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洞窟之中,丹田修復的段浩天面容清新,是時候重新振作,與掌門豐子逸有個了斷,他收拾心情,環顧四周,此處也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
段浩天,你快過來!
就在這時,藍小蝶忽然出聲叫道。
段浩天急步上前,但畢竟躺了太久渾身僵硬,腳下一陣趔趄差點摔倒,藍小蝶眼疾手快扶著,皺眉道:你確定沒事了嗎?
真的沒事,本大俠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就是被伎重施人陰了一把,有本派祖師遺留的木靈殘陣修復,再重的傷也能完好如初。
眼見段浩天口無遮攔,藍小蝶搖頭嘆道:既然是祖師幫了你,現在你就過去朝他磕幾個頭也不爲過吧?
…
段浩天無言以對,起身望去,才見一具人形枯骨端坐在深處,光線太暗甚至根本看不清楚衣裳顏色。
枯骨身邊擺放幾盞油燈,藍小蝶順手點亮,就道:能躲在這兒,不算是外人吧?
浩天若有所思,這閃亮的燈火齊齊整整,確實不算外人入侵,倒真像是祖師在此安息,咂咂嘴巴就道:我傷勢恢復,也算承了你的恩情,給恩人磕響頭,不算什麼!
噗嗤…藍小蝶適時笑道:不管你加入青山派是不是別有居心,這個頭你還真就非磕不可。
磕就磕!
段浩天當即跪倒嘭嘭嘭來了三下,隨即轉頭道:本大俠言出必行,小蝶你又何必激將於我?
藍小蝶卻不理他,手指指向一物,只見枯骨懷裡掉出來一個球,球中似有火星子閃爍。
這是?
浩天撿了起來,好奇不已。
藍小蝶皺眉道:莫非是得道高僧圓寂以後纔有的舍利子?可你這位祖師也不修佛道啊…
你說得對,就算修佛也不一定是和尚,譬如花心和尚,只能算是個假和尚,不管是什麼,這總歸是個寶貝吧。
浩天收進懷裡,還想上前摸索,卻被藍小蝶阻攔:你做什麼,一邊磕過頭一邊又去褻瀆骸骨?
老子不信這個!
浩天扔下這句話,欺身而上,但是一無所獲,反而藍小蝶翻了個白眼,再次有所發現。
枯骨的蒲團之下,有一處鼓包!
不得不說沒有藍小蝶在,段浩天也能運用魔眼探尋到這個機遇,但他在美女面前,卻撇不開古往今來男人死要面子的毛病,以致於藍小蝶次次提早發現。
你看一下那裡有什麼。
聽到小蝶指引,浩天動手翻開來鼓包,是一卷羊皮紙,上面一些線條畫成的符號,可不就是五行聚靈陣的陣圖。
段浩天承受了木靈生命氣息的滋養,自然有所感應,很快就搞懂了原理,一時感嘆,原來世界果真分五行大道,以前雖然知道這個常識,卻總不以爲然,聯想這個陣法,以及家中的赤炎石,冰池湖底的寒冰石,以及這靈泉石壁內的玄武石,這才漸漸感同身受,自己這是身處一個玄妙的環境,取五行精華,甚至能修煉合適自己的五行真氣。
目前龍吟劍曾帶給他的龍吟訣,就是熾熱滾燙的感覺,應是五行之火屬性,而身懷破世神針的運陣御氣之法應是木屬性了。
沉浸體悟之中,藍小蝶再次出聲道:機緣不錯啊,背面好像還有些字。
段浩天再次查看,是枯骨所遺留的文字,上書武道茫茫,餘半生情路坎坷,顛沛流離至此,創青山劍派,窮極一生,未能堪破天機,然相信三皇五帝,器宇軒昂,盤古開天地,寰宇三界玄妙…洋洋灑灑百十來字,有感慨有疑惑,祖師老來獨自居住於此,終究逃不過生老病死,長生之道,也就是求仙飛昇問道,到底存不存在呢?
祖師石中玉遺筆中,不乏情緒化之言,甚至質問蒼天是否視萬物爲芻狗,段浩天不由得愣神起來,思緒萬千。
喂,發什麼呆?有沒有說明這珠子是什麼?
藍小蝶再次言語驚醒浩天,後者恍然若失,搖搖頭道:這位祖師接觸的世界,實在匪夷所思,莫非武道巔峰真能觸及寰宇天穹?
