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後所有朝臣都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了太和殿,洛西楚很有自知之明的選擇最後一個離開大殿,他現(xiàn)在可不願跟那些羣情激奮的大臣同行,說不定剛出大殿門口就會冒出一兩個激進分子衝上來暴揍自己一頓,謝懷仁肯定就是那一兩個激進分子的其中一個,問題是被揍了不說,到時候皇帝一追究,那些人可不傻,慷慨激昂、痛心疾首、一番陳詞把自己置身於道德的制高點,皇帝也拿他們沒辦法。
“賢侄留步?!甭逦鞒呑哌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正是自己馬上要供職的頂頭上司,新設(shè)國資寺正卿魯親王。
洛西楚雙手作揖,行禮道:“下官參見魯王殿下。”
魯王年過五旬,大腹便便的邁著不太協(xié)調(diào)的步子,笑容滿面的拍了拍洛西楚的肩膀,道:“不必多禮,本王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我二人今後就要一同替陛下打理這國資寺了,國資寺乃陛下新設(shè)衙門,從古至今從未聽說,這個衙門到底是幹什麼的?我們作爲這個衙門的首任官員到底要怎麼幹?滿朝文武沒人知道,所以陛下設(shè)立這麼一個前無古人的衙門到底欲意何爲?我們心裡都沒有譜,雖然陛下命我出任國資寺正卿,但是本王還是有這個自知之明,陛下純粹是要我來坐鎮(zhèn),方便你施展,真正怎麼打理這個衙門,還是要看你這個少卿。”
“王爺嚴重了...”洛西楚正準備客氣兩句,魯王伸手打斷了他的話,“本王歲數(shù)大了,而且本王也從來都不認爲自己是一個能幹大事的人,你以爲本王看不出來嗎?陛下是真有愛才之心,古往今來,榜眼直接任三品官員,你是第一個,而且還是任職新設(shè)衙門的直接話事人,大家心裡其實都清楚,國資寺就是爲你而設(shè),所以今後你只管負責幹,本王負責給你提供最充實的後勤保障。”
洛西楚還想說什麼...
“洛齡之的兒子,就應該是這個樣子。”魯王爽朗一笑,揚長而去。
...
回到永嘉伯府,洛櫻煌告訴洛西楚,傅姐姐走了。
傅長安走了。
其實在洛西楚的心中一直都是有這個心理準備的,本來自己跟她就是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從傅長安說出那句“你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話後,只是洛西楚想不到,分別來得這麼快。
還沒開始呢,就結(jié)束了嗎?
“走了就走了吧!”洛西楚忽然不想再說話,一晃神,一剎那,就這麼走了,走得乾乾脆脆,甚至連告別語也只是自己單方面的一句相當蒼白無奈的話。
或許,有些事真的就是這樣,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一個人走在大街上,這該死的鬼天氣又下起了小雨,誰寫的狗屁劇情,這種情況非得要來一場小雨才能應一下景,就不能下點冰雹啥的打個鼻青臉腫?
也許,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脫離這些俗套。
自己就是一個俗人,卻老想著標新立異,想著開拓創(chuàng)新,想著憤世嫉俗...
洛西楚身體指揮著腦袋,走到了京兆府衙的門外。
“賢侄!”
洛西楚順著聲音望去,京兆府尹顧三六笑容滿面的站在一頂轎子前面望著自己。
“賢侄何故滿臉愁容?”顧三六見洛西楚並沒有搭理自己,往前走了兩步來到洛西楚的面前。
“你還沒被罷免嗎?”洛西楚一肚子牢騷沒處發(fā)泄。
“怎麼說話呢!世伯我爲官清廉,一不貪二不腐...”顧三六道。
“但是你庸。”洛西楚道。“而且膽子又小,還得過且過?!?
顧三六一張老臉被洛西楚氣得通紅,扭頭便走,“算了,今天當我沒遇見你,小沒良心的?!?
“等等...”洛西楚忽然想到什麼,不懷好意的邪笑道,“老顧,等一下?!?
