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倪子檸愣神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已經連續三個月早上九點半準時準點地出現在這裡。
“早安，季先生，今日推薦寫在上邊了，你可以先看看”她指著牆上的推薦板，不知爲何，她下意識地想逃避對方的赤裸裸的目光。
季...先生？男子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你...確定要這麼生分？”
“季先生，你決定要哪種麪包？”她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說道
“好吧，老樣子，你幫我選兩種”他嘆息著
“好，稍等下”
他依舊默默地跟在倪子檸的身後，靜靜地看著對方爲他挑選麪包。
她利落地包裝好，用牛皮紙袋裝好遞給對方。
“季先生，一共52元”
“ok，刷卡”
她伸手接過銀行卡，不慎觸碰到季若揚的指尖。
好冰啊…怎麼這麼涼？才入秋啊...
倪子檸心裡嘀咕著
“請先生簽字”
“OK”他接過黑色簽字筆，快速寫好遞過去，隨即說道
“對了，明後天我有事來不了了，不用等我，謝謝你的麪包”他依舊微笑著從容地說
“啊？什麼事？”
糟糕...倪子擰捂住嘴巴爲脫口而出的話懊惱不已。
“手裡有個案子，所以我得要飛外地”說完，對方轉身離去
“季若揚！”她著急道
“那個...天涼了，注意...保暖”
背對著對方的男子，聽聞，嘴角微微上揚，他側過身，朝她點了點頭
“好，你也是，等我回來”
十二
“真的嗎！？李阿姨？”
倪子檸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望向身旁的樑叔叔，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害羞地回道
“是啊，昨天...你李阿姨終於答應我的求婚了，嘿嘿，我們琢磨著找個時間領證，然後自個在家辦個兩三桌，本來想著多辦幾桌熱鬧熱鬧，可是你李阿姨不同意啊，就...”
“淨說些有的沒有的”李阿姨插話道
“李阿姨，樑叔對你可是一片赤誠啊”倪子檸故意加重了一些語調，略有趣味地調侃道
“那我就先祝你們白頭偕老，子孫滿堂！”
“都半隻腳踏進棺材板的人了，胡鬧”
“欸，不胡鬧，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咱們思想要跟上時代，早就不興那陳舊的老思想了，對吧，樑叔”
樑叔叔傻樂呵地笑著，質樸地模樣就像年少的大男孩。
李阿姨雖然嘴上嫌棄，但子檸看得出她的心理是歡喜的。
“對！對！子檸啊，到時候你騰個時間，來吃酒哈，你不是最愛吃樑叔的紅燒肉，樑叔做給你吃！”
“欸！好！一定去！”
冬至
“來來來！不要客氣”
樑叔張羅著忙前忙後，興高采烈道
“今天啊，來的都是我和李倩的摯友，非常感謝各位的好意，還隨了這麼多禮，來，我敬各位一杯！先乾爲敬！”
“欸！老樑，少喝點！當心著膽固醇”
“好好好，都聽你的”
子檸坐在一邊，看著笑得合不攏嘴的樑叔，年過半百的人笑得像個大孩子。
彼時，大夥兒起鬨道“親一個！親一個！”
弄得李阿姨連連擺手答道“哎呀，都幾歲的人了，不搞這些虛頭巴腦的”
奈何大夥兒不肯罷休，齊聲喊道“親一個！親一個！”
樑叔哈笑著，放下手中的敬酒杯，一把攬過李阿姨的肩膀，在她臉頰吧唧親了一口。
“這下行了吧”
看著他們幸福的模樣，倪子檸一時淚盈滿了眼眶。
忽感一絲涼意，她哆嗦地起身走向小陽臺，想著將半開的拉門合上，屋內的說笑聲穿過弄堂溫暖了這個冬季的意思清冷。
咻砰——
響徹的尖銳聲音劃破夜的長空，在最高處留下絢爛的光影。
“煙花！”
此時屋內的大夥兒齊刷刷地看向窗外，好不熱鬧。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
“誰說不是呢...”
“哈哈哈”
十三
平安夜是麪包店一年中最爲忙碌的日子。
倪子檸夜裡忙著畫展的資料籌備，白日裡在麪包房和李阿姨思考著聖誕的新款樣式，還有很多老客戶的預約訂單，一次都是上百單。
李阿姨在後廚有條不紊地忙碌著，還召喚了樑叔來幫忙。
此刻她正熟練地裝袋著麪包，心卻思緒紛亂。
不是說一禮拜就回來麼？
這都一個多月了也不見人...
剛思考著，門口的風鈴聲隨即響起
叮鈴鈴——
“歡迎光...”
面前的男子裹著厚實的工裝棉服，哈著冷氣
“我回來了”這語氣像是前幾日纔剛見過面，聽著讓人莫名不悅。
“好久不見呢，季先生”
這次她並沒有理會面前的男子，繼續低頭打包著麪包。
“抱歉，因爲臨時又接了一起案件比較急，所以趕不及回來”
“生氣啦？”季若揚耐心地解釋道
見她不理會，就自顧自地將手中的牛皮袋遞給對方
“這是我的聖誕禮物”
見對方還是未理，他繼續解釋道
“我剛下飛機就趕來了，上海的冬天可真冷啊，我快凍得不行了，有熱水麼？”
倪子檸猶豫地停頓了幾秒，咬著下脣，這才擡眼看向男子。
看著...臉是沒什麼血色...
上一秒還生著悶氣，下一秒就開始擔心對方了…
欸，倪子檸啊倪子檸，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那你等一等，坐那邊，剛開的暖氣”
她轉身，從後廚沏了一杯熱茶，小心翼翼地遞過去，還不忘囑咐道
“有些燙，小心些”
接過茶水，冰冷的指尖還是著實讓她嚇了一跳，這人是冰塊做的嗎？得多怕冷啊？
“謝謝子檸”男子湊近耳語道
“不...不客氣”
突然的親暱讓她不知所措，猛地後退一步。
雙頰瞬時暈上一抹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