藍小蝶就一愣,道:也許吧,先天之境也不過是鳳毛麟角,突破先天以後又是什麼,誰也無法知道。
她當即拿去羊皮紙,細細查看遺筆。
浩天若有所思,聯想到家中地底石室的場景,一時間鬼使神差,運轉真氣往珠子輸送,頃刻間洞窟內光芒萬丈,旋即更多的火苗子在珠子內閃現,肆意遊動,似乎反應激烈。
太好了,我明白這珠子的妙用了!
段浩天驚喜不已,旋即默運龍吟訣,珠子嗖一聲猶如一團火焰,從眉心沒入,懸浮於丹心氣海。
藍小蝶詫異不小:怎麼了?剛纔你…
浩天也不瞞著,當即說出家裡的機關,與這珠子異曲同工之妙,都能對天書神功有所感應,說不得也是龍吟劍的組成部分。
若是這麼巧合,看來你爹當年贏得的劍,青山派也有留手,否則也不會準備這麼多赤炎石來妥善處置那劍。
藍小蝶篤定不已,江湖中早有傳聞碧血龍吟,九幽寒冰,仙靈不出,莫與爭鋒。
大家都不怎麼相信,可沉寂許多年,今日龍吟劍引來的爭奪殺戮,藍小蝶也看在眼裡。
將羊皮紙還給浩天,藍小蝶催促道:這裡也沒什麼奇特之處了,我們走吧。
點點頭,段浩天猶自納悶,就道:祖師在這安隅之處悄然過世,實在令人嘆息,但他隻言片語都沒有留下半點關於龍吟劍之事,也太匪夷所思。
話雖如此,內中肯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情況吧。
嗯。
段浩天愈來愈覺得豐清風身上的秘密干係重大,可是如今他卻身死,難道已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青山派?
不過一切還得往前看,摸一摸腹部,珠子就如龍吟劍丸一般沉寂不動,浩天重燃希望,道:我們躲在這裡,可以令人投鼠忌器,但只要出了這祖師修煉之所,豐子逸和石無雙勢必要出手對付我!
藍小蝶呵呵笑道:該來的早晚會來,我雖不懂你加入青山派作甚,但卻也經歷奪寶殺人,人心險惡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豐子逸明知你在此,爲何卻不找你?
很簡單,五行陣催生了詭木幻境,越是修煉青山派武功,越難以闖過幻境到達這裡,豐子逸想來,除非練至先天境界,而且還不一定成,這些都是祖師的大手筆。
藍小蝶點點頭,繼續問道:那現在陣法消失,是不是說明那所謂幻境也跟著消散了。
段浩天無奈道:是的,此地不宜久留,而且豐子逸要來殺我的話,大概率是躲不過了。
碧血龍吟劍在豐暮雲手上,而且豐清風的死想必也間接算在你頭上,嗯呵呵…
藍小蝶似有若無的微笑,令浩天心頭一點都不舒服。
咂咂嘴巴,浩天苦著臉道:本大俠就要被人殺死,小蝶你就不會出手救我嗎?
好了不取笑你,就算沒有師傅的命令,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藍小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猶豫,卻不明白這麼做,很快就會迎來一個轉折,命運的玩笑必要的時候總是防不勝防。
聽到這句話,浩天一時間有些感動,藍小蝶從一開始暗中保護他,直到明目張膽的說要救他,兩人的關係是愈來愈親密,但他還記得當初小蝶說過,若想做她的男人,武功實力便不能比她還低。
頭一次,浩天沒有那些意亂情迷的想法,只想快快強大,就不必小蝶來豁出性命護佑了。
二人不再多留,很快潛入水中,但就在這時候,水體忽然涌動起來,這平靜的池水怎麼會震動呢?
二人來不及多想,拼盡了全力向上遊動,但池水水底接連冒出連串氣泡,水體也開始變得渾濁起來…
浩天終究不過是後天中期初級階段,經脈中真氣能儲存的還是不如先天境界的藍小蝶,一番慌亂,氣息早已微弱,窒息感旋即強烈上頭,四肢無力,沉重的眼皮也緊隨著閉了起來,黑暗強烈襲來,身體在水中緩慢下沉,生與死的恐懼盤踞腦海…
漆黑的身體內,丹田附近的一團綠芒開始顫動,絲絲縷縷的生命氣息開始覆蓋經脈,有陣陣舒暢般的涼意,段浩天眼皮一開一合,見到小蝶的身影溫柔般包覆著自己,閉著眼,有一口溫熱的氣息從口腔渡入,她在做什麼…
氣息旋轉入腹,浩天口鼻呼出濁氣,連串的水泡升騰,腹內珠子隨後也在綠芒的刺激中,震動起來,龍吟訣也跟著運轉,身體終於恢復掌控!
