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趕在被人圍堵之前，陳凡便開著車跑路，直奔省城機場。
等省裡收到消息，昨晚陳凡竟然來了省城，竟然還過了一夜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華北上空，再有兩個小時，就能抵達瀋陽東塔機場。
飛機上，和陳凡一起坐在第一排的周正東，本來在想著老家的墓園和祠堂修復得怎麼樣了，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轉頭看向陳凡，問道，“我們在瀋陽可沒有辦事處，待會兒到了瀋陽，怎麼安排？”
以前倒是有過辦事處，不過在完成項目合同之後，那個辦事處就撤了，改爲由京城辦事處的技術員負責程控交換機的維護工作。
他們這次過來辦事，時間緊任務重，如果只靠他們這幾個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完成祭祖儀式？
可是前幾天忙著大外甥結婚的事，後來他腦子裡總是想著祠堂和墓地修得怎麼樣了，連落地安排的事都忘了問。
本來這些“小事”以前都是秘書和助理在安排，現在不是沒有帶秘書麼，也沒人提醒，到現在纔想起來。
陳凡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說道，“您信不信，待會兒飛機落地，絕對有接機的人，而且不會少。”
周正東不解地看著他，“你安排的？”
陳凡睜開眼，轉頭看著他笑了笑，“我也沒有，但肯定會有人來接機。”
周正東眉頭輕挑，“爲什麼？”
陳凡笑道，“很簡單。別看你們現在和我一起到處跑，也沒有人跟著，但是在你們入境之前，就需要提前申請行程，經過批準之後，再按照計劃去走，如果中途要改變行程，還要及時報備，更別說祭祖這麼大的事，上級單位一定會通報給地方。”
周正東頓時恍然，“所以，瀋陽那邊肯定會知道我們這兩天要過去那裡。然後你前天唱了那首歌，引起社會上很大的反響，哪怕不衝著我，就是衝著你，他們也會安排人過來接機。”
陳凡笑著點點頭，忽然有位男同志走過來，滿臉激動地看著他，“打擾一下，請問是創作並演唱了《血染的風采》的陳作家嗎？”
“呃，……”
陳凡看了看他，在他身上能明顯感覺到有老兵的影子，便不由自主地坐直身體，“是我，您是？”
那人立刻伸出雙手，陳凡見了也伸手握了握。
下一秒，那人便激動地說道，“我是一名退伍軍人，前天聽了您創作的這首歌，深受感動，歌詞簡直寫進了我們軍人的心坎裡。沒想到今天能有幸見到您本人，所以特意過來道聲謝。”
陳凡眼睛狂眨，等他說完，趕緊說道，“沒有沒有，我就寫了一點自己的心聲。”
“那也是我們廣大軍人的心聲。”
那人聲音越來越大，立刻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有人聽出陳凡的身份，立刻大聲喊道，“那位是演唱了《血染的風采》的陳凡，就是那個大作家、電影家、音樂家陳凡。”
話音剛落，機艙裡便轟的一聲炸開來。
不是真炸，而是聲音炸。
有的立刻離開座位，往前面走過來，有的雖然沒有往前走，但也站起身往前面看，都想看看陳凡本人長什麼樣子。
陳凡一看這架勢，嚇得冷汗都出來了，這可是在飛機上，而且是三叉戟那種支線小飛機，他們都不怕的嗎？
還有他的自制降落傘已經丟家裡很久沒用了，不會偏偏就這麼巧吧？
於是趕緊大聲喊道，“冷靜，大家都冷靜，不要亂動，現在是在飛機上，亂動會影響飛機平衡。”
恰好這時候飛機一陣抖動，頓時嚇得好些人大聲尖叫。
正好這時候乘務員聞訊趕來，立刻喊道，“大家不要害怕，這是高空湍流，是正常現場。但是請大家都回到位置上坐下，不要亂動。爲了大家的安全，請大家都回到位置上坐好，不要亂動。”
這年頭的人基本上都能聽命令，尤其坐飛機的人大多都有一定的級別，或者是領導的家屬。在乘務員的指揮下，大家很快回到座位上坐好。
