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山,暴雨突降。
天空電閃雷鳴,一道身影頂著瓢潑大雨於叢林間快速穿行。
山崖陡峭,荊棘叢生,東雲虎卻是如履平地。
他已經按照沈崇序的吩咐,悄然穿過虛合迴廊大陣來到暘淖之地。
只不過這片區域常有南疆各大金丹勢力的修士出沒,東雲虎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御風飛行,甚至是在山林間狂奔時,也不敢撐起靈力護罩抵禦這傾盆大雨。
時至傍晚,雨勢稍緩時,東雲虎的身形出現在奔騰流淌的淶水河對岸。
透過瀰漫的山霧,他依稀看到了對岸那座宏偉的城池。
東雲虎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剛毅的臉龐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何人膽敢窺伺雲水城!?”
正待其想要先渡過面前洶涌的大河時,一聲女子的厲喝忽地從遠處傳來!
東雲虎心頭一沉,當即鼓動體內的靈力真元,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但見遠處的叢林中,一名身穿墨綠色長裙,手持寶光閃爍長鞭的俊美女子撐著靈力護罩踏空而來。
其身後的大地上,還有一名手持長槍,渾身散發著濃郁血氣氣息的青年狂奔而來。
每一步踏出,身形都能躍出十多丈!
二人來到跟前,便是一左一右將東雲虎的去路封死。
“練氣圓滿?”
沈柚手持法器長鞭,在看清東雲虎的修爲後,眉頭微皺。
南疆一些散修若是潛入沈家治下掠奪血食,也絕不敢作死似的來到雲水城周圍。
若說是那幾家金丹勢力的探子,這練氣圓滿境的修爲也著實有些高了。
萬一暴露了,可是不小的損失。
東雲虎打量著面前的二人,隨即朝著手持長槍的徐湛微微拱手:“敢問道友貴姓。”
徐湛正嚴陣以待,打算待會一槍將這個鬼鬼祟祟的傢伙捅死,卻未曾料到東雲虎突然這麼客氣。
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方都既然客氣詢問了,他當即也是抱拳開口。
“徐湛。”
姓徐?
東雲虎聞言,眉頭微皺後,體內的靈力便是瞬間暴起!
此來教主沈崇序專門交代了,讓他找姓沈的修士。
那儲物袋他雖然沒有打開去看,但也明白裡面的東西肯定很重要,斷然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眼前這二人,那手持長鞭法器的女子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靈壓,顯然已經是胎息境修士。
而這名姓徐的體修更加恐怖,一身血氣濃郁,怕是早已經過了三境。
東雲虎知道自己此次能夠逃生的希望不大,但還是決定拼一把。
但見其猛然朝著沈柚與徐湛打出一道恐怖的火龍,隨之便是強行燃燒體內的精血,化作遁光朝遠處飛去!
“呔!好狡猾的傢伙!”
眼前上一刻還客客氣氣行禮的東雲虎,忽地暴起出手,徐湛當即衝上前去,手中的白骨長槍橫掃,霸道的力量直接將那火龍砸成漫天火星!
而沈柚的速度更快!
在東雲虎身化遁光逃走的那一刻,便已經追了出去。
身爲胎息境修士,若是讓一個練氣圓滿境的傢伙從手中逃脫了,沈柚都丟不起這個人。
但見前方的東雲虎明顯燃燒了體內的精血,一心只想逃命。
沈柚嘴角上揚,當即甩出了手中的長鞭法器!
那長鞭被甩出去之後,迎風暴漲,如同一條瘋狂生長的藤蔓,在漫天雨幕之中快速遊走!
“糟了,這女修是水屬性靈根……”
眼見後方那長鞭竟然能夠藉助漫天的大雨快速襲來,東雲虎心中暗驚之時,只覺得身體一緊!
一道由雨水所化的透明繩索便是已經將他的身體捆住。
身體自空中落下,沈柚和徐湛也已經趕到跟前,鋒利的長槍抵在眼前三寸。
“此人有些古怪,帶回去好好審一審。”
瞥了一眼東雲虎,沈柚沉聲開口。
徐湛當即收起了白骨長槍。
“是,師姐。”
一把拎起被控制住的東雲虎,二人回到雲水城時,正好遇到了沈崇明。
“你們倆去做什麼了?”