呃…哈啊!
段浩天猛然清醒,大口呼吸,卻見身處祖師的丹鼎之旁,藍小蝶正仔細觀察著他。
他沒事了?
說話的人一襲白衣,絕美的嬌顏與藍小蝶平分秋分,浩天剛想回答沒事,一時間卻話到嘴邊,看的癡了神。
陳凝霜不由得眉頭一皺,這個眼神令她覺得頗有冒犯,心中頓覺摘了帽笠後悔不及,暗道:藍姑娘帶來的神醫就是這樣年紀輕輕的登徒子麼?
藍小蝶似乎不關心其他,也對浩天的反應見怪不怪,正色道:剛纔水中的異動,你差點沒命,還不知道瑯嬛禁地發生了什麼…
浩天微微點頭,也是不清楚原因,山體異常,水中異變,必定是禁地出了什麼大事!
在這猜測也無濟於事,他旋即起身才發現溼透了的衣服貼著身體,分外不舒服。
藍小蝶就要幫忙,浩天擡手拒絕,有炙熱的龍吟真氣存在,他可以比尋常後天境中期武者,更懂得真氣外放,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周身水汽蒸騰,很快貼身衣服乾爽得很。
這一幕在陳凝霜看來,簡直就是一個怪人,剛剛還在水中窒息的模樣,很難與眼前運功蒸發的情景相提並論。
可是矛盾的情形就這麼在段浩天身上同時出現,他一個穿著青山派服飾的弟子,內力會有如此深厚?殊不知這不過是龍吟訣的神奇之處!
藍姑娘,段少俠,此地不宜久留,剛纔雕兄突然離去,已經有一會兒了,恐怕這座山是真的出事了!
陳凝霜忍不住神色緊張道。
我還以爲雕嗥又躲了起來呢。
藍小蝶微微點頭,她道:段浩天,這位就是我與你說起的人,叫陳凝霜。
段浩天默唸對方芳名,暗暗記住。
藍小蝶繼續道:雕嗥傷勢未愈,若真是被驚動了,我們也得快點離開。
浩天沒有異議,這裡不安全,一切容後再說,但是等到出去,三人竟出現分歧。
藍小蝶要帶頭從原路返回,浩天卻覺得崖壁太過危險,堅決不同意。
陳凝霜夾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爲了師妹的傷勢,她也不敢站出來反對,但心裡卻免不得百般埋怨,對浩天愈發存疑。
藍小蝶質問道:你又要弄什麼幺蛾子?
小蝶,不是…
浩天正色道:並非本大俠貪生怕死,而是傷勢未愈,好不容易躲在裡面恢復,怎麼能再次涉足險地?何況你們沒看見崖上這積雪嗎?若是一個不小心,就不怕摔個粉身碎骨?
有我在,你怕什麼?放著捷徑不走,難不成要過那個禁地石門?
藍小蝶十分懷疑這個傢伙是不是嫌麻煩不夠多,有石無雙把守瑯嬛禁地,豈能隨心所欲?
我也是爲你們著想,雖是捷徑可容不得半點閃失啊,試想兩位美女變成了紅粉骷髏,這是誰之過?
聽著段浩天口無遮攔的話,藍小蝶索性不與他爭辯,眼神示意陳凝霜,後者乾咳一聲,終究忍不住急道:段少俠,我有個請求不知當不當講?
但說無妨。
浩天心頭疑惑,此女出現在藍小蝶身邊,是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
陳凝霜就道:是這樣,我師妹謝湘兒被血鷹教人尊老魔重傷,幸虧藍姑娘出手壓制,現在就在悔過崖那邊,還望少俠出手搭救。
咳咳…藍小蝶沒想到陳凝霜直言不諱,坦然道出,還想之後再言明一切,點頭道:她說的沒錯,我知道你有一些家傳醫術,所以…
…陳姑娘,血鷹教怎會迫害你們?
陳凝霜欲言又止,藍小蝶就道:這能三言兩語說得清楚嗎?你別再矯情,跟緊我先離開再說!
段浩天依舊不肯,咂咂嘴巴道:小蝶,不錯,我們一走自然瀟灑,可本大俠就是有一個脾氣不好,恩怨是非能報就報,絕不過夜,豐子逸欺我數日,這不有你在,正好找他當面算算賬吧!
一聽這話,藍小蝶翻了個白眼,這是堂而皇之拿自己當免費打手啊?她正想抗議,卻聽周遭異動,惹的陳凝霜也是無奈至極。
藍小蝶伸手阻止段浩天說話,細聽腳步聲響,似乎有二人,從詭木上方往下看去,有兩個身影出現,赫然是豐子逸和顧文傑!
