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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青石板

青石板

夏季,陽光熱烈,但是,更爲熱烈的是母女的心情。於萱是今天這個家裡顯而易見的主角,於秀麗清早就開始忙碌著,吩咐張嫂大早上就出去買菜了,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這些年來所有的怨氣在此刻都變成了於萱給她的驕傲。一個星期前,於秀麗就開始爲今天做準備,她不能讓今天有任何的瑕疵,決不能。這是她對自己的寬慰,她想過了今天,她的罪就贖的差不多了。她給了於萱好家庭,好學校,還有好母親。

梳妝檯前,王然看著眼前的自己,淚水悄然而下……她嫌棄自己,爲什麼不能像於萱那樣考上省重點學校,她又恨朱晰,爲什麼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來打擾她,萬一沒有他呢?王然定住,淚水好像也定住了。我能考上嗎?朱晰!他怎麼樣了?應該比自己好吧?她開始回憶過去他和她的相識,相交……

“王然,好了嗎?”於秀麗向樓上喊,“怎麼那麼慢。”她笑著地對身邊的於萱說,又幫她整理了衣服。

“媽,你都弄了好幾遍了。”於萱撒嬌的依偎著於秀麗。

“媽。”王然從樓梯上慢慢的走下來,笑著對於萱說“一路順風啊!”

“姐,你什麼時候去報到?”

王然愣住了,她不知道,她連她學校的地址都不知道。還不等到她開口,於秀麗就對她說“然然,等我和萱萱回來吧!她們學校要是去遲了,給老師的印象不好,以後萱萱就……”

“哦!你們去吧,別遲了。”

汽車裡,於萱很奇怪,這種奇怪的思想已不是一次兩次涌現了。“媽,爲什麼姐姐姓王,我姓於?”要是在以前,於秀麗一定會大吃一驚並且手足無措,可是,現在面對已經回答了數遍的問題,她的謊言可以更流利更自然的表達了。“因爲王然是老大,所以姓王,後來又有你,我和你爸爸就商量你和我姓。”她笑著撫摸著她。她深信這樣的回答已有足夠的信服力。

優美的旋律在客廳裡旋轉,打斷了正在沉思的王然……

“喂”

“是王然吧!”一個如鈴聲般優美的聲音。

“虞露!”近兩個月不見面的好友,突然來找她,這讓她很興奮很開心。

“嗨!你還沒去報到吧!”

“恩”她的點頭,她不可能看見。

“那我們一起去!”

“好啊!在哪裡等你?”

“在你家,我等會找你去。”

大約過了半小時,虞露騎著車在王然家樓下等她。只聽得樓梯間裡嘭嘭噔噔的聲響後,下來一個詩一樣的女子,扎著馬尾辮,白襯衫,玫紅的長裙子。

“嘿!你就不能溫柔點?”虞露看著她。

“我怕你等急了,還不是爲了你!”

“我可以等你,你穿成這樣,還以這樣的步子下來,你不怕被人看見?”

“不怕,丟臉又不是一次兩次的了。我坐你後邊!”其實已經坐上去了。

“好吧!我馱著你!”這是她們慣用的交流方式,故意偏低自己同是又把對方看得很重。

路程雖遠,可是在兩人的歡聲笑語中學校很快就到了。金九銀十的氣節,微風拂人,道路兩旁的楊樹高拔挺立遮住了多餘的陽光,學校里人潮濟濟,兩個人根本找不到報到處。

“虞美人,怎麼辦,有錢沒處投啊!”王然看著眼前的人山人海長嘆道。

“要不,我們找個人問問?”她看著她微微翹起嘴角。

“你不會要我問吧?”

“你真聰明,你怎麼知道我會找你問呢!你問吧,我不和你搶。我待會馱你回家。”虞露得意的詭笑。

“小妮子,你威脅我。你問不問?”虞露一聲不吭,點頭望著她。“你不問?你不問我問,真是的。”一轉身,正好看見一位男生從前面走來,“帥哥!”王然笑著走到他前面,看見那男生錯愕的表情,十分客氣的問到:“帥哥!請問新生報到處在哪裡啊?”

男生被眼前這人莫名其妙的一喊,有點錯愣,聽到她這樣問,笑面相迎:“一直向前,再向前,之後右轉,還向前,再走走就到了。”

王然回頭看了看虞露,虞露微笑著點點頭,“謝謝啊!”連忙走到虞露面前:“美人,聽見了吧,走!”轉身一揮手,差點打到剛剛那男生的臉。“對不起,下次走路長眼睛。”她很輕聲的道歉,卻頭也不回的走開。王然挽著虞露的胳膊繼續走著,絲毫沒看那人。

“老大!你怎麼帶路的啊?報到處呢?”虞露彎著腰問王然,沒好氣的看著她。

“我就是按那人說得走的啊。他說的你也聽見了啊?”

“大哥啊!你們說你們的,我怎麼聽得見啊?你把他說的話再從復一遍。”

“‘一直向前,再向前,之後右轉,還向前,再走走就到了’他就是這樣講的。”

“怪了哈!我們都走到頭了,哎,我們換一邊再走走。”

她們走到通道盡頭,看到廁所,大失所望。“這是廁所,我們找的不是廁所。”虞露沒精打采的說著。

“這是教導處,我們找的不是教導處。”王然心不在焉的回覆。

又到一處高樓,虞露擡頭看了看牆上的鐵牌子,唸到:“辦公樓。”

“我們要找的不是辦公樓。”王然看著對面的高樓唸到:“教學樓,教學樓……嘿!”這一聲,差點沒把虞露嚇死。

“大哥,又怎麼了?”

“美人,你看,樓上有校服,初中的校服!剛剛怎麼沒看見。”王然的興奮之聲足以讓虞露羞死,因爲她的聲音讓方圓5米的人都以100%回頭率圍觀她們。

“天吶!終於找到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你藏得如此之深!”王然手指‘報到處’大發感慨,這是一張用A4紙打印好後貼在牆上的告示。

氣喘噓噓的兩個人爬到三樓,看到辦公室裡幾乎已沒了學生。只見一位捲髮婦女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她們。

“新生報到,通知書和照片呢?”婦女一邊問一邊整理厚厚的票據。兩人湊到桌邊,拿出東西,一動不動的看著她開票。“虞露,16,你的票拿好,等等,我看看,你在2班。你是王然……”婦女拿起王然的錄取通知書看了看王然又回頭在電腦上翻閱著“你在1班,是我們班的。”

“後天8:00開學典禮,在1樓禮堂,你們先到自己班集合,會有老師帶你們去的。”婦女看著王然“你是我班的,後天先在教師等我。虞露是張老師班的,後天在教師等張老師,好了,票拿著,沒事了。”

“老師再見!”