那位老兵也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並主動向乘務員說明情況。
乘務員一聽，原來是大家都爭相去看陳作家，那就難怪了。
她是看過名單的，知道陳凡就在飛機上。……單位就是江南省作協，而且同行的人中還有著名青年作家姜甜甜，那就不可能是同名同姓。
只是她也沒想到，陳作家竟然這麼得大家的喜愛，差點引起一場空中事故。
小小的騷亂很快平息下來，飛機也重新恢復平穩飛行。
還沒等乘務員大姐鬆口氣，就有一個燙了頭髮的時髦女乘客，高高舉起手裡的照相機，大聲喊道，“陳作家，能和我照張相嗎？我保證不亂動。”
看到這一幕，坐在陳凡後排的姜麗麗忍不住嘟了嘟嘴，小聲嘀咕道，“連命都不要了，什麼人吶。”
姜甜甜挽著她的手臂，小聲說道，“現在全社會最受歡迎的文藝工作者，就是作家和歌唱家，你男人兩樣都佔。以前是沒多少人知道他長什麼模樣，前天上了電視，知道他長相的人可就多了去。
以後這種事肯定還會有很多，你吃醋吃得過來嗎。”
姜麗麗嘴角一撇，不說話了。
另一邊的周亞麗則伸長脖子四處張望，眼裡滿是興奮，還在嘖嘖有聲，“不愧是我老弟，萬人迷啊簡直是！”
趙婉茹很是無奈，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可別拱火，這是在飛機上。”
剛纔發生的事也嚇了她一跳，他們一家人都在飛機上，這要是出了事，老周家可真沒人了。
站在最前面的乘務員大姐，看到竟然還有人不死心，本來想直接拒絕，畢竟安全第一，或者，等飛機落地，再做安排也不遲。
可緊接著，就又有好幾個人也舉起照相機，紛紛呼應，“對對，就照張相片，陳作家可以嗎？”
“保證就只照張相，陳作家，我可喜歡你啦，你的作品我都看過，還有你拍的電影。”
“陳作家，我全家都很喜歡你，能不能跟你拍張照？”
眼看飛機上的幾十位乘客都翹首以盼，乘務員大姐也犯了難，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陳凡，小聲說道，“陳作家，現在這個情況，您看要怎麼處理？是願意和大家合影，還是等飛機落地，再做決定？”
陳凡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這是趕鴨子上架，不同意都不行啊。
今天就應該戴個口罩，這樣就不會被認出來了。
但是戴不戴口罩，那都是以後的事，眼前的事得先解決。
他只能摘下圍巾，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來說道，“非常感謝大家的喜歡，這樣，”
說著指了指乘務員大姐，“咱們聽大姐的安排，一個個來，好不好？”
大家一聽他同意合影，自然沒有意見，齊聲喊道，“好。”乘務員大姐也鬆了口氣，拍了拍雙手，大聲說道，“非常感謝大家的配合，這樣，咱們按照座位順序，一個個來。”
說完就看向陳凡身邊的周正東，哦，對了，他們是一夥兒的，剛纔還在聊天呢。
然後看向趙婉茹，趙婉茹直接指了指後排，“從這位同志開始吧。”
那位正是剛纔認出陳凡的老兵，他立刻站起身，從包裡拿出一部海鷗照相機，遞給乘務員，“同志，麻煩您幫我拍一下。”
說完便走到陳凡身邊，稍息立正站好，表情非常嚴肅莊重。
陳凡也肅然而立，只是表情上稍微帶了一點點笑容，顯得和顏悅色、令人親近。
能夠上飛機做乘務員的，家庭條件都不差，對於這種照相機自然不陌生。
乘務員大姐熟練地對焦、按下快門。
結果那位老兵同志還不罷休，“麻煩多拍兩張，我怕沒拍好。”
乘務員自無不可，反正多拍兩張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而且還是人家自己的膠捲，那就拍唄。
結果三連拍成了標準，後面的每一個人都要求拍三張，生怕一張不夠，萬一要是手抖拍花了，或者爆了光，那可沒地方再找陳作家拍照去。
有些人帶了照相機，但有更多的人沒帶。
不過沒關係，沒帶的找帶了的打個商量，送點小禮品，或者互相留個地址，借用一下人家的。
