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側(cè)妃氣得大罵:“這個賤人何德何能能騎到我頭上!”
“可惡可惡,真是氣死我了。”
一件件瓷器還在不停地往地上砸,嚇得外頭的下人們心中一顫一顫的。
咒罵聲大到連院子外的一衆(zhòng)下人也聽得到。
院外的小姑娘們都知道這樣的咒罵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沅側(cè)妃以後必然不好過。
而且,沅側(cè)妃的院子距離王妃的院子也不遠,若是讓王妃和王爺聽到,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幾個侍女低著頭,都不敢說話,心中都在暗想。
這側(cè)妃平日裡看上去也不像是多傻的人,怎麼就如此想不開呢?
但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沅側(cè)妃正在氣頭上,正缺一個人撒氣,她們又哪裡敢上前提醒呢。
“出什麼事了,側(cè)妃這是怎麼了?”
幾個侍女身後傳來一清脆女聲。
如此熟悉的聲音,讓幾人頓時覺得有了救命稻草。
若說此刻,誰能勸的動沅側(cè)妃,那還要屬側(cè)妃的心腹丫鬟——小夏了。
“小夏姐姐,你可算回來了。”
“側(cè)妃剛剛聽說,王爺去了王妃那裡,兩個人還交談甚歡……”
幾個小丫頭,雖然沒有聽到這個過程,但是從側(cè)妃的咒罵中已經(jīng)瞭解了事情的大概。
小夏瞭解沅側(cè)妃的性格,聽完幾個小丫頭你一言我一語的陳述之後,心中也有了數(shù)。
隨即小夏也不顧沅側(cè)妃還在發(fā)怒,轉(zhuǎn)身走進院內(nèi)。
看著側(cè)妃此時還要拿桌子上的瓷瓶往地上砸,小夏連忙上前搶過瓷瓶,安慰道。
“側(cè)妃不必如此動怒,爲了那個賤人動怒不值得。王爺他只不過是暫時被那個賤人迷了心竅,等過一段時間王爺不還是最在意你嗎。”
“側(cè)妃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動怒,可不就和了那個賤人的意了。”
“說不定您在這裡生氣外頭就有人看著呢,回去告訴那個賤人,那個賤人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呢。”
沅側(cè)妃聽小夏這麼一說心裡也是好受許多。
小夏的一番話其實很有邏輯,先是順了側(cè)妃的意,又安慰了側(cè)妃,最後再讓側(cè)妃冷靜下來。
院外的小丫頭們偷偷地聽了幾句,都在心中暗暗佩服小夏姐姐,不愧是側(cè)妃的貼身丫鬟以及心腹,還是她有辦法。
似乎也是覺得小夏說的話很有道理。
沅側(cè)妃狠狠地咬了牙,終於不再吵鬧,甩了甩長袖,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
翌日。
清晨的一縷陽光灑到姜語欒的屋內(nèi),正好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她躺在牀上,煩躁地翻身,一臉疲憊的樣子。
昨天她和紀昱寧說話,沒想到會說到那麼晚。
說到那麼晚也就罷了,紀昱寧這人是神人嗎?即使是現(xiàn)在這個時辰,自己還是有些睏意,而他已經(jīng)早早的去上朝去了。
想到上朝的時間太陽還沒升起來,姜語欒就替紀昱寧感覺到累。
吩咐漱玉把屋內(nèi)的窗子用簾子當?shù)脟绹缹崒崳蛔屢稽c陽光透進來,終於擺脫了那煩人的陽光,躺在牀上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到了中午。
“王妃,隨風把那幾間鋪子的地契給送來了,咱們要不要去看一看?”