“再見”。

在路上,虞露沒精打采的。“怎麼了,美人?”

“你絕不覺得奇怪?”

王然被問得愣愣的:“什麼奇怪?”

虞露停下來正問道:“我們進去的時候,你不是問一個學生新生報到處怎麼走的?他說‘一直向前,再向前,之後右轉,還向前,再走走就到了’可是我們走到盡頭也沒看到,這就告訴我們一個真理。”

然子看著她嚴肅的表情輕輕地問道:“什麼真理?”

虞露狠狠地說:“我們被騙了!”

“算了,走吧,回家吃飯,我餓了。”這時已近12點了。

“然子,你去我家吧,路近,省的送你回家。吃完飯,再送你回去,而且,現在過了飯點,你家這時不定有飯。”

“不會的,飯還是有的,張嫂在家。”兩人一前一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你到前面的亭子停一下,我打個電話。”

“你好,我用下電話。”大爺點頭示意可以。

“媽,我去虞露家吃飯,就不回家了。張嫂不是在家嗎?哦!恩,好吧!這就去。”然子回頭對虞露說:“美人,我媽說要我們到前面的‘過渡客橋’酒樓去吃飯。張嫂回老家了,中午家裡沒飯嘍!走吧,我們一起,於萱也在。”

一天的時間不多不少的都用完了,上午報到,中午吃飯,下午逛街,晚上休息。各自做著各自的開學夢。

誰都不知道,命運在哪裡埋伏著,等著你進去。誰也算不到,何時能出來……就像天氣,昨天是太陽,今天就換大雨。青青的校園裡,幾處傘點,映在操場上,格外醒眼。紅色在雨中奔馳,帶動的水珠一串一串的飛著。隨著一聲急響,停了。

“這小夥子怎麼這樣騎車?差點撞到他。然然,放學後在這裡等我,我來接你。慢點下車。”

“恩,你也慢點開,萱,你要傘嗎?”

“不用了,我也帶了,姐,中午見。”

“再見。”

“拜拜。”

“嘿,就是你。”一男生穿著雨衣站在牆角下,嚇了然子一跳。

“幹嘛!”然子沒表情的望著他的摸樣,又想笑,又怕他看見。

“你家的車差點撞到我,你沒表示嗎?”

“對不起。”然子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覺得眼前這人有點面熟。雨越下越大,然子不願多想,扭身走開,留下他一臉驚訝的表情,還聽到他說“難道是我錯了”,差點笑出聲。

教室裡零零散散的坐了幾位同學,應該她們都相互不認識吧,不然怎麼不坐在一起呢?然子走到一個空位子上坐下來。她抹完桌子板凳之後,也不知道應該幹什麼,她忽然想看書,可是空空如也的書包像癟了的氣球一樣讓她提不起精神,她只能靜靜的坐著,然後託著下巴看窗外的雨。‘淫雨霏霏’就是這樣的吧!暈,怎麼又是《岳陽樓記》。她自娛自樂般笑起來。

肖川不知道爲什麼大清早第一次進學校會以這樣的……還好,算是衣服吧,畢竟烏黑的泥巴下面還有隱藏的很深的白布。他開始慶幸他穿了他一直認爲奇醜無比的雨衣。好在一半的身子是白的,還算是半個白馬王子。

他停了車之後就開始發揮他奇特的想象力了,爲什麼又會遇到她,還被她濺了一身的泥。不會是因爲上次騙了她,她來報仇的吧?可是,我穿著雨衣應該不容易被認出的啊……哎,高一班。

他停了停,終於擡起頭鼓起勇氣邁步走進教室,就在他擡頭提退邁步的時候,他看到了一絲訕笑,是的,沒錯,就是她!即使她坐在教室裡,可是透過窗子依然能清晰的看到——嘲笑。肖川的怒火終於爆發了。從另一個角度說,就是他認爲的‘嘲笑’給了他衝進教室的力量。其實,肖川所謂的‘訕笑,嘲笑’都是然子想起《岳陽樓記》,然後對自己無奈的表達。

“喂!你夠了沒有,你把我害成這樣,還好意思笑。”

然子終於明白‘當頭一棒’是什麼滋味了。“我已經說過對不起了,你要聽幾遍?”

這時,全班陸陸續續的進來人,一開始略顯空蕩的教室,也因爲人聲熱鬧起來。對他倆圍觀的同學,讓他們不好意思繼續口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肖川甩了一句,大搖大擺的走開。總之,開學的第一天,有兩個人已經像結仇一般,表現出:不言不語念真經的態度了。少時,然子看到那位捲髮的婦女,不錯,她就是班主任。

“同學們,大家好,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有的同學在報名的時候就已經見過我了。我姓張。”轉身在黑板上寫出‘張文頌’。“從今天開始,我和你們將在一起度過不快不慢,不多不少的三年時光;我也將任你們不緊不鬆,不難不易的政治課;我希望,今後我們的相處,不要在不瞅不睬,不懂不知,不存不濟的狀態下。對你們,我將盡心盡力、不辭勞苦,不顧前後,不顧死活。”一翻開場白,把全班的同學都逗笑,也讓虞露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同學們,你們怎樣對我?”張老師打斷了所有人的歡樂,換來了一片寂靜。張文頌看了看同學們,微笑著,淺淺的笑著。笑得真好看,張老師看起來真可愛,白淨的幾近透明的笑靨,在這樣高高壯壯的身子上,真是絕配,絲毫不顯奢侈。筆挺的西裝更顯出他獨有的氣質。虞露看著依然淺笑著的張文頌,心裡的小花已經不聲不響的怒放並盛開。

“不打自招,不畏強權。”不知誰大聲的說出這兩個詞,打斷了虞露的思路,也讓全班的同學們笑的比先前更大聲,一直淺笑的張老師露出潔白的牙齒,是的,是潔白的可愛的牙齒。因爲虞露看到那一瞬間,還看到那一雙文質彬彬的手。

