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受傷的人聚集起來。”
郭羿見大火已經撲滅,趕緊吩咐人把受傷的擡到一起治療。
“先用透明的藥水沖洗傷口,再用黑綠色的,傷口小的撒一層藥粉包紮即可。”
宋鈺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雲南白藥,讓淮南分給衆人。
“將軍,輕傷八人,重傷四人,無死亡,但是有個兄弟…恐怕不行了。”
郭羿手下回稟的同時,面色沉痛的指了指躺在後方的一名將士。
只見他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肚子被劃出一道十五釐米的口子,腸子混雜著鮮血,不斷朝外面流出,由於失血過多,一張臉毫無血色。
宋鈺見狀,提著從牙科診所意念出的手術箱跑了過去。
剛剛在馬車裡意念縫合用品時,這個手術箱就跟著一起出來了。
她打開看了看,驚喜的發現裡面不但有整套的手術器具,還有幾支麻醉劑針管。
雖然她縫合是半吊子,但腦海裡有指示提醒她,基本上不會出錯。
“將軍,我這樣恐怕活不了了,求求你帶句話給我娘…”
“要帶你就自己帶,你爹孃生你養你,就只教會你自暴自棄嗎?”
一些將士們看著宋鈺用剪刀剪開他的衣服,都是大驚失色,但看到她一個女子面色如常替他治療,皆是佩服不已。
“鈺兒,他這樣…”慕容良看她動作,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他失血過多,得趕緊給他輸血,否則一刻鐘都撐不了。”
“什麼是輸血?”
宋鈺不敢耽擱,沒有回答郭羿的話,拿出測試紙沾了一下血液,又取出手術箱最下層的輸血管,朝著外圍幾人問道:
“他現在失血過多需要血液,你們幾個沒受傷的滴一滴血在這張紙的方格里面。”
慕容良見狀接過紙張,幾名將士依次扎破手指滴入血液。
宋鈺接過紙,在每一格里點了一滴標準血清,幾秒過後,宋鈺找出了兩人。
“第五個和第七個是誰?”
“是我!”
“姑娘,是我!”
兩名身形健壯的將士走了出來,眼裡滿是疑惑。
“你們想救他嗎?”
宋鈺怕他們沒見過輸血的場景會害怕,所以提前給兩人打預防針。
“姑娘,我們肯定想救自己兄弟。”
另一人沒說話,堅定的點了點頭,宋鈺見狀,給他們解釋。
“他失血過多,你們兩人的血型與他相同,人體共有四千二百毫升左右血液,你們二人一人給他分三百毫升,或許就能救活他,你們怕嗎?”
兩人最開始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一聽能救自己的兄弟,均是堅定不已。
“姑娘,只要能救活他,多少血都行,怎會害怕。”
“是啊姑娘,你說怎麼做,我們都聽你的。”
見兩人神情堅定,宋鈺不再猶豫。
“你二人叫什麼名字?”
“回姑娘,我叫吳大山。”
“姑娘,我叫何丘樹。”
“嗯?何丘樹?”
宋鈺猛然擡起頭,盯著面前面容堅毅的男子,吃驚過後,與慕容良對視一眼。
“玉河村李月梅是你什麼人?”
慕容良皺著眉,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回世子,玉河村李月梅是我的母親。”
宋鈺和慕容良對視,皆是驚喜不已,他們本來還擔心軍營人多不好找,沒想到人就在跟前站著。
何丘樹有些疑惑世子殿下和這個姑娘怎麼認識自己孃親,就聽宋鈺說道:
“我半年前搬到玉河村,和李嬸她們是鄰居。”
“原來如此,竟不知姑娘和我母親相識,真是失禮。”
何丘樹一年沒回去了,自然不知道村裡有她這一號人。
宋鈺手裡動作沒停,替吳大山固定好輸血管,讓他時不時地捏手促進血液循環。
“先給他輸血,一會有事和你說。”
宋鈺不想分神,這會緊張的替躺在地上的人消毒。
“你叫什麼名字?”
宋鈺看他神智有些模糊,趕緊找話題。
“我叫…叫駱福,我娘取得。”
“真是個好名字,你娘定是希望福氣都落在你身上吧!”
圍著的人見宋鈺沖洗好腸子傷口後,竟然絲毫不害怕,用手推著腸子進了腹腔。
“我給你注射麻藥,縫合的時候你就不會痛了。”
手上沒停,拿過針管就朝著他傷口附近打去。
“我娘希望我福氣長存,但現在,恐怕沒機會了。”
駱福覺得自己沒了生的希望,有些自暴自棄的說道。
“怎麼會沒機會?你放心,我在這裡,定不會讓你有事,你也不希望你娘傷心對嗎?”
宋鈺拿著手術鉗,一針一針的替他縫合,一衆將士看的心驚肉跳,第一次知道腸子流出來還能塞回去,傷口還能像縫衣服一樣縫起來。
“宋姑娘,這樣能行嗎?”
郭羿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他雖然和宋鈺接觸過,但第一次見這種場景,還是有些擔心。
“不要打攪她。”
慕容良看她認真的樣子,出聲制止郭羿的問話。
“你別怕,半個月後保證你生龍活虎。”
縫合快要結束時,駱福臉上肉眼可見的恢復了一些血色,精神也不似最開始那樣萎靡,衆人皆是驚歎不已。
“阿樹,換你來輸血。”
何丘樹聽宋鈺叫他乳名,面色一紅,隨即想到什麼,神色正常起來,走過去接替了吳大山的位置。
“姑娘,爲什麼換一根管子?用同一根也不浪費啊!”