漱玉敲響了姜語欒房間的房門,輕聲問道。
還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姜語欒猛地驚醒,一下子從牀上彈了起來。
沒想到地契這麼快就給送過來了,正好自己今天可以去看一看那間鋪子現(xiàn)在的情況。
這個是件大事,只要鋪子有了著落,自己的店很快就能開張了。
她好奇,也不知道這京城中王爺名下的鋪子到底是裝修成了什麼樣子。
姜語欒興奮地從牀上起來,睏意頓時消散的一乾二淨。
其實讓漱玉進來幫自己梳妝,又換了套好看的衣服,姜語欒這就準備出發(fā)。
一推開房間的房門,姜語欒這才意識到,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之中就來到了秋末。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枯黃的樹葉已經(jīng)在樹下堆積,一座座金黃的小山最終會被白雪覆蓋,最終消失在下一個春天,成爲孕育出下一樹綠葉的養(yǎng)分,生生不息。
翠綠色的樹葉已經(jīng)不再留下的只剩光禿禿的樹幹以及還在樹上沒有掉落下來的黃葉。
姜語欒看著這場景,不禁感嘆時間過得可真快,怎麼四季的變換她也沒有來得及察覺。
在深秋之中,風總是格外的烈。
一陣風吹過,姜語欒冷得緊了緊衣服。
漱玉見姜語欒發(fā)抖,轉(zhuǎn)身回屋取來了暖爐,這才讓姜語欒好了一些。
“王妃在此稍等,那街區(qū)有些遠,我這就去叫馬車。”
漱玉剛要走,姜語欒思考了一下叫住了漱玉道。
“不必,咱們步行到那裡去吧,走王府側(cè)門。走正門坐馬車都太過顯眼,我不想讓很多人注意到這事。”
自己剛得到了幾件上好的鋪子,她可不想搞得人盡皆知。
一個人若是太過張揚,就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了。
王府的後門都是府內(nèi)下人日常出門所走的,此時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倒是也方便。
順著後門延出來的路,兩人一邊逛,走走停停,來到了那幾間鋪子所在的街區(qū)也沒用多長時間。
深秋果然寒冷,姜語欒即使捧著暖爐也覺得絲絲寒意侵入身子,直到這個時候已經(jīng)是午後最溫暖的時候。
姜語欒才覺得好了一些,沒有剛出門時那樣冷得讓人受不了
這街區(qū)之中人來人往都是熱鬧,街邊除了林立的店鋪之外,還有各種小販在叫賣著。
“糖人——兩個銅板——”
“烤紅薯——”
小販們拉著長音叫賣著,有了一種人間煙火氣的感覺。
只是姜語欒突然下意識的覺得這個地方怎麼有一些不太對的地方……
“誒,老李,你知不知道又快要收稅了?”
“怎麼不知道這幾天急忙著籌錢呢,今年收成不好,怎麼能有錢交得起這稅款。”
“我這邊也是,連飯都吃不起了,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再扣除這稅款,可是徹底要餓肚子了。”
……
聽著這些對話,姜語欒剛想回頭問問到底是什麼情況,竟然百姓連飯都吃不起了。
又來了一個男子,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你們還是小點兒聲吧,這一道的鋪子都是皇家名下的,有王爺路過都是嘗試讓他們聽到,你們還要不要命了。”
那兩個對話的人聽到這句話也不敢再說話,連連閉上了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姜語欒轉(zhuǎn)頭沒看見兩個說話的人,終於是從兩個人的對話中想明白了這個街區(qū)爲什麼奇怪的原因。
這一條街區(qū)雖然不是京城的主街,但也是修建的華麗,一間間鋪子有規(guī)劃地排列著,街上的行人也不少。
只是在這深秋的街道之中,還有不少人在穿著單薄的衣服叫賣,渾身凍得發(fā)抖。
一些男人甚至光著膀子在粥鋪裡喝粥,雖然沒有凍得發(fā)抖,卻已經(jīng)看見皮膚上被風吹得裂開。
而在反觀自己手中捧著暖爐,帶有毛領(lǐng)子的狼皮大衣加上襖裙是這一整個街區(qū)中都沒有第二個人如此穿著。
姜語欒看到如此場景,心中不免有些慚愧。
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只不過是因爲嫁入了王府纔有如此待遇。
想著一定要爲大家做一些什麼,將一般走進粥鋪中對那老闆說。
“老闆,今天的粥我全都要了。”
老闆先是一愣,而後收下了姜語欒遞來的銀子,心中大喜。
“漱玉,把這些粥分給行人們吧。”
街上的人多,此消息一放出街上的人也頓時從四面八方向這邊涌過來。
最後因爲人太多,在分粥的時候,行人也只能是一人分到小半碗而已。
“草民謝過王妃……”
“謝王妃……”
姜語欒本來就已經(jīng)很羞愧了,沒有打算讓這些人知道自己是誰,可是這街區(qū)的行人之中難免會有認識自己的人。
於是這消息不經(jīng)而走,四面八方,此起彼伏,都是感謝的聲音。
姜語欒不好意思迴應,只是朝四方略略的點了點頭。
但同時姜語欒也沒有忘記,自己來到這個街區(qū),最主要的目的——查看鋪子。
在一中喝著粥的行人之中,姜語欒隨便向左手出的一個高大男子問道。
“這位大哥,你知不知道司衣局在何處?”
