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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再也不見

“咕,啊——,啊——,啊……”儘管房間的隔音效果不錯,那撕心裂肺的哀嚎仍然竄了進來,似乎是在咒怨,似乎是在求饒,稚嫩而又悽怨的聲音斷斷續續,狠狠地撕扯著屋子裡的空氣。

辰熙蜷縮在角落裡,白嫩的小手死死地扣住自己的雙耳,顫抖著,顫抖著,雙手和臉頰不知何時已經泛出血紅。每聽到一聲悽嚦,他就不自覺地加大力度。

終於,反覆的哀嚎聲停止了,安靜得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辰熙試探性地緩緩移開小手,聲音,消失了!他不顧一切地想要站立起來,可是長時間地蹲著讓他的雙腿不能自已。踉蹌著前進,辰熙打開房門,向著聲音消失的方向跑去。

“不要過去。”

“爸爸!可是,可是,哥哥他……”年輕的男人緊緊握住辰熙的一條胳膊,辰熙不停地掙扎著想要離開他。

“沒事的,辰熙,星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哥哥喲。”一直沉默不語的另一個壯碩的男子掐掉菸頭,努力擺出笑臉,“洪,帶辰熙回去休息吧。”

“二哥……”

“真的麼?二伯?”辰熙的雙眸中流露出一絲希冀。

“嗯,真的。早點回去休息吧。不管怎麼說,星熙可是我的兒子啊。”他不再說話,沿著走廊向黑暗中緩緩前行……

“吶,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啊。一個連自己的家人都無法保護的人,還是太弱了。”義盯著手中的妻子昔日的照片,反覆摩挲著,眼神幽遠深邃,焦點已經不在任何地方,“星熙還是個孩子啊,呵,呵呵,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義輕輕推開兒子的房門,藉著微弱的燈光,星熙因爲疼痛而扭曲的睡夢中的臉彷彿鋼刀一般狠狠地紮在胸口。牀邊的儀器正常地閃著綠光,至少,星熙還活著,這也就是義心中最大的安慰了,至少,還活著。他想摸一摸兒子的臉,可是心中的愧疚讓他的手不知道放在哪裡。

“二哥。”義大吃一驚,匆忙轉身,險些撞到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洪。

義佯作鎮定,輕描淡寫地搭了一句:“哦,你來了。”他隨手闔上房門,“到那邊談吧。”

洪看了看自己那日漸消瘦的二哥,又盯著星熙的房間看了一會兒,無奈地吐出一口濁氣。

“你恨大哥麼?”洪沒有坐下,直接來了這麼一句。

“哎?”義的心思並沒有完全回來,愣了片刻,隨即露出一些欣慰,一些孤寂,“月熙是個好孩子,況且,怎麼能讓一個女孩子承受這樣的痛苦呢。我倒是尊重他的選擇。”

“適可而止!你這樣自欺欺人有什麼意思!你覺得你這樣對得起星熙麼?對得起嫂子麼!”洪的雙眼已是有些充血,“那種自以爲是而又無能的大哥,有什麼資格選擇!你爲什麼還要尊重他?”

“說完了?”義自斟自酌,“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啊,有一點希望你記住,星熙他是我的兒子啊,是我最寶貴的兒子啊!”他一語道盡自己心中的酸甜苦辣……

“哥哥一直都是很守時的。”辰熙一邊數著天上的星星,一邊等著好久沒有露面的哥哥。“嗒,嗒,嗒”輕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啊,哥哥。”辰熙歡快地站起來。

“站住。”黑暗中那柔弱的身影發出了一道不是命令的命令,夾雜著不捨與決絕,“現在不要靠近我,拜託了。我是爲你好。”星熙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並沒有討厭你的意思,只是……”

“對不起。”意料之外的道歉打斷了星熙的思緒。

“哎?”

“很痛……的吧……”辰熙哽咽著,“很痛的呢。哥哥痛苦的時候,我卻只能躲著,沒有辦法替哥哥分擔……嗚嗚,嗚嗚嗚……”

“不要哭啊,不要哭,這不是你的錯。”不知何時,星熙的雙手已經有力地搭在弟弟的肩頭,“男子漢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流淚的,不是麼?”

“我可以,看看哥哥的眼睛麼?”辰熙努力地想要把眼淚擦乾。

星熙下意識地遮住纏繞著繃帶的左眼,強擠出一絲笑容:“不行喲。它已經,不在那裡了。但是不要緊,很快就能長出來了,爺爺是這麼說的。”

“真的麼?”辰熙失落的臉上頓時被興奮充斥。

“哎,是真的,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不是麼?”星熙笑了,“早點回去吧,叔叔會擔心的。再見。”

“再見,哥哥。”小傢伙的心情好了許多,幾十天的憂鬱也煙消雲散。

“嗯,再見,再見……”

“編號1145621,身份確認,允許通過。”

“我還以爲是誰呢!”房間裡探出半個腦袋,待看清來者,又慢慢縮了回去。

“星熙·緋,我有件事跟你商量。”少女的聲音有些嚴肅。

“啊,請不要這麼稱呼我好麼?我已經不是緋家的人了。”慵懶的語調,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

“請認真聽我說!”子彈上膛的聲響迴盪在空空如也的房間裡。

“等,等一下!我會好好聽的!”星熙慌慌張張地探出頭來,又急急忙忙地退了回去。

“那麼,流櫻同學,有個請求你先答應了好不?”

“沒時間跟你廢話。”少女手中的槍從未放下過,“你聽好,星熙·緋,是關於辰熙他的事。”

“哦,哦,哦?!”星熙的注意力瞬間從黝黑的槍口拉了回來,“好久不見了啊,我還打算過幾天回去看看他呢。”不易察覺的歉意和憐愛之情轉瞬即逝。

“咔嚓!”

“您,您繼續……”

“辰熙他,不見了。”

“什麼?流櫻,什麼意思?”星熙有些慌了神,這,這怎麼可能發生?

“看這個。”流櫻打開手機,一張全息投影出現在星熙眼前:彈痕遍佈的牆上用一抹妖豔的紅色拉出幾個字:再見,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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