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齜牙咧嘴面容扭曲的想了半天,想到了頭疼也沒有想起任何的蛛絲馬跡,一瞬間她有些哭笑不得。
看見她擺出這樣一幅能嚇哭小孩的表情,可是最終還是絲毫沒有半點頭緒之後,朱守財瞬間笑的更開了:“姑奶奶,唉,小姑奶奶,您老人家要是實在想不出點眉目來的話,要不要我給你提供個線索?我要求不高,只要給點好處費就行!”
“朱守財!你竟然敢……”凌霄看著面前滿臉橫肉笑的花枝亂顫的死胖子,一時氣得氣血攻心差點把劍都拔出了鞘。
朱守財身邊的夥計一看她這架勢瞬間各自亮出了各自的兵器,什麼算盤、毛筆、勺子、鏟子這類的無奇不有。
雖然平時他們也不怎麼喜歡這個唯利是圖渾身銅臭味的死胖子,但是危急時刻還是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他身旁。
按照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原先他們個個也是尚禮儀知廉恥、熱愛生活喜歡打抱不平的江湖好兒郎的,可是架不住天天跟著這個精於算計動不動就剋扣工錢的死胖子時間長了,慢慢的也就都被他洗腦同化了,只知道有危險就得保護他,要不然就會沒工錢。
一時之間房間裡的氣氛瞬間有些劍拔弩張的好笑。
這樣的陣仗,毫不誇張的說,凌霄自打行走江湖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
朱守財看著這瞬間緊張起來的氣氛仍是一臉的眉開眼笑,上前兩步站到對峙的兩邊中間:“這是幹什麼,都放下!都放下!都是自己人,舞刀弄槍的難道就不怕傷了和氣嗎?我們聚在一起就是爲了做生意,一切和氣生財嘛!都收了,都收了!”
聽他這麼說,朱守財身後的夥計一個個都收了各自那奇形怪狀的兵器,只有凌霄仍舊保持著拔劍的姿勢,半點沒有消火的樣子。
朱守財既不怕也不惱,反而踱著小碎步上前兩步伸手按住凌霄的劍柄,笑語盈盈間愣是將她已經出鞘一半的劍輕而易舉悄無聲息的按回了鞘中。
“小姑奶奶,您老人家得相信我,還真不是我,不過呢我知道是誰。就看小姑奶奶你有沒有這個誠意想不想知道了。”說到這裡,朱守財笑的越發的開了。一聽他這話,凌霄很不得上前就去給他一大嘴巴子。奶奶個狗腿子的,這頭死肥豬是又打算要算計老孃了!
果不其然,還沒等凌霄想完呢,這邊朱守財就悠悠然的張嘴開始要價了:“一口價,五百兩怎麼樣?姑奶奶只要肯出這個錢,我就把消息賣給你。”說完之後還不斷的衝著凌霄挑眉逗她。
凌霄簡直是要吐了,她咬牙切齒的盯著面前的朱守財恨不得馬上把他連皮帶骨頭嚼碎了吞到肚子裡,以解心頭之恨:“你這麼明目張膽的跟玄機閣搶販賣情報的生意,難道就不怕他們逮著你之後把你活剮瞭然後送到肉市?”。
“這就不勞您老人家費心了。”他明明比凌霄年長那麼多,可是一口一個“您老人家”的叫著凌霄卻是一點也不臉紅。
果真,不要臉的人就是不一般,不一般到一般要臉的人絕對不是其對手。
“就算是真的有那麼一天,我被玄機閣活剮了送到肉市,我相信以姑奶奶您老人你家的慈悲心腸也絕對會花二兩銀子買我塊肉回來的。我說的對不對,姑奶奶?”朱守財一臉諂媚的笑著,他看的那哪是凌霄啊?那分明是一個會行走的小金人啊!
凌霄被他氣得牙都快咬碎了,可是終歸還是無法將他奈何,只是強忍住想把他千刀萬剮的恨意使勁擠出一絲猙獰的笑:“你就不怕我買回來之後轉身接著給燉了!”