“這是……”
看到徐湛手中拎著的東雲虎,沈崇明眉頭微皺。
“哥,我和徐湛在淶水河對岸抓到的,這傢伙鬼鬼祟祟,也不知道想幹什麼。”
沈崇明聞言,仔細打量了一番東雲虎道:“南疆修士?”
東雲虎沒有說話。
“來自哪個勢力?”
沈崇明又問。
直覺告訴他,這人當不是六大金丹勢力的修士。
畢竟六大勢力來暘淖之地都快三十年了,完全沒必要弄一個練氣圓滿的修士在雲水城周圍晃悠,白白讓沈家給抓了。
他更擔心東雲虎的出現會和背後的執棋者有關係,所以纔想儘可能問清楚。
只是東雲虎一味的不答話,讓他有些頭疼。
“罷了,不管你來自哪裡,膽敢窺伺我沈家,便斷然不可輕饒。”
“徐湛。”
沈崇明說著,看向身旁的徐湛道。
“師兄。”徐湛恭敬拱手。
“將他……”
“等一下,你說這裡是沈家?”
地上的東雲虎神情有些驚訝的看向沈崇明。
沈崇明也被他問的一怔。
這人也挺奇怪,都不知道這裡是沈家,鬼鬼祟祟來窺伺什麼?
“你是不是姓沈?”
東雲虎掙扎起身,看向沈崇明的神情有些激動。
他本以爲這次的任務完不成了,就算以死謝罪,也無法換來教主對弟弟的關照。
不曾想眼前這人居然說這裡是沈家!
“本座沈家家主沈崇明。”
見他終於肯開口了,沈崇明略微思忖後便是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東雲虎聽後,忽地咧嘴笑了。
面前三人被他這突兀的笑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位道友,能否先解開在下的束縛?”
東雲虎收起臉上的笑意,看向沈柚恭敬道。
沈柚秀眉微蹙。
東雲虎又道:“三位的實力遠超在下,在三位面前,在下就算想要逃也絕對逃不掉。”
沈柚聞言,看了一眼沈崇明,見他頷首,便是直接揮手解掉了東雲虎身上的束縛。
恢復自由後,東雲虎便匆匆自懷中掏出了一個儲物袋,遞到沈崇明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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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人之託,將此物送到雲中沈家,交給姓沈的修士。”
沈崇明望著他手中的儲物袋,並未直接接下。
“閣下受何人之託?”
東雲虎搖了搖頭。
來時沈崇序特別交代了,不要說太多。
“東西送到了,還請貴族放在下回去覆命。”
東雲虎再次躬身,將儲物袋遞到跟前。
沈崇明聞言,伸手拿過那儲物袋,打開一看,頓時有些驚訝。
但見那儲物袋中皆是一些天材地寶,草藥靈晶等。
除此之外,還有三塊晶瑩剔透的玉簡,一看就是記載了某種東西。
“哥?”
看到沈崇明的神情有些驚訝,沈柚好奇來到跟前道:“這裡面裝的什麼?”
沈崇明沒有說話,直接將儲物袋交到她手中。
沈柚也將神識侵入儲物袋,頓時便看到裡面的東西。
七百八十一塊靈晶,還有一百三十三個靈晶碎片,各種靈藥礦石,皆都整理的井然有序,三塊玉簡擺放在一旁。
“這……”
沈柚臉上滿是疑惑。
若是真有故人給沈家送東西,別的不說,單就是靈晶,應當也是整數吧?
七百塊靈晶,亦或者是七百五十塊,七百八十塊也有可能。
可這儲物袋中的靈晶,有零有整,甚至連靈晶碎片都有。
這種情況,怎麼看都像是遺物!
沈崇明望著面前的東雲虎,神色有些複雜。
看到儲物袋中內的東西時,他已經大致猜出眼前這人是受何人所託了。
“他……現在還好嗎?”