還是那句話，能上飛機的都不是普通人，只是借用照相機拍兩張照片，不算什麼大事，而且說不定還能多交幾個朋友。
於是本來極少數幾個沒想著拍照的人，也跟著一起湊熱鬧，每人都和陳凡合影。
好不容易和所有人拍完照，陳凡才鬆了口氣，準備回到位置上坐下。
這時乘務員大姐卻走上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陳作家，能和我們乘務組的同志們合張影嗎？”
陳凡深吸一口氣，擠出滿臉笑容，“來吧。”
還好這年頭的乘務組人員不多，兩名駕駛員、四名乘務員、再加三名航空安全員，也就是後來的空警。
駕駛員就算了，人家也不可能丟了飛機方向盤過來跟他合照，同乘務員和安全員合影完之後，陳凡才回到位置上坐好。
周正東這才捂著嘴，湊到他身邊，笑著說道，“你這魅力可不得了，坐一趟飛機，全飛機的乘客都要和你合影，連空乘都沒落下。亞麗還真沒說錯，你要是去了美國，絕對能成大明星。”
陳凡呼出一口長氣，沒好氣地說道，“得了吧，就算我沒去美國，也是那邊的大明星。這個滋味兒我可不喜歡，還是以前沒人認識的時候好。”
周正東撇撇嘴，“你不說我還沒想到提，既然你自己都說了，那我問一句。現在每天最少都有好幾十人堵在千帆出版社門口，追著問奧古斯都·凡爾賽是誰，還要求你出來。
除了這個，往出版社打電話的報社、電視臺數不勝數，都在追問你的消息。
我說，你打算什麼時候去一趟美國？你要是再不露面，我怕出版社那邊撐不住啊。”
陳凡“呃”了一聲，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露面的事先不著急，如果實在撐不住的話，可以先透露一下我的身份。”
周正東眉頭輕挑，“中國青年作家陳凡？”
陳凡咂咂嘴，“不用一步到位，可以慢慢來嘛。比如先說是個華人，然後說是中國人，再說是中國的一個作家。消息一點一點的放，總歸能拖個一年半載的吧。”
“那不一定。”
這時趙婉茹將小兒子塞到女兒懷裡，忽然湊過來，擠在老公身邊，彎過腰對著陳凡小聲說道，“你的身份可不能隨便公佈，我還打算用這個作爲賣點，等收購報社以後，先在報紙上公佈，再在電視臺給你安排個專訪。
你這麼好的賣點，可不能隨便浪費。”
周正東趕緊點頭，“嗯嗯，你舅媽的主意不錯，你這身份，不能白公佈。”
陳凡摸了摸腦袋，笑道，“反正只要不是必須馬上去美國就行，別的隨你們安排。”
該露的始終藏不住，更別說他的身份在上層某些人眼裡，早就不是秘密，還不如聽從趙婉茹的安排，套一波現。
就是不知道，等歐美讀者知道《龍騎士傳說》和《聖鬥士》的作者是中國人，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趙婉茹見陳凡同意自己的計劃，便笑了笑，比了個OK的手勢，回到位置上坐好。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這時乘務員大姐推著小推車過來，先對著他們笑了笑，“需要加水嗎？或者要不要咖啡、飲料？”
陳凡擡起頭笑道，“不用，待會兒放餐的時候，拿瓶茅臺酒就行。”
周正東也搖頭婉拒。
乘務員大姐笑道，“好的。”
隨後從小推車後面拿出一個不算小的布袋子，雙手遞到陳凡面前，“這些是乘客們委託我送給您的禮物，還請您收下。”
“啊？”
陳凡頓時驚了，接過來打開一看，裡面全都是樣式不一的小禮品，甚至還有好幾塊沒開封的手錶。
不是吧？這年頭也有粉絲送禮物？
他趕緊站起身，轉過來對著衆人說道，“非常感謝大家的厚愛，不過這些禮物不能收。”
說完便將袋子遞給乘務員大姐。
結果這時就有人喊道，“我沒送禮啊，不是我送的。”
“我也沒有。”
“反正我沒有送。”
“陳作家，既然有人送你紀念品，那就收著唄，不過我沒送啊，別找我。”
乘務員大姐呵呵笑著，對著陳凡兩手一攤，“看看，這就是大家的心意，您就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