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老弟,我可算把救兵搬回來了?!?
天上一道人影姍姍來遲的落下,不是那消失的李長河又是誰?
計緣看了他一眼,急忙上前朝眼前的冰火老人拱手施了一禮,“見過冰火前輩,當……當時事出緊急,未曾來得及解釋,實在是晚輩的過錯?!?
一時是沒時間解釋。
難不成在冰火島上待了一整年都沒時間解釋?
計緣只覺有一種幹壞事被別人當場抓住的感覺,甚至連臉色都有些發燙,都不敢擡頭去看眼前的冰火老人。
“哈哈。”
冰火老人倒也沒將這小事放在心上,他見計緣這幅模樣,只覺有些好笑,所以沒忍住打了個哈哈。
前段時日,他從李剛口中得知計緣的真實身份和所作所爲後,當場就直說了。
“這計緣可比你們李家這羣草包子侄好多了,他要真叫李長壽的話,反倒是你佔便宜了。”
“的確如此?!?
李剛不僅沒有反對,反倒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贊同了這話。
“好了,區區小事,賢侄起來便是?!?
冰火老人伸手一擡,計緣身形就被拖了起來,臨了他看著眼前的冰火老人,忽而想到什麼,他福至心靈的說道:
“前輩,我的那紫眼……”
不等他說完,冰火老人就傳音打斷道:“此事一會私下再說。”
“是。”
計緣眼角的餘光見著先前被打飛的火蟒真人飛了回來,落到妙藥真人身邊,朝眼前的冰火老人怒聲道:
“大家盡是爲了正道,冰火道友上來就不由分說的將在下打傷,未免有些太過分了吧!”
冰火老人聽了這話,雙眼下意識的瞇起。
只見他一個晃身,身上一道灰色煙霧籠罩閃過。
煙霧散去之際,他就已經從一個霸道的人間帝皇變爲了一個陰狠的佝僂老頭,只見他手中盤著兩顆油光發亮的核桃,似是想到什麼一般,擡頭看了眼眼前的火蟒真人,緩緩問道:
“我這幾十年沒回來,人間大陸都變成了這樣一番光景嗎?”
“什麼時候低位者敢跟高位者這般大聲說話了?”
說完他好似不經意的往前走了一步。
只這一步,原本站在火蟒真人身邊的妙藥真人就趕忙身化遁光走了,臨走之際還不忘言語一句。
“此事與在下無關,還請冰火道友明查?!?
言罷,直至他身形回到他所在的府邸上空,這纔算停下。
火蟒真人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此情此景,他只得梗著脖子說道:“我爲商東流過血,我在商山拼過命!”
冰火老人沒說話了,背後的李長河開口了。
只聽他嗤笑一聲,“前輩,你那是給商東流血,給商東拼命嗎?你那明明是爲自己流血,爲自己拼命,反倒是可憐了趕屍山的腐屍真人,爲了救你,丟了半條命,現在還在商山上邊躺著?!?
火蟒真人沒辦法反駁,他只覺後背有些發涼。
此刻他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我是奉六宗聯盟之命,前來駐守這望城山煉丹坊的……”
火蟒真人本想強行給自己壯膽,可結果卻是越說越膽寒,越說聲音越小。
冰火老人見狀譏笑一聲,一枚散發著茵茵白光的令牌從其袖中飛出,懸停在了兩人面前。
“六宗調令,從今往後,這望城山煉丹坊歸我冰火老人一併管轄,你……可以滾了!”
火蟒真人見狀,身形被嚇得後退一步,臉色更是瞬間慘白一片。
“你……我……”
他支支吾吾了一陣,最後只得身化遁光離開。
可就算他已經走了,冰火老人也不忘提點一句,“剛死去的那築基修士,是因爲不聽從本座的命令,所以被本座斬殺了,若是有什麼別的消息傳出去,本座只當是你傳的了。”
半空中,火蟒真人的身形都晃了晃,沒再敢停留。
見其離開,冰火老人這才收起自身氣勢,回頭望了計緣跟李長河一眼。
“隨老夫來?!?