顧三六隻是站在原地,並沒有回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我突然冒出個想法,從明天開始,你來國資寺吧?!甭逦鞒馈!拔冶WC讓你既勤快又能幹。”
顧三六冷笑一聲,什麼話也沒說,便直接上了轎。
“老東西,這回你要是從我手裡跑脫了,少爺跟你姓?!蓖櫲У纳碛奥逦鞒蛋档?。
對於這個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庸官,洛西楚打定主意要讓他在自己手下忙得累死累活。
按常理,現(xiàn)在自己組建國資寺,總要挑幾個精明能幹的人,或者總有那麼幾個懷才不遇的人在某個深巷中的酒家裡一邊喝得爛醉如泥一邊抱怨命運不公,然後被自己遇到,最後終得一展抱負。
但那是常規(guī)劇情,今天洛西楚心情很糟糕,他一直覺得自己應該要像齊天大聖一樣腳踩七色祥雲(yún),帥氣逼人,結(jié)果突然發(fā)現(xiàn)鬧了半天,自己仍然只是一隻光著腚的猴子。
反正怎麼都是俗人俗套,索性破罐子破摔,老子找一個沒腦子的糊塗官,也算是對命運的一點小小的抗爭。
升瀾街尾確實有一酒家,酒家裡面確實有一羣人,那羣人也確實喝得爛醉如泥而且正在藉著酒勁懟天懟地懟空氣。
當洛西楚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走到了酒家的門口看到張才熙那張發(fā)紅的臉後,洛西楚拔腿就跑,張才熙和那羣喝酒的人看見洛西楚後也連忙追了出來。
果然,什麼都逃不掉,“救命??!來人啦...”洛西楚絕望的喊著,喊得撕心裂肺。
“洛少卿!洛大人...”張才熙也拼命的喊著,同樣喊得撕心裂肺。
一羣人追著洛西楚一個人在升瀾街狂奔,路邊行人連忙紛紛朝兩旁躲避。
一個身影從京師府衙一躍而出,落在了洛西楚和張才熙那羣人的中間,那個身影緩緩抽出腰間佩刀,道:“京兆府衙門口也敢當街行兇,簡直目無王法。”
洛西楚定睛看了看,替自己擋下這羣人的正是京兆師府衙總捕頭胡世傑。
洛西楚躲在胡世傑的身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胡捕頭,快攔住這羣刁民,他們想害我?!?
張才熙因爲跑得太快,險些撞到胡世傑身上,聽到洛西楚的話後,大口喘著粗氣問道:“洛大人,你我僅有殿試場上一面之緣,你爲何說我想害你?”
洛西楚對著胡世傑的耳朵道:“老胡別聽他的,他們就是想害我?!?
胡世傑警惕的盯著張才熙,道:“你們爲何狂追洛大人?洛大人是聖上親封的國資寺少卿,當街追打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張才熙一臉無可奈何,道:“我乃今科狀元張才熙,剛剛正跟幾位同窗一起喝酒,再過幾日便要遠赴遼州任智通縣知縣,恰好碰見洛大人進來因仰慕大人才學,便想邀請大人同飲,誰知大人見了我等便像見了仇人一般扭頭就跑,所以我們就想追上來問問到底是哪裡得罪大人了,大人既是不願與我爲伍,那倒也罷,但是大人剛剛說我們想害你,這可就是天大的冤枉了?!?
張才熙道:“所以,我們必須解釋清楚,否則我們就是跳進酚河也洗不清啊。”
胡世傑轉(zhuǎn)頭看了看洛西楚道:“大人,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洛西楚搖了搖頭,依舊躲在胡世傑的身後沒有擡頭。
“洛元夕,你今天又發(fā)什麼瘋?”顧三六站在府衙門口厲聲道?!笆纻埽训妒掌饋?,他們確實是今科進士,不得無禮?!?
“你躲這羣人不就是怕他們貼上你嗎?怕他們跟你扯上關(guān)係?!鳖櫲?。“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庸官,本官今日再庸一回,你怕他們貼上你,本官非要他們貼上你,明日把他們?nèi)空腥肽銍Y寺下,若漏掉一人,本官寧死不到你國資寺上任。”
洛西楚一下?lián)u桿直了起來,楞了很久,這是什麼騷操作?搞了半天還是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這...這不好吧?”張才熙略微有些小激動,“朝廷不會同意的?!?
顧三六指著洛西楚的鼻子道:“明日讓他去吏部要人?!?
“顧九等,國資寺的人事問題您今兒一下子全給我解決了是嗎?”洛西楚已經(jīng)有些妥協(xié)的意思,反正都是騷操作,怎麼都行。
“九等是你叫的嗎?”顧三六反問道。
“行!”洛西楚整了整衣服,道,“少爺現(xiàn)在就喜歡玩點稀奇,玩點花樣,玩點創(chuàng)意,人我全收了,明天就去吏部調(diào)人?!?
張才熙激動的雙手抖得很高,朝著洛西楚就拜了下去,道,“人生聚散,都是一場緣分的盛宴,我輩自當追隨洛大人,竭心盡力。”
“得了得了,早點回家睡覺吧?!甭逦鞒粎捚錈┏\(zhòng)人揮了揮手。
創(chuàng)業(yè)要找最合適的人,不一定要找最成功的人,這是前人說過的一句話,那麼,現(xiàn)在這羣人算什麼?
最有緣的人?
對於洛西楚這個創(chuàng)業(yè)者來說,在創(chuàng)業(yè)之前,他只能對自己說,從創(chuàng)業(yè)的第一天起,自己要面對的是困難、失敗和躲也躲不掉的緣分,而不是成功。
所以,如果將來自己創(chuàng)業(yè)成功,有幸成爲成功人士,那麼自己的名人傳上一定有這麼一句話:
成功,來自於逃不掉的俗套和躲不開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