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zhòng)人包括燕藜呆愣的望著暮千雨,無不是一陣驚恐。
而阮紅俏雙腳慢慢落地之後,臉上亦是一片茫然。
自己等人所站立的地方,超出了有效射程一丈有餘,那羽箭被自己揮劍阻擋了不少力道,按照自己所計算的射程,最多隻能停留在剛纔自己所站立的位置而已,而這一箭卻穿透了如此厚重的精鋼盾牌,還射殺了一個燕兵。這,這這,這未免太打擊軍隊的士氣了。
“哈哈哈哈!寧採臣,你還好吧?朕的這一箭還吃得消吧?”暮千雨再次狂傲的大笑起來。
“託福,我寧採臣再好不過了!”阮紅俏有些揪心他突然的轉(zhuǎn)變,他的記憶莫非停留到了四年以前?
“那就好,朕要讓你活著,活著舔我暮千雨的腳趾頭!”暮千雨血色眸子精光灼灼,望著阮紅俏的一張模糊的小臉,冷冽無比。
阮紅俏混不理會他噁心的言語,只淡然一笑,輔以內(nèi)力道:“那就拿出你的本領(lǐng)來,千雨!”
她故意將“千雨”二字叫得溫潤甜美,直聽得暮千雨神色一凜。雖說離得極遠(yuǎn),但他些微的變化,阮紅俏卻完完全全的感受到了。
暮千雨瞪了阮紅俏一眼,不願與她多說,遂轉(zhuǎn)向燕藜,朗聲道:“燕藜,你若將大燕江山拱手送給朕,叫你的軍隊繳械投降,且速速送上你的人頭,朕會考慮放過爾等與大燕的百姓,如若不然,我大軍所到之處,必定會殺光所有大燕城民,一個不留!”
燕藜聽了暮千雨狂笑,已然氣結(jié),再聽他一席話,兩道劍眉越蹙越緊,不再顧及其他,望著暮千雨,冷然的道:“哼,你當(dāng)我燕藜是貪生怕死之輩麼?區(qū)區(qū)六十萬日暮軍,我燕藜怎會放在眼裡?暮千雨,你以爲(wèi)就那麼射上一箭,再狂吼兩句,就能唬住人?不出兩日,我定讓你日暮軍全軍瓦解!”
“哈哈哈,少說大話了!我日暮將士個個虎狼之姿,你這羣烏合之衆(zhòng),豈是我軍對手?”
“是不是烏合之衆(zhòng),你暮千雨最爲(wèi)清楚!”燕藜當(dāng)下激道:“多說無義,你權(quán)且開門出來應(yīng)戰(zhàn)便是!”
阮紅俏看著已然變得頑劣不堪,且自信滿滿的暮千雨,完全似換了個人一般,哪裡還有昨日一絲一毫的溫情?然而想著剛纔叫他“千雨”時,他出現(xiàn)的異常,她相信,他的內(nèi)心深處,必然是記得自己的,只是他的轉(zhuǎn)變,何以會來得這麼突然?
思及此,阮紅俏點點頭,心忖道:一定錯不了,他定是中了蕭正楠的巫蠱之術(shù),受了蕭正楠的控制!只有這個解釋,才能想通其中關(guān)節(jié)!
“正合我意!”暮千雨說著轉(zhuǎn)身就要步下城樓。
阮紅俏轉(zhuǎn)向燕藜,輕聲問道:“可有帶玉簫?”
