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算計自己。

鄧肯的身影回到了石室內，直接閉關入定，身影盤腿坐於石榻上，而意識已經迴歸維度之上。

維度空間。

鄧肯的本體意識緩緩甦醒，眼前懸浮著一道道的投影界面，之前爲了增加沉浸感，他都沒有太關注其他的人間體世界，而是全部託管給了自己的身外化身處理。

而如今他歸位本我，一切人間體都是意識載體，化身軀殼，許多凡人的繁雜思緒都被真神位格給壓制了。

鄧肯在維度之上時，是沒有多少慾望的，只有載入人間體後，纔會產生更旺盛的慾望。

色慾之類大多是由軀體的激素驅動，而他本尊其實是沒有肉體的。

“啓動神格法則！”

“打開因果律！”

鄧肯的本尊意識緩緩睜開雙目，好似無盡星空下的黑暗巨人漸漸甦醒，在他的身後，那巨大羽毛圖案的星雲圖案緩緩轉動，接著是樹狀星雲圖，太極陰陽星雲圖，一道道的星雲圖案就好似宇宙中的一個個星系縮影。

無盡的數據流涌動。

鄧肯將前面收穫的三百點傳說度全部注入靈魂強化，這些資源他本來是打算用來強化戰神化身的，畢竟按照他原本的規劃，他要在一兩百年內組建出一個完整的人類神系。

但是現在，他要知道是誰在幕後算計他！

一個個金色的符文宛若鎖鏈般盤旋於虛空之中，這是神格法則凝聚的算力，亦是龐大無比的數據流，在鏈接到了東方世界的人間體後，這些數據流也開始發生變化，它們逐漸演變爲了天干地支、陰陽五行、伏羲八卦等圖案。

最終‘因果律’三個字化作了東方位面的‘大衍之術’。

“法則轉化完成！”

鄧肯的意念一起，整個天地的演化都被他所窺探，此方世界的天道法則被他一覽無餘，蕓蕓衆生的命數盡皆在他的神格演算之下。

——“因果律（大衍之術）！”

鄧肯已經很久沒有使用過這個能力了，因爲它不是那麼有用，當他強大到一定的程度後，命運只會按照他想要的劇本發展。

因果律的投影頁面中浮現無數的數據亂流，一切未來的可能都被演化，可是卻沒有任何的答案。

答案在鄧肯自己的手中，他想要什麼答案，就能給什麼答案。

——“王圖霸業（因果律）。”

——“逍遙江湖（因果律）。”

——“破碎虛空（因果律）。”

——“佳麗三千（因果律）。”

下面還有一些因果律的選擇，但是已經不重要了，鄧肯擡起一根手指，無盡的數據流化作先天八卦般的圖案，進入了因果律的演算中，併爲其提供最基礎的法則算力。

——“王圖霸業（因果律推演）：在江湖闖蕩一番後，你最終決定逐鹿天下，問鼎中原，你用一年的時間滅掉南漢，平定江南等地，南唐的李煜畏懼你的赫赫戰功，不戰而降，南宋無力抗衡你的兵鋒，在數戰皆敗後臣服。

你用三年的時間平定中原，休生養息，接著揮師北伐，收復燕雲十六州，征戰白山黑水，而後遠征西域，先後滅大理、吐蕃、吳越等國，將中原的版圖擴大到遠勝漢唐時期，並在貝加爾湖畔立下石碑祭天。

你於泰山之巔封禪，國號大明，建元洪武，定都燕京，橫掃六合，再造華夏。”

因果律開始瘋狂運轉，但鄧肯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

奪取天下。

對他來說易如反掌，此世幾乎無人可擋他的兵鋒所指。

——“逍遙江湖（因果律推演）：在江湖闖蕩一番後，你最終決定尋求逍遙自在，你成爲了名震天下的遊俠，足跡遍佈各地，行俠仗義，隨心所欲，無人是你一劍之敵，江湖上的美人也對你仰慕至極，但在江湖再無任何敵手後，你漸漸厭倦了武林紛爭，開始研究道門玄功。

十餘年來，江湖再無你的蹤跡，但依舊流傳著你的傳說。

一直到某一日，你勘破天道法則，攜數位紅顏知己於東海之濱舉霞飛昇，這才天下大驚，世人方知當世真有人成仙得道。

你自號逍遙子，在江湖留下數卷天書奇功，引得天下英雄紛紛爭奪，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