那男子慌忙喝下碗中的最後一口粥,還不肯放下手中的碗,連忙應答道。
“王妃客氣,順著從武建路走,看左手邊第二顆柳樹,一個藍底金字的招牌就是。”
說完那男子還拱手行了個禮。
姜語欒立即覺察出,這男子似乎和其他難民不太一樣。
從素養(yǎng)上來說,這男子舉止文雅,吐字清晰,條理清楚再說,過話後還行這種禮,這是大家族纔有的禮節(jié)。
而在這種吃不上飯的時候,這男子雖然也是身著單薄的衣衫,但奇怪的是他的手上竟帶著一個成色十分好的翡翠扳指。
“不知公子爲何流落至此?”
姜語欒不禁開口問道。
那男子先是一愣,後來回過神來笑著又是拱手回答道。
“王妃真是好眼力,小人本來是京城妙仁堂的掌櫃,後來因爲家中變故,本來經(jīng)營的不大不小的店鋪,經(jīng)濟情況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那也不至於……”
姜語欒皺了皺眉,對於這個妙仁堂他聽說過,好像已經(jīng)經(jīng)營了幾輩人了,也算得上是家族經(jīng)營。
京城中這樣的店鋪怎麼會輕易倒閉?
這些問題都讓姜語欒有些不解,但又不好直接過問。
好在這男子倒是不拘小節(jié),看著姜語欒一臉爲難的神色,也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於是自己開口說道。
“已經(jīng)連續(xù)幾年收成都不好,百姓們連飯都吃不起,生了病也沒錢看病,我們醫(yī)館本來是一直收納流民,免費幫助他們治療,可惜這流民數(shù)量越來越多,我們的醫(yī)館也撐不下去,最終倒閉了。”
那男子說得雲(yún)淡風輕,彷彿在說別人家的故事一樣。
但是姜語欒這種感受,家族中幾代人苦苦經(jīng)營的產(chǎn)業(yè),就砸在了自己的手裡,這樣的愧疚感和負罪感都是常人難以體會的。
“至於這個翡翠扳指,這是祖上唯一傳下來的傳家寶了,我就算是餓死在街頭也不能把它當?shù)簟!?
姜語欒聽了這男子的話以後,心中不免泛起一絲酸楚。
她心靈神會地點點頭,心想若不是在當今這個世道,如此人才必能做出一番大的事業(yè)。
“你叫什麼名字?我本來也打算在京城開一間醫(yī)館,若是你願意的話,可以到我的醫(yī)館來就職。”
那男子一聽這話,眼中閃過驚喜的神色:“小人名叫申嘉禾,能被王妃看重,自然是願意的。”
“關(guān)於醫(yī)館的經(jīng)營方面,我還是不太瞭解,以後還是要看你的,若是你願意來的話,必有重酬。”
“沒問題。等王妃的醫(yī)館開張後,我一定會去。”
看著申嘉禾答應得如此爽快,姜語欒滿意地點了點頭,由從自己的口袋中取出幾兩碎銀遞到申嘉禾手裡。
“這我不能要。”
申嘉禾有些不好意思,一再推脫。
而姜語欒卻執(zhí)意要給。
幾番客氣過後,申嘉禾最終還是在姜語欒強硬的態(tài)度下收了這些碎銀子。
姜語欒最後也是鬆了口氣。
“這些銀子就當做是僱傭你的前款,不必不好意思。”
這個人是生於家族之中,頗有氣節(jié),不願意輕易接受別人的施捨。
但是剛纔的發(fā)粥是另外一回事,與現(xiàn)在的錢財性質(zhì)不同。
看著申嘉禾收下銀子,姜語欒認定此人絕對不會反悔。
姜語欒先前一直在困擾這個問題,那就是自己雖然懂得醫(yī)術(shù),若說在醫(yī)術(shù)方面這個時代能比得上她的人少之又少,至少直到現(xiàn)在她還一個都沒有遇過。
可是問題就出在自己從來沒有經(jīng)營過生意,從開店鋪到交稅款再到各項事務,自己是一概不知。
更糟糕的是自己現(xiàn)處的時代,還沒有一個懂生意的朋友,連個能詢問的人都沒有。
姜語欒先前還爲這事發(fā)愁了好久,但是現(xiàn)在看來卻是讓自己撿了個大便宜。
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個申嘉禾來的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