請允許我簡單的介紹兩位班主任:張文頌,現任2班班主任,26歲。累計任3年班主任,在此期間,獲得過市‘先進班集體’,校‘優秀班級’、‘文明集體’稱號。是年輕班主任中閃閃的紅星。凌琳,現任1班班主任,42歲。任多年班主任,多次被評爲‘優秀教師’‘、優秀班主任’等稱號,多次以個人、班級代表學校參賽並獲得榮譽。

晚飯,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大大的客廳裡透著明亮的燈光,三個女人在交互著說著各自的想法。“媽,我想要藍色的,萱萱要粉色好不好。”

“媽,我要小兔子,姐姐要花好不好。”此時的於秀麗真想感謝黨和政府有‘計劃生育’的好政策,可是想想又好笑,這個政策關自己什麼事呢?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真是煩,一人一半,不就行了。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值得這樣,過幾天不好看了,誰都不要。”每次開學前都有這樣的固定情節,兩張包書紙,兩個人都想要,可是買的時候,誰都不要第二張。

“可是,拆兩半就不夠大了。”萱萱瞪著圓眼睛看著於秀麗。

“哎,我怎麼有你們兩個笨女兒?老樣子。”說完,自己也笑了。她把然子手裡的數學書換成語文書,“這樣行不行,你們兩個每人包一本大的,一本小的。好了,來吃飯吧,飯都快涼了。”

“媽,老爸什麼時候回來?”然子恍惚記得,爸爸是出差了。

“明天后天大後天?怎麼,你想他了?”秀麗笑著看著她倆。

“沒有,就是隨便問問。媽,張嫂回家還不來呢!”

“過幾天吧,家裡有事。不是你管得,別管那麼多。”

“哎,萱萱,今天咋樣?”然子看勢頭不妙,趕緊轉移話題。

“別提了,我們班主任是一老頭,朱晰說他是‘光明頂’。姐,朱晰你知道吧。就是以前你們班的,他現在竟然和我在一個班。”

朱晰。又是他,爲什麼他又出現了,是天意弄人?然子的心靜不下來了,她怕和媽媽呆的越久,就越頂不住,她該怎麼辦,對,閃吧!“媽,我吃好了,我上去準備準備去,明天還要上課。”

“恩,早點睡。”

獨處的時候,思念會來找你,慢慢的,慢慢的,越來越多,越來越久……

國慶長假的最後一天,然子在家發呆,準確的說,是和於萱一起發呆。兩個人先是愉快的玩著芭比,給她們換衣服,梳頭髮,過家家……後來,膩了,像往常一樣不過半刻鐘。小時候的遊戲是美好的,可是她們畢竟不是小孩子,有些想法亦不能從前。就像芭比,兒時的玩伴,大了的玩具。

“鈴鈴鈴……”

電話的鈴音,喚醒了她們,她們都急衝衝的跑到茶幾旁。客廳很大,可是從沙發這頭到那頭的茶幾也就幾步路,但要搶在對方前頭就得用跑的。

“喂!”透露著然子的幸福。“希望是媽媽。”萱萱把下巴搭在然子的肩上,不想這句話已被那頭的人聽到了。

“我找王然。”

“我就是,你是?”然子一邊說著,一邊對萱萱作出失望的鬼臉,把萱萱都惹笑了。

“我是朱晰,我想問問有什麼作業?”

“什麼,你沒寫作業啊?”然子有些吃驚,班長居然不寫作業。

……

後面是什麼不重要了,總之,從那以後,他們‘認識’了,‘相交’了。或許還有別的,但千萬別有別的。

靠在牀上,回想起初二那年國慶:第一次通話,第一次,她知道有人暗戀她。許多天後,她第一次爲男生心動,卻從始至終不肯面對他。

是上樓的腳步聲,一準是於秀麗。“然然,晚飯爲什麼吃那麼快,有事嗎?跟媽媽說說。”

“沒事,就是有些累,早上被老師選去搬書了。”

“你們班男生呢!你們老師爲什麼不找他們?”於秀麗開始有些激動,她就是這樣的人,永遠不能見自己家人‘吃虧’。

“老師說,自願搬書,去了幾個男生。我本來不想去的,後來虞露來喊我一起搬書,我就去了。”

“虞露那丫頭真是好,人也好,長得也好。那天我們一起買的筆袋,她喜歡嗎

?”就在報名的那天,於秀麗給然子,萱萱,虞露,一人買了個筆袋。那是在飯後逛街的時候看到的,三隻可愛的小熊。

“恩,她蠻喜歡的,她最喜歡紫色的,她還講也要買個東西送我呢?”

“這哪行,別讓她花錢了。有時間帶她回家玩玩,我喜歡這小丫頭。你覺得累就早點睡吧。”於秀麗還是按老習慣的下,每次,都是然子關門。

進校的高峰期,朱晰捧著一大束康乃馨抓住了無數師生的眼球,可他自己並不在意,他只是在想,等這花送走了,自己的任務就完成了。頂著無數人的羨慕嫉妒恨,朱晰來到辦公樓前,恰巧碰到剛剛出來的於萱。於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的看著他,“神啊!你也送花!”。

“怎麼你也喜歡喊‘神啊’?”朱晰是有女生緣的,因爲他總是笑著的,關鍵是,他長得很像一直粉色的兔子。有帥氣,有可愛,還有才華。

於萱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是和我姐姐學的。一個男生捧著這麼大的花,還真第一次見。”

“沒辦法,我原來一位同學說過:老師也是人,是人就有攀比心。總不能看著自己老師在今天輸給別的老師吧!”

“這句話我姐也說過,我也覺得是真理。你進去吧,我先走了。”就在擦肩的時候,萱萱還是沒能剋制住的看了一眼那束豔的耀眼的康乃馨。

“你姐是神嗎?能預測我說的話?”朱晰不喜歡這種交流方式,明明是我在與你說話,你卻總是提及另一個不相關的人。

“嗨,她和我一樣大,就因爲比我早出來幾小時,這一輩子我就要喊她‘姐’,。我們是雙胞胎,但是她姓王,我姓於。噢,你們還是同學呢!”

朱晰壓不住的心開始跳動。“小學?還是初中?”他強笑著打趣,滿心期待他要的答案。

“王然,果然的然。是你初中同學吧!”

“你怎麼知道?”

