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略微疑惑時,天檀山的那位金丹妖修也開口了。
“本座也聽說暘淖之地通往儋州的結界有一位真君前輩坐鎮,來人既是從儋州而來,當不是那麼簡單。”
“沈家主莫要掉以輕心。”
聞聽此言,沈崇明朝著面前衆人微微拱手。
“三叔,您先接待一下天檀山的這位前輩。”
“前輩,諸位道友,在下去看看。”
沈文安點了點頭,伸手將天檀山的那位金丹和金老頭幾人引到迎仙臺,沈崇明則跟隨那名護陣修士朝壬水掩靈大陣之外趕去。
“家主,人就在那。”
二人來到壬水掩靈大陣外,那護陣修士指著虛空中負手而立的身影低聲道。
循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沈崇明心中滿是狐疑。
雲端上的身影很是陌生。
身著略顯破舊的麻衣短衫,頭戴斗笠,身上沒有絲毫靈力波動,若非其正愜意的矗立於雲端之上,走在路邊,沈崇明都覺得這就是一個普通的黎庶老農。
但顯然,這絕非沒有修爲的黎庶老農。
對方的境界明顯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遠超自己的境地!
金丹?
還是……金丹之上!?
沈崇明心中思緒如電,瞬間想了很多種可能,身體卻是沒有絲毫怠慢,匆匆來到跟前,恭敬拱手:“沈家家主沈崇明,拜見這位前輩。”
“小子,不認識老夫了?”
他的話音剛落,那雲端上的老農卻是笑呵呵開口。
此話一出,沈崇明當即一愣,再次細細打量著老者衣著容貌。
一股熟悉感隨即襲來,讓其臉上的表情瞬間由疑惑變成驚愕!
“您是……結界處的那位真君前輩!?”
斗笠老者笑呵呵點了點頭。
二人在多年前曾匆匆見過一面。
那時候沈文安在儋州獲得了諸多好處,但又不想立即返回暘淖之地,便傳音讓沈崇明到儋州結界處,將獲得的《離宮丙火煉形訣》以及靈晶等東西都交給他帶回。
知曉那結界處有著一位真君大能,沈崇明抵達後,並未敢過多打量,加之眼前的斗笠老者當時只是端坐在巨石上,氣息與那巨石融爲一體。
他也未曾看到老者的真實相貌。
如今若非這斗笠老者主動提及,他根本認不出來對方的身份。
見斗笠老者承認,沈崇明的心中當即翻起了滔天巨浪!
這位真君大能是敵是友還未曾得知,此番竟趁著三叔的金丹法會來到沈家,意欲何爲?
“小傢伙,堂堂金丹世家就是這般待客之道?”
“老夫大老遠趕來祝賀,就讓老頭子我在這空中喝西北風?”
但見沈崇明呆愣當場,也不說話,那斗笠老者便是笑呵呵開口。
聽到這話,沈崇明忽地回過神。
著相了……
以對方化嬰真君的實力,若是想要針對沈家,哪還需這般麻煩,一掌拍下來,整個雲水城估計都得煙消雲散。
“前輩恕罪,晚輩……晚輩著實有些太過震驚了!”
“前輩裡面請!”
拱手道歉之後,沈崇明忙伸手示意,將對方請進了大陣內。
沈家莊園外的迎仙臺上,沈文安與天檀山的那名金丹妖修以及江修齊三人正相對而坐,飲茶論道。
而金老頭與花青等人則是與洛瑤等一衆落霞山的胎息圓滿境修士圍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沈崇明這邊,領著那斗笠老者從虛空而來。
感受到他的氣息,沈文安緩緩起身道:“崇明回來了。”
聞聽此言,江修齊和天檀山的金丹妖修也都站起身,想要看看這位從儋州趕來的神秘人物到底是誰。
在三人的目光注視下,兩道人影從雲端降下。
倏然看到沈崇明身旁那斗笠老者的裝束,沈文安神情一怔,手中的茶盞頓時被捏碎。
“文安小友?”
江修齊疑惑看向他。
沈文安有些失聲呢喃道:“怎麼會是他?”