略微思忖後,沈崇明聲音柔和道。
東雲虎微微一愣,心中卻是有些苦澀。
看來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只是知道了這個秘密,按照教主的性格,回去之後怕是不會有活路了。
但同樣的,作爲最早跟隨沈崇序的修士,東雲虎也瞭解沈崇序的脾氣。
虧欠自己的,他肯定會盡皆彌補到弟弟東雲豹身上。
想到這,東雲虎心中忽地釋然了。
“僱主交代,不能說太多。”
“沈家主若是念在在下送東西的功勞上,就莫要在逼問了。”
沈崇明聞言點了點頭。
“來人,取一些茶水和靈果來。”
命人取來茶水和靈果,沈崇明思忖之後道:“道友稍作休息。”
說完這話,他便匆匆離去。
沈貍和徐湛陪著東雲虎在廂房暫坐時,東雲虎忽地看向沈柚道:“這位道友也姓沈吧?”
沈柚點了點頭:“我叫沈柚,剛纔那是我哥。”
聞聽此言,東雲虎苦笑著搖了搖頭:“方纔若是先詢問您,倒也不會這般狼狽了。”
吃了兩顆靈果,飲了些許靈茶,沈崇明便去而復返。
東雲虎連忙起身拱手。
沈崇明還禮之後將一封書信遞到他面前道:“他既然囑咐道友不要亂說,沈某也不讓道友爲難。”
“這裡有封信,勞煩道友帶給他,務必親自交到他手中。”
東雲虎望著那信,神情猶豫。
但最終還是伸手接來,揣進懷中。
“沈家主放心,在下一定帶到。”
“沈家主,二位道友,告辭了。”
沈崇明頷首:“柚兒,徐湛,將這位道友護送到虛合迴廊大陣跟前。”
……
南疆,青翠茂密的山峰上,已經化作烏氏千柔的冥戌穢業爐盤膝坐在峰頂。
忽地,其美眸緩緩睜開,望向虛合迴廊大陣的方向。
“這麼快就回來了?”
輕笑呢喃一聲,她的身形便是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大陣天幕的方向飛去。
蒼茫大山上空,東雲虎剛從暘淖之地返回,御風飛行沒多久,便是發現一道流光快速襲來。
待那流光來到跟前,化作烏氏千柔的身形後,東雲虎微微一愣,便也明白這女人應該是被沈崇序以某種秘法控制了。
“事情都辦妥了?”
烏氏千柔輕笑開口。
東雲虎微微拱手道:“教主交代的事情已經完成,閣下是奉命來殺我的?”
烏氏千柔面帶笑意道:“你很聰明,殺了確實有些可惜。”
“但他的命令奴家可不敢違背。”
“還有遺言嗎?”
東雲虎臉上露出悽然的笑容,正想開口時,卻想到了懷中的書信。
“遺言倒是沒有,但我身上還有一封書信,需要親自交給教主。”
說著,他將懷中的書信拿了出來。
烏氏千柔見狀,秀眉微蹙道:“信交給奴家就行。”
東雲虎微微搖了搖頭:“僱主說了,信必須親自交到教主手中,若是見不到教主,這信我便可以直接毀掉。”
烏氏千柔見狀,臉上閃過一絲煩躁。
一番思忖後,她便是淡笑開口:“罷了,便是讓你多活一些時日吧。”
話音未落,其便揮手打出一道血色匹練,直接將東雲虎的身軀捲走。
陽泉山是毗鄰鳧山國疆域的一座巨大山峰。
此地的靈氣和周遭那些福地靈山相比,不算太過濃郁。
故而在之前便只有一個四階宗門駐紮。
沈崇序帶著白宣教的一衆骨幹離開青町城後,便是來到了這裡。
順手鏟除了山上的那個小仙宗之後,白宣教就在山上安了家。
教中大殿。
沈崇序正在盤膝修煉,一道血色流光忽地來到跟前。
沈崇序緩緩睜開眼,看到面前的烏氏千柔和她身旁的東雲虎,雙眸微瞇。
烏氏千柔忙欠身行禮道:“主人恕罪,他……”
東雲虎連忙恭敬躬身,雙手捧著那封書信道:“教主息怒!”
“是屬下這裡有一封信需要親自交到您手中。”
信?
沈崇序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書信,神情怔然之中,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惆悵。
他伸手一招,將那封信攝入掌心。
但見那信封上寫著的四個大字,他的心微微一顫!