“我以前在你們班樓上上課,我怎麼會不知道。”萱萱得意自己的發現。

“她現在在哪上課呢?”是的,這是一直困擾他的問題,他曾打電話想問問王然,可是,接電話的是她媽媽,他就找藉口掛了電話。他一直記得王然說過的話‘不準向我家打電話,會讓我家人誤會的。’之後,他一直沒敢打。他們之間缺了一個暑假。

“高博。”

高博,私立學校,大多數是不用考試就能錄取的富家子弟,還有少數沒考上重點的優秀特長生,是這個城市上等學校。名聲不及萱萱所在的九中(九州學院),但是校園環境優美,風景宜人,面積大到走一圈天就黑了,當然不免誇張,可是它有‘遼闊’的初中部和‘廣袤’的高中部。有個足球場那麼大的操場,大花壇,小竹林,荷花池,健身器材聚集地等,光實驗樓就是完整的一棟。

皎潔的月光是無私的,無論你在哪裡,它都會透過無數的阻力,射到你的窗前。朱晰打算寫信給王然,寫一封信給王然,在他得知她的消息,心中已經深深紮根,就像第一次給她寫信一樣緊張不安。

“你回家看。”朱晰很隨意的遞給然子一本《詩經》,這不會引起大家懷疑,班長給同學必讀課外書能有什麼呢?

然子覺得奇怪,因爲很明顯的書中夾了什麼東西,她偷偷地看了一眼,是一封長方形的信,那時,這種折信的方式是很流行的……

王然:

最近好嗎?好久不見了,今天剛聽於萱講認識你。真巧,我們很久沒見面了。其實也就是一個暑假,我一直想跟你說,我是看你報九州學院我才考的,結果沒遇見你。不知道什麼原因,我想你一定會考上的,但是,沒看到你。

王然,這塊青石板送給你,是今天買花的時候,在花店裡看見,老闆說本來是一對,但是另一個已經丟失,我覺得這也不影響它的美觀。

王然,我希望我們還能再見面,我們見見面好嗎?

這次見面我會保密的,你不用擔心,我知道你妹妹和我在同一班。我不會讓她知道的。我想你。我一直不會變,我會等的,一直等。

朱晰

“王然,你的信。”班主任叫住正往教室走的然子。

“謝謝老師。”會是誰寫的呢?他!然子看到信封上的筆跡,心,再也定不住了。悶著頭拿著信走開,凌琳還以爲小姑娘和老師在一起害羞了。

週一的第一節課就是二班班主任張文頌的政治,張哥(這是虞露對他的稱呼)激情澎湃的講‘馬列’,然子卻總是記著一句話——我們見見面好嗎?‘啪’出神的時候不小心把在手裡的青石板落到了桌子上。本能的第一反應就是擡頭看看張哥,不幸的,張哥也看到了她。

張哥頃而微笑,剛剛還激情澎湃的臉瞬間溫柔,然子看得出,這是溫柔的陷阱。“來,回答一個問題。”

然子是害怕的,即使聽到虞露說他們班主任有多好脾氣。在任何情況下,任何老師的任何提問,都會讓任何一個不聽課的學生提心吊膽。然子慢慢站起來,或許張哥也看出瞭然子的不安。他走到然子身邊輕輕的說,不像是懲罰學生的語氣。“晏殊和晏幾道是什麼關係?”

全班都笑了,都當腦筋急轉彎思考,肖川帶有報復性的大聲說道:“同姓關係!”他終於找到機會,這是一個正大光明的機會,那天的‘君子仇’他還沒找到機會報呢。

然子多想鄙視他,可是課堂不許多表情。“父子關係。”乾脆響亮的回答在教室裡迴盪。張文頌很滿意,同樣的問題他問了十幾個學生都沒得到正確的答案,今天在這裡終於由一位女生答對。

“青石板很漂亮,但上課不是欣賞的時候,請坐。”依舊是甜甜的笑,怪不得美人天天張口閉口都是他,然子也被這笑容征服了。

對,是青石板。那天朱晰到花店去買花,看到老闆的花臺上有一塊青色的石頭覺得很有意思,就順便問了問。老闆說原本是一對,可是那一塊碎了,只剩這一個,雖然可惜,卻不失美麗。這塊薄薄的石頭,上面筆直,下方有點像彎彎月亮的一半,整體酷似墨條。朱晰把青石板放在信封裡,擔心郵局不會發信,於是決定親自送信,第二天下午他把信投進高博門口的郵箱裡,就迅速離開了。

每天傍晚放學,虞露都先陪然子一起走到車站再騎車回家,王然下車後再走10分鐘的路程便可到家。所以萱萱每次都是在她前面回家,她的公交車可以直接到離家二十來米遠的站臺。虞露推著車和然子並肩走著,她們都在度著心事,想說又不知怎麼說。

“我有點喜歡張哥。”很隨意的,也是很真誠的一句打破了沉默,然子吃驚的望著她。心事複雜。他們繼續走著,還是沉默。

“美人,朱晰寫信給我了。”現在輪到虞露吃驚了,她沒想到朱晰那樣‘沉默成精’的人會主動寫信,或許初中的時候還不算太奇怪,可是在分別2個多月後的這一舉動,誰會想得到。當初,她發現朱晰喜歡然子,還是她挑明的,她支招讓朱晰照做,朱晰做了,結果就是發展了一段四個月的地下戀情。

“怎麼說,他在哪?”好奇讓人激動。她一直認爲自己是她們之間的紅娘,他們的聚散是她在乎的。他們是很好的一對。

“他在九州學院,和萱萱一個班。他說他想見見我,我去不去?”然子猶豫了,她想去,她想見見他,即使在以前她一直沒承認她喜歡他,她也沒給他回過信,可是那種想見怕見的心情使她難以入眠。她是擔心害怕的。

“去吧,他是真的喜歡你的。”虞露看著她,“如果你也喜歡他,就不要放手,就像我一樣,我以爲我會很難找到喜歡的人,可是我輕而易舉的就喜歡上了張哥。他給你留了號碼還是地址?”

