,能被計緣認定是好友的,那性子鐵定差不了。
“東城牆,快來吧,等你好久了。”
計緣笑著剛一說完,便見著一道雪白劍光劃過煉丹坊上空。
最終落到了他面前,化作一青衫劍客的身影。
不等來者開口,他就已經主動丟出去了一壺靈酒。
柳源單手接住,拍去封泥,爽朗笑道:“到底還得是計兄瞭解我啊,饞你這一口已經很久了。”
言罷,他便拎起酒壺,一口氣灌了半罈子,這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酒嗝,隨後跟李長河打了個招呼。
“李兄也在這,看來這下總算是有伴了。”
“先前在宗門,熟悉的好友都出去了,我想尋人說說話都難。”
說著他也在兩人旁邊坐下。
“柳兄,宗門那邊現在怎麼樣了?”
李長河雖然打聽到了不少消息,但那到底是轉了好幾手的消息。
而且就算是說,也肯定不如柳源說的真切。
柳源聽到這問題,也是略微沉吟了半晌,隨後才說道:
“打的很厲害,每隔個兩三天,基本上就有一次魔道襲擊,我走之前聽說長老們都已經在商討,看是否要縮減陣法籠罩範圍了。”
計緣聽了心道一聲“果然”。
同時也在慶幸著,還好花邀月事先將他的無憂島轉走了。
“沒有元嬰動手吧?”
“那沒有,只有築基和金丹修士。”
柳源說著像是想到什麼,“而且宗門裡邊竟然還有投奔了魔道的奸細。”
“什麼,還有?”
李長河聽了像是有些驚訝。
“之前不是徹查過幾次了嗎,怎麼還有?”
“說是近來才投奔的,而且跟魔道那邊都沒聯繫上,只是冒死潛入了護宗大陣的陣眼所在地,想關閉陣法,放魔道進來。”
柳源說著眼神也是一沉。
“真是吃裡扒外的東西,別人是寧死不降,他們倒好,是寧死都要投降。”
“其實也正常,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李長河倒像是看淡了。
“宗門那邊差不多就這樣了,縮減陣法,只要不是元嬰修士動手,應當都別想破開我們的護宗大陣,你們這邊的,情況怎麼樣?”
柳源追問道。
之後計緣跟李長河便將這煉丹坊的情況大致說了一番。
柳源偶爾詢問幾句。
等著交代完,計緣瞅著他,忽地問道:“你加入獵魔小隊了?”
“你怎的就知道了?我都還沒說呢。”
柳源有些詫異的說道。
“果然是你。”
李長河也猜到了。
“小心點,一切記得保命爲上,其次的都是其次。”
李長河原本還覺得計緣不去這獵魔小隊,是一種可惜。
可見識了這次的情況後,他反倒覺得計緣的選擇是對的。
“放心吧,好歹是商山回來的了。”
“……”
接下來的煉丹坊,好似又平淡下來了。
加上六仙門來的築基修士又更多了,計緣也由先前的一個月輪值一次,變成了一個半月輪值一次。
縱使是守城遇到了魔道襲擊,處理起來也都是遊刃有餘了。
因爲煉丹坊內有著更多可以調動的力量。
至於柳源所在的獵魔小隊,也是再度補充上來了。
只不過這次,就沒有藥王谷的人了。
餘下北邊的趕屍山和御靈門,則是再度派出了一位築基巔峰修士。
他們偶有外出,許是有著先前的經歷,所以行事愈發小心。
總之接下來大半年的時間,都沒再出過什麼亂子。
可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計緣心中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因爲現如今這天下……太太平了。
是的,就是太平。
商東這邊明明都已經放棄了商山,引魔道進來了。
可是結果呢?
魔道那邊的確進來了。
現如今進來也都快一年了,可卻從未聽他們幹過什麼大事。
連這衆多坊市都沒攻破一個,更別提破滅六宗之一這種事了。
整一個商西的魔道就好似都在玩過家家。
完全沒有拿出先前攻打商山的氣勢。
這像回事嗎?