“帶了?!毖噢颊f著,也不問她是何用以,伸進(jìn)大麾裡,取出玉簫,遞予阮紅俏。
阮紅俏接過玉簫,送至嘴前,冠以內(nèi)力吹奏起來。
霎時,婉轉(zhuǎn)優(yōu)美的曲調(diào)響切在廣闊的戰(zhàn)場上空,與目前緊張的情勢顯得格格不入。
阮紅俏吹的不是別的,正是前日夜裡與暮千雨徹夜琴簫和鳴之時,暮千雨甚爲(wèi)喜歡的一曲叫做《青青子衿》的古韻濃厚的曲子,從其間可以聽出情人之間的呢喃軟語、綿綿情話。只不過當(dāng)時的二人都知道,這單純的只是一曲曲子而已,並沒有囊括一絲一毫與風(fēng)月有關(guān)的意韻。
城牆之上,暮千雨甫一聽見這曲子,整個人呆愣了過去,頓時頓下腳步,猛地轉(zhuǎn)身看著那銀白的身影,竟是輕輕的喚了一聲“寧兒”,那一雙眸子中霎時清明無儔,溫柔之色滿滿的溢出,然而就只是一瞬間的光景而已……
“啊——”
暮千雨再次抱頭蹲了下去,剛剛還覺得美妙無比的曲子,此刻卻似是魔音穿耳一般,刺得他的耳膜刺痛一陣接著一陣。慌忙捂住耳朵,想要將音符屏蔽在外,然而那曲調(diào)卻像是植根在大腦裡一般,怎麼也揮之不去。
“啊——”
暮千雨突然站起身,一聲狂叫,額前冕珠劈啪亂顫,轉(zhuǎn)向阮紅俏時,滿面猙獰,那一雙眸子比之剛纔,更加的血紅,仿若要滴出血來。
“不要吹了!寧採臣,你個賊人,住口,不要吹了,朕叫你不要吹了!”暮千雨放下捂住耳朵的一隻手,指著阮紅俏,道:“饒護(hù)衛(wèi),快給朕放箭,放箭!射死他!”
箭雨再次射向阮紅俏,雖然不在射擊範(fàn)圍裡,一隊燕衛(wèi)依舊擋在她的身前。
聽著暮千雨狂叫,阮紅俏無動於衷的繼續(xù)吹奏著。
他反應(yīng)越大,就證明他心中的蠱毒並不是很深,且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亦是不容忽視的。如若能喚醒他,那是再好不過!
呃?!
阮紅俏突然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與自己相抗著,讓她心裡漸漸多了一絲浮躁,而背上已是冷汗涔涔。
忍住胸中一股噁心的煞氣,阮紅俏席地坐了下去,眉毛微蹙,雙目半閉,嘴脣翕動,不依不饒的攢動著纖白的十指,仿若蝴蝶翩飛……
“啊——啊嗚——”
暮千雨頭上冕冠歪歪斜斜耷拉在頭頂左側(cè),髮髻略微散亂,面孔朝天,雙目圓睜,檀口大開,挺胸站立,雙手成爪,做出擎天之勢,再一次的狂叫出聲,那聲音淒厲無比,仿若再也無法忍受那無盡的痛苦,冀望這一聲吼,能將腦中那揮之不去的魔音逼退。
突聞“嘶”的聲響,暮千雨身上的袍子撕裂開來,隱隱露出精壯的胸??;那腰上七珠鑲金玉帶,亦應(yīng)聲斷裂成幾段,嘩啦跌落在那歷經(jīng)數(shù)百年風(fēng)雨洗禮的青石城磚之上。
他周圍的護(hù)衛(wèi)、官兵全數(shù)懵了過去,無不是瞪大雙眼望著暮千雨,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阮紅俏在聞聽他一聲狂吼之後,只感覺內(nèi)心波濤洶涌,一股腥甜躥於喉嚨口,極力隱忍之後,雖未能馬上吐出來,但是背後的衣衫卻是溼透。
燕藜感覺到她的異樣,蹲了下去,輕撫著她的後背。
然而下一刻,玉簫毫無預(yù)兆的碎裂開來,眼見碎片爆開就要扎到阮紅俏的臉上,燕藜伸手一拂,將已然懵過去的阮紅俏的頭掰向自己,趕忙護(hù)到懷中,才避過了破相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