“嘿嘿,那就不歸我管嘍!活著時候的事情我都管不了,更何況死了之後的呢?您老人家說是不是?倘若您老人家真的願意燉就燉了吧,反正那時候我肯定是不會有什麼意見的。不過要記得多加點大料,我這皮糙肉厚的真要是大料加少了的話燉出來可能不好吃。”他嬉皮笑臉的說道,雖是揶揄的話卻說的看似一臉真誠,讓人看著就莫名的想笑。
饒是如此凌霄仍是繃著一張臉,兀自生氣。
你說遇著這樣的人能怎麼辦?打吧,武功不如人家,根本打不過;罵吧,臉皮還趕不上人家厚,到頭自討沒趣就不說了,還有可能被人家硬生生的給逗笑了,反倒落了下風更是丟臉。
但凡朱守財多少要一點臉,凌霄也不至於輸的這樣慘烈。
不怕要臉的人,怕就怕不要臉的人。這是凌霄遇到朱守財之後總結出來的血淚教訓。
其實原本對於臉面這事凌霄沒有什麼很看重的想法,但是在遇到朱守財之後她一改往日對這一問題的看法,覺得這做人吧還是要些臉面比較好。原因就是這頭死肥豬實在是太恨人了,面子丟給誰都不能丟給他!
朱守財身後的夥計可沒凌霄那麼多氣,一個個被朱守財那一番燉肉的長篇大論逗得前俯後仰。不過鑑於凌霄還在氣頭上,而且這事又是朱守財說的自己,不敢太過於放肆,只能硬生生的死命憋著,一個個憋得那叫一個難受。
朱守財看見凌霄不爲所動,隨即話鋒一轉:“不過,現在嘛,我還是多少可以或多或少的給您老人家一點意見的。您考慮好了沒有?如果還沒有考慮好的話可以定要快一點,不要猶豫太長時間哦,以免去晚了那東西就沒了。”
朱守財看凌霄遲遲沒有迴應他的意思,決定下一劑猛藥好幫她下一下決心,便繼續說道:“要是姑奶奶實在捨不得這五百兩銀子倒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大不了我派幾個人去把那夥揍一頓把東西搶回來就好了。這樣一來我就不用再從姑奶奶你的手上買了。這麼一算我又能省不少錢呢!哈哈……”
凌霄看著朱守財一臉如意算盤打的天下第一的樣子,怎麼可能讓他如願以償。
假如說“成人之美”這個詞用在別人身上是一個褒義詞的話,那麼用在朱守財身上絕對是一個貶義詞,一個與“狼狽爲奸”不相上下的貶義詞。
“成交!”凌霄死死地盯著朱守財那張肥頭大耳的油膩豬臉從緊咬著的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一聽到凌霄說成交兩個字,朱守財似乎有些失望,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見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極其不願意的靠到凌霄身邊耳語了句什麼,接著凌霄就疾步而去。
到了門口的時候凌霄突然停住了,回過頭來一臉陰險的衝著朱守財笑道:“朱守財,你給姑奶奶我等著!”
這是威脅不假,但同樣也是日後的挑戰書!
在凌霄這裡,有恩必報,有仇也得報。
老話兒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雖然凌霄十分清楚自身這條件離君子總還是差那麼點的,甚至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爲君子了。可是要真是究其原因那也得說是自己母親偏心,一生出她來就斷絕了她成爲君子的可能,但這也絲毫不妨礙她在報仇這件事上於君子的想法是高度契合的。
“好說,好說。只要錢到位了,怎麼著都行!不要說等著這麼簡單的事情了,就算是姑奶奶你到時候讓我圍著忘勳城裸奔一圈都無所謂!”朱守財笑的滿臉肥肉亂顫,忙不迭的連連點頭答應。
“好。朱守財,你給姑奶奶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別到了你要裸奔的那一天哭爹喊孃的!”說完頭也不回的瀟灑離開了。
天外天的宿客區分爲三部分,分別是天字號區、地字號區和人字號區,這三區又給分爲甲乙丙丁四部,每部之中又各有四間房舍。甲部對應梅蘭竹菊四間房舍,乙部對應風花雪月四間房舍,丙部對應酸甜苦辣四間客房,丁部對應悲歡離合四間客房。地字號區和人字號區與天字號區的佈局完全一模一樣的十六間客房,凌霄就住在天字甲部的蘭室。
天字丁部的悲室中沈離韻在晦暗不明的燈光中半倚著身子,一臉十分享受的把玩這手中的酒杯遲遲不捨得下嘴。
凌霄覺得很不可思議,這人怎麼會有人心甘情願花大價錢的住在悲室?他明明是有選擇的餘地的。
以往不管客房多麼緊缺悲、離這兩個房間幾乎從沒有多少人住過。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是也是能避免就避免。所謂的不拘小節也分兩種,一種呢是實在沒有辦法,萬般無奈之下沒有選擇餘地的時候,這時候人們往往用“江湖兒女不拘小節”這句話來緩解尷尬;另一種情況呢就是實在是想接近,卻找不著什麼很好的藉口,於是乎這句話又被再次排上了用場。