吾弟親啓。
撫摸著信封上的字跡,沈崇序心中思緒萬千,最終顫顫巍巍將信封打開。
一字一句讀完信上的內容後,他那陰沉的臉上終是露出了笑意。
沈崇明在信上和他說了沈家的近況,也說了他的兒子沈修白,哥哥沈崇玄已經成婚等所有事情。
信的結尾,也特別囑咐他要照顧好自己,若是遇到了危險,隨時可以回到雲水城。
默默地將手中的書信看了兩遍,沈崇序方纔珍重的將其收進儲物袋。
東雲虎見狀,也知道接下來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教主,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不用您動手。”
“屬下只希望您能善待阿豹。”
說著,他便將靈力運到手掌,朝自己的天靈蓋拍去。
呼!
沈崇序猛然揮手,一道靈力匹練打斷了他的動作,轉而看向烏氏千柔道:“你有沒有辦法抹掉他的記憶?”
烏氏千柔微微搖了搖頭。
“想要抹除記憶,而不傷其神魂,莫說奴家做不到,任何胎息境的修士怕都很難做到。”
“除非是在神魂之道上有著極深的造詣,否則便只有金丹境大修士那強悍的神魂之力能做到。”
沈崇序聽後有些惋惜。
東雲虎知道的太多,去了雲水城,見過大哥沈崇明,還有這封信,相信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他雖然也覺得這個屬下足夠忠心,應當不會背叛自己。
但修士手段衆多,搜魂,幻境,迷心等等手段,都能夠輕易讓他將心中的秘密說出來。
“主人,抹除他的記憶奴家是做不到,但……奴家可以抽走他的‘地魂’。”
烏氏千柔忽然開口道。
地魂?
沈崇序眉頭微皺。
烏氏千柔則解釋道:“人之三魂七魄,三魂分天地人。”
“天魂又稱胎光,主靈性,掌生命本質,關聯大道,爲修行之關鍵。”
“地魂爲爽靈,主智慧,掌記憶,承因果業力與命運。”
“人魂‘幽精’,主情慾,象徵人性,失則弒殺瘋魔。”
“將其地魂抽走之後,便是會讓他失去自降生以來所有的記憶,但至少能夠保其命,運氣好的話,甚至還能保留他的修爲。”
聞聽此言,沈崇序看向一旁的東雲虎。
“你自己選吧。”
“無論如何,自今日其,本教主都會將阿豹當成親弟弟對待。”
東雲虎聽到這話,十分感激的拱了拱手。
“屬下與阿豹自幼相依爲命,屬下確實想要一個痛快。”
“但若是被抽去地魂,還能保留修爲,屬下或許還能再盡一個兄長該有的責任。”
沈崇序聞言,神情有些複雜。
白宣教的衆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很邪性,行事作風和傳說中的邪道修士無異。
如東雲虎這般,在白宣教還真是一個異類。
“既然如此,本教主成全你。”
“動手吧。”
烏氏千柔聞言,微微欠身後便來到東雲虎跟前,伸手從體內召出了冥戌穢業爐的本體。
暗紫色的香爐罩在東雲虎頭頂,道道幽光從爐中射出,將東雲虎籠罩在幽光內。
伴隨著冥戌穢業爐內傳出淡淡的吸力,東雲虎的表情也逐漸痛苦。
一道虛幻的身形慢慢從他的體內被剝離,掙扎著被吸入冥戌穢業爐中。
東雲虎發出一聲悶哼,整個人便直接昏了過去。
……
雲水城。
黑水閣內,沈崇明帶著那個儲物袋匆匆來到二樓。
“爺爺。”
朝沈元微微拱手之後,沈崇明恭敬將那儲物袋遞到跟前。
“崇序派人送來的。”
沈元聞言,忙接過那儲物袋。
“那小子說什麼了嗎?”
