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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一隻老母雞

葉辰安第二日一醒來,連臉也來不及洗就往蕭晏房間跑去,只可惜她並沒有見到自己想象中的場景,她把平安符和氈帽放在蕭晏手邊後垂頭喪氣的回房梳洗,像往常一樣裝扮上胎記,戴好面紗便向寒山寺出發。

心中只想著等她回來就一定能看到蕭晏醒過來了,腳下步伐都輕盈了不少。

待她行至寒山寺,和昨天一樣正是分發早飯的時候,經過昨天一天的相處,葉辰安約莫也認清了這裡的大部分人,有些比較幸運的難民一家人都在,有些不幸的則是在逃亡路上失去了親人,家庭支離破碎。

而最讓葉辰安印象深刻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總是獨來獨往,吃飯也不積極,葉辰安昨日就想多照顧他一點,可是他並沒有接受葉辰安的好意。

葉辰安特地端了一碗粥走到那個小男孩的身邊:“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啊?”那個男孩聽到葉辰安說話把頭扭到一邊,不理會她。

葉辰安只想著他是因爲失去親人現在心情低落,便開口安慰他:“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我看你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我想我們應該是同病相憐的人吧,我也沒有親人了,可是我也好好活著呢,人要向前看,所以有什麼不開心的和我說說好嗎?”

那個男孩聽到這話慢慢把頭扭了過來,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葉辰安,半天開口說了一句:“你們南靖人都這麼虛僞嗎?”

葉辰安被他這話說得有些不明所以:“我們南靖人?你,你是北韓人?”葉辰安快速思考了一下:“那你是怎麼跟著流民一路到了這裡?”

“還不是拜你們南靖人所賜。”小男孩眼中充滿了恨意。

葉辰安抓住男孩的胳膊,目光真誠的看向他:“我的命是你們北韓人救的,絕不會害你,你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我還可以幫到你。”

小男孩聽了葉辰安這話放下了一絲防備,說:“我叫阿塵,家在北韓靠近青山的一個村子,那裡距離南靖境內的一個集市很近,所以我和姐姐經常去那個集市上賣菜,那日突然兩邊打了起來,我們趕緊往家跑,路上遇到了你們南靖的羽林軍,他們看我們是去往北韓方向的,二話不說就要殺了我們,儘管我們一再請求,說只是附近的村民來這裡賣菜,可是他們根本不聽,隨後姐姐當場被他們斬殺,我一路逃亡,跑著跑著就失去了方向,後來遇上了一夥人就跟著他們來到了這裡。”

“羽林軍?你怎麼知道他們是羽林軍?”

“殺我姐姐的那個人說以後有他們羽林軍守在青山,便不會再讓一個北韓人踏入你們南靖的土地。”

葉辰安得到這個消息,更加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忙問:“你還記得那個人是什麼樣子嗎?”

那個小男孩惡狠狠的看向前方:“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他!”

葉辰安心中掠過一絲喜悅的同時也更加心疼面前的男孩:“對不起,關於你姐姐的死我很抱歉,我代他們向你道歉,可是我們南靖人不全部都是這樣的。”

“我剛纔說的是氣話,我要恨也只會恨該恨的人。而且我也打聽過了,羽林軍是你們南靖端王爺掌管的,他的手下如此狠毒,端王妃每日倒是在這裡裝出一副行善積德的樣子,夫妻兩人真是唱得一出好戲,簡直虛僞至極。”

葉辰安聽他這話隱隱感覺這個小男孩有什麼想法,趕緊壓低聲音向他說:“我認識你們北韓的五皇子和七皇子,等今日忙完你隨我一起回去,我讓他們送你回家。”

小男孩卻有些警惕:“你怎麼會認識他們?”

此時院外傳來端王妃到來的聲音,葉辰安來不及和他解釋那麼多,只留下一句:“我沒有誆你,你到時隨我去了就知道了!”

