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在花山夏生嘆氣的同時,森田孝也嘆了口氣。
如果說花山夏生嘆的是如釋重負的氣,那森田孝嘆的就是如牛負重的氣。
但因爲花山夏生的那句“如果貴社有壓力的話,可以考慮終止我們之間的合作”,又讓森田孝這個骨子裡有點怕麻煩的老頭生不出反感情緒。
雖然有點矛盾,但本質上講,他也是個極其負責的主編。
森田孝沒撂下電話,而是硬著頭皮繼續打了一個,打給了編輯部的部長山岡直人。
“部長,是我。”森田孝頭疼的說著。
“這麼早就打來電話,可不像你啊。”電話對面的山岡直人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勁,這傢伙哪次不是拖到臨下班了纔打電話的,今天這麼積極,只怕是......
“是碰到了什麼棘手的事情吧?”
“.…..”雖然被淺淺的挖苦了一句,但是森田孝沒太在意,好像已經習慣了,“是這樣的,那位花山老師剛纔打過電話來,說了這樣一件事……”
森田孝把花山夏生剛纔跟他說過的話大差不差的重複了一遍後,山岡直人也和剛纔的森田孝反應差不多,也陷入了沉默。
“這件事,牽扯的東西有點多,我也拿不了主意?!鄙綄比爽F在很能理解森田孝的心情,揉了揉緊皺的眉頭,“我和本部長他們彙報一下,等下組織人手開個會吧?!?
“我知道了?!闭f完,森田孝掛斷了電話。
……
1989年5月17日,10:37。
小學館大樓四層的會議室裡,久違的熱鬧了起來,主編和總編們可以說是全數到場。
“今天把大家都叫來,就是爲了這件事?!鄙綄比擞职焉镄⒅匮}給他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長野專務說把這件事交給我們來判斷了。”
他說的有些嚴肅,但這本質上無非就是個站隊的問題,是賣藤島家的人情,還是提前投資花山夏生。
“這樣是不是有點草率了?!庇腥颂岢隽速|疑,“一橋集團不參與的話,我們也做不了什麼吧?”
他說出了衆人的心聲,上面不支持,光他們編輯部這些人能搞出什麼名堂?
“這也是上面的決定,藤島家在兒童讀物和漫畫出版業沒什麼人脈?!鄙綄比藳]露出什麼表情,繼續說著,“唯一要擔心的就是文藝家協會的那些傢伙。”
“我的想法是繼續和花山夏生的合作,我就不信那羣老傢伙拉的下臉這樣針對一個年輕作家,面子上能過得去!”
“話是這麼說,但這不完全是那小子自己捅的簍子嘛,爲什麼要我們來承擔可能造成的後果呢?”
“也要想想出版業裡別家的看法,藤島泰輔不是和角川書店走得很近嗎,還有那個喜多川瑪麗應該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吧?!?
“你這麼說的意思是,出版花山夏生的書,還會讓我們頂上輿論壓力?”
“嗯,這種事總要多方考慮吧?!?
“要是這麼說,我們小學館也不是什麼好捏的柿子吧,正常的商業活動罷了,他們未必會這麼上綱上線的。”
“繼續出版吧,不過首印量少一點,先看看反應再做打算。”
“以前沒發現,你怎麼這麼慫的?”
“你這傢伙,我這不是爲了公司考慮嗎!?”
雖然是場嚴肅的會議,但是看這個樣子,好像熱鬧的都要打起來了。
“好了好了,聽我說一句吧。
”森田孝看他們這樣子似乎是談不成什麼事了,嘆了口氣後開口說道。
雖然他只是個看起來懶懶散散的老主編,但資歷還是在的,同事們還是多少會賣他點面子的,所以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嘴巴,看向了森田孝。
“我是一直以來負責和花山老師溝通聯絡的人,以我對他的瞭解來看,這是個值得結交的年輕人?!鄙镄⒑芸陀^的說著,“雖然辦的事看起來有些不過腦子,但不管是從作品角度還是人品角度來看,他都是個值得投資和拉攏的人?!?
“之前他給我打電話並不是來求助的,而是說,如果小學館頂不住壓力的話,完全可以放棄他。”森田孝面色不改,四平八穩的說道,“所以我認爲,比起避開或討好藤島家那一邊,倒不如在花山夏生身上投上一注。”
言外之意就是,花山夏生這小子行,能處~
他的話讓會議室陷入了沉默,剛纔或質疑或喪氣,又或是激進的聲音都消失了,靜到似乎彼此之間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既然森田前輩這樣說的話,我也沒什麼意見了?!?
“我也沒有?!?
“同上。”
這樣的聲音讓山岡直人鬆了口氣,至少大家的意見達成一致了。
“這些可惡的傢伙,剛纔和稀泥就算了,現在還把壓力都扔到我一個人頭上了!”森田孝心裡恨恨的想著,但又不能表現出來,但他的臉色出賣了他。
“原來這根老油條也有今天啊~”森田孝的臉好像有點發青,這一幕看在山岡直人眼裡,讓他有點想笑。
“既然大家沒有不同意見了,那麼就來商討一下之後的對策吧?!鄙綄比诵目诓灰坏恼f著。
“這還要什麼對策, 要是對花山夏生有信心的話,就直接帶著書去兒童文學者協會內投好了?!?
“是啊,要是能拿到幾個新人賞,拿出成績來也能堵上某些人的嘴?!?
“那本《》他不是在英國出版的嗎,讓他聯繫一下英國那邊,看看能不能拿個什麼獎項回來,這樣對我們也有好處。”
既然決定了之後的大方向,那這羣人也調動好情緒一致對外了,紛紛開口出謀劃策著。
看到會議室重新熱鬧了起來,這也讓森田孝發青的面色稍微有所緩和。
“真想早點退休啊?!彼绱讼胫?
……
“總之,就是這樣,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鄙镄⒌恼Z氣裡帶著幾分疲憊。
“是嗎,那這次多謝你們了?!被ㄉ较纳犕晟镄⒌脑捀兄x道,“尤斯伯恩那邊,我會去聯繫的,順便把插畫師也叫來。”
“之後我會帶著那本《天藍色的彼岸》去參加內投的,如果能拿到兒童文學者協會新人賞,那之後的局面也會好上不少。”
說是疲憊,但現在聽起來感覺更像是心累。
“好的,英國那邊的話,我感覺拿個卡內基獎還是綽綽有餘的~”花山夏生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
“你有這樣的信心那可就再好不過了?!鄙镄@了口氣說了一句這樣的話,他似乎也聽說過卡內基獎的大名。
“那麼,我就先掛了,之後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花山老師還是去聯繫小野君吧。”
別再來折磨我這個快退休的老同志了,我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