按照以往的江湖經驗來說,這句話也著實是很有效的。
不過呢,即使是這樣,仍然有很多人寧願花大價錢在柴房湊活一宿也不會選擇住進這兩間房。
原因無他,只不過這兩個字太過於晦氣。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給朱守財提建議,讓他把丁部對應的悲歡離合改成春夏秋冬之類的。這樣一來就不會出現有房無人願意住的情況了,只要有客入住,收益自然滾滾而來。
生意人嘛,首先是利字當頭,哪能放著到手的錢不賺呢?更何況這個生意人還是朱守財這樣放進不放出,只吃不拉的一號人物。
每當這時,她總會舔著臉表示自己可以給改,只要給二百兩改名費就好。
每次朱守財給她的迴應都是皮笑肉不笑的迴應她:“小姑奶奶,我看您最近真是越來越冰雪聰明瞭!不過天外天不是所有的事都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就好比說您老人家提的改名這事。要不然這樣吧,萬一您哪天見了我家主人跟他細談如何?”然後便不再搭理她了,最終這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沈離韻半倚著身子,把手中盛在琉璃盞中的酒漿高高的舉在眼前。聞其氣味甘香醇烈,觀其色澤琥珀流光,感起溫度冰沁宜人。竟然有七分神似藏天閣的鎮閣之寶繞指柔,但是卻又不同於繞指柔的純正的綿柔。
這酒柔中帶剛,比繞指柔更加的馥郁,更加的甘醇。
藏天閣的繞指柔本已經可以算得上是酒中極品了,但是如果是和他手中的這杯酒想比的話,也還是差了那麼一些的。他一時間竟不知江湖上何時出現了這等好酒?思忖再三之後他彷彿有了那麼一些眉目,不過還是不敢確定,畢竟那種酒他從來沒有見到過。
藏天閣和天外天同樣做的是迎來送往的生意,藏天閣在江湖上算的上是客棧中資歷較老的前輩了,近兩年也越發的向更加“高端”的方向延伸,像一般的打尖住店這樣的生意它已經漸漸的放棄了,漸漸的改投了更爲“高端”賺錢的別的方向。
一提起藏天閣的這“高端”生意,只要去過的客人都會相視一笑,從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笑容中,大家早已瞭然。至於這“高端”生意究竟是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天外天則不同,它是近幾年的後起之秀,聽名字就知道了,目的就是要超越藏天閣,這也是當初他的主人在百無聊賴之際創立它的目的。
不過,事實證明他的主人著實不是一個不怎麼靠譜的人,天外天剛開設的時候他還是幹勁十足,結果開設沒幾天新鮮勁兒一過他就興趣缺缺,甚至覺得無聊至極半點也提不起興致來了。
但是礙於說出去的大話短時間內收回實在太過打臉,於是就滿江湖的挖掘人才,最終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當時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無業遊民朱守財成功的騙到了天外天替他打理生意,他本人則自此逍遙山水間不怎麼過問世事了。
這麼算起來就連朱守財也得有好幾年沒有見過他這個實在是不靠譜到了極點的主人了。
雖然天外天有如此遠大的目標,終歸礙於藏天閣的實力太過於強大,這麼多年下來也沒能如願。不過究其主要原因還是因爲主人沒什麼具體可供實施操作的計劃,才拖了天外天的後腿。好歹掌櫃的朱守財這些年還比較給力,在主業之外倒是發展了不少的副業,才使得天外天近兩年勢頭強盛。
其實願不得天外天實力不如別人,光是一條就比不了:藏天閣有自己的招牌美酒—名曰繞指柔。
此酒雖然極富盛名,但是也不知是什麼原因竟然不能做到量產,每年只能釀造那麼可憐巴巴的幾百壇。想要喝的人必須早早預定,否則連味都聞不到。而且這酒也不是有錢就能喝的到的,聽說預定繞指柔的人不管身份何其的顯赫都必須做到先來後到。據江湖傳言說是目前去藏天閣預定繞指柔的人已經排隊排到三年後了。就現在市場上能買到的繞指柔已經被炒作到是其賣出價的二十倍還不止了,更有誇張的坊間傳言說現在的一杯繞指柔足可以買百兩以上。
沈離垢輕輕地搖晃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慢慢的瞇起了細長的丹鳳眼輕輕笑出了聲:“果然,還是賺到了……”
猛然間沈離韻眼中閃過一陣寒光,一個人影飛一般的破窗而入手持一把寒光凜冽的寶劍毫無預兆的直挺挺的刺向他的脖子,無可躲避……