葉辰安一路小跑到端王妃馬車旁去搬米糧,這次端王妃雖沒有和她搭話,但目光也有意無意的看了她兩眼。

她把米糧放好,又像昨日一樣默默來給端王妃打下手,忙完瑣事之後只見端王妃面帶一絲憂慮,向旁邊的住持感嘆:“每次一發生戰亂,就有這麼多無家可歸的人流浪到京城,他們失去了家園,也沒個固定的地方能收留他們,好在有佛祖庇護,能讓他們暫時有個安身之處,只是這以後可要怎麼辦……”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葉辰安跪到端王妃身前開口:“王妃,民女有個想法。”

端王妃看向這個說話的女子,眉毛輕挑:“哦?你有什麼法子,說來聽聽。”

“民女認爲,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聽這話的人饒有興致的點了點頭道:“繼續說。”

“說句不好聽的,王妃仁德,一直出資供養難民們也不現實,王妃同樣是花費銀兩,不如把銀兩花費到開墾荒地上,讓他們在荒地上重新建設家園,並且給王妃打下欠條,每月按時支付使用土地的費用,把王妃投入的銀子再慢慢收回。這樣一來他們重新有了家也有了壓力,就不會沉浸在過度的悲傷中,只會想著去賺銀子。之後王妃可以先調查一下這其中有沒有擁有一技之長的人,有的便按他們所會的技能給安排一份營生,沒有的可以分放在店鋪裡做學徒,或者收到府中做事,畢竟只有依靠自己才能長久的生活下去。而且也可以勸說一些青年男子前去從軍。”

“開墾荒地,重建家園,讓他們依靠自己的能力安身立命……說得不錯,你很有想法,你先站起來說話,我會採納你的意見,回去與王爺商量一下。”端王妃仔細看著面前這個女子,第一眼看上去有些醜陋,面中佈滿雀斑,額頭還有一塊大大的黑褐色胎記延伸到臉頰,但認真瞧著面紗下的眉眼生得卻很出挑,不乏英氣,杏眼挺鼻,眼神中閃耀著光輝,敏銳而又細緻,一點都看不出她因爲面部缺陷而自卑,更沒有尋常女子身上的柔弱。

此時端王妃心中的讚許已經溢於言表,又開口問道:“那你又怎麼會想到勸說青年男子從軍?”

“因爲民女已經因爲戰亂失家,接下來我應該做的是去守護好自己的國家,可惜因爲是女兒身,不能實現。”

端王妃養在深閨,雖沒有葉辰安如此遠大的念頭,但她也是真心傾佩一些女子身上不輸男兒的巾幗氣概。遂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

“民女憶思。”

端王妃眼中有些惋惜:“憶思,經歷有些悲慘,名字也有些淒涼,你現都做些什麼?”

“賣點小東西維持生計。”

“倒是可惜了你的才能與志氣。我很欣賞你,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的地方儘管開口。”

“多謝王妃,王妃心繫百姓,已是對我心中最大的幫助與鼓勵。”

端王妃莞爾一笑起身向外離開,葉辰安看著她的背影微微攥了一下拳頭,雙目灼灼,第二日,很好。

葉辰安去尋剛纔那個小男孩,卻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沒了蹤影,她在寺廟內外都找了一遍也沒找到,只好先自己先回去。

蕭晏是在午後醒來的,除了蕭煜和阿依幕他還看到了一個娃娃臉的陌生女子,問過得知是葉辰安的貼身婢女,只見大家都圍在他身邊就是沒見那個人。

“她呢?”

蕭煜上前把他扶起來:“你說辰安啊,她這幾日白天都去寒山寺照顧難民了。”

蕭晏面上閃過一絲不悅。

蕭煜還以爲他在生氣自己受傷昏迷葉辰安沒在身邊照顧,卻跑到外面照顧難民,又忙說:“那個老七,辰安她不是不照顧你啊,她每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看你醒了沒有,每日回來也是立馬跑來你身邊,爲你煎藥擦身體,有時候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還經常偷偷抹淚呢,她很關心你的。”

“我沒有在意這個,那天她也受了傷,怎麼還亂跑,你也不說看著點。”

