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大梧桐樹下的木桌矮腿竹椅坐下,蘇念要了碗蒙頂山黃芽,鍾傳川要的是竹葉青。
等茶的間隙,鍾傳川拿出提前準備好的瓜子和花生米,“這邊小賣部的零嘴普遍偏貴,我就在外面買了點,夠你嗑一下午的了。”
蘇念四處看了看,問道:“你們這邊喝茶有什麼講究沒有?”
“沒什麼講究,喝的舒服就行。”說話間,茶便上來了,兩碗茶外加一個暖壺,“以前呢還是黃銅壺給添水,現在直接給一暖水瓶,茶沒了自己添。”
鍾傳川嘟囔著擡眼看見蘇念小心翼翼地打開茶蓋,笑了笑道:“要說講究呢,這蓋碗茶呀,茶蓋、茶碗、茶船缺一不可,茶船就是最下面的茶托,”說著他往未打開的茶蓋上放了幾顆瓜子,接著道:“茶蓋上放點東西,表示我要離開一小會兒,稍後會回來繼續喝茶,茶館小二看見了便不會給你收走。”
他把茶蓋上的瓜子拿走,打開茶蓋,把茶蓋朝下靠近茶托,“這個意思呢,就是我需要添水了,茶倌看到後會過來給你添水,不過現在呢一般是自己用暖水瓶添水。”
接著他又把茶蓋立起來放在茶碗旁,“這種啊,就是要賒賬,一般是熟人或老茶客,現在呢都是先付錢就沒了賒賬一說。”
鍾傳川拿起茶蓋,朝外斜靠在茶托上,“這種是外地人遇到難處,想尋求幫助。”
“最後一個,把茶蓋朝上放進茶碗,就是告訴茶倌我喝完了,可以過來收拾桌子了。”鍾傳川抖了抖二郎腿,靠在竹椅背上,看向蘇念,“怎麼樣,是不是沒什麼講究,怎麼舒服怎麼來唄。”
“我只記住了第一個和最後一個,茶蓋上放點東西,別收拾啊我一會兒還回來喝呢。最後一個,茶蓋放進茶碗,我喝完了。”蘇念攤了攤手,鍾傳川比劃了一大堆,她就只記住了這兩個。
“這兩個就夠了,嚐嚐吧,蒙頂山黃芽是這裡最貴的,不過我還是喜歡竹葉青,她之前也最喜歡竹葉青。”鍾傳川用茶蓋撇開茶葉,直接脫口而出。
“你是說學委嗎?”蘇念抿了口茶問道。
鍾傳川頓了頓,若有所思道:“嗯,畢業之後她在成都呆過一段日子,一有時間我們就來這喝茶,每次來她都會嘗試不同的茶,喝來喝去還是最喜歡竹葉青,她說竹葉青的色香味都很清雅,她最喜歡。”
說完他釋懷地笑了笑,“都過去了.......”
旁邊的石板路上不知何時落了兩片梧桐樹葉,蘇念擡眼望去,滿樹的梧桐葉早已失了夏天的活力,在秋末的涼風中沙沙作響,再過半月,也許就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了吧。
“你總瞧著這樹做什麼?”鍾傳川也順著蘇唸的目光瞧了一眼,他覺得這樹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以前我住的小區旁邊,也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樹,開滿花的時候很漂亮,看著這樹,就想到了那時候。”蘇念想到那個時候大概是5月份,她和蘇景和剛分手沒兩天,一個微雨的夜晚,她和林遠站在開滿花的梧桐樹下,她說了句喜歡,他就折了一枝給她,她記得那花是淡淡的粉紫色很漂亮。
後來,她又把那梧桐花風乾做成了手工畫送給他,被他掛在牀頭每天瞧著。
想著想著便出了神,鍾傳川一個響指給她喚了回來,“我發現你怎麼那麼容易走神呢,看個糖畫出神,喝個茶也出神,沒救了。”
蘇念笑了笑沒說話,又開始看著湖面三三兩兩的遊船出神,茶社一坐,便是一下午。
“今天的最後一站,寬窄巷子。”臨近傍晚,鍾傳川又帶著蘇念來了寬窄巷子,“雖說我們本地人不怎麼逛吧,但對外地人來說是個必來的景點,印象中這裡有挺多賣麻辣兔頭的,要不要嚐嚐?”
“逛完我是不是就可以回酒店了?”
從早上五點起牀一直到現在,已經將近14個小時了,蘇念此刻只想躺在牀上休息,鍾串串總不能還在因爲名字的事情到現在都沒消氣吧。
“你學委在這都能逛到大半夜,”鍾傳川又開始了睹物思人,還沒等他話說完,蘇念一個疾步竄到前面一家兔頭店,買完在鍾傳川面前晃了晃:“兔頭買到了,我回到酒店吃。”
“得是麻辣的纔好吃,他家都沒人排隊,肯定不好吃,味兒聞著就不對。”鍾傳川拽著蘇念想往前面再逛一會兒。
蘇念哪裡肯再逛,捏住鍾傳川的袖子使勁往出口處拉:“肯定好吃,放心吧,走了走了。”
鍾傳川沒買到想要的麻辣兔頭,在車裡一個勁兒的碎碎念,“我就是想讓你吃到我們當地好吃的麻辣兔頭,你看你第一次吃這東西,要是沒買到味道好的,肯定會覺得我們這兒的兔頭也就一般般吧,哪有傳說的那麼邪乎,可是真實的就是我們這兒的麻辣兔頭它就是很好吃,你剛剛買的那家肯定不好吃,我一聞就能聞出來......”
最後蘇念實在是受不了了,答應讓他重新去買。回酒店的路上鍾傳川繞路去了一家他自己常去的兔頭店,給蘇念買了好幾個,快到酒店的時候又在一家小吃店買了蛋烘糕,說讓她當第二天的早餐吃。
“你不當成都的美食大使真是虧了,不愧是鍾傳川。”
酒店門口,蘇念拎著大大小小的袋子朝鐘傳川豎了個大拇指,這一整天下來光是吃的就買了不少。
“不敢當不敢當,我這才哪到哪。”鍾傳川饒是這樣說著,嘴角卻快咧到耳朵邊了,走之前還不忘交代:“你待會兒回到房間一定要趁熱吃啊,兔頭熱的吃起來才爽,當然冷的吃起來會更入味。”
“你這,到底是熱吃還是冷吃?”蘇念攤了攤手,頗爲無奈地笑道。
鍾傳川大剌剌地揮了下手:“隨你便,你可以都試試。”
蘇念點了點頭:“行,時間不早了,你回吧,我也要上去休息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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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鍾傳川擺了擺手轉身,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道:“吃完告訴我冷的好吃還是熱的好吃。”
“你......!知道了。”蘇念拖了很長的尾音,故意瞪了眼鍾傳川才轉身往酒店走去。
鍾傳川摸著腦袋笑了笑,轉頭朝馬路邊停靠的車子走去。
這些尋常說笑全數落在了不遠處臨風而立的人眼中,明顯那人在酒店對面的馬路邊站了很久,一雙憂鬱的眼中不知何時多了抹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