計緣也和柳源,李長河兩人商討過,結果三人一致得出的結論就是……魔道在憋大的。
他們準備搞大事。
但具體是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計緣三人都能想到這事,更遑論天下間的其他修士了。
他們盡皆在等,或者說……在追查。
看魔道到底準備整一場多大的戲。
……
是日。
天朗氣清。
商東,墜星河中游,南岸,一處尋常的小河旁。
早早趕來的陸屍已經在這釣魚了。
餘下的孔西鳳則是沉著臉,一言不發。
劍墟來的依舊是徐生,那位商東第一修士一劍上人,始終未能離開劍墟半步。
“老太婆,你們水龍宗還好吧?我總覺得魔道這次多半是要對我們六宗之一下手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盯上的是誰。”
陸屍釣了許久,都沒有一條魚兒上鉤,只好回過神來,沒話找話的說道。
“呵,託你陸屍的福,一切還好。”
孔西鳳一張嘴,就讓陸屍沒了說話的心思,他轉而看向端坐巨石之上,閉目養神的徐生。
“徐道友,你們劍墟到底如何了?聽說你們那是承受魔道攻擊最多的了。”
徐生閉目言語。
“劍墟歷來如此,早已習慣。”
陸屍微微頷首,“不知這次可有人去喊那梅莊,他們商庭也不知怎麼回事,近來一直沒有半點消息,該不會是和商西那夥人聯手了吧?”
“呵,放心,就算是你們趕屍山和商西的魔道聯手了,我們商庭都不可能跟他們聯手。”
水底傳來一道譏諷的聲音。
陸屍聽了瞪眼道:“知道還不滾出來,娘希匹的,老子釣半天魚,全被你攪和了!”
梅莊身形憑空顯現,只見他拍了拍手。
“老子釣魚釣不上來,你也別想釣上來。”
說完他便轉頭看向北邊。
十靈老祖來了。
平平無奇的一人,橫渡水面,最後落到幾人身前,笑道:“先前幾百年咱幾個都難得見一面,現在倒好,三年見了兩回。”
之後南邊再度過來一人。
歡喜娘娘依舊是那奔放的穿著,而且只一露面她便白了梅莊一眼。
“你這冤家,路上也不知等等我。”
梅莊:“呵呵。”
“藥師王那老廢物做什麼去了,明明是他離著最近,竟然來的還最晚。”
孔西鳳一如既往,張嘴就是火力全開。
“不是死在哪個旮沓裡了吧?”
“現如今天下都亂成這樣了,你這老太婆還是積點德吧。”
十靈老祖看不下去了,直接回懟了一句。
如此一來,倒是讓孔西鳳坐不住了。
可不等她回話,始終閉目坐在巨石上邊的徐生卻倏忽睜眼。
“來了!”
言罷他趕忙扭頭看向南邊。
只見一道白光在空中閃爍幾下,起先還在天邊的一道身影,轉瞬就到了近前。
藥師王……來了。
所有看見他的人,都愣住了。
甚至就連最想罵他的孔西鳳,此時都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人。
“藥老狗?你這是……怎了?”
孔西鳳罵歸罵,但是看到藥師王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她依舊很是擔心。
陸屍也是急忙追問道:
“莫非是血羅王進來了?還是白骨魔君,你和他們交手了?”
也怪不得他們會驚訝,畢竟此時的藥師王看起來……真的太老了。
本來這幾人裡邊,最老的是已經快到大限的孔西鳳。
可此時看來,最老的這人竟然變成了藥師王。
滿頭白髮,臉上的褶子都好似成了深溝,行走間身子佝僂,好似隨時都要倒下一般。
和他先前那副鶴髮童顏,精神矍鑠的模樣,簡直是成了天差地別。
而前後卻還不過幾年的光景。
對於一位元嬰修士來說,幾年……真就打個盹的時間了。
藥師王感知著幾人的目光,緩緩搖了搖頭,最後來到一旁的沙地上坐下。
“沒事,你們說你們的便是了。”
“不是,難不成真是商西的那幾個對你動手了?”
十靈老祖似是有些難以置信,連忙追問道。
“沒有,是老夫自己的問題。”
藥師王現在就有一種感覺……有苦難言。
“你這……”
十靈老祖不知該說什麼了。
原本始終沒怎麼說話的梅莊在盯著藥師王看了許久後,終於是開口說道:
“心脈受損,又被人打斷了脊樑……我倒是有些好奇,什麼時候蒼落大陸竟然出現了這樣的人物?”
“什麼?!”
歡喜娘娘最先明白梅莊的意思,猛地轉過頭來的她,臉上也沒了先前的嫵媚,轉而有些震驚。
“你的意思是……化神?”
在幾人的目光下,梅莊淡定的點了點頭,“你們問他不就知道了。”
於是幾人又看向了藥師王。
後者不置可否,只是擺了擺手,“說正事吧。”
他不開口,幾人也不可能強迫他。
只是如此一來,幾人說話都溫和了許多,甚至各懷心思。
像是梅莊,他最好奇的就是蒼落大陸什麼時候又來了化神修士?
難不成……是大哥他們回來了?