“張哥知道的真多,他今天還問我語文了。”然子轉移了話題。

“你才知道啊?他在我們班上課只要發現講話、出神、不聽課的,就會問他們問題,這些問題大多是不限科目的。他知道的真多!”然子看著她不禁苦笑。

“你入魔了,你無藥可救了。”

天氣很晴朗,朱晰懷著期待來的保安室。翻閱了很久沒找到一封寫著‘朱晰收’的信,他失望、落寞。是的,她什麼時候回過他的信。他胡亂的想著走出來,差點撞到迎面奔來的於萱。她們是姐妹,不過真看不出來她們有多像。大門外,一輛紅色的小轎車,多耀眼啊!和她一樣。他突然有種衝動,想趁著放學的時間跟蹤這輛車,他笑他自己太不自量力了。看著車門打開又關上,就在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不能控制的思念,牽扯住悸動的心高高躍起,一時竟無法呼吸。他衝過去,已想好了對她媽媽打招呼的話,可是,不知從哪裡來的一羣人隔斷了他的路。

“姐,今天怎麼是媽媽接你的,你不是和虞露一起的嗎?”

“媽媽正好今天下班早,就順道先接我,再來接你,你等了一會了吧?”

“是啊,一看到媽媽來了,我就從同學那裡衝過來了。哎!媽,今天怎麼回來的那麼早,下午不上班嗎?小路姐呢?”小路是於秀麗的司機,平時都是她來接她們的。

“今天你爸爸回來,我請假了。”

“爸爸要回來了!姐,姐,你想什麼呢?”

“啊!哦,我有點困了,我睡會兒。”閉著眼睛就不會被看出來了,眼睛是出賣自己的罪魁禍首,可是,心呢?心難道就不是嗎?他跑過來了,怎麼辦,又喜又怕,幸好放學的學生擋住了他。可是,我見不見他呢?朱晰。朱晰……她清晰的認識到,即使看不見,心是不會停止想念的。他好像曬黑了,長高了。怎麼會,她笑自己,只是遠遠地一眼,能看清嗎?他還想著我,對吧。

王春華並沒有回來,這個中午是母女三個最難耐的時刻。她們看著時針一圈一圈的繞過去,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她們決定上學去,不等了。

“姐,你怎麼不讓媽媽給你買輛車呢,從這裡到學校就差不多要兩站路了,你走的路都比車開的多,你不嫌累啊!要不我幫你跟媽媽說。”

“你管好你自己吧,你走的路不多?哎!你學校離我們家多遠啊?”

“坐車要15分鐘吧,不過下了車沒幾步路就到了,你看看,現在我都到車站了,你還要向前走吧!”萱萱得瑟的表情,讓然子忍不住笑了。

“你看你得瑟的,老天要有眼,就讓你等不到這班車,讓你遲到。”

“纔不會呢,老天不會像你一樣那麼殘忍的,你再不走,你就遲到了,哈哈。”

“那我走了,你慢慢等啊!”還不忘做了個鬼臉笑她。

也許是天意吧,萱萱等了二十分鐘車都沒來,還有十七分鐘就要上課了。“媽媽呀,我要遲到了,車你來救救我呀!”幸好這裡離家就幾步路,幸好媽媽在家。她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剛要掏鑰匙開門就聽到王春華的聲音。聽聲音不像是在聊天,倒像是吵架。

“你想怎麼樣,你要我怎麼辦。我不去發展副業,等於氏破產,你們怎麼生活?你最好閉嘴,這件事傳出去,你那位‘能幹’的哥哥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丟人的事?”王春華大聲吼著,想要吃掉誰似的。

“你走了,我們怎麼辦,這個家裡就我們三個女的了,我一個人怎麼管她們?還有你的萱萱,你放心嗎?”

“怎麼管,你想怎麼管就怎麼管,你應該高興的很吧!我走了,你就可以對於萱下手,你就盼著有這麼一天了對吧,我在一天,你就裝一天,我走了,你就可以放手幹了。別以爲我不知道當年你乾的那些破事。”王春華只是想盡早結束這場無謂的爭辯,根本就沒想過這些話會有什麼後果。

“啪”應該是杯子還是什麼東西被摔碎了,門口的萱萱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聽了一身冷汗,怎麼又和我有關係,什麼放手幹,他們怎麼了?

“王春華。我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我。我偷人了嗎?你有沒有良心。”

正是這句話,擊到了王春華的心臟。多年前的往事,是不堪回首的。他也不願提起,他不能提起,他傷不起。“夠了,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狠的女人,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不是人,我當然不是人,我要是人的話,我會幫你養17年小三的女兒,我會像對自己孩子一樣對她,我會用自己的奶水喂她。”之後的一陣沉默,似乎停止了一切。

門外的萱萱聽的渾身發抖,是在說她嗎?,她是小三的女兒,這輩子她最討厭的小三的女兒?

“王春華,你對得起我,你對得起我。你乾的好事壞事我都忍了,你這樣對我,你不得好死。”女人就是女人,會嘮叨,忍不住的重複一句話讓人生厭。

“離婚。”

“離婚,當初結婚的時候,你怎麼不講。要不是你,她會死嗎?要不是你看重我家的錢,你會瞞著她娶我,又瞞著我和她幽會。這一切都是你的錯。現在想離婚,你別做夢了。”

“錢?你家的錢早被你那個不爭氣的哥哥敗光了……”

萱萱已經懵了,她完全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她整理好衣服,擦了擦臉。開了門。“媽媽,我要遲到了,你送我。爸,你回來啦!”客廳裡,他們一人一角,像對角線般坐著。

“怎麼還沒上學去,幾點了?你爸爸剛回來,你們說說話,我洗了臉就送你去。”於秀麗轉身去了衛生間,留下的是拭淚的背影。

“爸爸。你們怎麼了?”不是表演專業的,就是不行。剛剛一說話,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下來了。

“公司有事,我要出去一段時間,你媽不許我去,氣得哭了。”

“是很長時間嗎?遠嗎?”

