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槍戰(zhàn)的消息被全面封鎖，離開了建國門其它街道井然有序，J城在九十年代被老外們叫做自行車之都，到了03年自行車大軍的影子沒了，機動車數(shù)量龐大到驚人地步，街道上車流不息。

路邊行人匆匆邁步，大多戴著口罩，“非典”肆虐了大半年，老百姓們心有餘悸，一層薄薄口罩未必擋得住病毒，但讓他們心底踏實，隨在人流中的李天磊漫無目的走在現(xiàn)代化氣熄重的國際性都市，久在牢籠裡的犯人重獲自由是件值得欣慰的喜事，可李天磊心裡除了沉痛，就只事茫然。

一身殺人絕技，舉手投足致人死地，用狙擊步槍可擊中六百米外的一元硬幣，執(zhí)行三十八次A級絕密任務無一失手，只要是交通工具不論天上飛的還是地上跑的，樣樣精通，有這麼大能耐的李天磊仍對未來充滿迷茫，或許是在部隊裡呆久了，習慣了只服從命令缺乏自我主見的生活。

隨意摸摸褲兜，裡邊只有郝衛(wèi)東塞給他的三百元錢，好在京城有幾個比較鐵的戰(zhàn)友，吃喝住行的問題好解決，在一條小街道里找了一家IP電話吧，給京城軍區(qū)的老戰(zhàn)友打了電話，半個小時後，一輛掛著京城軍區(qū)牌照的墨綠色吉普車停在了話吧門口。

來人正是李天磊當年在三十八集團軍特戰(zhàn)大隊結識的鐵哥們廖斌，當年他們一起參加了愛尼亞舉行的世界偵察兵大賽，廖斌東北人，性子豪爽，二話不說先給了李天磊兩拳，然後曾共患難的兩人熱情相擁。

李天磊拍打著廖斌後背，道：“我提前出來了，沒想到吧。”

“出來就好，出來就好，別擔心以後怎麼辦，有哥幾個在你小子不出人頭地也不會比別人差，我通知了老黃二蛋海龍，今晚上哥幾個在京城飯店擺一桌，給你接風順便洗洗監(jiān)獄裡的晦氣。”廖斌豪爽一笑，把李天磊推進吉普車。

李天磊坐進車裡，一股暖流在心間淌動，失去了黨籍去了軍籍去了用鮮血換來的榮耀，但最重要的東西還在。

“不過我沒告訴守義，冰子你還不知道吧這小子轉業(yè)後隨他老婆進了北西省公安廳。”廖斌發(fā)動車子順便說了一句。

“三級士官轉業(yè)能進北西省公安廳相當牌了，看來也是沾了他那個從政法大學畢業(yè)的老婆的光，也不枉我兩年前爲他老婆打抱不平，等我回河西倒要痛快的宰他幾刀，讓他出出血，補償我一下。”

李天磊灑然一笑，兩年前就是因爲張家那紈絝在飯店調戲羅守義老婆，還給了羅守義兩耳光，他才悍然出手，廢掉了張家那個見了有點姿色的女人就動手動腳的廢材，失去了一切，蹲了兩年監(jiān)獄，沒後悔過，更沒怨恨老戰(zhàn)友。

說那廝沾老婆的光不爲過，三級士官轉業(yè)分配是要隨著老婆走，也就是老婆在哪個單位工作，就優(yōu)先進哪個單位，去年就聽說羅守義老婆從政法大學畢業(yè)找門路進了河西省公安廳，估摸他轉業(yè)後找了找關係就順理成章跟了進去。

廖斌笑道：“別看三級士官不是官可每年的名單由軍委直接批，轉業(yè)了能安排工作，這就是它的獨特之處，天磊你準備留在京城還是回河西？”

“我的根在河西，當然要回河西了。”李天磊瞇眼望著車窗外的高樓大廈，腦子裡浮現(xiàn)出時常出現(xiàn)在夢境中的甜美諧，回地處西北的河西省完全是爲了她。

廖斌不再言語，說去京城飯店就去京城飯店，輕車熟路只用了二十分鐘，去了飯店給李天磊訂了一間豪華客房，把房卡交給李天磊，留了一千塊錢便匆忙離去，部隊裡有事兒，他這是開著隊長的車偷偷溜出來的，得趕緊回去。

李天磊第一次在五星級酒店開房，房間華麗奢侈的裝飾使他多了點不自在，進衛(wèi)生間洗臉，擰開水龍頭後一直壓在心底的悲慼徹底爆發(fā)，扶著洗臉池，咬著嘴脣，開始一滴一滴落淚，最後張大了嘴，嗓子裡只發(fā)出低微的嗚咽。

兩年來的辛酸，大義滅親之後難以壓抑的揪心悲痛，這些誰又能體會的到，二十二歲的他承擔了太多別人無法承擔的東西，象牙塔裡的男生們在二十二歲正過著考試作弊泡妞賣力的愜意生活。

李天磊哭了，這個爲共和國流過血的男人所流下的眼淚絕非懦弱的體現(xiàn)，哭的更像個爺們了

當晚爲李天磊接風的人有十三個，六名京城軍區(qū)特戰(zhàn)大隊的軍官，七名士官，這些人與李天磊的關係都不錯，一桌子人暢快淋漓的喝了一頓，飯後有一半人是被攙扶著離開飯桌的，關係鐵喝出血，部隊裡的人講究這套，沒人在酒桌上拿捏作假，能喝一斤絕不喝九兩。

第三天夏衛(wèi)東來京城飯店，塞給李天磊三千塊錢，聊了十幾分便離開，因爲雷虎事件在部隊造成了惡劣影響，“老A”處於緊張時期，所有隊員接受嚴格政治審查，高層已經(jīng)將特戰(zhàn)脣名副處長撤職，處長成國慶記大過處分，他這個隊長同樣捱了處分，得回去安撫人心。

李天磊看著手裡一沓百元鈔票，心裡紡日後有錢了要加倍還給隊長，受人點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也是爺爺在世時最常說的一句話，轉念想到兩年多沒給老人家掃墓，心底涌起一陣愧疚。

李天磊在京城飯店住了十天，天天酒席不斷，壓抑在心中的煩悶漸漸消散，廖斌和幾個老戰(zhàn)友除了招待李天磊，還湊了兩萬塊錢，李天磊沒要，這些老戰(zhàn)友雖是部隊幹部，但一個月兩千多的津貼剛剛夠自己，他是有手有腳的大男人哪能要老戰(zhàn)友的辛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