“七皇子你別怪五皇子了,我們也攔不住辰安姐姐。”阿依幕把牀邊的平安符和氈帽拿起來對蕭晏說:“七皇子你快看看,這都是辰安姐姐親手給你做的,這個平安符她把她從小戴到大的長命鎖裝到裡面了,還有這個氈帽,她學得可認真了,比我織得還要好,織了好幾個時辰呢。”

蕭晏把平安符和氈帽握在手裡輕輕揉搓:“我知道了,躺的時間太久我下牀走動走動。”

他這一走動就走到了村口,有一瞬間蕭晏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走到了這裡,只是一直看向村外的方向,回想起了昏迷前自己最後的一點意識,他的頭靠在那個瘦弱的肩膀上,面前的人也明明受了很多傷卻一直在回頭鼓勵他。

正當他準備轉身回去之時,後面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蕭晏!你醒啦!”

蕭晏回頭去看葉辰安,她的臉上畫著奇怪的胎記,左手提著青菜,右手提著一隻老母雞,正傻呵呵的衝著他笑。

“你提著一隻雞做什麼?”

“給你燉雞湯呀,大補!”

“你會做嗎?”

“見別人做過。”

“……”

葉辰安準備伸手去攙扶蕭晏回去,“咕咕咕~”手中的老母雞對著蕭晏撲騰起來,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蕭晏滿臉嫌棄地把母雞和青菜接了過去:“走吧。”

回去路上葉辰安把這兩日和端王妃的相處告訴了蕭晏,省略掉了自己的故意爲之和後兩日的行動。蕭晏聽後只問了一句:“你身上的傷怎麼樣了?”葉辰安以爲他會和自己討論怎麼利用端王妃打探端王府,卻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感動了一下。

“啊,我沒事,你看我活蹦亂跳的,你拼死護下我,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知道就好。”

兩人回到院落,葉辰安便一頭栽進了庖房,母雞的慘叫還有鍋碗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蕭晏來到廚房看到葉辰安正死死掐著那隻老母雞的脖子,他看不下去走到葉辰安身邊拿起刀對她說:“雞不是掐死的。”

與此同時,手起刀落,那隻母雞很快就沒了動靜。

“照你這樣掐我喝上你做的雞湯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沒殺過雞,還是有點害怕。”葉辰安小聲說道。

“你那日連人都殺了,還怕殺一隻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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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保護我那麼多次,我只是想保護你一次。”

蕭晏手中處理母雞的動作停了一下:“知道了。”

葉辰安看他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忙把蕭晏推到門外:“蕭晏你回房間等著吧!我想自己親手給你做。”隨後反手把門關上,在裡面忙活起來。

飯菜差不多要好的時候,咯吱一聲門被推開。

“哎呀蕭晏,我不是讓你在房間等著嗎,放心我做得飯毒不死你的,不用一直來盯著。”葉辰安頭也沒擡,盛出一小碗湯嘗著鹹淡。

“……郡主,是我。”

葉辰安擡頭去看,發現是葉昭行回來了,忙問:“今天有什麼發現?”

“那個教書先生確實非常可疑,今日我跟蹤他到了一幢城中心的大宅子前,那宅子正在修葺,我打聽之後得知是他近期所買,而且他的妻子衣食穿戴也很奢靡。我又去他所教書的學堂問了一下,他每月的月俸並不高,而且已經請辭。”

“一個教書先生,和趙啓有所關聯,突然富裕,又買得起城中心的宅子,那他身上會有什麼特別之處呢?”葉辰安皺著眉頭仔細思考,她突然聯想到了一種可能:“我知道了!”

“嘶……”

葉辰安剛纔這一興奮卻把手碰到了爐子旁邊,瞬間鼓起一個紅泡。

葉昭行趕緊上前抓著她的手用涼水沖洗:“郡主這麼激動幹什麼?”

“我這不是想到了原因嘛。”葉辰安嘟囔著嘴說道。

“你這幅心急的性格總是改不了。”葉昭行滿眼心疼,輕輕指責。

葉辰安只衝著他咧嘴一笑。

而此時蕭晏站在門口,淡淡的看著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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