“一兩年吧,在國外,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那就不去吧!反正媽媽是股東。”

“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外人辦事,我們不放心。好了,快走吧,你媽媽在等你。”

一下午萱萱都沒聽進去一個字。“什麼函數、幾何,都是騙人的,連自己的父母都是假的,還有什麼是真的。媽媽是誰,爸爸是媽媽的,媽媽是姐姐的,我是誰的?”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假的真的?”同桌莫名其妙的問道。

“你聽你的課吧,別煩我。”萱萱趴下去了,上課流淚是很丟臉的。她告誡自己一定要忍住,不能抽搐。

夜色是很美的,特別是趴在陽臺上靜靜地看的時候。然子看到萱萱趴在陽臺上,彎彎的身軀勾滿了心事。她拿著兩隻小板凳,走過來放在萱萱腳下。“休要倚危樓啊!愁更愁。”那回眸的一笑,畫滿了心殤。“怎麼了?”然子靠在欄桿上,看著她,也看著月亮。

“沒事。”萱萱坐下了,她累了。

“沒事,你看那月亮,映滿了你的心事。說說吧,老樣子,我保證不和別人說。”萱萱是相信她的,從小到大,她對她說的每一件事她都沒對任何人說,可是,這次的事,太大了,大到她自己都不相信這是真的。但,她的心事怎好不說呢,她從未瞞過姐姐什麼事啊!她真的很想找個人傾訴。

“姐,我喜歡一個人。”這個應該有說服力別吧!至少別讓姐姐疑心,我不能失去她,她和媽媽是我的依靠啊!萱萱不安的搓著手,看著空中那輪月亮。深邃,迷茫……夜,沒有盡頭。

“啊!你戀愛了!誰呀。放心,我幫你保密。那人我認不認識啊!”看著然子的表情,她放心了,姐姐相信了。

萱萱再也支持不住,她轉身走進臥室,就在那一瞬間,淚兩行。看著殘月,然子也不能自持了,朱晰。要不要見面?青石板在月色和牆角的老槐樹下好美……

她們的房間裡有兩張牀,中間只有一道簾子隔著。晚上,誰說什麼誰做什麼幾乎都不是秘密。這就是於秀麗的聰明,孩子們之間既有秘密的空間,又不失親密的交流。

“姐,你說這年頭做小三的人是對是錯啊?”於萱擡著頭看著天花板,她不知道王然睡了沒有,這是多年的習慣,有了疑問,她們都是這樣互相問的。

“不對,別人都結婚了,小三還插足,反正,我看不慣。”

姐,我們不是親生的,我們不是親姐妹,我們不是一個媽媽。這個夜晚註定是淒涼的。我不想騙你的,但我怎麼辦,我要怎麼和你說……

“慢點…就這裡了……”

“姐,你說什麼?”王然很長時間沒有再說話,於萱知道她又做夢了,好幾次然子做夢說夢話都被於萱聽到,但是,卻完全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她猜到,王然此時的夢很可能還在那裡,以前她們說過,她夢到自己是古時的女子,多可笑

。可是現在的自己不是更可笑。於萱,你是誰?

“萱萱,你昨晚說的是真的嗎?”於萱一臉驚愕,難道說夢話了?

“你男朋友啊!”然子看著她的表情提醒到。

“啊。我過幾天再……到時候再告訴你。”說完轉身就躲到衛生間裡了。然子以爲是害羞,就沒再問。

放學的時候,然子在校門口看到朱晰。她很想立刻就走過去,可是,又怕被認識的人看到。她環顧四下,不經意間與那個該死的肖川雙目對視,真是討厭什麼來什麼。“王然。”這一聲救了她。俊秀爽朗的臉龐微笑著倚在車子旁。

“你來啦。”許久不見的喜悅讓她不知道說什麼,因爲想說的太多了,又難以開口,說完她有些後悔,這不冷不熱的三個字要讓他怎麼接啊!

“我們走走吧!我看到虞露已經走了。”

“恩。”

她站在他右邊,他們之間隔著自行車,悠悠的走著。路上他們問著對方的生活、學習,誰都不談那些想說又說不出的心事。然子希望路近點,快點到車站,因爲她已找不到話題,沉默讓她顯得尷尬。

“青石板收到了吧!”

“青石板很好看!”他們幾乎是同時說的,擡頭看了對方笑起來。

“那塊青石板是在哪買的?”然子笑著問他,卻又有意躲著他的眼睛。

“怎麼了……”

“不是,是我們政治老師想知道在哪裡可以買。”然子怕他誤會,不等他說完就搶著解釋。事實是那天張文頌下課就把然子請到辦公室問了關於青石板的事情,爲這事,然子差點以爲他發現了什麼。然子含糊的說明後,收到了他的請求,從送禮物的那位同學那裡打聽花店在哪?

“就在車站前面左轉,那裡只有那一個花店,叫什麼……名字不記得了!你們老師也想買?”

“大概吧。”

“買不到了,老闆說本來是2個,可是碎了1個,那一個在你那。”

“哦。知道地址就行了,別的我不管。我就在這等車,天不早了,你路上慢點。”

“恩……你現在有手機了嗎?那我怎麼和你聯繫呢?”

然子搖著頭看著他,不知道怎麼說,宅電是不可以供他們通話的,經常見面是不實際的。“寫信吧!”然子目送朱晰離開,自己卻沒有上車,她想一直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遠去、遠去。終於看不見他。

等車的時候,又看見了那個不該看見的物體。這次,是然子看著他,他卻沒看一眼然子,他昂頭挺胸的騎車,那神情得意的很。“傲慢的傢伙,路又不在天上。”然子看著他的背影小聲嘀咕。

今天是張文頌2年以來最激動的日子,他終於可以找到伊犖犖。2年前,因爲一場誤會,他傷了他最心愛的人,他想找到她,可是一切都並不容易,最終他選擇來到她最愛的城市,他期待在街頭巷尾不期而遇,2年後奇蹟終於出現,是這樣突然,猶如當初。

校門口然子看到虞露差點暈過去。一條淡紫色的及膝連衣裙,輕輕地站在那裡等她。“你真漂亮!怎麼下決心的啊?”然子打量著眼前的美人,的確很美。

“呵呵。還行吧!好久沒穿裙子出過門了,感覺怪怪的。”直到現在,虞露還不忘上上下下的看著自己的裙子。

“走吧,你太顯眼了。你讓我都接受不了了。真好看!”然子羨慕的眼睛告訴虞露她成功了,張哥會看到的。

早早的,張文頌就在教學樓的樓梯口等著然子,她說今天會有消息的。遠遠地兩個身影慢慢進入他的眼簾。

“哎!王然。”張文頌招手示意然子過來。滿臉的笑容刻滿了喜悅,這到讓虞露吃了一驚,他的班主任居然喊‘王然’而不是‘虞露’,心裡小小的醋瓶打翻了。

“美人,我過去一下,你先回教室吧,你的張哥喊我呢!”然子無心的言語牢牢地掛在空氣裡,差點讓虞露窒息,‘你的張哥喊我呢’。

“什麼事?”虞露拉住然子不安的問,她不知道在擔心什麼,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知道,我去看看吧!”然子也不想解釋太多,她只想快快的說完事情,就回教室,畢竟快上課了,遲到總是不好的。

