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破涕爲笑,看得楚流徵差點犯花癡,她忙輕咳一聲,轉頭吩咐:“辰星,命人準備兩頂軟轎。”
“是。”辰星領命出去。
韶麗儀頓時覺得這位楚姑娘真的好體貼,知道她哭腫了眼睛不方便,還特意準備軟轎。
其實吧,主要是方便楚流徵自己。
她本來就生著病,沒什麼精神,若非必要,一步多餘的路都不想走。
軟轎在距離文華殿不遠停下,楚流徵一下轎就看到了在大殿門口跪得筆直的裕貴嬪。
【不愧是能上陣殺敵的公主啊,跪了這麼久都還撐得住,這身體素質也太讓人羨慕了。】
楚流徵招招手,小安子忙跑過來,笑著問:“姑娘有何吩咐?”
“倒杯熱水來。”楚流徵朝裕貴嬪的方向示意,等小安子應下之後才提著裙襬進了文華殿。
殿內薰著淡淡的茶花香,楚流徵將披風解下來,朝御案後的皇帝屈膝一福,“陛下萬安。”
“病了就好生養著,怎麼過來了?”蕭靖凡放下硃筆起身,繞過御案走過來。
楚流徵趕緊往後退了兩步,一手前伸一手捂住口鼻,“我風寒還沒好,您別離我太近,以免過了病氣。”
“要過病氣早過了。”蕭靖凡握住她的手,發現有些涼便用掌心暖著,仔細打量她的面色,“朕中午回去的時候你還睡著,見你睡得熟便沒叫你,可還咳得厲害?”
“太醫院的藥好,自睡醒後只咳了兩聲。”楚流徵笑笑,“約莫再喝幾碗藥就能痊癒了。”
“嗯。”蕭靖凡牽著她走到書案後坐下,等她手暖了才放開,命人燉一盞冰糖燕窩來。
見他又要繼續批摺子,楚流徵道:“陛下,我此來是爲了裕貴嬪。”
她也不想說得這般直白,可是人在病中懶得動腦子,還是直說省事。
蕭靖凡放下筆,轉頭看她,“你怎的管起了這檔子閒事?”
【這不是韶麗儀求到我面前了嗎?哭得那叫一個漂亮,不管不行啊。】
蕭靖凡:“……”
皇帝陛下久違地覺得腦袋有點綠。
“您就說見不見,什麼時候見吧。”楚流徵歪著身子靠在他肩頭,彷彿懶得沒了骨頭。
蕭靖凡垂眸瞧著她,語氣不輕不重,“大膽。”
“不敢。”楚流徵覺得靠著肩膀不太舒服,腦袋蹭動著想尋個更舒服的位置。蕭靖凡索性擡手將她攬進懷裡,楚流徵這纔不動了。
【本來就是商量好的請君入甕之計,人大力士公主都跪了快三個時辰了,做做樣子也夠了,幹嘛一直折騰人家?】
她軟著聲道:“您就見見吧,我都答應韶麗儀了。”
“韶麗儀比朕還重要?”蕭靖凡捏她臉,語氣很是不滿。
“您重要。”楚流徵叫他捏得睏意退了一點,擡手捧住上方的俊臉,湊過去胡亂親了幾下,“您最重要。”
可是皇帝陛下沒有那麼容易被哄好。
【嘖,麻煩。】
楚流徵懶得哄了,愛見不見。
見她負氣要走,蕭靖凡伸手將人拽回來,抱著哄,“朕馬上就見。”
“唔。”楚流徵拍拍他手,“我去偏殿睡會兒,您記得喊我起來用晚膳。”
皇帝語氣寵溺,“好。”
從正殿出來,因爲藥效而困得腦袋直點的楚流徵看到了跪在一起的裕貴嬪和韶麗儀,愣是給她看得清醒了一些。 【怎麼還是跪下了啊?】
她給韶麗儀使了個眼色,也不管她看不看得明白吧,反正她是要去睡覺了。
身後,周元德抱著拂塵走到裕貴嬪面前,躬身道:“貴嬪娘娘,陛下要見您。”
裕貴嬪一愣,看向激動得眼眶泛紅的韶麗儀。
韶麗儀悄聲道:“她說了要幫忙。”沒想到真的成了。
露珠幫著綿綿將裕貴嬪扶起來,替她揉腿揉膝蓋。
“沒事。”裕貴嬪被二人揉得齜牙咧嘴,偏偏嘴上還要逞強。
綿綿心疼得直掉眼淚。
緩了好一會兒裕貴嬪才找回走路的感覺,對眼巴巴看著她的三人道,“你們先回去吧,我不定什麼時候出來。”
韶麗儀搖頭,“等你一起回去。”
綿綿和露珠也不肯走。
裕貴嬪無奈地嘆了口氣,擡手抹去韶麗儀眼角的淚珠,笑道:“替我照顧好綿綿。”
她這回可能要豎著進去橫著出來了。
韶麗儀叫她這託孤的語氣弄得心慌,裕貴嬪卻已經跟在周元德身後,大步邁入文華殿中。銀紅色的裙襬滑過門檻,彷彿一尾入水的魚。
“臣妾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
傍晚,絢爛的晚霞鋪滿天空,如緞如錦。
楚流徵靠坐在窗前,一邊吃燕窩一邊觀賞晚霞,前世所有背過的名篇在腦中匯成兩個字:漂亮。
【按照計劃,高昌和韃靼交戰,暴君出兵援助高昌,然後將計就計,一箭雙鵰把韃靼和西夏都給埋了。】
【大力士公主突然提出這麼一個請求,雖然確實能救高昌,但也給了暴君一個一箭三雕的機會。一換三,再加一個神勇的女將軍,嘖嘖,暴君血賺啊!】
楚流徵打開系統翻看。
【話說回來,暴君是不是一開始就在打大力士公主的主意啊?】
【我看看啊……先是故意讓人泄露戰報上的消息,引得大力士公主著急,然後擺出一副不願出兵救援的樣子,讓大力士公主主動跑來求他,最後簽訂不平等條約……好嘛!黑還是暴君黑啊。】
楚流徵正在心裡感嘆著,端著的碗忽然被人搶走了。她回頭一看,只見蕭靖凡慢吞吞喝完了剩下的燕窩,理由還很充分,“少吃些,該用晚膳了。”
“哦。”楚流徵答應著,要下榻穿鞋,蕭靖凡道:“不急。”
他踢掉鞋子擠上榻,將人連毯子一起抱進懷裡,下巴在發頂蹭蹭,一起看窗外的晚霞。
楚流徵往他懷裡靠了靠,感覺比靠著軟枕舒服些。
*
當天夜裡,凝和殿傳了太醫。裕貴嬪憂思過重,病倒了。
第二日韶麗儀上門探望,哭著進去,腫著眼睛被扶出來,傷心得連站都站不穩。
太醫一個接一個來,再一個接一個走,每個都臉色沉重,嘆氣連連。
後宮傳言,裕貴嬪病入膏肓,可能熬不過這個秋天。
三日後,大盛援兵高昌,點趙國公爲帥,將領若干,其中有一個面生的年輕人,據說是塞進來混軍功的關係戶,其力大無窮,能把人拋著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