“好嘞?!?
李長河應了聲,隨後來到黃日成的屍體旁邊,一個火法丟了下去,火浪席捲間,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黃日成的屍體就化成了飛灰。
“嘖,爽!”
李長河仰天大笑一聲。
計緣沒有言語,只是跟在冰火老人身後,朝著前邊走去。
李長河快步跟了上來,將手搭在計緣肩上,傳音嘚瑟說道:“計老弟,哥哥找的這靠山如何?”
“那自然是頂了天的厲害!”
計緣由衷的感嘆了句。
他這話倒不是什麼客套話,而是大實話。
像是商東六仙門裡邊,元嬰老祖不出,那麼金丹後期和金丹巔峰,便是巔峰戰力了。
顯然,冰火老人就是這樣的一個巔峰戰力。
現如今他竟然來了這小小的望城山煉丹坊……有他在,計緣日後再待在這煉丹坊裡邊,就再不用擔心什麼了。
“這次去了趟商山,我不僅請來了冰火前輩,還終於將這黃日成的底細打探清楚了?!?
李長河嘖嘖感嘆道:“計老弟你絕對想不到他是什麼身份?!?
“什麼?”
計緣本來就疑惑這黃日成的身份,現如今被李長河再這麼一說,他就更好奇了。
“你先前在冰火島的時候,不是僞裝成我爹的私生子,裝成我的好老弟嘛?!?
“不是,問黃日成呢,你說這話作甚?!?
“嘿,你這個私生子是假扮的,但是黃日成這個私生子,可是真的?!崩铋L河雖是在傳音說話,但卻依舊不忘朝計緣擠眉弄眼。
“你是說……三長老?!”
計緣雙目不自覺的睜大了些。
水龍宗有兩個元嬰世家,一個是李家,另一個就是三長老玄霄真人所在的黃家了。
黃日成走的就是三長老的關係,兩人也都姓黃,但當時李長河說黃日成是因爲幫了三長老……計緣也就沒多想了。
現在既然說這黃日成是三長老的私生子,那就說得通了。
若不是有這等親密的關係,黃日成如何能在這煉丹坊立足,而且還如此囂張?
“對,沒想到吧?據說是三長老當初醉酒惹下的風流債,和一個築基女修生下的,後來那女修還去黃家鬧過一場,結果卻被三長老壓下了。”
“最後那女子不知怎麼死了,只留下黃日成一人,因爲打小就被養在一大城裡邊,當紈絝一樣養大的,所以才成了這般性子。”
李長河說完,計緣也就終於明白了。
紈絝子弟……哪個大家族裡沒產生過?
只要家族勢力強大了,後輩裡邊難免就會產生一些享樂之人。
甚至有不少家族,最後就是滅在了紈絝子弟手裡。
“那我們現在殺了,沒事吧?”
計緣想著要是打了小的來老的,那他也只能回去把那老的喊出來了。
“沒事,且不說冰火前輩替我們扛下了這事,就算沒有,我們李家也能擺平的,畢竟三長老那麼多兒子,不差這一個私生子了,而且聽說這黃日成這些年,也是給三長老惹下了不少麻煩事?!?
李長河說完搖了搖頭。
“大廈將崩,這些其實都是小事了。”
……大廈將崩。
計緣似有所感,他擡頭看了看西邊聳立雲端的商山山脈。
“一會你就知道了。”
李長河說完伸手拍了拍計緣的肩頭,快步走了。
隨後三人便來到了這煉丹坊唯一的一座大殿當中,往日裡都是隻有火蟒真人和妙藥真人會在此處召集衆多築基修士前來分配事宜。
可今日高坐大殿的卻只有冰火老人一人了,其他的……甚至就連妙藥真人都在下邊站著,剩下的築基修士也是收到命令,紛紛從煉丹坊各處趕來拜見新“上司”。
眼見著來的人都差不多了,冰火老人便再度看向妙藥真人,瞇眼笑道:“道友要不也坐上來?”
