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爺爺的去世
骨烈懶懶地靠在一處山崖之上,望著天際盡頭。在他身前大約十幾米的地方,是陡然向下的峭壁。俯瞰山下,一直到天際盡頭,是一片花的海洋,無數奇花異朵在中間開合浮動,形成絢爛無比的景色。在花海與藍天相交的地平線處,一點火紅的日頭正緩緩現出。嫩黃的陽光落在花海上時,無數地鮮花直涌而上,又紛紛飄落,如大海揚波、浪花飛舞,更多了五光十色的變幻,讓整片天地充滿了如詩如夢的色彩。
這時的骨烈心情差到了極點,從小和他相依爲命的爺爺在10天前去世,每天早上都會來山頂爺爺的墳邊坐著發呆,一起相依爲命生活了16年的爺爺就這樣沒了,作爲還只有16歲的他真有點接受不了,每天腦袋裡都是和爺爺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在他心裡,爺爺就算自己的全部。
爺爺的墳就在身邊的不遠處,骨烈身邊的是一隻3歲大的黃狗,爺爺給它取個名字叫旺財,小狗很聽話,從村裡五嬸家抱來以後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自己沒有兄弟姐妹,骨烈把旺財當自己的弟弟一樣的看待。
打從小骨烈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長什麼樣!身邊就是個白鬍子爺爺,爺爺也從不說自己父母的情況給他聽,每次村裡的小孩罵他是野種的時候骨烈心裡很難受,只要一問爺爺父母的情況,爺爺那張老臉上掛起來的是滿臉的憤怒,不由骨烈怎麼哭都是白事,換來的是爺爺一頓老拳。
直到爺爺快去世的時候,骨烈終於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兩個人都是在越南的戰鬥中犧牲,當爺爺叫他打開一個小木箱的時候,骨烈看著一個個小章章才知道爺爺也是個老軍人。
雖然骨烈有點不明白爺爺爲什麼不告訴他父母死了的原因,但他還是默默的接受了這一切,因爲從小到大都是爺爺帶的,爺爺說的話他都要聽,不告訴自己那就有他的理由,面對這平時對自己很兇的爺爺,已經長大了的骨烈知道這都是爺爺對自己的愛護,嬌生慣養在這個一老一小的家庭裡是根本看不到的。
按爺爺去世的時候說的意思,國家現在還困難,以爺爺以前的戰功完全可以由國家養著,但是他放棄了所有國家給的補助,安靜的生活在這個小村裡,村裡人都很尊重這個老人,哪家有村長解決不了的問題,爺爺一去保管有用,連村裡最爲潑辣的桂花嬸看見爺爺都不敢喘大氣,因爲這些鄉親們都知道他是個老幹部,連眼睛裡放出來的光都顯得是那麼的威嚴,對於一個鄉下的小山村,那麼多補助不要,在他們眼裡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爺爺去世的時候是全村人集體送上山的,沒有叫任何不相干的人過來湊熱鬧,這也是爺爺臨終時候的意思,這個老人喜歡安靜,就算他死了也只是族裡的人送上山,村長陪著骨烈一起用鐵鍬把爺爺埋了,骨烈哭的很傷心,連邊上的鄉親們看到這個可憐的孩子都暗暗的落淚,可以說骨烈是整個村子裡最懂事的孩子,雖然平時有點孩子氣,但在大人眼裡,他已經算是很優秀的了。
骨烈從爺爺死後就沒有再去上學,他的內心都是軍人的影子,也可能是年紀小,受爺爺和父母都是軍人出身的影響,滿了15歲的他每天腦袋裡裝的是怎麼到部隊去,想看看部隊的樣子,也體會下爺爺和父母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有時候睡覺都夢見自己穿上了軍裝。
他的班主任爲了這個成績很優秀的孩子來了他家不下10次,一直苦勸他不要放棄學業,這是個成績在班上一直都是排到前三的同學,班主任再怎麼苦口婆心的說也無濟於事,骨烈一直堅決的不讀書了,也沒有告訴班主任不讀書的原因,這讓班主任老師感到很是遺憾。
漸漸從爺爺去世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的骨烈還是象以前一樣鍛鍊自己,一副從7歲就開始綁在腳上的10斤重的綁腿,除了睡覺他就沒脫過,也不敢脫,爺爺如果發現他沒穿綁腿的話,老拳打在身上那種恐怖的感覺讓骨烈現在還記憶猶新!接著就是爬山,說是爬,其實是跑,六里路的山路讓骨烈在這9年中連路邊的每顆草都記得清清楚楚,連邊上的小動物都好像成了他的朋友一樣。
骨烈房子旁邊是個小坪,上面簡單的鋪了一層薄薄的水泥,用他們家鄉話來說是個曬穀坪,農忙的時候就是用來曬稻穀用的,邊上支起了一個用木頭做的支架,上面掛了個用爺爺在糧食站買麪粉用的袋子,裡面裝滿了河沙,每天打半小時的沙袋是必須做的事,到底打爛了多少個麪粉袋,連骨烈自己也不記得了。
接下來就是扎馬步20分鐘。一想起爺爺在自己扎馬步不用心的時候,用小木棍打自己的情形骨烈眼淚馬上就流了出來,飛奔到屋前不遠的小河邊連衣服都沒脫就跳了下去。“爺爺打我,打呀!打呀!”骨烈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停的在河裡大喊。多希望爺爺的棍子再一次打在身上,可惜那是過去的事情了,留下的都只是美好的回憶!這對於滿了十五歲的小孩是種很殘忍的折磨,磨的他的心都快歲了
爺爺留下的2層樓的土磚屋,上下共四間房,底下是爺爺和自己各一間,樓上是存放糧食和雜物用的,一桿十幾年的老土銃,一頭牛,兩隻豬,20只雞,18只鴨子,三畝五分稻田,四畝旱地分成果園與菜園,果園裡栽了幾十株板栗樹,菜園裡種著各色蔬菜。成了骨烈現在的全部家產。
沒有人照管下的少年,每天還總在田裡菜地轉悠。雖然還不是種田裡手,但有樣學樣,田裡的稻子不是長得很好,也沒有荒著,菜園的菜也青的青紅的紅,夠他一個人吃的了。
爺爺死的時候的全部費用都是村裡人湊的,或許是爺爺在村裡的威望和熱情,使得全村人都有力出力,有錢出錢,連他家裡這些牛豬都沒殺,也是全村人可憐這個孤兒,骨烈也感激著這羣樸實而善良的鄉親們,誰家要幹活了,有什麼小事骨烈都去幫,骨烈覺得也只有這樣纔可以還鄉親們的人情。
15歲的少年在村裡可鬧了不少的笑話,爺爺去世也快半年了,雖然以前的鍛鍊沒放棄,但他孩子氣的一面就冒了出來,每家辦紅白喜事的時候村長都會叫上骨烈,骨烈也會毫不客氣的去,沒有湊份子,最多的時候是從樓上量個2升米,基本叫吃白食,坐在桌上人家還沒動筷子他就撿好的吃。
“你個野崽,也不封個紅包就來白吃。”村裡的長輩們善意地罵著他.