他們在辦公室裡簡短的談了會,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個,凌琳已經在教室,她是每天早讀課前10分鐘就到教室的。張文頌想知道的地址已經知道,他多想現在就走,可是隔壁的班級裡還有幾十號人等著他。他和然子一起走出來,正好給虞露看見,她看著張哥笑著和然子並肩走著,就好像——情侶。到教室門口時,張哥也是目送著然子走進教室才進2班的。不會的,然子不會的,可是,張哥呢?他會不會?早上的好心情此刻一丁點兒都沒了,有的只是無盡的煩惱。她如何知道今天的張文頌看什麼都是喜歡的。

早讀課張文頌不像平時那麼高亢,而是,靜靜地坐著看著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第一節課結束後,虞露就看見張哥匆匆的騎車走了。直到中午放學再也沒見到他。

張文頌按照然子說的地址,找到了那家花店,‘犖犖花卉’。他輕輕地停車,輕輕地走到門口,門雖是關著的,但依稀見得裡面五顏六色的花朵,還有一位側身而坐的女子,手裡像是在折什麼,長髮擋住了她的臉頰,但是感覺告訴他,裡面的那個女子,他今生今世不可以再放手,至死不渝。

可能是他的身子擋住了射進來的陽光,裡面的女子擡頭看了一下,只覺玻璃反光看不清面容,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張文頌再也不能剋制,她還是像以前一樣慢慢的走過來,然後,輕輕地拉開那道門,她看到兩行淚,一雙有力的胳膊擁住了她。一切都來不及反應,她也在熱烈的陽光下淚流滿面……

許久之後,他們才從相見的喜悅中醒過來。張文頌說這一切都是那塊石頭引來的。伊犖犖則說這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張文頌告訴伊犖犖自己會在這買套房子,然後從學校宿舍裡搬出來,他們會有一個幸福的小家,再也不會分開。伊犖犖更是開心,兩人再次相遇,總是難捨難分,但是甜蜜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他不得不去學校,下午他還要上課。並且,無緣無故的離校是說不過去的。伊犖犖送他到路口,他們在路口分開的時候,依依不捨的他輕吻她的手,她清秀的瓜子臉俏皮的笑著,陽光下她的眼睛閃著動人的光,車裡虞露眼裡流著傷心欲絕的淚……

情竇初開的時候,愛幻想,愛自由,愛自己就是唯一的公主,愛一切美好的事物。雖然是短短一個月,虞露明白自己對張哥的感情是很深很深的那一種,就像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喜歡上自己的老師,況且,他們的年齡差距近十歲,這是很多人不能接受的。整個晚上,她都不能入睡,她想了很多,想過是不是該忘記他,放過他……又想到中午看見的那位女子,心突然緊張起來,他們是情侶,她真後悔中午下車躲在車站裡跟蹤她走進那家花店……她越想越煩、越想越糾結。

“王然!我在這。”虞露早早的就站在1班門口等著了。

“哎,什麼事啊?等我下。”說著收拾好書包跑出來,兩個人親密的一起下樓。

“我想讓你中午早點來,陪我去買東西。”

“買什麼啊?非要中午去啊!我中午和我妹一起走不會來早的,不然晚上放學再買吧!”

“恩……也行。別忘了啊!晚上放學我在樓梯口等你。”

“好的,我走了,今天小路姐來接我呢!拜拜。”

“拜拜。”每天上午都是由於秀麗送兩個人上學,中午由小路接她們,下午她們各自坐車上學,各自回家。

今天是於萱入學的第一次測驗,由於家庭的原因,她的成績連她自己都不忍睹目。下午拿到成績後,她就向老師請假說身體不適,不能上體育課,老師看她瘦弱的樣子,也沒爲難她。萱萱一個人坐在教室裡,看著那張紙,哇的一聲就哭了。這一個星期,她活的太累了,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她要裝出什麼都不知道,晚上睡在牀上眼淚一遍又一遍的打溼枕頭,又不能讓然子看出心事,有太多次,她真想跑到然子面前,緊緊地抱住她好好地哭一場。她真想去問問媽媽,我是誰?我是怎麼來到這個家的?我的媽媽是誰?萱萱越想越心酸,放聲大哭起來,這個時候誰也不能幫助她,她害怕有一天全世界只有她自己,沒家人,沒朋友,沒有現在的一切。

“這不是我要的。”於萱越想逃離,現實就越是緊緊相隨,即使撕爛自己的卷子,也不能否認她的分數。終於無力的低下頭去,啜泣。

“於萱。你沒事吧?”朱晰回教室拿錢準備買水,不想在教室裡看到趴在桌子上哭的於萱,一時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就像做錯事情一樣的他,躡手躡腳的走到她的書桌邊,呆呆的看著他。

“沒事。”可是嗓音全變了,讓人心碎。

“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需要幫助嗎?我跟你姐是同學。你還信不過我嗎?”朱晰隨身坐在她的對面,拽了拽她的衣袖,希望她能擡頭。

萱萱猜到他可能就坐在自己的對面,她真的很想找個人傾訴,但是他是不是能夠信任她不敢確定,後來他拽自己的衣服,就這個小動作,擊潰了她的防線。“朱晰,我希望你替我保密。永遠永遠。”她的眼睛讓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男子漢,臨危不懼大概就是這樣的。“我永遠保密,不對任何人說今天發生的事。”可能這就是鬼使神差的典型案例。

“我和我姐不是親生的,我們不是一個媽媽,我不知道我媽媽是誰,我不知道我是誰?”

“等會,你不會電視劇看多了吧!如果這事是真的,你姐姐知道嗎?”朱晰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眼前的情景怎麼看都不像是假的。

“不,我一直瞞著她,爸爸媽媽也不清楚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說一聲,立馬就到。”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也不知該說什麼,隨口就來了這一句。

“謝謝。”

“那我下去了,不然那幾個要上來找我了,到時候看到你,可能會尷尬。”

“那個……我下次還能……找你嗎?”