說完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
妙藥真人連連擺手。
“冰火兄客氣了,我站這下邊就好了?!?
“嗯,那你就給商山上邊傳信,說火蟒真人被我趕走了,再重新調任一金丹真人過來?!?
冰火老人毫不客氣的吩咐道。
“是?!泵钏幷嫒巳缑纱笊猓s忙拱手離去。
他一走,冰火真人就看向了其他築基修士,繼續瞇眼笑道:“老夫知道,你們都是六宗仙門弟子,老夫只不過是一破落散修,你們看不起老夫也是正常的?!?
一位能力敵金丹巔峰的散修大能說出這話,好些築基修士已經是被嚇得瑟瑟發抖了。
最後還是藥王谷的一位築基巔峰男修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道:“前輩說……”
不等他把話說完,他就發現一股恐怖威壓降臨到他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背後更是瞬間被冷汗打溼,緊接著冰火老人的目光才落到他身上。
“就沒人教過你,前輩說話的時候,晚輩不要插嘴嗎?”
“是……是是是?!?
豆粒大的汗珠從這人額頭上邊滾滾滑落,他趕忙退回了人羣當中,再不敢擡頭。
“我也知道,你們這些人裡邊,不少都是金丹高徒,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那麼些關係,老夫都懶得管,總之老夫就一句話。”
“只要老夫一日還在這望城山的煉丹坊,那麼這煉丹坊裡就只能有老夫一個聲音,願意聽的,現在就留下來,不願意聽的,現在就滾,若是這會不滾,背後又給老夫陽奉陰違,那老夫就不留情面了……”
冰火老人陰鷙般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連計緣和李長河都沒躲過。
“到時,老夫會殺了你……當然,你臨死之前最好還能將你們背後的那師父喊來,到時老夫就能送你師父下去一塊見你了。”
誠然,對於絕大部分金丹真人來說,遇見冰火老人這等實力的強者,的確是只有身死道消這一條路了。
見著冰火老人這般霸道行徑,直覺告訴計緣……這位老前輩來這煉丹坊,恐怕不是李長河請來的這麼簡單。
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冰火老人見沒人離開,便讓這些築基修士每人陳述了一下自己的任務。
也直到此時,計緣才知道這位當過皇帝的冰火老人是何等的有本事。
因爲他只是聽每人簡單的陳述了幾句,便對整個煉丹坊有了極爲清晰的認知,隨口幾句微調和任務對調,都是恰到好處。
當然,對於計緣這邊,他也的確是偏袒了些。
死了黃日成,他便把聚靈街和回靈街都調到了計緣名下,讓他操持這兩種丹藥的煉製。
身上的任務重了,這報酬自然也得上去。
沒有什麼太過花裡胡哨的獎勵,簡簡單單的就是俸祿翻了一番,這讓計緣大爲滿意。
畢竟現如今他最缺的就是靈石了。
“行了,其餘人都退下吧,無憂島主留下。”
冰火老人揮了揮手,其餘築基修士紛紛告退,只是臨走之際,他們目光都在計緣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極爲複雜。
這感覺,讓計緣如坐鍼氈。
好在此地的築基修士也不多,除卻被他殺了的黃日成,餘下的就只有十幾個了。
只是等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計緣身邊卻還留下了一人。
李長河。
“你還留在這做什麼?”
冰火老人看著他,皺眉問道。
李長河伸手指了指自己,一臉呆滯的說道:“我也要走嗎?”
他這話頗爲說的很是幽怨,就好似再說,怎麼一見到計緣,連我都成了外人?
“滾?!?
冰火老人平平淡淡的說了句。
“好嘞?!?
李長河笑嘻嘻的滾了。
待再沒了外人,冰火老人便隨手撐開一個禁制,籠罩了整個大殿,而後問道:“剛在外邊,你想和我說什麼?”
“晚輩想說,我的那個紫色豎眼沒有了!”