其話音剛落,沈崇明和斗笠老者的身形便已經來到了迎仙臺上。
沈文安也立即壓下心中的驚訝和狐疑,快步迎了上來。
身後的江修齊和天檀山金丹妖修顯然也看出了斗笠老者的不凡,跟著來到跟前。
“拜見前輩。”
迎仙臺邊緣,沈文安恭敬拱手。
但見如此,不遠處的洛瑤和金老頭等人都有些狐疑。
要知道沈文安如今的修爲可是金丹劍仙,除了江修齊這種本身就是長輩,境界相當的人才能擔得起他這一聲“前輩”。
餘下不熟悉的金丹修士,怕也只敢以道友相稱。
“小子,又見面了。”
斗笠老者面帶笑容,坦然受了他這一拜。
“老夫今日前來,也是受人之託,爲你送上一份賀禮。”
說話間,斗笠老者便是從懷中掏出一個儲物袋,遞到沈文安手中。
“東西送到了,老夫也該回去了。”
還不待沈文安想要開口說什麼,斗笠老者的身形便是一陣閃爍,隨之化作一縷清風消散在衆人面前。
看到這一幕,江修齊和身旁的天檀山金丹妖修全都一臉驚愕。
斗笠老者這種身化清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之手段,絕非金丹修士能做到的。
“沈道友,那位前輩是……”
天檀山的妖修風長右略微思忖後,沉聲問道。
江修齊也十分好奇那老者的身份。
沈文安捏了捏手中的儲物袋,隨之將其遞給了沈崇明,轉而朝著二人拱手道。
“方纔那位前輩正是風道友口中守在結界處的真君大能。”
此言一出,整個迎仙臺瞬間陷入了寂靜。
良久——
“乖乖……吾等方纔竟有幸見到了一位化嬰真君大能!”
鼠妖金老頭努力的嚥了咽口水,一臉不可置信道。
洛瑤等人卻依舊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落霞山只是新晉的金丹勢力,平日裡在儋州最多也就是見見金丹修士,紫府境都幾乎沒怎麼見過,更別提化嬰真君了。
方纔出現在迎仙臺上的那斗笠老頭,一眼望去,明顯就是一個世俗老農,衆人根本沒有將其與化嬰真君這種大人物聯想到一起。
江修齊與風長右內心同樣也有些驚駭。
尤其是風長右回憶起那位化嬰真君的話,心中更是生出濃濃的疑惑。
一位化嬰真君,受人之託,大老遠跑一趟,爲一個新晉的金丹劍仙送來賀禮……
這沈家背後竟還隱藏著如此恐怖的底蘊?
能夠驅使一位化嬰真君的存在,至少是另一位化嬰真君,且在實力上,應該要比方纔那老農般的化嬰真君更強。
心中有了這些猜測,風長右看向沈文安的目光再次變了。
“三叔,這……”
沈崇明接過那儲物袋,還想說什麼時卻被沈文安打斷了。
其淡笑開口道:“不用想太多,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法會開始吧。”
沈崇明拱了拱手,便是帶著那儲物袋離開了。
……
金丹法會結束之後,沈文安與沈崇明二人便匆匆來到了黑水閣。
二樓的案牘跟前,祖孫三人圍坐在一起,面前擺放著兩個儲物袋。
“爺爺,三叔,這個儲物袋內,是我沈家治下各大附屬宗族以及落霞山和天檀山的道友們送上的賀禮。”
“這一個儲物袋……”
沈崇明拿起了斗笠老者所贈的儲物袋看向沈文安。
沈文安接過那儲物袋後,神情有些凝重。
“爹,今日法會,坐鎮儋州與暘淖之地結界處的那位化嬰真君大能來了。”
“說是受人所託,送來了這個。”
聞聽此言,沈元有些驚訝。
“裡面的東西看了嗎?”
迎著他的目光,沈文安搖了搖頭。
“打開看看吧。”
沈元開口後,沈文安便是小心翼翼打開了那儲物袋。
隨即從中取出了一卷古老的竹簡和一塊玉簡。
三人望著面前的兩樣東西,全都一臉疑惑。
沉默片刻後,沈元緩緩打開了那捲竹簡。
竹簡上的內容並不算多,但因爲皆是古字,語意難斷,沈元看了許久,才大致明白上面的意思。
合上竹簡,其眉頭緊皺。
“爺爺,上面寫的什麼?”