沈崇明搖了搖頭道:“只是送來了這些東西,來人似乎很懼怕他,什麼都沒敢說。”
“臭小子看樣還是不打算回來。”
沈元沒有說話,揮手將儲物袋內的東西都取了出來。
但見那有零有整的靈晶和靈晶碎片,他的心也是微微一顫。
“這小子渾是渾了些,但還是心念著沈家啊。”
“玉簡裡是什麼?”看到旁邊三枚玉簡,沈元沉聲問道。
沈崇明神色古怪。
“有些駁雜,拼湊在一起,好像是一位鳧山國郡主的大部分記憶。”
“其中包含了一些鳧山國皇室的修行功法,術法秘術,還有一部分煉丹心得等。”
“孫兒擔心那臭小子會不會是抓了一名鳧山國的郡主,以某種邪術搜魂得到的這些東西。”
沈元一邊聽著他的話,一邊以部分神識侵入玉簡中,觀看了裡面的內容。
“這般詳細的記憶,可不是搜魂能夠做到的。”
“玉簡裡的內容更像是那位鳧山國郡主心甘情願復刻了自己的記憶。”
沈崇明聞言,滿臉擔憂道:“崇序當年離開時,僅有練氣七層的修爲。”
“如今短短數年……孫兒擔心他走了歧途。”
東雲虎的修爲是練氣圓滿境。
能讓他忌憚,還能以不知名的手段讓一個鳧山國郡主心甘情願把自己的記憶全都復刻出來,證明沈崇序現在的實力絕對不低。
想要在短時間內讓實力暴漲,若非天大的機緣,便只有邪修魔道之法能做到。
沈元聽後,也是暗自思忖。
白玉龜甲上如今是有幾個沈家嫡系後人突破時反饋而來的感悟光團。
唯獨沒有沈崇序的。
這種情況他也有些弄不明白。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沈崇序好像沒有太大的問題。
“他還能念著沈家,留有人性,倒不用太擔心。”
“這三枚玉簡內的東西老夫回頭整理一下,將有用的挑出來。”
“其他東西你帶走吧。”
沈崇明點了點頭後,便帶上其他東西離開了黑水閣。
莊園偏院。
炎炎夏日,院中涼亭內,身形高大,頭髮花白的木言正好奇的打量著面前一塊四方四正,冒著森森寒氣的冰塊。
冰塊旁邊,身穿褐色錦衣的俊美少年望著木常臉上的驚訝,笑道:“木爺爺,如何?”
木言不由的點了點頭:“神奇,當真神奇!”
“修白少爺是如何做到的?”
這少年正是沈崇序的兒子沈修白。
如今的沈修白已經八歲,修爲雖只有練氣二層,但在陣法之道上卻表現出了極高的天賦。
正如眼前這散發著森嚴寒氣的冰塊,就是其利用陣法之道憑空造就出來的。
“木爺爺隨我來看看。”
領著木常來到小院的一角,沈修白指著那塊散發著濃郁火屬性靈氣氣息的靈礦石。
隨之又到院落的其他角落一一查看。
這座小院的每一角都被他擺著不同屬性的靈礦石。
“五行相生相剋,陰陽共生。”
“極陽之中必定有陰,極陰之中也必然有陽。”
“同樣,大暑爲極熱,修白便是以這座小院爲基礎,圈定一個小範圍的五行流轉之地。”
“再以此尋得極熱之中的一縷極寒之氣,將其引導到那涼亭中。”
二人返回涼亭,沈修白指著面前的冰塊道:“便得到了這個。”
“木爺爺,涼快吧?”
迎著小傢伙那侃侃而談的自信模樣,木常內心的驚訝難以言喻。
“這些都是小少爺從那《陣法初解》中領悟到的?”
《陣法初解》是當年裴肇親來暘淖之地時,留給沈家的一本陣法基礎。
本意也是想讓沈家之人能夠對陣法有一定的瞭解,而不至於日後面對陣法時,沒有任何頭緒。
這兩年教導沈修白修行之道,木言沒事的時候也曾看過《陣法初解》,明白那只是一門陣法基礎,講述了陣法與五行,地勢,星象等自然現象之間的關係。
可沈修白卻是能夠在無人教導的情況下,從中領悟出如此神奇的能力,著實讓他驚訝不已。
作爲沈家的老人,木言也知道沈家有著一枚陣道傳承晶石。
沈修白如今展現出來的陣道天賦,讓他心中產生了一種衝動。
“小少爺,您先修煉著,老朽出去一趟。”
沈修白乖巧的點了點頭,隨之便盤膝坐在涼亭內開始打坐。
黑水潭浮橋跟前。
木言朝著潭中黑水閣的方向微微拱手:“老祖,木言求見。”
其聲音落下片刻,一身寬大灰袍的沈元推門走了出來。
“老祖。”
木言微微拱手行禮。
“木言斗膽請老祖移步到宅院一趟。”
沈元好奇,但也沒有多問。
“走吧。”
二人緩步來到宅院,在木言的引領下,沈元踏入了那座偏院。
一進院門,其神色便是忽然一怔。
沈家藏書閣內所有的書籍他都看過,《陣法初解》更是被他研究了無數次。
此番剛進院門,沈元便感受到這座小院內的五行運轉好似被人爲改動了,有一種自成體系的感覺。
“這是……修白那小傢伙弄的?”
