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怨恨父親的冷漠無情,比起辱罵李清年的詭計多端,現(xiàn)今什麼都比不上李清年手裡的那個玉墜重要。
“長風(fēng)這麼懂事,難怪錦鯉仙子就算和他人一夜歡情,心裡有的卻還是你。”李清年把玉墜稍微收回了些,嘴角掛著惡意的弧度,語氣仍舊和煦。
雪粒子被風(fēng)裹挾著吹到韓長風(fēng)的臉上,在他臉上凝結(jié)許久才被漸漸融化。
“你想我做什麼才能把它給我。”韓長風(fēng)還是堅持著要把李清年手中的玉墜拿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冷成了什麼樣子。
“殺了離塵道人。”李清年眨了眨眼前,用最輕柔的語氣說著。
“招魂曲需要已死之人的精血,除此之外所有的祭品都是不必要的,至於用其他人的血來獻祭,在有精血的情況下更是會影響招魂效果。”
“只要殺了離塵道人,我就幫你把錦鯉仙子的魂招回來。”
“我憑什麼相信你?”韓長風(fēng)這次沒有一口答應(yīng),在他看來,李清年從未接觸過仙道術(shù)法,怎麼可能會招魂,即便他會,以他和錦鯉仙子的過節(jié),又真的會心甘情願救回錦鯉仙子?
李清年又把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本泛黃的冊子,上面大大的三個字:《招魂曲》。
“你真無恥。”韓長風(fēng)冷聲道,眼睛卻半點不錯地看著李清年手中的玉墜和書冊。
怎麼不無恥呢,用錦鯉仙子的東西來要挾深愛錦鯉仙子的人去殺了錦鯉仙子的徒弟。
簡直就是無恥至極。
“雪下大了,朕要去找人暖被窩,恕不奉陪。”李清年把那兩樣?xùn)|西重新收好,轉(zhuǎn)身邁著大步走了,身後的侍衛(wèi)連忙跟上,面色慘白。
他今日都聽到了些什麼,哪一件事說出去只怕都活不長久。
“別怕,有朕在。”李清年明明沒有回頭,但卻像是明白小侍衛(wèi)心裡的想法,淡淡地安慰了一句。
韓長風(fēng)站在原地看著風(fēng)雪中漸漸遠去的李清年,手中依舊擡著的碧落劍猛然掉落在地上,他也半跪下去右手捂著生疼的心臟,喃喃自語著:
“爲(wèi)什麼要這麼做……”
沒有人回答韓長風(fēng)的話,只有雪粒子不斷地堆在他身上,很快就把他的眉間染白。
李清年一路心情極好地回到營帳,一進去就把自己甩到暖和的牀上。
韓長風(fēng)是定然會爲(wèi)了錦鯉仙子去殺了離塵道人的,那時大臨將士只用平推就能把高句麗打回去。
至於韓長風(fēng)和錦鯉仙子嘛……
等到戰(zhàn)事結(jié)束,他就會用通敵叛國之罪把韓家整個抄了,誰還去給他招什麼魂?
這麼明擺著的事情只有韓長風(fēng)這樣被韓將軍保護地極好又沉浸在戀愛中的人才看不出來。
俗話說得好,解決不了事情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
是錦鯉仙子搞出這一系列事情的。
但他已經(jīng)作古,所以就得從他的嘍囉們?nèi)胧帧?