而你卻早已攜衆美飛昇，登天而去。”

沒有任何問題。

但這恰恰就是問題所在！

鄧肯的表情越來越陰沉，凝視著眼前的因果律推演，緩緩道：“誰在遮蔽天機？篡改因果？”

——“破碎虛空（因果律推演）：在江湖闖蕩一番後，你鍾情於此世武學，決定以武證道，你擊敗天下各路高手，奪取他們的武學修爲，以一己之力，鎮壓天下羣雄，讓整個中原的武林臣服於你一人。

在蒐羅天下武功秘籍後，你開始勘破生死關。

你成爲了實質上的武林霸主，在將武學修爲提升到極限後，你開始推演武道的上限，最終於數年後在萬衆矚目下破碎虛空而去。

至此，武林的神話再起，破碎虛空成爲了無數江湖高手的至高追求。”

還是沒有任何問題。

——“佳麗三千（因果律推演）：在江湖闖蕩一番後，你決定此世享盡人間富貴，你以大智愛經和陰陽秘典推演黃帝御女飛昇之法，浪蕩江湖所見的美人，無一不對你心神動搖，無法抗拒你的魅力，而你也來者不拒。

江湖俠女、魔教妖女、道門仙姑、佛門俏尼、苗疆美人等等，便是人間皇帝的妃子，你也照收不誤，大小周後、花蕊夫人等絕色，盡皆被你所得。

魔門玄陰教幾乎變成了你一個人的後宮。

你先後征服合歡派、玄陰教、五仙教等江湖勢力，天下有名號的美人，盡皆收入囊中，便是那些入道境的高手，五仙教的聖姑等人也成爲你身邊的侍妾女奴，整個魔教六支都被你所掌控。

你自號魔門聖帝，享盡天下豔福，身邊佳麗三千，長居洞天福地。

最終你證得大歡喜，攜三千佳麗，舉洞天福地飛昇。

寶玄洞天自此脫離此方世界，自成一個獨屬於你的小千世界。”

嘖嘖。

這個看起來真不錯。

如果沒有在勘破入道境的瓶頸中，遇到自己的三尸心魔，說不定鄧肯就心動了。

這一道因果推演幾乎把當世的美人都一網打盡了。

但因果律不是這麼用的。

現在看到的一切越美好，其中的問題就越大，那個暗中算計他的存在，位格十分高，恐怕已經不弱於主神級的存在。

凡人的命運是可以預測的。

就比如說一個王公貴族和一個平民百姓，兩者一碰撞，產生命運交際，比如說強搶民女交惡結仇，那麼平民百姓的命運軌跡無非就那麼兩種，要麼茍且偷生，要麼血濺五步。

但血濺五步的成功概率太低了，因果律推演的結果，大概率是被王公貴族身邊的護衛活生生打死。

可是命運推演存在一定變數。

比如說那平民百姓遇到了一個嫉惡如仇的大俠，這個大俠就是外來變數，也是平民百姓整個因果線裡面，超出他自身認知交際範圍內的存在。

這樣的變數一引入，整個人的命運就改變了，從一個小圈子的因果律，進入了一個大圈子的因果律。

有人遮蔽天機演化！

那麼鄧肯就要突破他所遮蔽的一切天機。

與天鬥法！

維度之上，鄧肯的本尊緩緩起身。

因果律化作無數的未來可能，窺探此方世界的天機。

隨著他的意念一動，在根源世界內，萬王之王-鄧肯的一號人間體也緩緩睜開雙目，不朽之王的一切位格權柄加持於上，窺探過去、現在、未來，洞穿人類歷史長河的時空之力，提供更加龐大的法則算力。

戰神殿內。

那道端坐於黃金王座之上，腳下累累白骨，沉寂了十多年的戰神身影緩緩起身，黃金王座下，成千上萬的英靈紛紛甦醒，這道魁梧的身軀巍峨如山嶽，強大的法則神格注入虛空，以殺戮證道，破開此方世界被遮蔽的一切迷霧。

“因果律推演！！！”

“吾要在此方世界開武道盛世，重啓天地靈氣潮汐，再造統御三界六道、萬物衆生的至高天庭！”

“吾當爲天帝-少昊！”

“言出法隨！”