沈崇明好奇道。
沈元理了理思緒,沉聲開口:“竹簡上講述了一種名爲‘道源’的東西。”
道源?
沈文安與沈崇明皆是一臉不解。
“此物老夫在另一本書上也看到過。”
說著,他將之前沈貍讓金蟾送來的書冊取出,找到了關於道源的記載。
這本書是沈貍藉助傀儡蜈蚣從哪被困在幻龍這府邸石殿內的二人口中偷聽到的內容。
那二人來自中州一個叫劫火教的勢力。
“爹,竹簡上有沒有說這‘道源’究竟有什麼作用?”
沈文安沉吟片刻開口。
沈元微微搖頭:“這竹簡很古老,應該是上古流傳下來的,像是一個傳說。”
“不過……”
他的眉頭微皺,目光看向了玉簡。
直覺上,沈元覺得這玉簡應該也是和道源有關的東西。
略微思忖,他拿起了那玉簡,將神識侵入其中,細細觀看。
良久之後,其神識從玉簡中退出,眸中閃過道道精芒,氣息也略微有了變化。
種種跡象顯示,他看完玉簡中的內容後,心境出現了極大的波動。
但見如此,面前的叔侄二人對視了一眼,沈崇明正待開口,沈元身上的氣息忽然重歸平靜,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嗤笑。
“有意思啊。”
“這背後之人擁有通天徹地之能,我沈家何德何能,能受其如此眷顧?”
這般古怪的話語聽在叔侄二人耳中,更是讓兩人困惑不已。
“爺爺,玉簡裡到底是什麼?”
沈崇明忍不住開口。
沈元緩緩拿起玉簡,遞了過去。
“三仙山。”
“玉簡內記載的都是和東海三仙山有關係的內容。”
“按照玉簡所說,東海三仙山都是上古最爲強大的仙宗,似乎擁有超脫化嬰真君的大能存在。”
“三座仙山之中的北辰仙山掌握道源至寶‘北辰帝車’,混洞仙山掌握道源至寶‘混洞真文’,昆吾仙山則是掌握至寶‘九光寶樹’。”
聽到他的話,沈文安眉頭瞬間緊皺。
“那斗笠老者身後的神秘存在,將這東西送到我們沈家是何意?”
沈元眸光深邃,一番思忖後呢喃道:“算是一種警告,也有一種轉移吾等注意力的意思。”
沈文安依舊不解。
這些年,他一門心思只顧著修行,不似父親這般一直在推衍天地棋局,也不瞭解這盤大棋背後之人到底在圖謀什麼。
另一邊,沈崇明也看完了玉簡中的內容,眉頭緊鎖,陷入沉思。
良久之後,他忽地目露精芒開口道:“爺爺,您說暘淖之地這盤棋局的背後,那些執棋者所圖的會不會就是道源?”
沈元聽後,眸中帶著讚賞點頭道:“不錯。”
他緩緩站起身,來到一旁的棋盤跟前,望著上面已經下了超過二十手的黑白兩色棋子沉聲道:“此人送來這兩樣東西,或許也能料到老夫能推衍出來一些事情。”
“之所以說是警告,大意是我沈家最近的所作所爲已經窺伺到他們所圖的蛛絲馬跡。”
“而因爲某些原因,他們又不願意出手滅掉沈家。”
“便是趁著文安的金丹法會,送來了這東西,目的也是讓我們的注意力放到東海三仙山上。”
沈崇明不由點了點頭,接過話題道:“他們是想告訴沈家,暘淖之地的東西他們已經佈局很久了,沈家不能插手。”
“若是閒著無聊,就將注意力放在三仙山上是吧?”
聽著兩人的話,沈文安心中也大致有了一個脈絡。
一番思索後開口道:“對方當真有這麼好心?”