沈元沉聲開口。
木言拱手笑道:“正是修白小少爺佈置的。”
“老祖看那。”
指著涼亭中那塊冒著森然寒氣的冰塊,木言將方纔沈修白說的話大致重複了一遍。
沈元聽後,目露精芒。
“你是想讓老夫將那陣法傳承晶石給這小傢伙?”
木言拱手道:“不瞞老祖,老朽自認爲,當下沈家,除了修白小少爺,沈家無人有資格繼承那陣法傳承。”
“修白小少爺在陣法之道的天賦,實屬罕見。”
聽到這話,沈元眸光深然看向涼亭內盤膝而坐的沈修白。
“此子在陣法之道的天賦確實可以,但修行上卻還差些意思。”
木言也是微微嘆息道:“修白少爺的靈根品質確實不高。”
“但老祖應該知道,修行境界可以靠天材地寶或其他機緣提升,陣道天賦就不一樣了。”
沈元點了點頭。
“過去看看吧。”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涼亭靜靜等待著。
待得沈修白將體內的靈力運轉一個周天,睜開眼時纔看到旁邊的沈元和木言。
八年來,他並沒有見過這位太爺爺,自是有些陌生。
但冥冥之中,那種血脈之間的聯繫,卻又讓他感覺面前的威嚴老人有一種親切。
“小少爺,這是您的太爺爺。”
木言趕忙介紹著。
沈修白聞言,小臉一僵,隨之趕忙恭敬行禮。
“修白拜見太爺爺。”
沈元笑呵呵點了點頭。
“孩子,來。”
招手讓沈修白來到自己跟前,沈元輕輕拉起他的手掌,一道神識之力在其體內遊走一圈後,暗自嘆息。
沈修白雖然擁有水屬性靈根,但品質確實極差。
想當初沈柚與賀重熠他們在七八歲時,都已經有練氣四五層的境界。
那時候的沈家還不像現在這般富裕。
如今的沈修白在修行資糧上要比他父輩們小時候好太多,修爲卻只堪堪達到練氣二境。
“太爺爺,修白讓您失望了。”
沈修白似乎也明白,自己浪費了大量的修行資糧,修爲境界卻有些上不了檯面。
“無妨。”
沈元笑呵呵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孩子,告訴太爺爺,喜歡陣法嗎?”
提及陣法,小傢伙臉上的鬱郁之色一掃而空,眸光迥然看向沈元道:“喜歡!”
沈元點了點頭又道:“陣道枯燥,勞心傷神,太爺爺若是給你一個機會,你有信心能夠爲沈家開創陣道,將沈家的陣道發揚光大嗎?”
聽到這話,沈修白沒有立即回答。
其面色肅然思索許久拱手道:“太爺爺,修白在修行上不如族中同輩,日後境界也不敢保證。”
“木爺爺說,修士練氣壽元兩百載,胎息壽不過四百年。”
“修白不敢向太爺爺保證一定會讓沈家的陣法之道發揚光大。”
“修白只能跟太爺爺保證,我若只是練氣,餘生兩百載,只修陣道。”
“若僥倖胎息,未來四百年,也必會爲沈家留下陣道根基。”
看著面前小傢伙一本正經的樣子,沈元神情有些恍惚。
怔然許久,他忽然笑了。
“像……”
“真的像啊。”
“和你爺爺當年一門心思撲在文道時的決然一樣。”
爺爺?
沈修白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好奇,同時也有些哀傷。
他沒有見過自己的爺爺,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
在如今的沈家,能讓他感覺到最親近的人便只有從小照顧他的劉姨娘。
除此之外便是伯父沈崇玄,和那個狐妖奶奶。
“太爺爺能和修白講講爺爺與阿爹的事情嗎?”
