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枕著？”韶麗儀驚訝地瞪大了眼，看向蘭兒。
其他人也看著蘭兒。
蘭兒垂眸：“奴婢不曾枕著匕首入睡，還請姑娘不要冤枉奴婢。”
“但東西確實是從你的枕頭下找出來的啊。”楚流徵眨巴一下眼，“還有不少人證呢，是吧，辰星？”
“是。”辰星提高聲音，“與蘭兒同屋的三個人都瞧見了，匕首就放在枕頭下。”
“如你所言，瑤華宮庫房裡的那把匕首上有缺損，周公公拿回來的沒有，所以你暗指周公公偷偷換了匕首。”楚流徵舉著匕首給衆人看，“看來姑娘是在賊喊捉賊呢。”
蘭兒盯著匕首上那處缺損，心知楚流徵故意栽贓，但是沒有證據，就和她栽贓韶麗儀一樣。
“怎麼不說話了？”楚流徵看著她，“你這是承認了？”
“沒有。”蘭兒堅持，“這把匕首不是我的。”
楚流徵也不與她爭執，看向皇帝，“陛下，無論這把匕首在庫房還是在蘭兒的枕下，總歸沒能出得瑤華宮的門，刺殺之事應與韶麗儀無關。”
她這個苦主都這麼說了，其他人還能說什麼？
“所言有理。”蕭靖凡指了下跪著的蘭兒，“把這包藏禍心的奴婢關進慎刑司，審出真話。”
“陛下！”蘭兒第一次慌了，“陛下，奴婢沒有說謊，是楚流徵故意栽贓！”
蕭靖凡不爲所動，兩個小太監上前將蘭兒拖了下去。
“陛下！”
“陛下！”
“奴婢冤枉！”
蘭兒的喊聲不斷從外傳來，楚流徵搖搖頭，端起碗喝了一勺燕窩。
【陷害別人的時候理直氣壯，輪到自己被陷害就覺得比竇娥還冤，做人怎麼能這麼雙標呢？】
“周元德接著查。”蕭靖凡吩咐道，“務必查清楚！”
“奴才遵命。”周元德心裡對楚流徵有些感激，卻並不知道辰星先他一步進了庫房，往裡放了把匕首，然後將收在內務府的兇器擦乾淨，以奇快的手速放在了蘭兒的枕下。
楚流徵手裡拿著的這把是貨真價實的兇器，她本來想詐一詐蘭兒，叫她慌亂中出錯，露出端倪。可蘭兒比她想象中的鎮定，她就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希望慎刑司能審出些東西來吧。】
待殿中的人都散了，楚流徵主動跟皇帝坦白了讓辰星做的一切，她可沒信心能瞞過皇帝的耳目。
蕭靖凡面上看不出喜怒，問：“你爲何要幫韶麗儀？”
“我是在幫我自己。”楚流徵道，“韶麗儀入宮這麼久，從不曾與人起過爭執，性子極善，待宮人也十分和氣，我之前還幫過她，她怎麼可能唆使小宣子來殺我？”
蕭靖凡對此不置可否。
“陛下，我不是爲了幫她，只是不想放過真兇，也不想成爲真兇的幫手。”楚流徵一臉乖巧，盈盈杏眸看著他，“您若是覺得我做錯了，要打要罰，悉聽尊便。”
【我怎麼著也算當面欺君了，暴君若是真的罰我我就受著，然後……分手！說好的無條件保護我人身安全的，家暴必須不能接受！】
楚流徵在心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殊不知算盤珠子已經蹦到了皇帝臉上。
蕭靖凡都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他好吃好喝養著護著，竟然還想著趁機離開，這不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嗎？
他十分硬氣地將人趕了出去。
險些被撞到鼻子的楚流徵對著門咧了咧嘴，一轉身看見了瞪大眼盯著她的韶麗儀主僕。她驚訝道：“你們怎麼還沒走？”韶麗儀對她屈膝一福，“今日多謝姑娘相助。”
“不用謝。”楚流徵擺擺手，“我相信在背後指使小宣子殺我的人不是你。”
韶麗儀又詫異又感動，眼眶紅了一圈兒，“你是好人，以後誰說你不好，我替你罵回去。”
突然被髮了一張好人卡的楚流徵：“……”
【可別，就您那一激動就掉淚的體質，還沒把別人罵哭，自己先哭得稀里嘩啦了。】
她笑著道：“多謝。”
韶麗儀上前拉過她的手，牽著人走遠一些才問：“你剛纔幫我，是否惹得陛下不快？”
“沒有。”楚流徵三言兩語糊弄過去，目送操心的哭包公主離開，自己則回養心殿收拾東西，搬到偏殿去住。
【暴君正在氣頭上，應該不想看到我，我還是先躲兩天吧。】
於是，大半天沒見著人的皇帝陛下回來之後看到的就是空蕩蕩的寢殿，不僅牀上的東西沒了，就連衣櫃都空了一半。
他陰沉著臉問：“人呢？”
周元德覷他一眼，小心答：“楚姑娘從文華殿出來便回來搬了些東西去偏殿，說以後都在偏殿住，直到……”
“直到什麼？”蕭靖凡瞪他。
周元德一個激靈，利索道：“直到您消氣再搬回來。”
蕭靖凡：“……”
蕭靖凡：“……”
正常來說，那女人惹他生氣不該想法子來哄他嗎？
現在算什麼？
皇帝陛下氣鼓鼓去了偏殿。
偏殿裡的燭火已經熄了，層層紗帳之後，楚流徵側躺在牀上，抓著被子一角，美夢正酣。
蕭靖凡磨了磨牙，坐在牀邊，上手就搖。
“怎、怎麼了？”楚流徵迷迷糊糊醒過來，“地震了？走水了？”
她本能地下牀穿鞋，卻撞進一個裹著冷意與檀香的懷抱。
“嗯？回來啦。”她環住來人的腰，腦袋在熟悉的胸膛蹭蹭，語音含糊，“怎麼這麼晚纔回來？都說了熬夜不好。”
被懷裡人這麼一抱一蹭，蕭靖凡被數種情緒脹滿的胸口彷彿被一根銀針扎破，霎時間泄了個乾淨。
楚流徵摟著他，“快睡吧，明兒還早朝呢。”
“好，你先鬆開。”蕭靖凡低聲哄，“朕還未沐浴。”
“哦。”楚流徵半夢半醒地鬆開人，滾進被子裡，腦袋往枕頭上一歪，又睡著了。
蕭靖凡俯身替她拉了拉被子，去沐浴。
眼瞧著皇帝怒氣衝衝進去，面帶微笑出來，前後不過半刻鐘，周元德不禁暗贊，楚姑娘果真好手段！
被稱讚的某人聽到關門的動靜，悄悄睜開眼，伸手扒拉一下被子。
嗯……皇帝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