沈元微微搖頭:“好不好心暫且未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明明知道三仙山也有道源至寶,卻不惜花費巨大的代價,浪費大量時間來圖謀暘淖之地的道源,便是證明這三仙山的道源至寶絕對要比取暘淖之地的道源更難。”
“爺爺,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沈家究竟何時窺伺到了他們的秘密?”
沈崇明面色凝重開口道。
他到現在都還沒弄明白沈家的哪種行爲“越界”了,讓對方認爲沈家已經窺伺到了“道源”的秘密。
一旁的沈文安卻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應該是我當年的那一次西行。”
說話間,他忙轉頭看向父親沈元道:“爹,兒當年帶回來的東西,您研究出來什麼了?”
沈元沒有說話。
他和沈文安的想法是一樣的。
結合沈文安西行的遭遇與自己多年的研究推演,他其實已經掌握了不少東西。
只不過這些東西牽扯到諸多他自己都不曾瞭解的層次,一時間沒有串聯想通而已。
可現在對方送來了這兩樣東西,倒是讓沈元瞬間想明白了很多。
“暘淖之地的這個秘密大體應該是從當年大盈仙府時開始的。”
“老夫若是猜的沒錯,道源這東西肯定和化嬰真君之上的境界有關。”
“當年的大盈真君掌控暘淖之地和南疆,應該是發現了道源的秘密,繼而進行了大量的佈局。”
“之後,這個秘密遭到泄露,從而引來了強敵,雙方爆發大戰。”
“最終,暘淖之地的天地靈脈被打崩,大盈仙府遭到屠滅。”
叔侄二人聽到他的分析,神情皆是悵然。
按照這個說法來看,一些事情似乎真的就能理清楚了。
“這些……都是爺爺推衍出來的?”
沈崇明眸中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看來。
百餘年來,自從爺爺沈元卸去家主之位,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黑水閣待著。
起初是一直在修行,但從南疆降臨之後,他整個人都變得神神秘秘,族中衆人也不清楚他在研究什麼。
不曾想,如今他竟是推衍出了這暘淖之地最大的秘密。
沈元沒有說話。
這些年,他推衍出來的東西遠不止這些。
只是其他的東西還沒有得到具體的驗證,暫時不宜說出來罷了。
“這麼說,如今暘淖之地這盤大棋背後的存在,是發現了大盈真君當年的佈局,從而準備繼續謀取所謂的道源?”
沈文安開口岔開了話題。
道源關乎化嬰之上的秘密,暘淖之地這盤大棋背後的執棋者都是化嬰境。
這似乎也都能說通了。
包括那斗笠老者,以及當初在焰湖城以西出手抹去自己記憶的存在,這些個化嬰真君不遺餘力的出手,爲的就是那突破化嬰之上的秘密。
對於他們這種境界的強者,怕也只有能讓實力更進一步的好處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
“可……還有一件事很奇怪。”
房間一陣沉默之後,沈崇明眉頭緊鎖,忽地開口道:“咱們沈家之前在那些化嬰真君眼中怕是連螻蟻都算不上吧?”
“即便現在三叔您突破金丹劍仙之境,也斷然沒有讓他們青睞忌憚的資格。”
“從上一次三叔去儋州,那斗笠老者一改常態,放您過去。”
“再到西行之時,撞破了對方的秘密,對方卻只是抹去了您的記憶,並未傷您分毫。”
“今日的金丹法會,對方寧願拋出三仙山的秘密,試圖轉移沈家的注意力。”
“如此三番五次的縱容我們沈家,這到底是爲何?”
沈崇明的話說完,眸光看向了沈元。
他是真的好奇,作爲踏足修行界僅僅百餘年的沈家,究竟有什麼天大的福緣,能讓一位甚至是數位化嬰真君如此照顧。
迎著他的目光,思索著他的話語,沈元陷入了沉思。
許久之後,沈元忽然笑了。
他其實已經大致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只是還有些不明白那老傢伙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好了,你二人也無須在這件事上耗費心神了。”
沈元擺了擺手,制止了二人繼續去深究此事。
沈崇明的目光投來,微微拱手道:
“請爺爺示下,接下來孫兒和沈家該怎麼做?”