罵他野崽,在這裡其實也沒有惡意。意思是他太“野”,不守村裡的規矩。骨烈也可以看的出是大家善意的玩笑,根本就不理。鄉親們越是說,骨烈越是把最肥的肉朝碗裡夾,還配句厚顏無恥的話:“我送禮了呀!輕重不算,情意才重要。”
大家都當他是個開心果,雖然說的話有點點的諷刺味道,但骨烈根本就沒放心裡,只是覺得長輩們和他開個小玩笑,自己受了全村人的恩惠,善意的罵自己也不算是過分!相反他心裡覺得有點舒服的感覺,爲什麼有這樣的感覺,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抓泥鰍,青蛙,魚,王八,鳥,成了骨烈每天空閒的時候唯一的娛樂了,沒錢買肉就拿著土銃帶著旺財上山打野兔和野雞,山裡人是餓不死的,滿山的野味等著自己去打,吃不完的就送村裡人,如果送不完就用鋸木灰烤成臘味,香氣撲鼻,肉質雖然有點硬,但鄉下人就好這口。
大家都很喜歡這個孤兒,有人上鄉里趕集的時候就給他帶點火藥和鐵砂,條件好的家裡就還順帶的買點小吃來送給骨烈,也沒有什麼錢不錢之說,好像回到了原始社會,物品‘等價’交換,大家都沒有計較是吃虧了還是賺了,鄉里人就是這麼淳樸。
夜晚來了,骨烈最討厭的就是晚上,練了下沙袋和馬步就回來休息,小時候骨烈可以說是個很孤獨的小孩,爺爺對自己很嚴,他們家離村裡有1里路左右,而且是在半山上,來找他玩的小朋友都不多,除了在12歲時爺爺從別人家抱來的小黃狗,在7歲的時候骨烈還偷偷的養了條小蛇,是他從小以來最好的玩伴,每到晚上鍛鍊完身體洗完澡的時候就會和它一起睡覺,早上小蛇就會自動的離開,也不知道它跑去哪裡玩。
骨烈給這條小蛇取名“黑子”,這是他冬天在跑步的時候在山路邊看見的一條小蛇。整個身體都被凍在冰裡,貪玩的骨烈從冰裡救了它,一直養到現在,所有人包括爺爺都不知道他養了這條黑黑的小蛇。
小蛇的整個身體都是黝黑的,八年來才長了不到兩釐米,身體也是瘦弱,兩根筷子那麼大,骨烈對於這條不知名的小蛇很喜歡,這麼多年骨烈受小朋友的欺負都是找小蛇傾訴的,爺爺對他太過嚴厲,受了欺負他也不敢對爺爺說。他也把黑子當成最好的朋友,雖然骨烈讓黑子吃了不少的泥鰍和青蛙,但就是不見它長大,這也讓他很擔心,因爲找村裡人打聽了,活了八年的蛇起碼都有一米長。
黑子最喜歡的就是骨烈聽骨烈的笛子聲音,從8歲開始,爺爺就從鎮上買了根小笛子教他吹,每次骨烈晚上吹完笛子,黑子都會爬進笛子裡安靜的休息。
黑子救下小蛇完全是因爲好玩,其實他很怕蛇,尤其是黑子第一次爬進被子和他睡覺的時候,第二天醒來看見黑子安靜的躺在被子裡睡覺,骨烈嚇的冷汗都出來了,抱著被子縮在牀角不停的發抖,眼淚也出來了,但是不敢大哭,怕黑子過來咬他,沒想到黑子還調皮的爬到骨烈的肩上,紅紅的蛇信子晃動著,不時舔在他的臉上,冰涼冰涼的。當場就把骨烈嚇昏了過去,爺爺還以爲骨烈病了,忙的一天都沒吃飯,不停的問骨烈怎麼了,但打死他也不敢說是讓蛇嚇昏了過去的。
骨烈對這條長不大的小蛇又恨又怕,爺爺知道了難免一頓老拳,不過讓他吃驚的是黑子很通靈,好像會聽懂人話,骨烈叫它出去就出去,只要他笛子一響它就會回來,爬在骨烈身上頑皮的吐著蛇信子,慢慢的骨烈一點都不怕這條小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