計緣說完,便原地開始嘗試著放出破妄神瞳,結果嘗試了幾下,連臉色都憋紅了,眉心的豎眼都沒再度出現。
冰火老人坐在大殿高臺上邊,手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膝蓋,他就這麼默默的看著計緣施展,直到過去好一會,他才說道:
“好了,別試了,不止是你的豎眼沒了,我的也沒了。”
……真的都在我身上,你身上的假的自然沒了。
“什麼?前輩的也沒了?!”
計緣一臉震驚的看著高臺上邊的冰火老人。
後者起身,一步邁出來到計緣身邊,他揹負著雙手緩緩走著,“其實沒了也好,這東西跟了老夫上百年,身上多出個不是自己的東西,總是怪怪的?!?
計緣沉吟道:“的確,這段時間晚輩也一直很害怕,總擔心這紫眼會不會有什麼幺蛾子,現在沒了……也安心。”
“嗯,沒了就沒了吧,回去好生修行,儘早結丹纔是正道?!?
冰火老人下了逐客令,計緣便識趣的拱手告退,離開了大殿。
見著他離開的背影,冰火老人沉默良久……誠然,以他的性子,穩妥起見,他其實是想把計緣抓過來,好好檢查一番的。
畢竟紫色豎眼這東西,這些年其實給冰火老人帶來了不小的幫助。
現在突然沒了這手段,對他而言,其實是一種削弱。
可他先前在商山上邊的時候,又旁敲側擊的從李剛口中得知,計緣背後的那位金丹師父……實力極強。
數十年前就有了金丹後期的戰力,現如今強到了什麼程度,沒人知曉。
所以思來想去,冰火老人還是放棄了這打算,爲了一絲虛無縹緲的可能,惡了關係,還惹來一強大對手,不值當。
畢竟他可從來沒跟任何人透露過他眉心的豎眼沒了,計緣自然也就不可能知曉。
那他一見到自己就主動說這話,那就說明他眉心的豎眼,大概率是真的沒了。
且說計緣離開這大殿,還沒回到自家住處,便遠遠的看到李長河在自家門口等著了。
“喲,這不冰火前輩的座上賓嘛,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李長河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的說道。
“本來還準備跟你交易點好東西的,現在看來還是算了,你不喜歡。”
計緣說完推開遠門走了進去,離開月餘,好在這院子裡邊是沒什麼異樣,一切如常。
“別別別,咱哥倆說這話就生疏了?!?
李長河走了進來,趕忙認慫。
他知道能被計緣稱爲好東西的玩意,肯定差不到哪去,興許還能給自家帶來些許助力。
進了屋,兩人落座後,計緣先是詢問道:“咱們什麼時候發份例來著?”
“嗯?”
李長河擡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快了吧,怎麼你還惦記著這點小錢來了?這可不像你啊?!?
計緣也算是和李家交易過好幾次了,其出手之闊綽,李長河可是知道的。
“什麼叫小錢?!?
計緣搖搖頭,“我天天在這辛苦的打工,關心一下工資怎麼了?!?
“什麼打工工資的,快了,這個月的還沒發呢。”
“那就行?!?
“行了,快說說你搞到了什麼好東西?”
李長河說著湊上前來,兩眼放光的問道。
計緣稍加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成,那就給你開開眼。”
言罷他便開啓了【洞府】自帶的星璇雲障陣。
陣法籠罩住整個住處的同時,計緣也從儲物袋當中取出了一個小巧的玉瓶,裡邊裝著深青色的靈液。
在李長河疑惑的目光下,他拔開瓶塞。
頓時一股濃郁的生命氣息便瀰漫了整個屋子。
計緣立馬合上,“如何?”
“這是……”
李長河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這是什麼?。俊?
計緣先是將這玉瓶收入了儲物袋,然後又猛地一吸,將這屋內殘留的所有生命氣息都吸入了體內,這才淡淡的說道:
“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無非就是藥王谷的不老泉罷了?!?
李長河聞言,一步來到計緣的近前,伸手攬住他的肩膀,很是認真的說道:
“計大哥,此等重任,請務必交於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