沈元負手望向窗外,細細思索之後淡然道:“一切照舊,不過……東海三仙山的事情確實也可以多關注一下了。”
之前不知道三仙山的秘密,他自是不想去考慮那麼遙遠的事情。畢竟現在的沈家,還僅有沈文安一名金丹劍仙,思考化嬰之上的境界,有些不切實際。
但如今既然知道了,倒是可以提前瞭解一番。
瞭解的多與少,未來都會成爲家族的底蘊。
沈崇明微微頷首,正待離去時,沈元忽又開口道:“貍兒那邊傳來消息,有一些和燧火教一夥的神秘勢力早年就在佈局三仙山之事,你去了解的話,要多加小心。”
“老夫擔心那燧火教背後的勢力應該比這盤大棋背後的執棋者們更強。”
聞聽此言,沈崇明面色瞬間凝重,但隨之也只是點了點頭便離開了黑水閣。
“爹,豢龍者府邸的那兩人要不要兒出手將他們解決了?”
閣中只剩下父子二人時,沈文安沉聲開口。
豢龍者府邸的事情已經耽擱太久了,沈貍和雪狼王一直被拖著。
沈元思忖片刻道:“可以去看看。”
“爲父的想法是藉助那二人將那羣尋找三仙山的神秘勢力釣來。”
“如此,從他們身上或許能夠得到一些關於三仙山的秘密,也能讓我沈家少走一些彎路。”
沈文安點了點頭道:“兒明白了。”
“那兒現在就去山中看看,先不現身。”
拱手離開黑水閣後,沈文安身化劍光,朝隱龍山飛去。
……
南疆,夜幕降臨。
陽泉山宗門大殿的後殿。
烏氏千柔身穿粉色薄紗,光著玉足緩步走向牀榻上正在閉關修煉的沈崇序。
蓮步輕移之間,曼妙的身姿在那粉色薄紗下忽隱忽現,此等嫵媚妖嬈的身姿加上烏氏千柔本就高貴冷傲的容顏,強烈的反差讓人血脈賁張。
“主人~~”
烏氏千柔來到牀榻跟前,聲音嬌柔的喊了一聲。
沈崇序緩緩睜開眼,見她如此,眉頭忽地一凝。
“你莫非以爲本座上一次取了這肉身的元陰,就真的喜好這些?”
聽著他略帶冷意的話語,烏氏千柔臉上的神情一僵,當即後退兩步,恭敬站立在一側道:“主人恕罪,奴家……”
沈崇序擺了擺手:“狩獵的事情要抓點緊,本座如今的修爲精進了不少,當是要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胎息圓滿。”
“本座修爲未至金丹之前,少想那些沒用的。”
烏氏千柔臉上閃過一些委屈,也不敢有任何反駁,只能再次欠身道:“是,主人。”
“行了,先回去吧。”
沈崇序絲毫不在意其哀怨的神情,輕輕揮手之後,便是強行將其收進了冥戌穢業爐中。
待得做完這一切後,他便沉聲開口道:“來人,去將東雲豹給本座喊來。”
房間外的白宣教修士當即應了一聲離開。
片刻之後,東雲豹匆匆來到房門外。
“教主。”
“進來吧。”
沈崇序沉聲開口。
門外的東雲豹推門而入,來到跟前後拱手行禮。
“你兄長最近如何了?”
望著面前剛到胎息初期的東雲豹,沈崇序問道。
其兄長正是當初被派往暘淖之地爲沈家送東西的東雲虎。
沈崇序本意是等東雲虎將東西送到,就讓烏氏千柔將其直接斬殺,避免自己的身份泄露。
但機緣巧合之下,大哥沈崇明還是猜到了他的身份,並讓東雲虎帶來了一封信。
信中的內容讓其殺心大減,最終只能抽走了東雲虎的“地魂”,讓其失去所有記憶,成爲癡傻之人。
“多謝教主掛念,兄長他最近好多了。”
東雲豹恭敬拱手。
失去地魂,東雲虎並不認識他,不過倒是還記得修煉之事。
整日除了修煉,便是行瘋傻之事,在這陽泉山上亂跑。
沈崇序聞言微微頷首,隨之話鋒一轉道:“鳧山國和天劍城爭搶的那個異寶查的怎麼樣了?”