“重塑天地正神之位，劃分陰陽五行，再造六道輪迴！”

“一切仙神佛魔，皆要聽吾號令。”

——他日若我爲青帝，報得桃花一處開！

嗡。

整個維度空間都在輕微震顫，因果律都差點被法則碰撞給乾死機了。

天機可以遮蔽。

但只能遮蔽小範圍的因果，一旦超出了幕後者的極限，那麼他也無法再遮蔽鄧肯想要看到的一切，就算是因果律無法演算這麼大的因果，但只要鄧肯這邊死機了，他那邊也好不到哪裡去。

直接硬碰硬，兩敗俱傷。

鄧肯以三界六道衆生的無上因果，鎮壓對方遮蔽的天機演化，這是最根源的位格碰撞，只要一試就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了！

這傢伙居然把他的三尸心魔給弄出來了。

要是不給對方一點顏色瞧瞧，鄧肯心中十分不爽利。

來啊！

看看是你遮蔽天機的手段強，還是我的因果律足夠大足夠硬。

法則碰撞。

鄧肯將所有人間體的法則位格集中於一身，他倒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居然敢暗中算計他。

………………

泰山之巔。 一位面容模糊不清的道人盤腿坐於雲端，在他的身旁不遠處，跟著兩個清秀的童子。

“師尊。”

其中一人緩緩道：“天上降下的漫天星宿皆已出世，大自在天魔主應該也混在其中。”

“要不要我們提前把他找出來？”

“直接斬殺了？”

張道人聞言緩緩睜開雙目，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童子，嘆息道：“靈素，做事不可這麼莽撞。”

“大自在天魔主化身萬千。”

“便是斬了他的一道化身又能如何？他還能再進入此方天地，並且引起他的警覺後，他下次降臨只會更加小心。”

“大自在天魔主不在三界六道之中，超脫天地之外。”

“他若是有了提防，大衍之術也無法算出他的任何行蹤。”

那童子聽得眉頭緊鎖，遲疑道：“那我們就任由大自在天魔主爲禍人間嗎？”

張道人淡淡一笑，平靜道：“不錯。”

“我們非但不要阻他，還要暗中幫他。”

“他若是在此方世界遊玩得盡興，說不定就自行破碎虛空而去了。”

那童子若有所思，喃喃道：“所以陛下才放那呂道人的弟子下山尋他？”

張道人頷首點頭。

那童子又疑惑擡頭道：“若是那大自在天魔主不知滿足，在塵世遊玩一番後，依舊不肯離去，執意要與師尊爲敵呢？”

張道人沉默不語，許久後，方纔道：“我已遮蔽天機，借天道之力阻他修行。”

“大自在天魔主好人前顯聖、好奢華、好美食、更好人間美色。”

“乃是一切諸欲之源頭。”

“他絕不可能斬三尸而證道！那他便不會是我的對手！”

“若他執意爲之。”

“便只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以力證道。”

以力證道？

一旁的童子神色不解，他們年紀輕輕就已經入道，可是對於得道、成道、證道卻僅是一知半解。

張道人淡淡道：“以力證道，必須破開天地，劃分陰陽，重塑萬物秩序。”

“那必會引起時間與空間的動盪。”

“到時候天地異變，法則崩潰，域外天魔，三千魔神便會蜂擁而入！”

“他也免不了被天地反噬，直接身死道消。”

“到時候我便可重塑天地三界的秩序，借他的大過，成就我的大功，亦有可能斬了大自在天魔主的元神！”

天地異變？

羣魔降世？

一旁的兩個童子神色驚駭。

張道人凝視著悠悠蒼天，目光堅毅，他竊取天機，已經奪得幾分氣數，只不過老天爺這次給他來了個大的。

他跟大自在天魔主，其實並非敵人，還有一絲和解的可能，但是他根本不敢去賭。

若要用一個類比。

你打算證道天帝，竊取老天爺的權柄，已經奪得幾分氣數，馬上就要應劫成就天帝之位，然後老天爺拿你沒辦法，突然在你渡劫的地方，扔下來了一個大自在天魔主，魔中之魔，萬魔之主，域外天魔裡面最狠最大的那個。

