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人忽然都一致的笑了起來,哈利也是。
他對這笑聲感到不悅,但垂了眼後再擡起眼道:「我死了以後到底發生什麼事?」
其它人對他第二次說到「死了以後」互望著又笑了。道格笑著一揮臂:「別說廢話,給錢!」
「再不快說,一先令都看不到。」他顯然失去耐性也怒了。
何森不爲所動仍噘起蓄鬍的嘴脣,緩緩再自顧幽送一個白白煙圈,看著菸圈由清楚的小湮暈爲虛浮的大,慢條斯理的道:「沒人死,詛呪破了?!?
「怎麼破的…那死老太婆沒來?」他又急問,
這次,是賣弄優雅的何森怒了,交疊的腿一蹬倏騰起身,擒他領子把人拉近咬著牙道:「你還想知道就不要這樣說話!」
有??!他在心裡罵,但把嘴抿緊,
何森又怒瞪他一眼。
廚娘終於忍不住了:「連玫瑰人家都幫你留住了,錢爽快付一付,趕快去謝她,我剛烤好一個派,你幫我給她。也沒給她煮過什麼好吃的,她八成以爲我廚藝差吧?!拐f完摀嘴笑得開心。
玫瑰沒死?他訝然!
哈利聞言帶笑上樓由窗臺邊,捧下來一朵種在藥杯裡的玫瑰。前花已謝,但從旁又萌了一枝,帶三個花苞,現已先半開了一朶紅玫瑰,那難形容又耐人久看的紅,便如他當初的髮色。
他想起當初是哈利由溫室裡摘了朶玫瑰送她,沒想到,整個溫室的玫瑰跟著全毀,居然有一線生機存在她手邊。
他認得出,這確是溫室出來的玫瑰。
衛斯理滿眼溫柔的捧過那藥杯,驚喜於自已沒死,何森拍去掉在衣上的菸灰續道:「玫瑰沒死你沒死,那位女士還沒來,你的詛咒破了。她奈何不了你了。但是,她隨時有可能來。」
他張著眼,斜臉不動,只有眼珠來回轉著。沒死,那麼詛咒呢?
那恨了三十年的詛咒不需要任何提示:
玫瑰死他也得死,但玫瑰猶在,所以他還活。
三十年後她再來時,尚有個道歉的機會,但她沒來,所以打算下跪的那些僕傭—
他定睛在何森臉上——他們尚未求得原諒,因此他們還在害怕著。
而最讓人氣結、最羞辱人、可以徹底破咒的只剩那句,——「如果有人愛上你,那我就拿你沒辦法?!?
三十年不願哭的野獸今天第二度紅了眼眶!
那個玫瑰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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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對門外的女子罵:「滾!眼裡只有外表!四手聯彈出個屁!」
虧她連衣服都借了,不只期待,她甚至祈求了。衛斯理一片真情完全收煞不了付個乾淨,白癡也看得出來,這她也不動心——白叫人期待!
她恨恨的一抺鼻間,絕望閉上了流淚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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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最先醒來。
聞到極香甜膩人的氣味,茫茫站起身,大門開著,他輕快的向門外跑去,供燒水的小石室裡,一個身影背著添柴,竈上盤裡有一塊吃過的餅。
他捏起貪婪的急送嘴——這味道!
他哭了,忽然看見自已拿餅的嫩手,拿著餅一路回奔:「媽!」
響亮如三十年前的童音,提早驚醒了廚娘,她陡睜眼,頭極昏,但急著掙起身要察看,心肝幼兒怎麼了?
忽入懷一個合心的小身軀,哭著將剩下的餅塞進她口裡,她在甜香中半迷著,撫著八歲兒的發,如夢般看見那個貝兒膽怯的站在門階邊。
僕傭們差不多醒了大半後,廚娘也差不多說完這個故事,大概的交待完了這三十年,
地上有些躺著,有些還沒醒的,貝兒早一一覆了枕被,
而每個醒來者那些足以驚天動地的激動,個個對詛呪破解誇張的不相信都讓她難以承受,
那些醒來的人討究著原因,然後搞懂了——竟有人愛上了他!
都在樓下肆無忌憚的發評語,她躱入囚禁室裡,不想出房門一步,偶爾就去他房裡看望未醒的他。
樓上這隻獸變了個模樣,陌生的睡死在那張牀裡。
她來關注過多次,在他牀邊守著,但愈看愈不真實。
只把那些掉落的深赭紅鬃發收了一把,用粉紅絲帶繫好放入酒杯裡。
何森醒後不久,她走出門要求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