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這是長安第三個雨期了。青石巷內，雨水自瓦溝往下淌，滴答滴答……綻開晶瑩透徹的水花，匯成了泛著白沫的江河，打碎了寧靜。

少女撐起紙傘，踩上積水，破碎了街影，破碎了世間萬物。

雨下的很大，幾乎寸步難行。少女的衣襬早叫淤水溼透了，散發出沁人的涼意。她卻只蹙了蹙眉，沒有言語。

“紫鳶，你還是來了。”女子推開窗門，任雨敲打進室內。望著匆匆趕來的杜紫鳶，上挑的眼角透露著不置可否的意味。

杜紫鳶進了門，隨手將傘擱在一邊，波瀾不驚的雙眸終於帶了幾絲急迫，望著女子時語氣懇切的幾近低聲下氣：“珞清姐姐，只有你，只有你能幫我了啊！條件隨便開，紫鳶絕不食言！”

“杜紫鳶，這不像你。”趙珞清抿起脣來，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清茶，微抿半口，注視著杜紫鳶，半晌才笑了出來，“呵呵呵，杜唯錦一死，你果真瘦了好多。怎麼，十惡不赦難道不該得到報應？”

杜紫鳶勉強沉住氣，不卑不亢的答道：“其一，他是我兄長，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坐視不理；其二，他鑄成的錯只是爲了妖界而已，犯不著如此；其三，我必然是要隨著兄長報仇，哪裡帶異心的？”

“呵，你說的倒好。”趙珞清嗤笑，隨即挑眉，“那我倒要問問紫鳶小姐了，你想如何？”

“我要的只是妖界復興。”

趙珞清早已料到杜家狼子野心，怎只復興個妖界？一統天下才勉強能入她眼。

她於是從容一笑，假意帶了些探究的目光，像是要洞悉她的內心：“哦，是麼？”

杜紫鳶被她看的心虛，手正不自在的摩挲著桌凳邊緣，掩飾般點了點頭。

“好吧，”趙珞清索性也不戳穿她，從身側拿出兩枚棋子，放在桌上。

杜紫鳶瞳孔一縮！不說這上面的圖騰是梨花與白虎，單說這趙珞清的意思……

趙珞清對上她的眼眸，道：“這是妖界可以了利用的兩大世家，白虎族與繆花族。一文一武，曾輔佐先帝打下基業。你可以將他們收歸門下，留爲己用。”

“僅憑他們？”杜紫鳶疑惑擡眸。

“當然不是，”趙珞清拿起另一副卷軸，徐徐展開，清秀的小楷整齊的羅列，硃筆圈批了幾個人的名字，“這是凡界可用人的名單。哦，對了。你可記得這幾個人？曾經被你兄長迫害過，怨氣不小？不考慮拿他們做引子？”

杜紫鳶迷惘的瞧著她。

“比如這個蘇衡，本來生在富貴之地，卻被你兄長誣陷，其母遭殃受冷落，而他，被打入青樓。”趙珞清指向第一個名字，笑意盈盈。

杜紫鳶臉色慘白，卻又咬咬脣，回答道：“還請姐姐指點。”

“我看未必，你自己定然亦是會琢磨清的，”趙珞清望向窗外，“天晴了。”

明顯的逐客令。

杜紫鳶勉強道：“姐姐今日一番提點令我醍醐灌頂，多謝了。改日再見。”

推門而出，天空放晴，光線迫使杜紫鳶遮了遮眼，她瞳孔裡稀碎的光顯得格外的明亮。

“兄長你且放心。”

“此仇必報。”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