沈修白忽地拱手開口。
沈元淡笑道:“日後有機會了,太爺爺會跟你說的。”
“族中的族史也有關於你爺爺和你父親的記載,修煉之餘,你也可以去看看。”
“現在,太爺爺便是送你一樣東西。”
說話間,沈元手中光芒一閃,直接將當年伏秧留下的傳承晶石取了出來。
“這是一位陣道大能留下的畢生心血。”
“此物對沈家極爲重要,太爺爺今天便將它送給你了。”
“希望你莫要辜負了那位前輩,將他的畢生心血傳承下來。”
沈修白聞言,激動的望著那枚指甲蓋大小,散發著奇異光澤的晶體。
“多謝太爺爺!”
“請太爺爺放心,修白絕不會辜負您和那位前輩的厚望。”
沈元點了點頭,揮手催動術法,將那傳承晶體直接打入沈修白的識海中。
浩如煙淼的陣道知識直接讓沈修白陷入了昏迷。
想來,光是完全接受、消化都需要耗費他不少時日。
“木統領,這孩子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但見沈修白盤膝坐在涼亭中,沈元沉聲開口。
木言恭敬應下。
“老祖放心,老朽接下來會寸步不離守護著修白少爺。”
……
隱龍山,豢龍者府邸。
巨石上,沈貍盤膝而坐,不斷調動著體內的靈力滋養寄生在手臂血肉中的天都草劍蟲。
她也不知道這小東西到底活了多少歲月,只是隱約猜測到,悠久的歲月裡,若是正常成長,這隻天都草劍蟲就算達不到大成體,也至少會是成長體狀態,擁有極強的實力。
而非現在這般,不僅仍處在幼蟲期,還虛弱到隨時都要一命嗚呼的狀態。
大量靈力灌注,再加上沈貍本身蠱靈聖體的血液滋養,天都草劍蟲如今總算是保住了小命,且變得活躍不少。
藉助那隻傀儡蜈蚣看到,山谷石殿中的雙方依舊還在對峙。
那殘缺石像跟前的葉明煌二人,但凡離開石像周圍一丈的距離,三頭異化的妖獸便會立即出手。
石殿內的雙方不交手,沈貍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解決五尊擁有胎息圓滿境實力的對手,便只能和雪狼王繼續守在這裡。
等雙方之中,有一方堅持不住了,兩敗俱傷之際,纔是他們出手的最好機會。
石殿內。
葉明煌心態極好,此時乾脆跳上那被斬去上半身的雕像上,盤膝打坐。
而與之相比,那名叫周暨的修士顯然就沒有這麼好的心態。
此時的周暨正不斷從儲物袋內取來一些古老的竹簡和書籍翻找著。
這些書籍和竹簡都是他們此來之前,蒐集到和豢龍者府邸有關的資料。
和葉明煌這位身懷鬥靈玄體的天才不一樣。
這一次任務失敗,葉明煌頂多是挨一頓訓斥,教中不會對他有任何懲罰。
而他周暨就不一樣了。
雖然是一位胎息大圓滿修士,但接近兩百歲的胎息大圓滿對於一個擁有數位化嬰真君的大勢力,可沒有多大的特權。
任務失敗,懲罰肯定是少不了的。
周暨還指望這一次能夠完成任務,獲得貢獻之後,從教中兌換一粒補天丹,從而提升一些晉升金丹的機率。
“孽龍臺!”
“師弟,找到了!”
焦躁翻閱著大量竹簡的周暨忽地失聲驚呼。
忙將手中那捲古老的竹簡遞到葉明煌跟前道:“師弟快看看。”
葉明煌從那雕像跳下,接過竹簡看了一眼道:“所以,這個石臺就是傳說中的孽龍臺?”
“是當年豢龍氏一族專門斬殺那些不聽話蛟龍的地方?”