師傅,還有多久?
顧文傑忍受痛苦,聲音透著嘶啞。
豐子逸直說就到了,伸手摸去,竟然打開了一扇機關石門!
顧文傑瞪大了眼睛,道:這還有個出口,師傅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害我誤闖幻境,落得如此這般!
並非爲師故意隱瞞,原本以爲憑你天資,定能成功闖過的,唉不提了,我們快走!
豐子逸急著攙扶著他徑自深入石門,就在這個時候,段浩天三人登時現身,攔住去路。
是你,藍小蝶,是你這妖女?
豐子逸大驚失色,妖女竟未離開,竟然與段浩天攜手!
來不及抽劍反應,藍小蝶先天真氣轟然出擊,豐子逸壓根沒有反抗的機會,瞬間落敗,倒地不起,二人的境界實在相差太大。
段浩天一見,驚喜不已:小蝶,你,你什麼時候成爲先天境高手了?
藍小蝶沒好氣道:也就這兩天的事,廢話少說,別放跑了小的!
浩天笑道:這是我大師兄顧文傑,放心好了。
自從在段家半步先天以來,藍小蝶停留了不少時間,經歷連番作戰,纔在碰到陳凝霜之前,順利邁入先天。
此刻豐子逸沒有餘力逃跑,而小的,就是顧文傑,也是神情猶如吃了豬糞,不敢有半點逃跑的念頭!
一個藍小蝶幾乎橫行天下!
顧文傑問道:浩天師弟,你怎麼在這?
大師兄別來無恙?
浩天咂咂嘴巴道:你別管我怎麼在這,是不是禁地外頭又出事了?
未等顧文傑說話,豐子逸搶先道:孽徒,你勾結魔門妖女,還回來作甚?本派生死存亡,你是來看笑話的嗎?
弟子怎麼敢有這想法?
段浩天看了看二人表情,豐子逸老臉漲紅,也不知氣憤所致,還是欲蓋彌彰,害怕段浩天撕破臉,抖出偷偷關押自己的事。
而顧文傑至此也不知道身上的命根,是浩天害的,皆因爲豐清風已經死了,而豐暮雲也不會隨口亂說來。
段浩天咂咂嘴巴道:弟子一日身爲青山派弟子,便一日不會離開本派,掌門師叔,既然生死存亡之際,爲何不召集我師傅,還有大腳師叔他們,羣策羣力,一塊想辦法對付?
你懂什麼!
豐子逸面色緩解,忌憚道:不論你與藍小蝶什麼關係,血鷹教高手頻出,連番殺我兩位首座,若非合歡派與丐幫爲了你,上山以勢壓人,本掌門也不會躲在禁地,閉門不出了。
豐子逸口舌之快,全推到了浩天頭上,後者暗自乍舌,便道:這全是弟子之過,怪弟子沒有早點出面,化解誤會,不過幸好藍小蝶出來找到弟子,難道是血鷹教賊心不死,又趁虛而入,捲土重來?
浩天師弟!
顧文傑忽然叫道:你有藍姑娘這位先天高手相助,實在太好不過了,血鷹教重施故伎,放火燒山,無雙長老也難以撐太久,你快去幫忙吧!
不錯,血鷹教也有先天強者來襲,故伎重施,妄想用毒煙攻勢,逼迫我們打開禁地,若真的如他們所願,這一回本派根基,怕是毀於一旦!
眼見豐子逸也是如此說法,看來是血鷹教在作祟了,導致山體異動,雕嗥也匆匆離去!
陳凝霜眉頭緊鎖,就道:藍姑娘,你別去,怕是人尊那個老魔頭,要對付青山派呢!
嗯。
藍小蝶轉而衝著豐子逸他們冷笑道:你們想得倒是挺美,我爲何出手幫你們?
段浩天也道:掌門師叔,他們來勢洶洶,何不找地方躲躲風頭,依我看,這石洞通往地下,必定是逃生通道。
豐子逸老臉漲紅,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顧文傑道:浩天師弟,你別開玩笑了,這不是什麼逃生通道,不過是瑯嬛禁地真正的藏寶閣,但是裡面確是空空如也,如今是無雙長老閉關之所,我和師傅武功低微,是無雙長老她要我們躲好,避過這一風頭。
一番話,令衆人驚訝不已,段浩天著實難以相信,索性帶頭進入,大家進入參觀一圈,目視之處,空空蕩蕩,顧文傑沒有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