東雲豹再次拱手,小心翼翼開口道:“回教主,屬下們這些時日是打探到一些消息,但真假難辨。”
說完這話,他偷偷擡頭瞄了一眼沈崇序的表情。
好在沈崇序並未因此生氣。
“都有哪些消息,說說看。”
東雲豹連忙拱手開口道:“這件事在鳧山國也傳的沸沸揚揚。”
“有人說那異寶和一些上古傳說有關,是上古仙人使用過的仙兵。”
“關於那仙兵,鳧山國坊間也都傳的有板有眼,不過屬下卻是覺得有些不太保真。”
“若真是仙兵,哪能輪到鳧山國和天劍城兩個金丹勢力來爭搶?”
沈崇序雙眸微閉,並未說話。
東雲豹又繼續道:“還有人說,兩大金丹勢力爭搶的其實就是一柄斷掉的石劍。”
“當然,也有人說那是一個石制劍鞘。”
“不過,好像天劍城與鳧山國的人都沒有真正看清那東西的樣貌,以至於到現在也沒有確切的消息。”
沈崇序微微點了點頭。
“這般說來,那所謂的異寶大概率是一件法器兵刃?”
“應該是。”東雲豹拱手答道。
法器兵刃……
沈崇序暗自思忖片刻,也就沒繼續放在心上。
“最近教中衆人出去劫掠,本座的那一份資源,你拿去一成,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修爲。”
“若是依舊落下太多,可莫要怪本座將你這副教主之位拿掉。”
東雲豹聞言先是一愣,隨之連忙大喜拱手道:“多謝教主!”
相處數年,他了解沈崇序的脾氣。
這話看似嚴厲,實則是催促他儘快提升修爲。
教中衆人出去掠奪,每一次收穫,都要上繳兩成給教主,餘下的纔會交由他們自行分配。
東雲豹的實力不如明正初幾人,每一次能夠分到的資源並不多。
如今多了這一成的資源,倒是能讓他的實力快速追上衆人一些。
“行了,去吧。”
“關於那異寶,有什麼確切的消息,要及時通知本座。”
沈崇序揮了揮手,讓其退了出去。
“一個能讓兩大金丹勢力傾力爭搶的法器兵刃,或許真的是好東西。”
待其離開後,沈崇序緩緩睜開眼,低聲呢喃著。
“只不過此物對於我沈家來說,遠不如一些傳承功法用處更大。”
說話間,其眸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暘淖之地的方向,沉吟許久,便是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信封。
“也不知我沈家如今在修仙百藝上的成就如何了?”
“大哥在信中說,修白的靈根品質不是很好,也不知這小子最近在修行上的表現如何……”
……
雲中郡城。
七層塔樓上,明亮的燭光下,沈修白正認真研讀著面前古老的竹簡。
不遠處的江修齊則是神情古怪的看著手中幾張畫滿複雜線條的紙張。
“修白吶。”
一番研究之後,江修齊將那些紙張放下,輕聲喊了一聲。
沈修白的目光並沒有從竹簡上移開,只是微微側頭“嗯”了一聲。
江修齊見此,無奈搖了搖頭,轉而拿著那幾張紙來到其跟前坐下。
“修白吶,你這複合陣法的想法還是有些行不通。”
“五行相生亦相剋。”
“你這複合陣法,明面上雖能滿足五行流轉,陣法與陣法之間維持互不干擾的情況。”
“但實際運行起來卻不會如此。”
“佈陣材料中的靈力並非完全按照吾等陣法師刻畫的路線行走,那些逸散出來的能量會干擾其他屬性。”
“就比如這座天一玄水困陣中的水屬性靈力,溢散出來之後,會對旁邊地火炎龍陣造成影響。”
“這種影響,輕則會讓地火炎龍陣威力大減,重則直接讓地火炎龍陣的靈力運轉被幹擾而崩潰。”
“還有這裡……”
相較於江修齊,沈修白的陣法之道大都還停留在理論基礎上。
靈力干擾的問題,唯有親自佈陣時才能發現。
江修齊則是一邊說著,一邊運轉靈力,在掌心之上,佈下兩個最簡單的迷你陣法,爲其真實演示了靈力干擾的問題。
沈修白望著其手中的兩個微型陣法眉頭微皺。
“行不通嗎?”