吳大山見她重新取了一根,有些心疼管子裡剩餘的血液。
“不行,你們雖然血型相同,但是用過的針頭不能再次利用,這個以後有機會再和你們解釋。”
更換的管子再次扎進駱福胳膊,看著同患難過的兄弟的血液流進自己身體,駱福感激的看了看兩人。
看向宋鈺的眼神更是感激涕零,眼中含淚,想著自己年邁的父母親,駱福內心堅定起來。
“我不能辜負我的父母,更不會讓兄弟們的血白流,我一定會好起來。”
宋鈺見他重新有了生的希望,心裡替他高興,一個人能否活下來,信念是最重要的。
郭羿看著自己部下的狀態,心裡無比自責,這些人都是跟了他多年,如兄弟手足一般的存在,這一次若不是自己大意了,怎會讓他們受此劫難。
“將軍,你不必自責,我們很高興能跟著你。”
“是啊將軍,營裡的兄弟們馬上就能吃到熱乎飯菜了,我們只是受點傷而已,不要緊的。”
宋鈺被郭羿突如其來的眼淚雷的招架不住,她還是第一次見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印象裡郭羿好像並沒有那麼脆弱吧!
慕容良抿著嘴,看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煩,嫌棄的擡腿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丟人現眼,要哭離遠點。”
宋鈺不知道的是,郭羿看似是個硬漢,實則鐵血柔情,每次打完仗,都是傷心不已,不哭個幾天是停不下來的。
“他沒事吧?”
宋鈺看他抹著淚離開,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是有心理上的負擔,所以轉頭問慕容良。
“他和營裡兄弟們關係很好,傷一個死一個他都會傷心不已,過一陣子就好了。”
宋鈺一聽,一時間不知該說他反差萌纔好還是內心脆弱的好了。
聳聳肩,宋鈺替駱福清理好傷口,仔細消了毒後固定好紗布,又給其他幾個重傷的將士縫合好傷口。
“一會讓人把馬車清理出來,重傷的就和駱福一起進裡面休息。”
幾個重傷員都是縫合了傷口的,宋鈺怕騎馬再把傷口顛簸開,就讓他們一同坐馬車。
“宋姑娘,世子也受傷了。”
淮南已經處理好傷口,悄悄地對宋鈺說道。
“嗯?”
“你受傷了?在哪裡?重不重呀?”
剛剛情況太混亂,救完火後就治療駱福他們去了,宋鈺完全不知道慕容良也受傷了。
這會聽淮南講,她才注意到慕容良右手臂上破了道口子,儘管玄色的衣服看不出什麼,但觸摸到的瞬間她就知道慕容良流了不少血。
“我都沒有注意到,很疼吧?”
輕拉著慕容良坐下,一衆將士偷笑著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把空間儘可能的留給兩人。
“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宋鈺沒管他怎麼說,挽起他的袖子,替他擦拭血跡。
“傷口有點長,但是隻有表皮,我這裡有不用縫合就能使傷口閉合的東西。”
宋鈺想起手術盒裡有一袋拉鍊式縫合貼,這會給他用正好。
“爲什麼給我用?”
慕容良神色溫柔的看向她,沒怎麼注意自己傷口疼不疼,眼裡盡是她的一舉一動。
“其他人的需要縫合,輕傷的根本用不上,你這個傷口用著剛剛好。”
仔細的給他手臂消毒,在傷口四周塗抹一陣,兩排縫合貼牢牢地粘在他傷口兩邊。
“像這樣輕輕一拉,只需要每天換藥,一段時間後傷口就自動癒合了。”
剪下多餘的塑料,宋鈺又將他的袖子放下來。
慕容良帶著失而復得的心情擁抱她,剛剛火油炸開的瞬間,他以爲他就要失去她了。
“嘶…痛。”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她有些措不及防,衣物的摩擦,使她手臂上被火灼燒的地方生疼。
慕容良聽到她的驚呼,趕緊鬆開手,見她捂著手臂面色痛苦,大驚之下趕緊查看。
“你也受傷了?”
“啊…有些痛,好像黏在一起了。”
毫不知情的慕容良,看到她手臂的布料已經和傷口粘連在一起,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慢慢撕開與皮肉粘連的袖子,宋鈺忍著痛悄悄意念出冰袋和燙傷膏,慕容良沉著臉一語不發的接過冰袋替她冰敷著周圍的紅腫。
“中間先塗抹燙傷膏,周圍紅腫很快就會消下去的,別擔心。”
見慕容良沉著臉不說話,怕他生氣,宋鈺小心翼翼的哄他。
“我真的沒事,這點小傷,分分鐘就好了,而且我這裡有很多藥,保準不會留疤痕。”
“嗯。”
不管宋鈺怎麼說,慕容良都是沉著臉不語,宋鈺垮下臉,看他輕輕的給自己上藥。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保證,下次絕對先跑爲上,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她還以爲自己逞能受了傷,慕容良纔會生氣,殊不知慕容良生氣的原因根本不是這樣。
“我沒有生你的氣。”
拿起紗布繃帶,仔細將她的手臂包紮好,慕容良擡起頭,紅著眼眶看著她。
“我是生我自己的氣,明明有其他人在,我卻留你一人在馬車裡。”
“鈺兒,我差點失去你。”
慕容良撐在膝蓋的手不斷收緊,卸下以往的冷酷,懊惱的低下頭去。
宋鈺第一次見他這樣,一時竟不知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