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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之盟? 一

蕭瑟的深秋,草木凋零,朔風肅殺。

深夜,突如其來一場寒流,使得皇城遍染秋霜。

經(jīng)年累月的戰(zhàn)事下,中洲京城的民宅,幾乎十室九空。

三百里之外,北魏的鐵騎,正在加緊攻城。

十里京郊,由饑民組成的二十萬赤焰反軍,安營紮寨,已有三日。

朝中數(shù)月來人心惶惶,與六大藩王沾親帶故的朝臣們,早就攜家?guī)Э冢淮蛞宦曊泻舻奶与x京城。

剩下一干對先帝忠心耿耿的老臣,守著即位不到一月的新帝,爲著主戰(zhàn)還是主和,爭論不休。

新帝李承業(yè)年方十七,風華正茂的少年,眼中的溫柔天真尚未褪盡,已不得不坐上這危如累卵的皇座,獨自擔起風雨飄搖的皇朝。

金鑾殿上,派出去覈實消息的人尚未回來,皇帝對著連日來菜市場一般爭吵不休的朝堂,獨自沉默。

未及,禁軍統(tǒng)領宇文旋送來最新消息:“赤焰軍首領寧不寂,三年內(nèi)破城數(shù)十座,軍隊嚴整,一路秋毫無犯,所破之城,無論是攻城而入還是主動投降,皆無屠城之舉,地方官員清廉有政績者,留其位不變,有貪污害民者,殺之而不猶豫……”

讀完所有關於赤焰軍的戰(zhàn)報和首領的爲人,年輕的皇帝連日漠然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忽然開口詢問堅定主戰(zhàn)的左丞相,“黎愛卿,朕甚爲贊同你的看法,賊寇肆,一日不除,則皇朝一日不得安寧,卿可有破賊的良策?”

皇帝都說要戰(zhàn)了,主和的那一派自然是識時務的閉上了嘴,堂上霎時安靜下來。

左丞相黎掣年過半百,然其生xing剛正不阿,聽得詢問,只道皇帝終於下定了決心,欣慰道,“回陛下,皇城尚有禁軍五千,京城守軍一萬,城內(nèi)之民多有逃亡,約可徵集民夫五千,此二萬人馬雖少,同仇敵愾之下,亦可擋賊寇半月有餘,一旬之內(nèi),六藩勤王之師必當來援,屆時合兵一處,必可大破反軍。”

話未落,禮部尚書宇文斡出列辯駁道,“左丞相此言差矣,六藩所在,距北魏最近,其師按兵不動,方可保我北境安定。若是藩王舉兵來援,夷人必定乘虛而入,三百里外,徐州城不攻自破,到時我中洲內(nèi)亂未平,外敵又至,爲之奈何?”

黎老丞相被噎了一下,長嘆道,“尚書所言亦不差,若是昔日神武將軍尚在,我朝當不至危亂至此,可惜……”

嘆息未盡,一抖袍袖,三尺白綾當廷而落,老丞相俯身拾起道,“臣誓死與我朝共存亡。”

一言既出,滿廷黑鴉鴉的半數(shù)朝臣跟著跪下,竟是人手一匹白綾,高舉過頭,同聲道,“臣等誓死與我朝共存亡。”

太過壯烈的氣勢使得主和一派大是尷尬,這時,站也不是,跟著跪又顯得虛僞,於是紛紛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領頭的禮部尚書宇文斡。

宇文斡不慌不忙,低頭拱手,一副慚愧懺悔狀,直接把爛攤子丟了出去。

皇帝清了清嗓子,心頭暗罵宇文狐貍狡猾,出言道,“卿等隨皇朝而去,餘下朕與萬千黎民,則何如?”

此話問得極爲單純,完全是17歲少年不知事的彷徨口吻。

原本國破家亡,稍稍有點氣節(jié)的君王不是自縊帝陵,便是縱火焚燒皇宮而亡,少有屈膝降賊者,臣子隨皇帝自盡亦是史中美談。

現(xiàn)下被年少的皇帝這麼一問,底下視死如歸跪了一地的老臣頓時啞然,總不好直言,“陛下和臣等一同隨王朝而去吧!”

別說勸皇帝自盡是大逆不道,單單對著這樣一個秀美的少年,誰好意思出口叫人去死。

這一週折,尷尬之人倒由主和派變成了主戰(zhàn)派。

宇文斡的頭垂得更低了,寬大的袖子合在一處,完全遮住了偷笑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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