江修齊點了點頭道:“確實行不通。”
話音微頓,他猶豫片刻語重心長道:“修白吶,你的這個想法或許在未來真能行得通,也可能是吾等陣法師大放異彩的機會。”
“但至少現在還無法做到。”
“老夫覺得,這複合陣法的事情你可以先放一放,至少能先掌握些單一陣法同時,將你的境界也提升上來。”
境界?
沈修白神情微怔,這纔想起來,自己的修爲到現在還只有練氣三層。
陣法師也需要一定的修爲基礎,他現在想要佈陣,體內儲存的靈力怕是都無法刻畫出一個完整的練氣陣法。
一番沉吟之後,他忽地拱手開口道:“晚輩記得老前輩您之前提過,說有一個殘缺的聚靈陣圖……”
“不知能否讓晚輩觀摩一番。”
聚靈陣?
江修齊聽後暗自嘆息,後悔自己當初爲何炫寶似的將這東西說了出來。
那副殘缺的聚靈陣圖是他早年在坊市偶然所得。
聚靈陣屬於上古陣法,據說上古時期一些修士打造洞府,亦或者一些仙宗在建造山門時,都會佈下聚靈陣,將周遭天地靈脈的靈氣源源不斷聚集到陣法籠罩的區域,人爲打造出洞天福地。
只是那陣圖殘缺的有些厲害,他研究了這麼多年,也沒能將其補全。
此番沈修白提及,他倒不是有藏私之心。
只是怕好不容易將其從“複合陣法”這個坑裡拉出來,結果他又掉進“聚靈陣”這個大坑裡去。
到頭來,修爲境界提升不上去,壽元耗盡,卻是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陣道天賦。
“那上古陣法頗爲晦澀難懂,老夫研究了數十年,收效甚微,修白吶……”
“晚輩只是想觀摩一番,看看能否從中領悟到一些東西,不會深究的。”沈修白目光灼灼拱手。
迎著他這種眼神,江修齊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拒絕了。
“只是看看?”
沈修白微微點頭:“只是看看。”
江修齊拗不過他,便是起身取來一張殘缺的獸皮紙遞到他手中道:“依老夫這些年的研究,這份圖紙僅是完整圖紙的三成,缺少了足足七成之多。”
“你……”
他的話都沒說完,沈修白的所有注意力便已經沉寂到面前殘缺獸皮紙上的陣法中。
但見如此,江修齊微微搖了搖頭,便也沒有繼續打擾。
……
是夜,隱龍山深處的豢龍者府邸。
沈文安來到這裡後,並沒有告知沈貍與雪狼王他們。
他只是找了一個能夠縱觀豢龍者府邸所在山谷的山峰盤膝坐下,靜等著那所謂的援兵到來。
石殿內。
葉明煌正在盤膝修煉,而一旁的周暨卻是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面前三尊氣息恐怖的怪物如今已經再次往前挪了十多丈,距離二人也就不到二十丈的距離。
很顯然,隨著那孽龍臺下方的怨氣不斷被三隻怪物吸收,它們的實力也在慢慢變強。
二人身後那殘缺石像帶來的威懾力自是大打折扣。
“怎麼還不來……”
“這都幾個月了!?”
周暨神情有些頹然,不停的低聲呢喃著。
眼下距離他給燧火教的魏成餘傳音求救已經過去數月的時間。
援兵卻始終沒有蹤跡。
再拖下去,面前三隻怪物的實力越來越強,一旦突破臨界值,達到金丹境的實力,等待二人的便只有被撕碎的命運。
他自己死了倒是無所謂,但身旁的葉明煌可是真君弟子,教中真傳。
若是死在這裡,那白羽真君震怒,必然會連累到他的家人。
回頭看了一眼葉明煌,周暨暗自嘆了一口氣,正待想要開口時,忽地感受到懷中的傳音石發出震動。
“嗯?”