你怎麼辦？

這擺明了就是老天爺要讓你跟他碰一碰。

張道人根本就不敢賭，也不敢跟大自在天魔主合作，他馬上就要應劫了，老天爺扔出來了一個無解的陽謀，他就只能見招拆招，想辦法把大自在天魔主提前送走。

既要想辦法暗中幫他，也要限制防備他，最好把他當做過江龍處理，在此方天地遊玩一番，直接舉霞飛昇破碎虛空而去。

等他證了天帝之位，就不用再忌憚大自在天魔主了。

但是防也必須嚴防死守，絕對不能讓大自在天魔主在此方世界證道，他有奪人修爲的莫大神通，若是境界也跟著上去了，根本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修爲主要就是真氣條、法力條、神力池等等，沒有對應的境界加持，也發揮不出太高的上限。

如果論內功修爲，天龍八部裡面的段譽虛竹都遠超於喬峰。

但是一旦動手，同境界誰能跟喬峰碰一碰。

江湖上也有修煉奇功的高手，明明僅是後天境，卻能吸人內功，真氣比先天境高手還要雄厚，可是真遇到先天強者，依舊難以取勝。

若是在西方世界，便是傳奇之下的巫師，多一百點少一百點的法力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掌握突破傳奇之後的各種傳奇法術和傳奇能力，乃至是對應的領域法則神職。

這便是東方世界的境界位格。

張道人借竊取的天機，給大自在天魔主設下修行壁壘，他的修爲再高，也難以突破境界證道，最後大概率只能舉霞飛昇破碎虛空離去。

若是大自在天魔主一意孤行，那就正好落入了他的陷阱中。

羣魔降世。

天地傾覆。

這天地法則的反噬連他都扛不住，大自在天魔主應該也很難抗住，大概率人間化身暴斃，就連元神也會被重創，到時候他便有機會斬了對方的本尊。

天機已被遮蔽。

大自在天魔主乃是一切諸欲之源頭，他不可能戰勝慾望，鬥得過自己的三尸，三尸纔是大自在天魔主的本我。

如此一來，不能斬三尸，以大自在天魔主好大喜功的性格，就只能以力證道。

對張道人來說。

最好的結果還是大自在天魔主在人間暢玩一番，接著舉霞飛昇離去，畢竟他也沒多少把握斬殺大自在天魔主的元神本尊。

可是他要應劫證道天帝，絕對不能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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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必須做好兩手打算！

天地色變。

就在張道人推演大衍之術的變化時，突然間泰山之巔，九天之上，在他的雙目之中，浮現了一個龐大無比的黑色巨人虛影，祂好似從九天之外降臨此方世界，身軀大得遮天蔽日，可是凡人卻根本肉眼不可見，只有因果牽扯下的張道人，能夠一窺大自在天魔主的元神本尊。

“果然是一尊開天闢地時誕生的域外魔神！”張道人暗自心驚。

老天爺這是對他重拳出擊了！

那大自在天魔主的元神化身好似有一顆星球那麼大，祂就這樣扒拉在此方世界的九天之外，虛空界域，那巍峨身軀，低下頭顱，雙眸如深淵，窺探時間與空間，好似在觀察這方天地的根源法則。

大衍之數！

起！

張道人不敢有絲毫猶豫，直接祭起全部修爲，調動天地法則，以竊取的天機氣數，遮蔽大自在天魔主的視線，阻止他窺探一切因果。

噗嗤。

張道人一口鮮血噴出，神色越發驚駭。

言出法隨！

金口玉律！

起！

張道人以玉皇道君之位，奪天機造化，龐大的元神脫體而出，彷彿是一位頭戴冕旒身披華服的玉皇大帝，他一手撐天，一手撐地，斬斷過往一切因果，將天機演化盡皆納入無極混沌。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自在天魔主的巍峨元神終於離去。

張道人面若金紙，嘴角溢血，驚駭得一旁的童子趕忙上面攙扶，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們無法感知，只能覺察到天地間有異變發生。

“那大自在天魔主的元神已經被我逼退！”

“速去準備。”

張道人的表情凝重無比，他知道自己的劫數已經來了。

他費盡心思一番佈局，沒想到居然提前引來了大自在天魔主的元神本尊！

——天生天殺，道之理也。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

他主修的乃是陰符經。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

竊天道，以證己身。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張道人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劫起！

大自在天魔主的元神本尊真的來了！

天地傾覆。

此劫由他而起，自然要他以身應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