離塵道人一直藏在暗處不出來,韓長風(fēng)一直僞裝自己憋了狠,只要讓他們兩個鬥起來,一切都可以擺平。
李清年在牀上極爲(wèi)舒適地躺著,突然又坐了起來。
“來人。”李清年快速下牀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先前跟著李清年的小侍衛(wèi)再一次打簾子進來,苦著臉色,不知道這位爺又想搞什麼幺蛾子。
“御膳……伙房在哪?”李清年一邊問一邊在帶來的書冊裡翻找著什麼。
“陛下可是餓了?”侍衛(wèi)試探著問。
李清年終於從一堆書裡找出來一本冊子,拿在手上道:“帶朕去就是了。”
小侍衛(wèi)嘆息了一聲,只能應(yīng)是,再度領(lǐng)著李清年往外走。
若是白姑娘回來,知曉自己帶著陛下出了兩次門,只怕自己的下場會很不好。
但,誰敢和陛下作對呢。
李清年到伙房的時候裡面正熱火朝天地準(zhǔn)備著全軍的晚膳,管事的見李清年來了先是嚇了一跳,接著忙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給李清年行禮。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其餘人也跟著跪下,都不知道這位金尊玉貴的陛下爲(wèi)何要到如此髒亂的地方。
李清年沒有擺架子,只是把管事拉到一邊,問他能否空出一個竈臺,也不需要多大,能把東西煮熟就行。
管事的十分爲(wèi)難,行軍打仗帶的東西都是有定數(shù)的,這些竈臺也是根據(jù)士兵的數(shù)量攜帶,如今確實難以騰一個出來給李清年,但對方是陛下,天下都是他的,人家要一個煮飯的東西,卻也不能說沒有。
“陛下,唯有一個便爐,能煮些熱食……”管事的聲如細蚊。
李清年沉吟一番,他本也是臨時起意要給白璐做些好吃的,但軍中條件實在有限,吃點便爐倒也不是不行,總歸比之大鍋飯要好上許多。
“給朕吧,再預(yù)備些葷素菜來,底料朕自己調(diào)。”李清年說著就開始在伙房裡轉(zhuǎn)了起來,也不理會其他人怪異的眼神,自顧自地把看中的東西挑出來交給後面跟著的侍衛(wèi)。
等到侍衛(wèi)手裡再也拿不下時,李清年終於滿意地回了營帳。
一進營帳,李清年就張羅著讓人把便爐燒起來,伙房那邊預(yù)先處理好的葷素菜品也流水一樣地送了進來。
而李清年也沒閒著,自己動手把裝了各種調(diào)味料的瓶瓶罐罐鼓搗一番,給自己和白璐都調(diào)好了底料,又往便爐裡扔了許多香料,等到便爐開始沸騰,李清年又把一些葷菜放了進去煮著。
“什麼時辰了?”李清年嚐了嚐自己給白璐調(diào)的料,覺得有些甜了,又往裡頭加了些辣椒,問著一直跟在李清年旁邊忙前忙後的侍衛(wèi)。
侍衛(wèi)走出去看了眼天色,聞著便爐散發(fā)出來的香氣,肚子叫了叫道:“陛下,酉時了。”
李清年又嚐了幾次底料,最後才滿意地咂了咂嘴,又往便爐裡下了些菜品,坐到一邊翻了翻書。
“什麼時辰了?”李清年沒翻太久,便爐裡的湯水再一次沸騰時,李清年起身往裡面加了些涼水,又把炭火撤了些,繼續(xù)問侍衛(wèi)。
侍衛(wèi)也不嫌煩,再一次走出去又進來:“陛下,酉時三刻了。”
李清年朝外面望了一眼,像是想要隔著簾子看到外頭是否有人回來,“再把炭火撤些。”
“是。”
李清年坐著看侍衛(wèi)撤去炭火,自己又捏起湯勺舀了些便爐裡的湯汁嚐了一口,很是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只坐著發(fā)呆。
“再去看看,什麼……”李清年再度忍不住開口,簾子卻突然被挑開了,一個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陛下,大事不好啊!”可進來的卻不是李清年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人,而是一個副將。
那人一身的鎧甲上全是血跡和劃痕,頭髮也散亂開來,腰間的佩劍更是隻餘一個刀鞘空蕩蕩地掛著,而他臉上都是悲憤之色,語氣也極爲(wèi)沉重。
“什麼事?”李清年有些疑惑,這個副將他是認識的,今早跟著韓將軍一起出了營。
莫非,是韓將軍那邊按奈不住反了?
副將嘴脣蠕動著,又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幾個頭,把頭挨在地上不肯起來,這才極度悲傷地說:
“白姑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