周暨連連點頭道:“怪不得這裡會有如此恐怖的龍魂怨氣。”
“那些桀驁不馴的孽龍,生前都是無法無天的主兒,被斬殺之後,怨氣自然極重。”
“師弟啊,咱們還是找錯地方了。”
“《鎮龍通天咒》斷然不可能放在這裡。”
“我們應該要找到豢龍氏一族的祭司神殿。”
葉明煌聞言,眸光瞥向數十丈外,三頭渾身冒著兇煞氣息的怪物。
“這些天,那孽龍臺下方斷斷續續還有一些龍魂怨氣冒出來,都被這三個畜生吸收了。”
“不解決它們,莫說找到《鎮龍通天咒》,咱兄弟二人想要出去都難。”
周暨也是臉色難看。
“也不知白師姐那邊如何了?”
“她們的事情若是能順利解決,到時還可以儘快趕過來幫助吾等。”
聽到這話,葉明煌微微搖了搖頭道:“不能將希望寄託在她們身上。”
“都天君也說了,儋州那邊除了守在結界處那個老不死的,肯定還存在其他化嬰境真君。”
“尤其是天君山那個修成‘瞞天機’的老東西,神出鬼沒,都天君也不敢再貿然出手。”
周暨頷首,話鋒一轉道:“東海那邊倒是可以指望。”
“燧火一脈當年在那邊留下了一些後手尋找三仙山,咱們是否可以借用一下他們的力量?”
葉明煌沒有說話。
身懷鬥靈玄體,又是真君弟子,他是真拉不下臉向教中其他勢力求救。
周暨也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便是笑呵呵道:“此事不用師弟出面,我來聯繫魏成餘魏師叔。”
說話間,他便是掏出了一顆傳音石。
石殿外。
雪狼王憑藉敏銳的嗅覺,似乎感應到了傳音石的波動。
“小姐,他們是不是求援了?”
沈貍並沒有睜眼,微微點頭道:“這夥人在東海那邊還有同夥。”
石殿內發生的一切,她都藉助傀儡蜈蚣瞭如指掌。
同時也聽到了諸多之前不曾知道的秘辛。
比如儋州天君山的化嬰真君,再比如東海“三仙山”,還有燧火一脈和這夥人的關係等。
這些傢伙到底在圖謀什麼?
沈貍很是好奇,心中期望著兩人在石殿中能夠多聊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
雲水城。
生機盎然的小院內,詹臺玉靜此時已經到了快要臨盆的日子。
涼亭內,沈崇玄略顯激動的捏動法訣。
一道乳白色的光芒忽地自其眉心鑽出,落地後直接化作一道身著白色儒衫,鬚髮皆白的虛幻身影。
看到這個虛影,沈崇玄恭敬拱手:“師公。”
面前已經化作魂靈的陸致遠笑呵呵道:“你這癡兒,任由老夫魂歸幽冥便是,非要將老夫留下。”
沈崇玄開心笑著,隨後便連忙攙扶著一旁的詹臺玉靜來到跟前。
“師公,這是玉靜。”
詹臺玉靜身懷六甲,倒也不好行禮,只能微微低頭道:“拜見師公。”
陸致遠含笑點頭,眸光注意到她那隆起的腹部道:“不錯,你都要當爹了。”
“可惜老夫到時候也無法爲你夫妻二人送上賀禮。”
沈崇玄笑呵呵道:“您老人家爲沈家付出的夠多了。”
陸致遠點了點頭,思忖後又道:“提及賀禮,老夫倒還真有一物適合這未出世的小傢伙。”
聞聽此言,沈崇玄先是一愣,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拱手道:“師公不可。”
“文道慧根是關鍵,您若是將慧根剝離,從此怕是再無進階的可能了。”
同爲文道修士,他自是明白,已經是神魂狀態的陸致遠,能夠拿出手的東西便是文道慧根了。
文道慧根類似仙道修士的仙胎之基,但與仙胎之基不同的是,文道慧根可以主動剝離出來,贈與他人。
這東西最大的妙用便是能夠讓受賜者悟性大增,對於未出生的嬰孩效果更好。
“老夫都這種狀態了,自是也不想著能有什麼提升。”
“以你如今的勢力,遇到敵人時,老夫也幫不上什麼忙。”
“還是物盡其用,將這慧根傳承給這小傢伙吧。”
陸致遠說著,神魂忽地泛起濃烈的光暈,隨之,這光暈慢慢在其額頭匯聚成一團淡金色的光團。
光團形成之後,散發著柔和的金光,緩慢飛向詹臺玉靜的腹部,最終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