周暨面色大喜,忙將傳音石取出,以靈力激活。
傳音石中,魏成餘的聲音便緩緩傳出。
魏成餘一番詢問,得知只有他們二人還活著後,便是有些憤怒的讓周暨一定要保護好葉明煌。
畢竟那可是真君弟子,一旦出了事,讓白羽真君知道二人曾向他求過援,一位真君的怒火他也承受不住。
周暨唯唯諾諾應下之後,便是小心詢問魏成餘打算何時來援。
魏成餘並未給出確切的答案,只道是歸途海崖疑似發現了一座洞天秘境,待得確定之後會立即趕過來救他們二人。
石殿外,雪狼王再次感受到了傳音石那微弱的波動,轉頭看向身旁的沈貍。
“小姐,他們又和外界聯繫了。”
沈貍頷首,這一切她已通過傀儡蜈蚣瞭解清楚。
“原來是化嬰真君的弟子。”
其面色凝重,一時間倒是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還有那洞天秘境……
沈貍思忖許久,翻手取來一顆傳音石,打算將這裡的事情告知家裡。
然就在此時,西側的山峰上,一道身影虛空踏步而來。
“主人?”
感受到來人的氣息,雪狼王低聲驚呼一聲,當即便諂媚的來到沈文安面前,耷拉著雙耳,興奮的搖著尾巴。
“主人。”
沈文安含笑摸了摸他的腦袋。
沈貍此時也迎了上來,微微欠身道:“三叔。”
“您怎麼來了?”
沈文安頷首後從虛空落下,看向遠處的石殿位置。
“這二人背後牽扯到大秘密,你爺爺讓我來看看。”
聞聽此言,沈貍有些好奇道:“爺爺是推衍出來什麼了?”
沈文安沒有回答,只道等回去再細說。
“三叔,這二人方纔再次和外界聯繫了……”
她將藉助傀儡蜈蚣聽到的對話簡單說了一番。
沈文安略微思忖後便開口道:“無妨,三叔就在這等著他們到來。”
“你先回去吧。”
猜測到對方來援之人可能會有金丹,而沈貍又是沈家的天之嬌女,不容有失,沈文安便是讓其與金蟾他們先回去,由自己與雪狼王在這守著。
沈貍也清楚自己留下來可能會成爲累贅,並未堅持,直接帶上金蟾與銀線蜈蚣朝雲水城飛去。
沈文安與雪狼王在那巨石上一等便是十餘日。
這天深夜,虛空之上忽地傳來一陣細微的靈力波動。
閉目打坐的沈文安緩緩睜開眼,望向夜空。
其身旁的雪狼王也疑惑的擡起腦袋。
以他胎息圓滿境的實力,似是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貴客來了,我們去看看吧。”
沈文安開口時,身形已經站起,一身青衣的身形沿著面前虛空拾階而上。
“該死!這裡怎麼會有一個金丹修士!?”
月夜星空之下,一艘古老的青銅艦船靜靜懸浮在豢龍者府邸上空。
那青銅艦船被一種奇怪的力量籠罩著,通體虛幻,幾乎沒有任何氣息泄露。
青銅艦船的船舷上,十數道身著鮮紅斗篷,背後印著火焰印記的身影靜靜矗立在魏成餘身後。
在他們的目光注視下,下方山林中,一人一妖正踏步而來,目標顯然就是他們。
魏成餘臉色陰沉,靜靜的看著沈文安。
其如今的實力赫然已經達到了金丹之境!
“撤掉浮光掠影大陣吧。”
行蹤已經被發現,這青銅艦船繼續消耗靈晶維持遮掩氣息和蹤跡的浮光掠影大陣也是徒勞。
不若直接開門見山,看看對方要做什麼。
大陣被撤掉,一人一妖頭頂的虛空上突兀出現一艘巨大的青銅艦船。
雪狼王見此,表情明顯有些驚駭。
他是一點都沒有感受到這巨大的飛行法器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頭頂的,只是看到主人沈文安朝虛空而來,便是跟著上來了。
伴隨著一步步的踏出,沈文安的身形很快便來到和青銅艦船船舷持平的位置。
待其看到艦船上的魏成餘時,眉頭瞬間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