“可以,我們是朋友啊!要是學校不方便,你就打電話給我,我把號碼寫給你。”

晚上要怎麼和媽媽交代這次的成績呢?不論怎樣,一定要堅持住。好在爸爸在家,能分散媽媽的注意力。

成與敗,只在此一舉。也許誇張了點,可是對於虞露來說,這一點也不過分。就在今晚,她會給自己一個答案。放學後,她和然子在操場上,說了許久。“然子,你幫幫我,求求你,好不好?”然子看著快要流淚的虞露,忍不住自己都有點哽咽了。“美人,這樣不好吧,人家本是一對,你就別難爲自己了。”此時的虞露什麼都聽不進去,她告誡自己必須一意孤行。

“你去拖住他,給我半個小時時間就夠了,結局是好是壞,我都認了。”

“既然你這麼堅持,我去找他,但是我不能保證能不能有半小時,我儘量。”

“謝謝。你準備好問他什麼了嗎?”

“你不說他是全才嗎?我今天就要試試他。放心吧!哎!講好是陪你買東西,原來你是要我當你的僚機,下次有活動早點告知詳情啊!”事情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打趣兒也許是最好的安慰。

“只此一次,再無其他!”虞露轉身離去。

車站前的第一個路口左轉,‘犖犖花卉’。今天,這裡會不會是終點,我要怎麼說呢?直接問還是婉轉點……

站在門口思考的虞露,給伊犖犖打斷:“姑娘要買花嗎?怎麼不進來看呢!”一頭烏黑及腰的長髮,直直垂下。齊劉海,瓜子臉,用眉筆畫過的細眉像兩座山,水潤的嘴脣紅豔豔的,乾淨俏皮的笑容和昨天一摸一樣。連聲音都這麼好聽,要是然子在的話,就可以聽聽她和她誰的聲音更好聽。

她隨著伊犖犖走進了花店,站在玫瑰面前呆呆的看著,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有些話,想的時候容易,真正說的時候,又覺得難以啓齒。伊犖犖看著一動不動的她,就叫她隨便看看。虞露隨意拿起一支玫瑰,轉身看著她。“你是不是張老師的女朋友啊?”

伊犖犖似乎看出點什麼了?“哪個張老師?”邊說邊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這個舉動讓虞露覺得自己在這場感情裡是如此卑微。“張文頌。”像是給自己打氣一樣,她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你是他的學生吧!”她們相互對視著,誰也不說話。“是的。我們是情侶,就快結婚了。”虞露傻傻的站在那,不說話,也不動。“小姑娘,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伊犖犖端來一隻精巧的木凳放在虞露旁邊,示意她坐下。她昨天就知道有人跟著她了,在反光的玻璃門上,也隱隱的看到了那個身影,就是眼前這個女孩。

“我知道你喜歡他!可是,我們不會分開的。”伊犖犖看著她。

“爲什麼?你怎麼知道你們不會分開?”

“兩年前的一個冬天,我和他‘分手’了,可是我們誰也沒說出來。我記得,那一天雪非常大,他放假了,從學校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我家。學校離我們家很遠,要走山路6、7個小時。我們村很窮,他是我們那裡唯一的本土老師,很受村裡甚至是鄉里人民的敬重。

就在他來我家一會兒的功夫,一個姑娘也找來我家,她說她是他未過門的媳婦。我不相信,她說她在學校裡陪他待了半學期,他們日久生情,而且,而且他們到了不得不結婚的地步。就在那一瞬間,我覺得天塌了一樣,我看著張文頌,他跟我解釋,可是半天也不能說出讓我和家人相信他的理由。我看著那位哭的癱在地上的姑娘,心都碎了……”往事歷歷在目,那段歲月酸的透徹,苦的鮮明。即使現在用刀颳去,也會留下深深地傷痕……半年的時間她都沒向門外邁出一步。

“你不是早就認識張哥了嗎?你和那個姑娘誰先認識張哥的?”

“我不知道,直到現在。但是我想我已不必知道了!我和他是自由戀愛的,高中我們在一個學校,常常一起回家。我們是那種日久生情的感情。”聽到虞露對張文頌的稱呼,她倒是吃了一驚。‘張哥’,看來這姑娘是真的動了心,那樣只會是自尋苦果。

“那後來呢?張哥怎麼辦了?”

“那年春節,他們本是要結婚的,可是聽人說他沒娶那個姑娘,只是讓她住在他家裡。有一天夜裡,我記得那夜月亮彎彎的,月色清晰。他站在我家後面敲我的窗子,我就站在窗前,可是沒拉開窗簾。我知道,她能看到我的影子。

我聽到他認真的說:犖犖!相信我,時間會證明一切,我沒變。就這一句話,我等了他2年。

第二年開春的時候,有人說他出去了,去大城市教書。直到那一年冬天,那位姑娘還一直住在他家,不過時間證明他是清白的,那位姑娘根本就沒懷孕。後來,我也出來了,我選擇了這個城市,我對他說過,我喜歡這個城市。

說來也巧,就在我不抱希望的時候,準備離開這裡。那一天我坐在汽車上,看到他從書店出來,我找賣書的老闆打聽,才知道,他在高博教書。”之後是許久的沉默,有人沉在甜蜜裡,有人浸在酸楚裡。天已拉開了燦爛的晚霞。

“他還愛你嗎?“

“那天你不是跟在我身後都看見了!“

時間就快到了,半小時,她不能讓張哥看見自己在這裡,她會很尷尬的。虞露站起來,插回那隻玫瑰。“對不起,打擾你了!”

“小妹妹,謝謝你也喜歡他。這枝玫瑰送你好嗎?”伊犖犖拿出那支玫瑰,親手送到她的身邊。

“謝謝!祝你們幸福。”心愛的人是別人的,這種痛,虞露再也承受不了了,她接過花就衝出去,無力的靠在牆上,看著鮮豔的玫瑰,她覺得自己猥瑣。那種撕心的痛這輩子她都不會忘記,她只是想問問他們到了什麼地步,卻不知道答案告訴她,她的感情已經要止步。她不想要這樣的結局,即使他們相識、相知,只要不談婚論嫁,自己總有機會的,她輸了,輸的擡不起頭來,她不想做一個破壞者,更不想傷害到張文頌。

陽臺上,兩個人都陷入茫然。王春華還是走了,去了公司分派的地方謀另一番事業。這個家安靜的讓人窒息,萱萱看著然子,悄悄地哭了,然子看著槐樹,輕輕地嘆息。

彎彎的月亮,靜靜地掛著;輕輕地風,微微的吹著。這一夜註定是殘缺不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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