不,不可能。
他們要是回來了,蒼落早就安定下來了,多半還是偶然從這蒼落路過的修士。
“商西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必定就是要將我們六宗裡邊……先拿出來一個,就是不知道是誰了。”
十靈老祖說著目光在幾人身上轉動著。
“總之斷不可能是劍墟就是了,他們沒有吃下劍墟的本事。”
歡喜娘娘應聲道。
“的確。”
徐生難得主動開口,承認了這事。
“我現在懷疑,可能會是藥王谷了。”
孔西鳳瞅著一動不動的藥師王說道。
後者聽到這話,頭也不擡的說道:“是就是吧。”
“不是,老東西,你這真就認命了?”
孔西鳳看著藥師王這幅模樣,終究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
“被一下打斷了脊樑的人是這樣的。”
梅莊雙手環抱胸前,輕聲說道:“也不瞞你們,當年我行走海外的時候,也被人打斷過脊樑,當時渾渾噩噩的遊蕩了上百年,最後才重新找回心智。”
藥師王呆滯的擡起頭,看向他。
“你看我也沒用,你這是心魔入竅,什麼時候證得心關,你這纔算走出來。”
梅莊沒有細說,或者說這種和心境有關的事情,本身就沒辦法細說。
隨後話題又回到了應對魔道襲擊這事上邊。
只是幾人這一陣交流,也沒有誰說知道確切的消息,都是一些模棱兩可的答案。
“算了,看來魔道這次藏的真的很深,估計只有那幾位元嬰老怪們才知道答案了。”
十靈老祖見始終商量不出答案,便擺手不再言說。
“的確,依老夫看,要不乾脆我們幾人立下盟約,到時不管魔道對哪家下手,其餘幾家都得盡全力馳援,如何?”
陸屍說完,便用詢問的目光打量著其餘幾人。
“可。”
徐生點頭答應下來。
“我也沒問題。”歡喜娘娘也應和道。
另外幾個也都紛紛答應,這事……本就是他們此次前來議事的目的。
畢竟商西三魔宗一旦選擇對一家動手,那麼那一家幾乎沒可能擋得住。
必須得齊六家之力才行。
於是梅莊便好似局外人一樣,在這看著他們幾人議事。
他……並未言語。
哪怕他從商西得到消息,說這商東六仙門裡,有一家已經倒向了他們。
但梅莊依舊沒說。
雖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可梅莊覺得,在場的這些人,同樣也是他的敵人,或者說,如今的蒼落,都是他梅莊的敵人。
……
與此同時。
商山山脈,一座不知名的雪山之巔,同樣在舉行著一場議事。
只不過這裡人就少了許多。
只有三人。
一個黑髮紅袍,頭生牛角的高大男子。
一個黑袍紅髮的邪異青年。
外加一個白骨顯露體表的男子,便湊成了這小小的一桌。
黑髮紅袍之人名爲血羅王,也就是商西公認的第一人。
黑袍紅髮青年則是魔焰宮宮主,名爲魔焰真君。
餘下的那人,便是白骨門的白骨魔君了。
在那女人沒到場的情況下,他們三人便是站在商西最高處的三人。
“如何,你們白骨門的門開好了沒?開好了,我們就要動手了。”
魔焰真君歪嘴一笑。
白骨魔君看著就穩重多了,連坐姿都是四平八穩。
“快了,這幾天就差不多了,不過可事先說好了,進去之後,那就各憑本事了。”
“這是自然。”
魔焰真君斜坐著,翹著二郎腿,臉上更是掛著歪嘴笑。
只是說完這事,白骨魔君就轉頭看向了那位閉口不言的血羅王。
“血羅,現在就暴露那家……真值得嗎?”
“值得。”
血羅王倏忽睜眼,只見他眼中閃過一道血光,剎那間這整座山頭都好似化作了屍山血海,但是異象轉瞬又消失。
“總共就六家,一死一投,轉瞬就滅了兩家,其餘散修見了,更是不敢抵抗,而且……”
“而且什麼?”
白骨魔君追問道。
魔焰真君聽了嗤笑道:“還能是什麼,就是那女人的主意唄?不然誰還能使喚的動我們偉大而尊貴的血羅王大人。”
“再陰陽怪氣,本座便滅了你的魔焰宮!”
血羅王冰冷的聲音響起。
魔焰真君聽了直接就被嚇得從椅子上跌落下來,甚至都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偉大的血羅王降下了神威,卑微且弱小的魔焰宮,只得聽從您的召喚。”
魔焰真君說完還起身有模有樣的朝血羅王施了一禮。
“您忠誠的主人,魔焰真君參上!”
“滾!”
血羅王額頭被氣的額頭青筋顯露,但最後也只得說出這麼一個字。
“得嘞。”
魔焰真君大笑,拍著屁股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